“啊——”小丫头猝不及防摔下,惊呼出口,和那瞎子老爷爷一起被推倒在地,破篮子中的东西也随之散落滚出,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来。

一丝熟悉的气息随即溢出,虽然浅薄,却被凌无双在第一时间内敏锐察觉!

偏头眸光唰地一转,她顺着那丫头的呼声而去,眸光最后锁定在滚落到那撑起大厅主楼柱子边的一颗珠子上,猛然虚眯的同时眸底深处瞬间迸射出灼热的光芒来。

那外面本就稀松的泥土剥开,里面的东西便完全露出,但乍一看去依旧很是普通,和那些玻璃石并没任何的区别,虽然流光溢彩颇为漂亮,但依旧是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甚至于无人懒得弯腰去捡。

楼君炎与凌无双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眸中暗流涌动,却皆是定力超然地不动声色。

“算了闺女,我们再找找别家吧。”瞎子老头一边痛心地摸着地面,似乎在寻他孙女,似乎也在捡那散落的玻璃石,有泪哭不出。

“嗯。”小丫头强忍着泪,一颗颗去捡那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玻璃石。

“这慢吞吞的,要捡到什么时候。”那侍从却是不耐烦了,怕被老板看见责怪,又瞅着这两个人似乎影响到了他的生意,就更是浮躁,在那丫头勾着腰想要去捡桌子下的一颗玻璃石的时候,伸腿就欲往她肩上蹬去。

“哎呦!”

只是这一脚还没蹬到那丫头身上,那酒楼的侍从自己便整个儿飞出去了,狠狠撞在一根木柱上,带着整个楼层都震了震,口中哎呦连天。

“嗯?”周围人脑袋一缩,完全没看懂是怎么回事。

那甩出贴在柱子上的侍从像是一块软泥巴般,慢悠悠地滑下来落地,倒是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被当成沙包丢了一次而已,却哭爹喊娘的厉害,不过因为面门正撞在柱子上,所以不巧门牙掉了一颗,状态看上去异常滑稽。

那丫头也很是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又看看那飞出去得侍从,最后又看看身边的爷爷和自己,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之中。

“这东西,怎么卖?”将滚落在柱子边那颗珠子捡起来的手,洁白似雪般纯粹,色彩如玉般晶莹,浅浅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给人一种来自于云端的感觉。

那丫头顺声望去,嘴慢慢地张成了个圆形,虽看不实在,但脑中冒出的唯一想法便是见到仙女下凡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忘了反应。

“问你话呢!”之前那笑得最欢的猥琐男此时倒是殷勤,就差没自己扑上去回答了。

凌无双转眸,冷冷地瞥了眼去,只是一个浅淡的眼神,那猥琐男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像是直接从熊熊烈火中提出又扔到冰窖之中去了般,恍若雷击面色铁青的僵在原地,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

随后,在楼君炎往凌无双身边一站之后,他更是双腿一软,控制不住猛地后退,啪地一下倒在桌子上,就那么顺势扶着直接坐在了凳子上,甚至于一个不稳差点滑落在地,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根本无法喘息。

“哇——”

一秒钟,周围人鸟兽散,瞬间腾出一大片空白区域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家伙可是现在东临出了名的恶霸,九品封号圣者的存在,竟被一个姑娘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秒杀了,哪里冒出来的大人物?这简直就是在逗他们!

凌无双捏着手中的珠子,缓步走到那丫头身边,口气随和,浅笑着问道,“小丫头,这东西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第一百零六章:浩劫,将至!

“我我,这是我捡到的。”那小丫头似乎也有些傻了,颤巍巍缩着手指着凌无双手中那亮晶晶的东西,磕磕碰碰地连忙回应,“是我捡到的。”

这小丫头即使再蠢笨,见得周围人的反应也是知道眼前的人来头不小,紧张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像是生怕被人误解是她偷的一般。

凌无双弯了弯嘴角,难得的有耐心,有些好笑地重复一遍道,“我知道是你捡到的,只是想问一下你是在哪儿捡到这东西的。”

绕了这么一大圈,闹得他们一群人团团转,就差没将整个神魔界翻过了,万万没想到它竟然闷声不响的就出现在这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隋侯珠!

没错,凌无双手中捏着的那形似玻璃石的圆珠子,正是他们遍寻不得的隋侯珠,刚表面应该是被一层能隔绝气息的特殊泥石裹住了,这才让她没有感受其中蕴含着的鸿蒙之气。

那丫头慢慢地从这惊异中回过神来,闻得凌无双的话,仰着头小心翼翼地喃喃道,“是在落日之森,几个月前出现天坑的位置周围,我在那旁边的一条浅河中捞的。”

她听说那里有宝贝降临,才背着爷爷偷偷摸过去的,没想到真的捡到这么多的器石,只是现在看来好像不值钱,真的只是好看没用的玻璃石吗?

“天坑。”凌无双眉心一蹙,转眼与楼君炎对视一眼。

楼君炎抿唇默默点了点头,两人明显是默契地想到了同一处去,若是在那天坑周围的话,那就和他们之前料想的出入不大,和圣琴有关,很有可能是在他重伤坠下的之后不小心遗失了。

“这位大人,”那丫头眨眨眼,咕咕叫的肚子让她瞬间鼓足了勇气,试探着问了一声凌无双,那面若黑碳的脸上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凌无双垂眸望去,五指一蜷掌心一握便将隋侯珠收好,“当然。”说话间她瞥了那散落一地,约莫有二十来颗的玻璃石,红唇轻勾,“这东西看上去很漂亮,小丫头你卖多少钱一颗?”

“这,这。”那丫头两眼瞬间亮闪闪一片,言语结巴。

周围的人却是纷纷露出不解的眼神来,交头接耳,莫非太阳从落日之森西边出来了?这般的大人物,会少这么几个玻璃石,这位大人是怎么想的?真是奇怪。

凌无双也不着急,清冷的面上神色浅淡却也是柔和,因为这偶然得到隋侯珠也让她瞬间心情大好,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那小丫头回答。

那黑脸丫头看了看身边的瞎眼老爷子,又看了看疑惑不已的周围众人,磕磕碰碰几秒钟后,才有些犹豫地伸出两个指头来,似乎也还有些不太敢开口地道,“我,我想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一颗么。”凌无双轻笑一声。

“不。”那丫头有些傻了,她只是想要比刚刚多要一两银子而已,是总共二两银子。

只是那小丫头刚发出一个音来,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便听得凌无双很是干脆地笑言道,“行,就二两一颗吧,这些我全要了。”

“啊?”那丫头嘴直接张成了个圆形。

“嗯?”周围的人也很是难以置信。

这位大人莫不是哪里有问题,的确,几十两银子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不值一提,或许连汪洋大海中的点滴都不算,但有钱也不能这样用吧,果然高手都是有怪癖。

“主上。”在凌无双开口的时候,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随从将地上的玻璃石都收集起来,很是恭敬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收好吧,将银子给这小丫头。”凌无双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篮子中的玻璃石,扬手示意随从给钱的同时,她已经与楼君炎并肩朝酒楼外走去。

少点,或者多点对于凌无双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她甚至于可以给这丫头金山银山,但那未必就是件好事,她给的总是最为恰当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谢,谢谢大人!”

那丫头兴奋得手舞足蹈,乌黑的面庞都抵挡不住露出些红润的光泽。

“这丫头肯定是遇见贵人了,只是这两位大人好生奇怪倒也是真的。”周围的人对于凌无双那莫名的做法还是有些不解,但仔细一想却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知,就在众人背后议论纷纷的时候,凌无双忽然止步,背影微不可查地一顿之后,缓缓转过身来,眼神淡淡地落在刚才那猥琐男身上定住。

那猥琐男瞬间一个激灵,顿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双腿更是不自觉地打颤起来,那提心吊胆的衰样儿,就差没直接尿裤子了。

围在旁白看热闹的众人也暗自嘀咕,这霸王莫非今天真要栽了,别看他长得猥琐,也是个蛮横的莽汉,但却的的确确是东临如今高手一列,估计也是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吧。

正当众人心中揣测得正欢的时候,却见得凌无双的眼神只是浅浅地擦过那猥琐男,似乎只是无意掠过,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最后落在那孤零零站在大堂中央的那丫头身上。

凌无双红唇轻抿,仔细地打量了那丫头两人,在大门边站了两秒钟之后,她竟缓步又迈了回来,在那穿着一身灰色泥衣的小丫头身边站定。

楼君炎寒眉微蹙,但也并未说什么,站在原处等着凌无双。

“小丫头,这东西你说是在那天坑捡到的,那你在那里待了多长时间?”凌无双忽的开口询问,飘渺清冽的眸光在那丫头黑不溜秋的面上巡视两眼。

她刚看见隋侯珠太过于激动,竟连这么明显的变化都没注意到。

那丫头神色懵懂地抬起头来,虽然不解凌无双的问题,但想了想之后便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大概两天的样子,后来我觉得很难受,人晕晕的不舒服,就赶紧回来了。”

她回想着当时的感觉,便如实告诉凌无双。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凌无双自言自语地喃呢,随后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叹一声,“莫非是沾染了过度的死气入体。”

一边说着,她再度仔细地审度了那丫头的脸色,发现那黑色的莫名抑郁之气在她的额头萦绕不散,也就是因为它,才导致这丫头脸色不佳,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涂了一层浅浅的黑粉般,但实则下面气流涌动,有一股很是诡异的气息在她体内缠绕,散不去。

巡视半天凌无双也没观察出个究竟,便估摸着应该是死气入体的原因,毕竟这丫头只是不能修炼玄气的普通人,受到死气侵袭的话,定然比玄师也要严重许多。

凌无双兀自点了点头,随后见得她抬袖而起,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甚是随意一划,微芒一闪,一截翠绿的藤萝筋脉便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巴掌长短,充满着生机,像是从星辰高处的天池摘来。

“这东西你拿好。”

凌无双将之递出,随手锁住它表面的气息,让之不轻易外溢。

“是,好的。”那丫头一脸莫名,虽然完全不懂凌无双的意图,但却反射性地伸出了手去接凌无双递给她的绿枝,且连连点头回应,“嗯!”

对于这小丫头来说,凌无双给出的一根草她都会当宝贝,这是一种直觉,只是凌无双在次给出的东西也的确只是一根草。

“什么东西啊。”周围的人兴致勃勃地伸着脑袋打望,想看看凌无双究竟是给出了什么宝贝,只是在看清楚之后,有些人实在是忍不住喝倒彩来,“切。”

那截绿藤,看上去的确是充满着别样生机,但这玩意儿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野藤,漫山遍野随处可见,一时间报以过高期待的众人是失望之极,甚至于有人还暗道这是不是个装神弄鬼的大人物,怎么尽干些这么奇怪的事情?

凌无双对周围的窸窸窣窣视若无睹,淡淡的吩咐一语,“记住,这段时间一定随身携带。”

死气已经完全浸入到这丫头的体内深处,并未浮于表象,这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的原因之一,今天若不是遇见她,这丫头恐怕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傻丫记住了。”小丫头狠狠点头,宝贝似地双手紧扣那截绿藤。

凌无双给这丫头的,正是生命古树的一截绿藤,蕴含着天地最为纯粹无尽生命之气,洗涤万物生灵,众人也是不知,他们眼中的这根废草,实则才是那真正的无价之宝。

“大人。”那丫头刚想要说什么,但抬头眼前哪里还有人?

凌无双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回到了楼君炎的身边,在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鸣溪楼,白衣墨袍,飘然离去不留任何痕迹。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那在他们眼中站在这世界巅峰的两位大人物,曾经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路过。

“什么情况。”楼君炎薄唇轻抿朝身边的人开口询问,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人缓步慢行,周围人流穿梭而过,却仿佛根本看不见两人一般。

凌无双默然摇头,神色纠结,依旧是有些费解,“你刚刚没仔细观察那丫头吗,我看着她有些奇怪,的确是沾染上了死气,但似乎有不止那些。”

她看不仅仅是那丫头,这整个东临城的人都有些不正常。

月影朦胧,周围华灯初上,斑驳色彩光影之中两人对视眼,交换了个眼神之后同时皱皱眉,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继续缓步前行,朝东临皇宫的方向而去。

“一根草?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在两人离开后的瞬间,鸣溪楼中便爆发出潮水般的笑声来,还有人开玩笑让那丫头将手中的‘宝贝’拿出来大家欣赏一下,不过多是嘲讽。

那丫头微不可查地闷闷哼了声,一手拽着那根绿藤,一手牵着瞎子爷爷的衣摆,在周围人,以及那个重新复活的猥琐男讥讽的眼神中,埋头默默地往酒楼外走去。

这是那位大人送给她的宝贝!小丫头心中执着地这么认为。

“哈哈哈哈,看来草也能成宝。”在那丫头已经离开许久之后,鸣溪楼中各种议论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你们说刚刚那两个人是不是哪里来的神棍啊?不过我瞅着那不凡的气质也不像是啊。”有人揶揄着插口,说话间还特意瞥了眼那软趴在地上的酒楼侍从。

“都说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是不是呢,或许我们只是被那表象给骗了而已!”

只是,如今嘲讽连连的他们预计不到未来,

这小丫头此时更是万万没想到,她手中的东西不仅仅是救了她现在每况愈下的身体,更是在不久的将来,救下了她们祖孙二人的性命,让他们成为这座千万人的城池之中,唯有的幸存者!

第一百零七章:噩梦归来,竭!(大结局上)

凌无双与楼君炎离开鸣溪楼,径直往东临皇宫而去。

偶然得到隋侯珠让凌无双这会儿的心情颇为不错,只是这越靠近东临皇宫,这周围越来越浓郁的诡异气氛,让她的眉头又悄然紧锁,最为纠结的是,她还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丈宽红毯,从城门一直通入到正中央的琉璃红瓦大殿,几十个倒弯琉璃瓦角上白鹤玉立,因为今天的日子,也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映照得四方灯火通明。

大殿之内,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一副其乐融融的欢乐情形,穿着红色宫装的宫女手捧珍馐彩碟,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在众多宾客之间穿梭,姿态优雅无比。

不过,较为奇怪的是,这些宫女奴仆虽动作麻利,但面上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麻木得像是木头人般,似乎窥不见任何一点喜色,只是这样的细节被大家看看就自动忽略了,也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

这里都是来自于天下各个的使臣,以及各方强者势力的代表,东临国主登基,在星辰大陆,这对于天下四国来说也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亦关系着今后的势力划分,他们自然得重视。

更何况,对这失踪好几年时间,又突然冒出来的南宫烨,他们已经完全不了解,谁都没有底气,亦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他能完胜南宫烨。

“皇上驾到!”

一声高呼,让热闹大殿霎时安静下来,目光如炬,齐刷刷朝殿门之处望去。

让人莫名的一股凉风吹入大殿,让那躁动的热闹气息轻减不少,紧接着便见得一人踩着细碎的光影而来,稳步走入灯火辉煌的大殿之内,露出那张让人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

男子飞眉入髻,唇色晶莹似透明的粉,面色白似冬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气息,一袭明黄龙袍,及膝长靴,微染紫色的外披软绒,却是衬得他那一张俊逸的面庞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浅薄阴霾。

“这就是南宫烨么,怎么看着不太像。”席间有人小声自言自语,靠在旁边人的耳际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旁边有人点头轻应道,“肯定是的,我之前出使东临,见过七皇子南宫烨多次,这人倒是这个人,只是这气息的确是天差地别啊。”

那七皇子南宫烨目中无人,心高气傲得很,哪里是眼前的这个模样,虽也是那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却多了几份运筹帷幄的沉稳大气,还有几分琢磨不够的高深。

“年少轻狂,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是人都会改变的,我看这南宫烨的回归,是想大干一场啊,我们得注意着点,快,都注意着点。”有人讪笑着,也不免有些担忧,看来这天下四国的格局要重新分布了。

众人表情是统一的喜色,但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只是他们此时没人知道,事情远没他们料想的那么简单,如今他南宫烨想要的岂会是一个蝼蚁般的小小东临?只是这些人本就居于井底,他们的视野便只能看见自己的这方天地,又如何能眼观大局?

“初登大宝,天下来宾皆是客,朕甚是开怀。”南宫烨开口,话虽如此,但他神色着实是浅淡得很,还未走到上方宝座之上,便已扬手示意大家坐下,“众位不必客气。”

那姿态,也是极为随意,好像并不在乎周围的一切。

“东临王客气了。”众人纷纷示意后便陆续落座,感受着那莫名的气氛,心中的疑惑就越发严重了,只是这如何也道不出个缘由来。

南宫烨转身淡淡瞥了众人一眼,潇洒不已地挥袖坐下,单手往膝上一撑,倾身望下来环视周围一圈,随即便不甚在意地勾唇一笑,沉声道,“大家随意。”

抬手轻拂间指点江山,修长五指翻转之际,像是拈花弄影般淡然而然,那意兴阑珊的样子,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分明就是轻蔑,根本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的轻蔑。

“嗖嗖嗖!”

南宫烨话音落句的瞬间,绚烂多彩的焰火冲上高空,炸开,花洒落下。

在他淡淡的挥手示意之下,恭候在周围的一些舞女快速上前,便直接跳起了国宴的开场舞,南宫烨没再多说一句话,甚至于连个热络的表情都没有。

这一场盛宴,这周围的来宾,此时都似乎沦为了他消遣的陪衬背景。

众人面上挂着的笑意微有一僵,对于南宫烨那冷淡的态度不解的同时,也很是不满,他们可也都是各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出使别国也都是隆重的以礼相待,哪里受过这般忽视冷落?

“哈哈,不错不错,这舞不错。”只是众人虽然心生不满,但还不至于严重到闹僵的地步,宴会在继续,也维持着那热闹的表象。

南宫烨垂眸随意打量了周围几眼,红唇轻扬携着几抹讥讽的意味勾了勾,随后竟抬袖轻抖了抖手撑着额头,靠在龙椅之上闭眸养神,假寐起来。

双眼轻合,殿中灯影拉长那淡长的睫毛,在他白若冬雪透明的肌肤之上留下两排明显的阴影痕迹。

稍后一点的大殿侧门出,南宫奇,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他并未参加这场宴会,只是如今见得这般情形,差点没怄得气吐血来,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逆子,这个逆子,他这是要干什么。”

“别。”旁边的姜贵妃一把抓住即将走出去的南宫奇,朝他狠狠摇头,“皇帝,不过过去。”

姜贵妃唇瓣哆嗦,那样子似乎有点神志不清。

“你这是干什么,你都没发现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吗。”南宫奇看了姜贵妃一眼,随即甩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能再纵然他这样胡闹下去,会出事的,也不知道皇儿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这可是国宴,事关重大,搞砸了以后我东临还如何在这天下四国之前立足。”

皇儿这次出师回来,他就感觉很是不对,实力的确是突飞猛进,但与此同时的是,性情也是大变,与之前判若两人,他甚至于不敢靠近,前几月挥手就屠了几百宫侍,那血腥场景让他只是回想,便一阵作呕。

“这不对劲儿。”南宫奇担忧地叹了叹,他现在是完全不懂皇儿的所作所为。

“不对,是的,什么都不对。”姜贵妃摇头,眸光空洞而茫然,浑身也似乎在轻抖。

“你这又是怎么了。”南宫奇看着身边这盛装打扮后看上去风韵犹存的女人,本就烦躁的他有些不耐烦了去,“既然皇儿不让我们插手,那就由着他去吧,捅了篓子看他怎么收场!”

连落日城的凌无双都敢去请,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姜贵妃浑身一个轻颤,被描得绯红的唇瓣在风中轻抖,双眸无神,飘忽不定地打量着周围,失心疯一般喃喃道,“他,他不是我的皇儿,那我的皇儿在哪里。”

“嗯?”

南宫奇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但随后就以为她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在那里胡言乱语,不由忧郁异常的感叹一声,“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朕不管了,你们就尽情地疯去吧!”

他管不了,也不管了,倒是看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落日城使者到!”

一声高昂的疾呼,顺风而来,惊喜交加还带着莫名的颤音,惊得大殿内众来宾猝不及防的一阵手忙脚乱,有的凑到一块聊天的人甚至于惊得撞在了一起,发出哎呦连天的声音来。

“砰砰砰——”

“哎呦!”

顿时捡杯子的捡杯子,揉脑袋的揉脑袋,偌大的华丽殿宇内怎一个混乱了得。

“落日城的人?”

“竟真有落日城的使者!”

要知道,落日城隐世的这些年来,名声在外,但却是的的确确从未参与过星辰大陆的任何势力纠葛,也未参与过任何势力之间的议会,此次派遣使者前来东临国宴,意味着什么?难道说这落日城真要暗中支持东临吗?

不过是短短一两秒中的时间,众人脑子内的思绪已经绕了十万八千里,就差没将几代后世给估量个遍了。

“是落日城的人?”南宫奇闻得之后却是神色沉重,并没有多少欢喜成分在里面。

他看了眼那整个人看上去都神叨叨的姜贵妃,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兜着手戳了戳,“怎么会,这落日城还真来人了。”

他可是清楚的很,落日城的关系和东临不是表面的那么和谐,也不是世人看见的那么简单,那凌无双已不是昔日那位,现在甚至于可以说是和皇儿有仇,能不寻他麻烦就是谢天谢地了。

“落日城使者到——”

伴随着太监尖锐的高呼声,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两道如风似影的黑色身躯迈了进来,那与众不同的气场,顿时便引起纷纷侧目,一看便知是落日城的人。

一手撑在额前的南宫烨不紧不慢地睁开眼来,侧眼垂眸望下,那平静的眉头却是在此时逐渐的收拢,最后淡淡地冷哼一声起身来,“你们是何人,若本主没记错的话,请的应该是你们令主和君上。”

说话间,南宫烨缓缓侧身,负手而立,站在九步玉台上的高大身躯正面向出现在大殿中央的两人,双眸之中的温度急转而下,透着一股极为诡异的光芒。

“令主与主君有事先行离去,遣我等前来恭贺东临王荣登大宝。”其中一位黑衣侍从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卑不亢得口气平淡,张弛有度,疏离之间却也不是礼节。

没错,这出现在大殿中央的人并不是凌无双与楼君炎,而只是落日城暗影组的两名侍卫,他们一人手中捧着一个红色的礼盒,身形笔直的站定在灯火阑珊的大殿之内,大邦风范显露无余。

“先行离去。”南宫烨浅浅嚼着几个字,红唇够出一个甚是诡异的弧线,他分明是在笑,却又让人感到一股胆战心惊的气息,颔首点头,“很好,很好。”

只是,众人左右打探两眼,却是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了气氛十分不妙。

你区区东临王,竟想请得落日城之主亲自前来,这不是在开玩笑嘛,想想都知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能有来使便已经是极大的荣幸了,给了东临莫大的面子,这南宫烨是在不高兴个什么劲儿?是不是吃错药了。

两名暗影对视一眼,同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哎呦,烨这小子还真敢啊,这可怎么办。”见得此等情形,南宫奇却是在一边着急得拧自己的大腿,这还真是将落日城的人招惹了来也就算了,现在还以这般明显敌对的态度相迎,事情闹大了该如何收场?

“先行离去是么。”南宫奇在这边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时候,那边听得南宫烨那略显阴柔古怪的语调响起,“可是,本主似乎也并未请你们两位。”

那似笑非笑的眸斜向两人,眼底淬上的一层雪白色彩,像是水晶的光泽般炫目。

此时众人就更加是不明所以了,你冒昧请人家落日城,人家给你面子前来恭贺,这又是句什么话?这南宫烨不是脑子哪儿真出了问题吧。

落日城两名暗影不动声色地交换个眼神,一人稳步走上前去,身形笔直扬声道,“我等奉我主——”

“轰!”

一声巨响突如其来,那落日城的暗影一句话刚吐出一半,两人甚至于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便被南宫烨甩手就挥出了宴会大殿,好不干净利落。

“轰轰!”

两道重物坠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尘嚣碎屑漫过夜色,快速扑入大殿之内,溅起的石子打得那雕花大门一阵急雨般噼啪炸响。

“哧——”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倒吸凉气的声音排山倒海而来,众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被南宫烨毫无征兆的出手震得瞠目结舌,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奇差点没被吓尿了,两腿都是猛地一抖,来不及任何的思考,人便已经惯性地先行冲了出去。

“碰!”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众人张开的嘴瞬间变得更大,只见得南宫奇被甩出狠狠撞在大殿中央的石柱上,伴随着整个大殿抖擞震动两下便轰然坠地,偏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你,你。”面红耳赤,南宫奇充血的脸像是番茄般红透。

此时,他颤抖着手指向上方高位上的那个人,血丝密布的双眼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只是伴随着鲜血刚吐出两个字,他便僵在了地上过去。

头破血流,生死不明。

“啊——”姜贵妃控制不住张嘴一声尖叫出声,手指抓着自己的下颚,随后两眼一翻身躯便软了下去。

“不知死活。”南宫烨默然地瞥了一眼浑身温度快速散去的南宫奇,眼神冰冷得毫无温度,“人老了就该入土为安,好好休息去。”

南宫烨随后抬袖一甩,金龙玉袍扬起,转身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连贯而自然,稳稳坐回到龙椅,左手五指啪地声扣上椅头,发出一声闷响。

“既然本主要请的客人没到,那也还轮不到两个跳梁小丑放肆。”他口气浅淡,话语已经重新针对回落日城的两名使者,眼神再未落到南宫奇身上,似乎刚刚只是随手挥开了一只捣乱的苍蝇般,那般随意而冷血。

“天,天。”

席间的众人此时终于是从接连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控制不住唰唰猛地立了起来,打翻酒樽碟盘一阵哗啦作响,随后愣愣侧目。

此时他们不仅仅是心颤,心凉,那感觉简直就像寒冬腊月掉入了冰窟,瞬间一个寒颤,从脚趾头一直冷到了头顶,飘飘然酥麻一片。

疯了,这南宫烨一定是疯了!

胆大包天对落日城的人出手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毫不留情地下杀手,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这个疯子却是实力惊人,竟弹指挥手间击败连落日城的高手!

那他们…

怎么办,他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楼君炎,凌无双,竟敢让本主空等一场,好,很好。”南宫烨红唇轻启,淡然而坐高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凌无双,那就别怪本主没给你活命的机会。”

他眸底那仅有的怜惜褪去,两指在龙头交椅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年轻英俊的面庞之上神色莫名,眸光飘渺忽明忽暗,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虽听不懂南宫烨想要表达什么,但那明晃晃的凌无双三个字,却是随着寒风猎猎飘然入耳,至于那楼君炎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大家来不及去想南宫烨是如何能与他们接触,还以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提及,似乎轻蔑,似乎不屑,还似乎充满着浓浓的嫉恨,当然,众人现在也不想知道南宫烨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众人脑中百转千回之际,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动作,悄无声息地,纷纷朝大殿之外退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

“既然来了,那么急着走干什么。”南宫烨略显飘渺的声音忽然而来,像是在万籁俱静的空谷之间震荡徘徊,却是声声撞击在众人心间。

毫无温度的眼神落在大椅那白玉修长般的手指上,说话间,南宫烨缓眸轻抬,忽然深沉的眼神将殿内数百人收入那黑白色彩想间的眸底,“怎么,莫非本主待客不周。”

那忽然加重的语调,让众人控制不住自己,接连碰碰跪地,心中莫名涌出一股绝望来。

“东临王这是哪,哪里的话。”其中不乏较为大胆的人,但面向南宫烨的时候,他开口还是忍不住一阵哆嗦打颤,“本使只是想起我家陛下吩咐了一件要事,需要立即去办,就,就先行告辞了,抱歉,实在是抱歉。”

那人咽了咽口水,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只是迎着南宫烨那面无表情的脸,笑意逐渐僵硬在嘴角,也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是么。”南宫烨浅然轻呵,垂眸凝向五指的动作染上一丝莫名媚态,听得他浅浅道,“原来如此,既然这么着急,那本主就亲手送你一程,你说可好。”

“啊?”那人一怔,不明所以。

“轰!”

龙袍飞散,一团光波豁然出手,那人双眸巨瞪,来不及有任何动作便被轰成无数碎片,血雾四溅,温热的鲜红铺在周围傻眼的众人面上,落在那本是清澈的酒樽内,瞬染猩红。

“这样岂不是更快。”南宫烨在笑,大殿之内却是瞬间死寂,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点声响来。

他五指在那血雾弥漫的空气中缓缓穿梭,缓缓收拢,那有些泛白的双瞳扫向下方众人,“那么,现在还有谁有事,需要本主送上一程的?”

“没,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