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圣笑意依旧柔缓,“苏木,你先被紧张,没事的,你父亲和邢掌事只是过来瞧瞧而已,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对这两个小家伙怎么样的。”他呵呵道,“还有太爷爷在呢。”

他知道,苏木很珍惜这两个刚交到的小伙伴,更何况他也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再说了,怎么着苏家也不至于伤害两个小娃。

“太爷爷…”苏木扯了扯嘴角,这会儿是有口难言啊。

苏木之前是害怕苏心等人难为两小,这会儿却是完全反过来了,他现在是生怕父亲等人一不小心惹毛了楼凌风,那今天事情才是真的大发了,刚刚的情况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好了,爹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承摸了摸儿子的头,那一丝不苟的国字脸上难得浮出笑意,“放心,我就听太长老说刚来了两位小客人,就顺路过来瞧瞧而已。”

他只是听苏心说得那般玄乎,又砸到了儿子,才急忙跟着过来看看的,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了什么怪物,搞半天就是这么可爱精致的两个小娃儿,真是大题小做。

“没事,就留在我们苏家做客吧,不是你的朋友吗,那你就好好招待。”苏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苏木这才放心地笑了笑,松一口气,“谢谢爹。”

得到父亲的允许后,苏木很是高兴地看了看楼凌风,此时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敬佩和好奇,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怯意,难以察觉。

只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苏心听得家主完全转变了口气,越发妒忌那眼前笑意甜甜楼小姑娘了,之前又在楼凌风那里受挫挨气,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可能会轻易算了?

“父亲…”苏心撒娇似地嗲嗲开口,拽着自己父亲的手左右摇晃着,“就是这两个人欺负女儿,你快帮我教训教训他们!”

不能让这两个小鬼在她面前得意了去,否则她以后还有什么面子,说话还会有谁信服。

“我知道。”邢掌事示意女儿先安静,即使是女儿不说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两小的,思及此他阴沉的眸光闪了闪,开口道:“家主,我看此事不妥。”

苏承侧过身来,皱眉,“有何不妥?”

“这两小来历不明,先伤了小公子不说,刚又引发那般异动,你不觉得这事蹊跷吗,如今将他们留在苏家,怕是会让整个苏家都不安宁。”邢掌事说得义正严明。

“那样的响动,和这两个小娃娃有什么关系。”苏承伸手示意邢掌事打住,“他们碰伤小儿也是无心之失,只是两个孩童而已,邢掌事何必揪着不放。”

一个五六岁的小粉娃,一个七八岁的小公子,能对他们苏家怎么样?况且他也想苏木能多两个玩伴,儿子天天这般沉默寡言,除了训练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研习对他来说根本无用的玄技,他看着实在难受。

邢掌事依旧坚持,搬出刑堂掌事的身份来,“而且,我觉得刚刚心儿的话很在理,本掌事也觉得这两小极有可能是姚程两家派来的奸细,想要偷学我们苏家的玄法秘技,这才不小心从飞行玄兽上掉了下来,不然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情,他们就正好落在我苏家弟子训练的林场中。”

苏心抬起下巴,做出傲慢的姿态来。

她才是孩子中的领袖,谁都不能违逆她的意思!

“依我看,不如先将这两个小鬼头关起来,待得本掌事审问观察一番再多定夺,若真无辜再释放便是。”邢掌事试图说服苏承,“家主你不能为了两个外人,而至家族于不顾。”

他苏邢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更何况是两个来历不明的小鬼!

“好了!”苏承却是扬手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此事就这么定了,这两个小娃娃是苏木的朋友,便是我们苏家的客人,邢掌事你若是不放心,派人跟着便是。”

他再了解不过苏邢为人,若是真进了刑罚室拷问,这么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娃娃,还能有命出来?

“邢掌事你若是不放心的话,老夫这几天陪着两个娃儿便是。”古圣也在这个时候开口,在平时他本就极少露面,除非有关乎存亡的大事,都是不插手家族中任何事情的。

“爹爹。”苏心拽了拽父亲的手。

邢掌事浓黑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见德高望重的古圣开口,便也不再好坚持刑审两小,但心中却是不甘,就做出已经让步的样子,点头说道,“既然太长老和家主都坚持,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这两个孩童实在诡异,万万不能留下,还是赶出苏家的好。”

将这两个娃儿赶出去之后,他想弄死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邢掌事,你今天是真的有些过分了。”苏承还极少用这般严肃的口气和苏邢说话,“先不说这只是两个毫无威胁的娃儿,就说他们是凌家弟子的身份,我们也得礼待三分,这般咄咄逼人怕是不妥。”

邢掌事也有些怒了,“家主,老夫已经做出让步,你还想如何,我也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

“你,别逼我。”

浅淡的几个字,猛地打断邢掌事的话。

让人意外的是,这句反驳话却并非出自家主苏承之口,那稚气未脱的声音分明来自于一个孩童,几双眼睛左右扫视后,纷纷落在了楼凌风身上。

“别惹我,小爷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小家伙微偏了下脑袋,那仿佛落着漫天星辰的漂亮双眸紧盯邢掌事,再次开口道,语气淡漠染上些愠怒,“我可不想欺负老人家。”

稚气的话语让人啼笑皆非,但此时却离奇的没有人笑出来。

苏木眼皮子一阵狂跳,快速侧身到小家伙身前,连忙挥手,急匆匆地说道,“凌风,别,邢掌事只是人凶了点,他没有恶意的。”

虽然知道苏邢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木平时受父女两人欺负的时候,也曾闷闷地想着什么时候帮父亲灭一灭他们的气焰就好了。

但此时的情况那可完全不一样,眼前的这个人要是真发火了,那可能波及的就不仅仅是邢掌事一人了,万一连带着苏家也遭殃了怎么办?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甚至于还猜测过他们究竟是不是人,否则怎么会如此恐怖,是以苏木焦急不已。

“哥哥。”楼筱兮暗自扯了扯衣角,用口型无声地提醒一下,让哥哥别再闹出什么大动静了,不然他们刚到就得被太姥爷他们发现的。

楼凌风看了小兮一眼,默默地撇了撇嘴角,这才作罢。

的确,落日城虽是隐世状态,但对整个大陆上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任何一处发生寻常异动便会被他们迅速察觉到,而且因为两小的关系,这会儿落日城应该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了。

苏木是冷汗都快要急出来了,现在又不能对父亲等人明说。

他眉毛扭动,表情纠结,面上神色那是一个精彩,见楼凌风并未作出任何举动后,这才使劲儿朝邢掌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找茬了,不然真没人能给他收场。

古圣和苏承对视眼交换了个眼神,眸中都是惊奇疑惑,被那小家伙的话,还有苏木一系列反常的举动给弄得云里雾里,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哈!”邢掌事从惊异之中恍过来,也被这情形给气乐呵了。

什么意思?他堂堂苏家掌事,杀圣的名号只是喊出去,便让整个东临国的高手都闻风丧胆,这意思也就是说,此时他却需要一个小鬼头给苏木脸面而手下留情?

奇耻大辱,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看来他之前还是心慈手软了点,今天不将这小鬼得打哭爹喊娘,他杀圣名号就倒着写!

“邢掌事,不得胡来!”苏承从邢掌事那逐渐狰狞的表情便看出了他的想法,奈何他的实力无法阻止,而旁边的古圣面色愠怒,一步上前,已经做出了出手的姿势。

“都给我让开。”邢掌事怒不可遏。

苏木下意识的缩了缩头,但天知道他不是被气势冲冲而来的邢掌事给吓的,而只是不想看见接下的惨状。

楼凌风那句警告的话简直比要他命还要严重,心中火冒三丈的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以大欺小的罪名,一把挥开苏承便朝两小而去,“今天,本掌事就帮你们父母好好教训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然你嗯——”

他咆哮的话徒然卡在脖子中,胸腔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面色迅速惨白。

“碰!”

“啊——”

电光火石之间,邢掌事强壮的身躯整个猛弓,仿佛听见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咔嚓声,在他感受到剧痛的下一秒,人便像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痛呼着在碧空中划出一道擦痕来。

重物坠地,炭木飞溅。

他猛扎入到远处的那一堆巨槐坍塌的炭木之中,瞧上去就像是一只青蛙般匍匐在地。

“我可是很认真地警告过你。”楼凌风朝远处眺望眼,面不改色地拍拍手,皱了下俊秀的眉头一本正经地叹声,“说过不想欺负老人家的,逼我。”

楼筱兮眼睛从张开的手指缝望出去,踮着脚尖瞅了瞅,这才默默地放下手来,小姑娘还撅着红唇啧啧两声,很是遗憾地嘟囔道,“怎么就是不听呢。”

“爹——”

苏心失心疯似地鬼叫起来,朝那碳堆的方向跌跌撞撞奔去。

“这!”苏承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与已到小家伙身边的古圣无声对视,后者那伸出去准备阻止邢掌事的手还僵在空中,显然是被这突发状况给弄傻了,随后两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苏木。

苏木却只是干扯了一下嘴角,讪讪地挤出点笑意,情况就是这样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放心吧,死不了的,只是得卧床休息个一年半载。”楼凌风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几人大梦初醒般接连愣过神来,眸光唰唰全转到了两小身上,各种古怪的眼神都有。

苏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嗯。”

他明白,邢掌事毕竟对这小家伙起了杀意,人家这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苏邢也该趁这次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他那般凡事锱铢必较的性子不行,若不是有一身不凡实力,早就吃大亏了,哪里还能待到今天?只不过这次的教训是尤为惨重,更是诡异出奇!

楼筱兮眨巴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声音蠕蠕地解释道,“阿叔,老爷爷,小兮和哥哥没有恶意,真的真的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小姑娘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太长老干涩地呵笑一声,手可是不敢再去碰那小不点的脑袋,“老爷爷知道。”

古圣现在心中很没底,因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小男孩就那么轻飘飘地挥了一下手,便直接将身为三品封号圣者的苏邢给横扫了出去,浑身隐约的玄气色彩他甚至从未见过,也没在哪听说过。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即使是自己,在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眼前,也根本什么都不是,别说他们真的没有恶意,就算是有恶意,整个苏家也都毫无反抗之力的,这苏邢这次还极有可能是闯大祸了!

“那,这,苏木,你先带两位小贵客下去好好安置,不得怠慢。”苏承憋了好半天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这样一比起来,他的儿子倒是真冷静许多。

苏木向父亲点了点头,这才朝两小细声道,“我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我陪你们出去逛逛京都。”

“行。”楼凌风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楼筱兮蹦蹦跳跳的欢喜不已,“好呀。”

之前回来都是在落日城,她还从来都没出来逛过呢。

见得三个小家伙有说有笑地远远走开,苏承和古圣对视着才猛松一口气,两人几乎都汗湿了背去,生怕楼凌风将火气撒在整个苏家头上,只是现在看来他们想多了,这两个小不点是真的很友善,对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苏邢出手的时候才回击了一下而已。

“圣老,这两孩子究竟是什么人。”苏承神色沉重,这才细细地开口询问。

古圣面色更是严肃,眉心都拢出了个川字,“老夫也不是特别肯定,之前他们提及过想去凌家祖宅看看,我就估摸着以为是凌家的外族弟子。”他摇了摇头,“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我看,刚刚那响动,估计也和那两小脱不了关系。”苏承默默接口。

古圣神色猛然一正,两人对视了眼后,眸中的色彩越发凝重了。

“圣老,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苏承朝古圣很是严肃地开口,幸好因为刚刚林场发生异动,已经清场了,只有他们几个人瞧见了刚刚那一幕。

古圣颔首,“这是自然。”

这事情,简直比整个东临的玄师都突破巅峰神人还要惊人,那两个娃儿定然是来历不凡,他们小小的苏家可惹不起这样的麻烦。

“那这邢掌事?”苏承征求古圣的意见。

“老夫早就说过,他这脾气得吃亏,他自己才是,认为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古圣狠狠甩袖,苍老的眉目之间顿染恼意,那是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次险些就闹出祸端来。”

他对苏邢的放任态度是完全错了,族中的事情,他该插手的时候,也必须得插手了。

“几十年的臭脾气了,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苏承叹一声,幸好这次没出大事。

古圣也长叹一声,“算了,带回去治伤吧,朝外就说外出落日之森的时候受伤了,刑堂就暂交予苏凡掌管,以后看他悔改的态度再定吧。”

“我会安排的。”苏承表示赞同。

古圣远远望了眼匐在邢掌事身边的影子,又皱眉道,“苏心这孩子身上的戾气太重,也该严加管教一下,不然指不定就是下一个苏邢,这段时间关在房间面壁反思,小小年纪虚荣心太强,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苏承嗯一声,“孩子还小,会慢慢改的。”

碧空辽阔,草木幽香,长吁短叹之音逐渐消散开去。

待得苏承和古圣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回来后,却是四处找不到苏木和两小的踪影,不由得有些急了,难倒是出去玩忘了时间,还没回来?

“家主,圣老。”

沿途的弟子长老见得并肩走来的两人,纷纷靠边儿站让出路开。

“有没有见到小公子?”这已是古圣询问的第十个人了。

“小公子?”那弟子眨眨眼,抓耳挠腮地想了想之后长哦一声,“我刚刚似乎看见一眼,跟在一起的是不是还有两个陌生的小娃儿?”

“对啊,他们去哪儿了。”苏承口气有些焦急。

那弟子想了想,“我就晃了一眼,去的好像是炼丹堂的方向。”

古圣与苏承对视眼后迅速离开,朝炼丹房的方向而去,这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怪胎若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只是,当两人行色匆匆赶到炼丹堂的时候,隔老远便听见孩童的嬉闹声。

“就这样,真的行吗?”苏木弱弱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只见他浑身浸泡在一个大桶中,只剩下脑袋露出在外面,一脸狐疑的样子。

扒在木桶边缘的楼凌风伸手凫了下水,“不信?”

“不是。”苏木连忙摇头,几乎是立刻便应了声,像是生怕楼凌风再干出什么吓人的事情,因为自己之前不相信这小家伙的话,他可是差点被雷劈。

苏木笑意腼腆,仔细看了一下水面漂浮着的一些简单药材,这才细声道,“只是就这些简单的药材,怎么可能有修补丹田的奇效呢,之前父亲可是连神药都给我找来过。”

若是这样简单的话,他也不用折腾这么多年都没有作用了。

“当然可以呀。”楼小姑娘笑眯眯地冒出头来。

楼凌风顺手就将她小脑袋给按了下去,龇牙道,“让你一边儿去,怎么还赖在这里,都说了我们是男孩子,你小屁孩儿知不知羞啊。”

“可是,苏木都已经到水里去了!”楼筱兮委屈噘唇,不满哥哥的暴政。

楼凌风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实在拿她没治,于是嫌弃不已地挥手,“好了好了,那就乖乖待着,别乱动哦。”说完还不忘警告一句,示意小丫头就站在旁边不许捣乱。

“嗯嗯。”楼筱兮拼命地点脑袋,随后摇头晃脑地道,“小兮就看看。”

小姑娘踮着脚尖踩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扒在木桶边缘,下巴就搁在手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水面被热气鼓得飘来荡去的药材,还真乖乖地不动。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来点。”楼凌风在药堂内穿来跑去地忙乎着,不停地往苏木的水桶内扔药材,那不靠谱的姿态就像是在点菜一样,让人看着实在忐忑。

也亏得苏木还能如此淡定地待在装着热水的木桶内,若是换做旁人,怕早就跑了。

“这个,还缺什么吗。”苏木憋了许久之后,才声音弱弱地问了句,“若是缺什么的话,我可以让父亲现在去找的。”

苏木此时已经被热气熏得满头大汗了,面色也是潮红一片,但也没多抱怨什么,或者心中早已打定了慷慨赴死的决心也说不定。

小家伙帅气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道,“有就用,没有就算了。”

“…”苏木沉默,越发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楼筱兮笑着脸颊露出个浅浅的梨涡,趁着哥哥不注意的时候,小手偷偷伸在水里来回涮了下,还安慰道,“苏木你放心,我们之前偷偷瞧娘亲练过丹,这个应该也差不多的。”

“?”

这也能差不多…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苏木潮红的面色古怪地动了动后,迅速白了几分,估计是害怕自己会被直接炼成丹药,成功与否也还不是他能关心的问题。

“小兮,不是叫你别捣乱。”楼凌风的声音飘来,小姑娘唰地一下收回玩水的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态来,朝哥哥嘿嘿笑了笑,“没动没动。”

楼凌风转过身瞅见一株血红色的甘草,轻咦一声,“呀,还有这东西。”

小家伙摇头晃脑地感叹道,“都够能毒死一头地龙蜥了。”说完捏着它笑眯眯地转身,说出一句险些让苏木直接跳出木桶的话来,“既然有,那就也来点吧,不要浪费了。”

苏木狠狠咬牙,并没有开口阻止,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楼凌风将那株草抛入水桶之中,不过瞧他那梗着脖子的姿态,那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干什么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开心点,一会儿就好了。”楼凌风撇了下嘴角,像是刚朝汤里撒了作料般抖了抖手,随后拍了拍,“这下就勉勉强强了。”

到这个时候还是这样不靠谱的话,能让人放心吗?

“这样就好了?”苏木勉强挤出点笑意来,只是他现在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对于能修炼的渴望,早已被楼凌风磨得只剩下求生欲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踏出门去。

过了好一会儿后,苏木才试探性地说道,“可是,我现在没什么感觉,丹田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当然不会有反应啦。”楼凌风咧嘴一笑。

“啊?”苏木不明白。

他双瞳被水汽蒸得越加雾色朦胧,随后慢慢垂下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凌风只是逗他玩儿的,此时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也并不绝望,至少现在还有两个人愿意和他玩儿。

“想什么呢。”

楼凌风调侃的呵笑传来,小家伙拍了下苏木的肩,“是因为还有一味药材没放。”说话间,楼凌风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在苏木眼前晃了晃,“那,这才是关键。”

刚放的都只是一些活血化瘀疏通经脉的药材,能有什么大的反应才是怪了。

那巴掌大的透明瓶子中装着的是半罐东西,翠绿的色彩就像是最上等的翡翠般,只不过却是液体状态,随着楼凌风的摇晃将整个瓶身都染绿了去,能看得出来很是粘稠。

苏木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真龙血。”楼凌风摸着下巴唔一声,“准确的说,是一头地狱烛龙的真血。”

“呀——”趴在木桶边缘的楼小姑娘瞬间一蹦而起,双眸瞪若铜铃,两只小手唰地紧握成拳头,气呼呼地朝哥哥龇牙,“哥哥你竟然偷偷放小绿的血!”

这丫头那是气坏了,小拳头瞧得木桶砰砰作响。

而大桶中的苏木早已僵成了石块,真龙?

☆、第二十四章:锻体再造,恐怖的跃级!

瞅着妹妹那一惊一乍似乎想要吃了自己的样子,楼凌风头疼不已,摇了摇手中的翠绿瓶子,“只是放了一点血而已,又死不了。”

“阿绿会痛的好吗。”楼筱兮黑眸子瞪了又瞪。

楼凌风微耸了下肩,“那好吧,回去我就让小绿给喝了,还给它就是了。”

“哪有这样的。”楼小姑娘粉颊泛红,额头滑下道道黑线。

苏木左右看了看争吵的两小,尴尬不已的同时更是惊奇,心中的震撼再次被刷到新高度,小兮竟然养了一条真龙,那可是传说中才有的真龙啊!

“还给你就是。”楼凌风伸手将透明瓶子递向楼筱兮,却是悠悠地说着风凉话,事不关己一般,“不过我可告诉你,这要是再等一会儿,苏木可就没命了。”

“真讨厌。”楼筱兮撅了撅红唇,怎么能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楼凌风倒是一点都不急,下巴轻抬指了指木桶中的人,“给他活血热体的药材里面有血纹草,一刻钟能毒死几百个苏木都没问题,若是再没有真龙血疏通经脉,那就只有爆体而亡啦。”

最后那语气竟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苏木泡在热水中的身躯忽冷忽热,不仅为自己性命忧心,还怕这两个小家伙直接就在这里打起来,此时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好啦,赶紧的。”楼小姑娘气冲冲地偏过头。

“早不就完了。”楼凌风撇了下嘴角。

说罢他慢悠悠地伸手拔开瓶塞,在他手中的瓶口一低的时候,小家伙又忽的顿住,抬眸望向苏木善意地提醒他一声,“可能感觉会强烈那么一点点,忍不住可不要怪我,还有若是中途你跳出来了,那可就前功尽弃,就真的废了,可别说我事先没提醒你。”

咱能别再说这样不靠谱的话了吗?本就忐忑不已的苏木一听得这话,面上的表情再度僵硬了几分,牙关紧咬,狠狠抿着唇瓣,朝楼凌风无声地点了点头,“嗯!”

“放心放心,没事。”楼筱兮双眼笑成弯弯的月牙状,倒是说了句像样的安慰话。

苏木还没来得急回给小姑娘一个笑意,见得楼凌风手一倾,一滴翠绿的浓稠状液体滑下,从瓶口拉出细长的轻丝,在它接触到水面的刹那,整个木桶中的水瞬间便被染成碧绿色,在下一秒钟便像是沸水般翻腾起来!

“啊——”

苏木双眸之中血丝仿若蛛网蔓延,仰头一声惨烈呼喊,消瘦的面颊唰地变成了青紫色。

这反应哪里是楼凌风口中的一点点强烈?这根本就是分筋错骨般的剧痛难忍!

“忍着。”楼凌风很是淡定地收回瓶子,给苏木淬体洗筋只需要一滴真龙血就完全够了。

“阿木!”苏承和古圣破门而入,瞧见苏木的状态后两双眼瞬间猩红,两人远远听着几人的嬉笑音,本是慢慢踱来,只是这突然就转变成了苏木的惨叫,惊地两人根本来不及询问情况,便仓促地闯了进来。

“别乱动哦,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儿子会怎么样。”那个始作俑者却是悠闲地坐在一边,小家伙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贸然闯进来的两人,并不意外。

“啊——”

苏木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裸露在水面外锁骨以上的部分在此时竟布满了深红色的血纹,浑身所有的血管都在此时涨大,狰狞显露出来,就连那张脸上都纵横密布。

“阿木。”瞧着儿子如此声嘶力竭的呼痛,苏承双手扶在木桶边缘,不知究竟的他踉跄着险些急晕了去,眸光猩红地射向那一派安然的小家伙,“你把阿木怎么了!”

“不就是你看见的这样。”楼凌风两手一摊,似乎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既然来了,那就帮忙搭把手吧。”

小家伙扬了下巴指向苏木,还有被他挣扎地碰碰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散开的木桶。

“你!”苏承急疯了,作为一个爱子如命的父亲,苏木如此痛呼哀嚎他是真的心如刀割,儿子命在旦夕,他哪里还能顾及得了那么多。

“苏承,你先冷静一下。”古圣老脸表情极为肃然,快速出手截在不顾一切冲向楼凌风的苏承,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往下压肩膀,“你冷静一下,冷静下来,这小家伙是在帮阿木!”

“什,什么?”苏承僵住。

古圣眸光落回到药痛中挣扎痛呼的苏木身上,“苏木身边的那些草药都是活络血脉的东西,最主要的是我感觉到其中还有一剂奇药,能帮助他打通浑身聚往丹田之处的堵塞筋脉!”

他惊叹如此小的娃儿竟然这般精通药理,更好奇那一剂重药究竟为何物,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沸腾气息,只是站在旁边都能感觉自己体内被引动得气血沸腾!

“这。”苏承此时真被惊住了,尴尬不已地快速看了眼楼凌风后,便急匆匆地退回到儿子身边,四十来岁的男人眼中淬着泪花,“阿木,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苏木的反应实在是太惨烈,苏承哪里能思考那么多?

“能熬不熬得过去,就得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古圣长叹一声,惊惶忐忑的同时也抱有一丝希冀。

“没,我没——”苏木浑身血红铭纹,嘴角被他咬得血迹斑驳,翻滚的翠绿药液之中,他躯体剧烈地抖动着,刚吐出两个字来,便又险些被一股袭来的剧痛震得仰头痛呼,“啊!”

话语被惨叫痛呼淹没,场景极为惨烈。

苏木只感觉到无数股滚烫的气浪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要将他活活撕裂开去一般,那接触到药液的肌肤最甚,仿佛受着烈火焚烤,随时都会将自己烧成一堆灰骨!

楼凌风盘膝坐在对面高高的木架之上,一手撑着下巴,淡淡地打量着苏木的情况,这房间内估计就数他最冷静了,似乎就像是一个看好戏的。

“苏木,你忍住呀。”楼筱兮趴在木桶边缘,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反应激烈的苏木,小丫头瞧上去似乎也有些紧张。

“碰碰碰碰。”

装满着碧绿药汁木桶在苏承死死镇压下,依旧在剧烈地晃动。

“哧。”一点滴碧绿色的液体飞溅到苏承的手上,顿时便冒出一缕青烟,那骤然灼痛的感觉让苏承都险些甩手飞离,只是为了儿子才强行忍住,由此也可想而知苏木现在正受着怎样的折磨。

药堂之内香烟袅袅,如此折腾了两个时辰,苏木早已喊破了嗓子发不出声来,此时他双眸紧闭坐在木桶之中,唇色惨白毫无血色,只从那浑身频繁抽动哆嗦来看,他依旧在受着非人的折磨。

这时楼凌风从高高的木架上跳了下来,小家伙背着手踱到木桶边,伸头朝苏木凑了凑,“如果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告诉我一声,不然把命折腾没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不——”双眸紧合的苏木立刻应声,口气极为虚弱,却是依旧不想放弃,脑中浑浑噩噩几乎只剩下本能在让他倔强摇头,“我…我能,忍得住。”

他不想再做一个废人,他只是想要和其他孩子一样可以修炼,可以为家族争光,然后成为一代强者游历大陆…这样想着,苏木的脑子却是逐渐浑浊,他是不是要死了?

楼凌风俊秀眉头轻扬,“那好吧,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放弃机会。”

不错不错,他果然没看错人。

“阿木,还是放弃吧。”旁边的苏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瞧着那气若游丝的儿子热泪盈眶,“不能修炼就算了,不是还有父亲在吗。”

若再继续下去,不待一刻钟的时间定然没命,废物就废物吧,他本来就不在意,总比儿子命没了的好,他知道那奇怪的小家伙如此说,就定然还是有办法救儿子的命。

气息若有若无的苏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竟准确地伸出手去,一把扣住苏承准备将他提出药痛的手,再次袭来的剧痛让他脑子也有片刻的清明,双唇哆嗦着吐出一个字来,“不——”

虚弱的口气依旧倔强,苏木无意识地摇头,即使是死了,他至少也全力以赴过,不会遗憾。

“你这孩子。”苏承又痛又恼。

“啊——”苏木忽然仰头声嘶力竭地吼出一声,药材密布的水面猛地激起一股浪话,随后他整个人都软了下去,肌肤之上的血红色纹路也潮水般消散。

“阿木!”

古圣老眼瞪大目眦尽裂,这下也急坏了,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了苏木的生机!

“急什么,这还没死呢,最后的几条筋脉被冲开了而已,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楼凌风悠悠的童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苏承依旧是满脸忧色,焦急不已却又是束手无策,瘫软在木桶中的儿子气若游丝,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靠他双手提着才没沉没下去,极有可能这眼睛一闭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现在该怎么办。”苏承眼神复杂地在楼凌风身上打转,却也是不敢有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