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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轻波你太废柴了!这书生也算不得绝色美人就值得你这样五迷三道了?论美貌,他比不上公冶白,论阳刚,他比不上周子策,论身段,他比不上金画师,甚至论起他最擅长的发神经犯二——他都比不上范秉!

自我唾弃了一番,范轻波又重整旗鼓。这一回,坚决不看他的脸。

“我说书生啊,在酒楼说的那些话说说听听就算了,我就是被周子策那副我非他不可的嘴脸给激到了。你也知道我最爱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哈。”

一口气说出来了!做得好,鼓掌。

“嗯?你说什么?”

“啊!”耳边一麻,她捂着耳朵尖叫着跳开一步。

书生你靠这么近也是犯规的喂!把气吹在她耳朵上更是大大的犯规啊喂喂喂!

这家伙居然还敢摆出一副茫然无辜模样,范轻波心中一股邪火起,腿也不软了,脸也不热了,挑眉斥道:“谁准你靠这么近了?男女授受不亲,你的圣贤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书生一愣,脸红了,“在下只是想听清楚些,再说我们已经……”

后面的“订婚了”三个字被范轻波阴狠的视线吓得吞回去了。

“啧啧啧,这就是你不对了,小范,你们都快成亲了,还不让人靠近?”

喝!什么人!范书二人回头,只见巷子里两排后门不知何时都齐刷刷地打开了,而每个门里平均都有三到五颗脑袋在争先恐后地往外探。

范轻波额上滑落三根黑线。“你们在干什么?”

“看戏咯!哎,你们继续啊,别因为我们耽搁了,该摸摸,该抱抱,该亲亲,当然你们若是要就地洞房得事先说一声,我们也要先把小孩赶走不是?”

“哈哈哈哈……”

巷子里看热闹的街坊们笑成一团。而始作俑者依旧倚坐在门旁闲闲嗑着瓜子,怀里还拉扯着一脸好奇的皮蛋,正是三街四巷中出了名的俏寡妇——五姐。

范轻波想起滟滟之前说的“传说中的新宠”云云,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书生是我新宠这消息不是你放出去的吧五姐?!”

五姐眉一挑,“怎么着?想吃了不认账?”

隔壁的王婆接口道:“啧啧,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一宿都没回来……”

再隔壁的豆腐西施抢过话头,“那天五姐跟咱说你去后山跟书夫子打野食咱还不信,哪里就这么快勾搭上了?打赌来着,谁知开着门竖着耳朵听了半宿,愣是没听到你们回来!好你个没皮没脸的小骚蹄子,害咱跟陈家嫂子都输了一盒胭脂!”

陈家嫂子就是陈大天陈小天的母亲,也就是范轻波的结拜姐姐。她手上还捏着晚饭要吃的面团,嘻嘻笑着:“想不到书夫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却恁的厉害,折腾了妹妹一宿呢!”

“胡说,咱青墨坊里出来的姑娘,谁折腾谁还指不定呢!”五姐一转媚眼,“要不要打赌?”

“喂喂喂!你们这些三姑六婆够了哦!”什么叫三人成虎,这就叫三人成虎!居然旁若无人地造起谣来了!范轻波气得七窍生烟,掐腰怒吼,“姐姐!回屋去,不然别想要欢喜天的绝版典藏房中术!皮蛋!把你娘那张嘴堵上,再把她拖回房!二丫小牛强子东东!”

“是!范老大!”

一帮对她忠心耿耿的童子军收到命令,立刻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把自家爹娘爷爷奶奶往屋里扯,奈何还是挡不住那一句句调侃往外飘。

“哟哟,脸红了哟,原来咱们家轻薄姑娘也会脸红,稀奇的咧!”

“这还用说,定是跟夫子嗯嗯啊啊久了学来的呗,嘻嘻嘻……”

“夫子可是咱青墨坊自己家的人,小范你这回若是敢始乱终弃,仔细你的皮!”

“对对,谁让你吃窝边草!玩弄旁的男人都可以,咱青墨坊可从不出欺负自己人的薄幸女!”

范轻波恼羞成怒,蹲下去捡起几个石子就往最近的五姐家门上丢。

门内立刻传来五姐高亢嘹亮的声音。

“作死哟你个小蹄子!老娘忍痛割爱把白花花的夫子让给你,你这是恩将仇报,男人领上床,媒人丢过墙啊?”

此言一出,巷子里瞬间爆出一阵哄笑声。

一片喧闹中,书生拉了拉范轻波的衣角,她愤愤地回头,只见他面色晕红,眼神灼热,嘴角却衔着一抹古怪的笑,低声道:“原来你那日来后山是来找在下……找在下……”

“才不是找你野合的!”她想也不想就这样吼道,旋即又悔得几乎要咬断舌头。

因为周围的哄笑声越发大声了,震耳欲聋。

“啊啊啊啊啊!笑死你们好了!”范轻波彻底抓狂了,回身对上书生那张人畜无害纯良无辜的面孔,怒由心生,抬脚狠狠踹了他的小腿一下,“你也去死好了!”

施完暴推开他拔腿就往外跑,再呆在这个环境里她说不定真的会杀人!

书生被推得靠在墙上,小腿胫骨处隐隐有些痛,他却顾不上,只一径发愣,半晌才眨了眨眼,喃喃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莫非范姑娘方才那是在害臊?”

哗啦啦一片,巷中二楼的窗户全开了,前一刻围观的原班人马探出头,异口同声道:“本来就是!”

书生吓了一跳,随即脸一红,又笑了出来,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

“喂,夫子,你会对那家伙好吧?”

冷不防一句问话,书生抬头,只见陈家嫂子仍是嬉皮笑脸的。她看了他一眼,眼中却是不可错认的严厉,然后别开脸,漫不经心地抠弄着指甲。

“那家伙性子与别家姑娘不同,有时聪明有时又糊涂。爱说笑,嘴里没半句真的。她若说不喜欢你你可别灰心,很可能是逗你玩,当然她若说喜欢你你也别太高兴,因为这也很可能是逗你玩。总之,你既要同她一起,就得担待着。若是担待不了,只需想着一件事,那就是——那家伙是我认来的妹子,莫以为她没有娘家。”

言下之意,担待不了你也得担着,不然有你好看的。

“有你这么威胁人的么?敢情大小天那强盗性子是随了你啊。”五姐翻了翻白眼,又转向书生,笑道:“夫子你瞧,陈家嫂子那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说起娘家,当初小范被某两个小强盗打劫得分文不剩时可是住在我家的,她还叫我一声五姐呢,我才是她娘家!夫子你别怕,好歹你是五姐我亲手挑的人,好好表现,别让人家小瞧了去啊。”

书生额上一滴冷汗滑落,五姐你这最后一句话有比较不像威胁么……

不过五姐这么一闹,巷中冷滞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众人纷纷说起自己同范轻波的渊源。一个两个的平时打打闹闹到处说她闲话,这时倒抢着认起亲来了。娘家的队伍不断壮大,挨个儿找书生交代,呃,或许说训话更恰当。

总结下,车轱辘话颠来倒去不外乎一个意思:要么对她好,要么你去死,任君选择。

一一训完话,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自在,仿佛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

五姐心里暗骂着“死丫头果然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祸害,老娘一个志在颠倒众生的大好寡妇居然在这边煽起情来了,闲的”,率先甩上了窗户。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速度之快,像是窗外有什么瘟疫在蔓延一般。

书生停在原地,心中犹自震撼。

虽然一早便知她与市井传言不同,虽然时常在学堂中偷听学生讨论她的种种“英雄”事迹,知道在他之前,一直是她在教他们读书识字,知道她善良又随和,偏偏不喜欢人家说她好。只是,他一直以为只有他和那些孩子们看到她的好,却不知这些说话很难听的人心里也是这样护着她。

最初看中“青墨坊”这个名字中的书香气住了进来,谁知这里龙蛇混杂,隔壁还是个烟花巷,实在与书香扯不上半点关系,心中颇为失望。但现在,在来了这么久之后,头一次,他对这个名不副实的地方产生了归属感,只因这些人嬉笑怒骂之下的温情令他意识到,这里是她的家。

只有青墨坊,这个住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的地方,才容得下那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她。

“轻薄女”这个称呼在这里反而成了赞美,这些街坊邻居自豪地说着,我们青墨坊出来的姑娘就应该如何如何……谁能说,这不是在纵容她的任性,助长她的随心所欲呢?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她能笑对种种飞长流短。

书生此刻脑中清明,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巷中,朝四方各行了个大礼。

“在下谨记诸位训示,在此谢过。”

言毕,转身大步往画巷而去。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于是他越走越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凌空腾飞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回到了画巷。

远远的,看到巷尾一人坐在范家门口。

“范姑娘?”

范轻波抬起头,脸色有些难看,却咧嘴笑了笑,“你没让那群三姑六婆撕了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蹲到她面前,迟疑了下,还是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于是握得更紧了些。顿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

“犯病好像不见了,我带了他最喜欢吃的鱼豆腐回来,却找不到他。他没有做晚饭,也没有给我烧洗澡水,院子前面一堆鸟屎也没人打扫,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压抑,书生胸口一紧,将她揽入怀中。

靠在他怀中的范轻波眼神一闪,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他,紧紧的,然后仰起头,神情有些柔弱地问:“书生,犯病走了,我只剩下你了,你以后会像犯病那样照顾我吗?”

书生被她那样楚楚可怜的眼神一看,心神一震,顿时三魂不见七魄,怜香惜玉之情大起,恨不得把心捧出来保证一生一世照顾她。

他张口欲言,却被两道怒吼声打断。

“禽兽!放开那个我家主人!”

“禽兽!放开那个我家书郎!”

23

23、争风吃醋事件二 ...

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书生那一腔即将喷薄而出的柔情蜜意就这样被全数噎了回去。

不仅如此,怀中那个前一刻还娇弱可怜的女人更是脸色一变,蹿了出去,一把揪住来人的耳朵,破口大骂道:“让你离家出走,让你离家出走!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回来啊!”

被掐的那个哀哀直叫,脸上却分明洋溢着愉悦满足的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虐狂。

而一旁的书生正为怀中一空而满心惆怅抑郁不得志时,一双丰润的手搭上了他的臂膀。

“书郎……你没事吧?”

软软的一句话,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整个空间都凝滞了。不管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都僵住了动作,哽住了声音。分明是夏日时节,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感到秋风瑟瑟寒意不断。

“书……郎?”这是范轻波迟疑的声音。

“书郎。”这是范秉肯定又带呕的声音。

“啊!”这是书生反应过来的低叫。

秋意察到手上一股力道缓缓将她弹开,待她回过神来,书生早已跳开她五步远,站在范轻波身边。她心下一慌,“书郎……”

面对范氏主仆投来的古怪视线,书生下意识举手:“不关在下的事!”

范氏主仆同时撇头,嗤了一声。书生急了,转头对秋意道:“秋姑娘,在下姓书名生字勤之,与姑娘非亲非故,还请姑娘端正称谓,以免旁人误会。”

见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望向身旁的范轻波,口中的那个“旁人”昭然若揭,秋意脸色一白,“难道传闻竟是真的?你、你与这轻薄女……”目光愤恨地转向一旁,“范轻波!你!你答应过我什么!”

“呃……”突然被点名,范轻波其实还没弄清楚状况,“我答应过你什么吗?”作孽哟,难道她不经意间玩弄伤害了一颗少女心?

一个完美的跟班必须是主人的记事本,范秉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他探过头,小声提醒道:“我猜这个春夏秋冬意说的是不准勾引书生这件事,当然我很确定主人你当时没答应还对她挑衅地吐舌头了。”

收到。范轻波赞许地看了范秉一眼,然后转头对秋意从容微笑,“且不说我根本没答应,事实上我也没勾引过……”突然想起某次棺材震,话尾不由顿住,“咳,且不说什么勾引不勾引的,书生还是书生,你若喜欢他,与其喝止旁的女人,何不直接对他说?”

书生闻言大惊,“范、范姑娘你是说,秋秋秋秋姑娘她……”

范轻波一掌拍开他凑过来的脸,对秋意抬了抬下巴,“你看,你不说的话这家伙不会知道的。”

秋意此刻哪里听得进她的劝说,她一心想着这轻薄女勾引迷惑了书生还当众说破她心事给她难堪,这番话分明是耀武扬威!她含着泪花,气急败坏道:“书公子,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她的德行根本配不上你!你方才也听到了,她根本是在玩弄你!”

喂喂,她刚刚明明是在劝导勇敢的少女去创造奇迹,哪句话在说她玩弄书生了!

“玩、玩弄……”虽然时间场合都不对,书生还是不可抑制地脸红了,想起在棺材里她对他做的……似乎的确称得上是玩弄……但若是这种玩弄的话,他想他会甘之……

“打住打住!”

耳边传来范轻波的呵斥,他羞愧得低头,无地自容,心中默默咏诵金刚经,竭力收起一腔绮思。再抬起头时已是目如清水,却在看到她同样泛红的脸颊时破功,各种绮思卷土重来来势汹汹汹涌澎湃……

两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自重点啊。”

一道阴凉似鬼的声音飘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戳破空气中的粉红泡泡。

范轻波挣开书生的视线缠绕,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撞上范秉哀怨的小眼神,咳了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咦,秋意姑娘呢?”

“就在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时候,她说,你!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我恨你们!”范秉捏着嗓子学着秋意离开前泣不成声愤恨难填的模样,学完又恢复面无表情,“这样,然后就跑了。”

范轻波心中莫名有些惭愧,但她一向很懂得怎么让自己快活,所以很快的,这惭愧就转移给别人了。她迅速站到范秉身边,与他一起不敢苟同地看着书生,摇头叹道:“你看你,造孽哟。”

书生完全的不在状况,“关在下何事?”

范秉冷哼一声,凑近范轻波,开始敲边鼓:“主人你看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这书生是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子野心欺世盗名淫/乱人间说的就是他!”

“唔,一天不见,犯病你词汇量又多了。”

范秉一愣,随即眼神一亮,“真的真的咩?”就差没摇尾巴讨赏了。

“真的真的,不用多久你就能赶上你主人我了。”范轻波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那比起姓书的呢?”提到这个,他才猛然想起他之前在说什么,脸色一恼,“主人你转移话题!”听到噗嗤的笑声,他杀人的视线倏地投向书生。

书生连忙忍住笑,温声安抚道:“范小哥,在下与范姑娘已有婚约,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

范秉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家主人竟与自己异口同声,惊喜地望向她,只见她撇嘴说道:“我姓范,犯病也姓范,我们范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姓书的?”

范轻波看了一眼满脸激动的范秉,板起脸,戳了戳他的脑门,“还有你,没事就犯被害妄想症,无端端恶意针对人家你还有理了?还离家出走?还不去给书生道歉?别让人说我范家的人没家教。”

说完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入屋。

范秉不傻,这一席话里孰亲孰疏他还是听得出的,于是整天下来的哀怨委屈以及被抛弃的恐惧绝望一扫而空,他乐得对书生鞠躬道歉:“外人你好,范家小子向你道歉了,外人再见!”而后屁颠屁颠追着范轻波的脚步去了。

“哎哎主人!你是不是给人家带了鱼豆腐呀!”

“骗你的。”

“呜呜呜主人你不能这样少年的心是脆弱易碎的经不起你这样伤害——”

“煮饭烧水洗衣扫地,速度。”

“是!”

“是就松开我的腿去干活啊混蛋!”

“人家都一整天没抱主人大腿表达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呜呜呜……”

“……”

“主人,如果人家真的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范轻波木着一张脸,发自肺腑地吐出四个字:“杀、猪、酬、神。”

……

范家终于恢复往日的热闹,而对门书家则一如既往,宁静如斯。可惜宁静的只是屋子,至于人嘛……书生自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来回踱步,深思沉吟。终于在华灯初上之时,书家传出一声拍案声:“原来如此!”

哗的一声,书房门被拉开,书生足尖一点,跃出门外,停在范家门口,敲门。

“谁啊?”范秉的声音。

“是在下。在下有话要同范姑娘说。”

屋内顿了一下,随即传出范秉哼哧哼哧的声音,“夜了,我家主人不见客,回吧。”

“等等,范小哥,在下真的有要紧事要同范姑娘商量!”

“真的很要紧?”

“真的!”

“那太好了!”

听到这话,书生满心以为他会开门,谁知迎来的却是啪啪两声——门从里面被闩了个严实,然后是范秉吹着哨子蹦蹦跳跳欢快地跑开的声音。无论书生怎么敲门,门内都不再有任何回应,反倒惊扰了邻居——“外面招魂呐?吵死了!”

书生默默退后两步,望着墙眨了眨眼。

彼时,范轻波吃完饭洗完澡,正在后院里挽着袖子洗贴身衣物,听到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道:“犯病你又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洗床单被子外衣袍子就好了,其他的我可以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