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凌四爷口中的螃蟹,乃是最近刚刚从沿海一带运过来的松叶蟹,十分稀罕,乃是渔民们出海打来的,且不说这东西本身就珍贵无比,单单是这一路快马加鞭耗费的人力物力,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最重要的是,这种松叶蟹,一共运来了不过半百,凌四张口就要两筐,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还有他口中所谓的鱼,乃是最为稀有的黄唇鱼,就连承帝自个儿,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结果这厮说什么,二十条?

现在后厨有没有二十条还不好说呢!

至于最后一样胭脂米,倒是好说,可这种米乃是皇室御供,说白了,其他地方没有,就是一种皇室的象征。

照理来说,这种米是不允许运出宫外的,可话说回来,也是因为原来没人提这要求,就像凌四爷所说的,这些东西再稀有,那也不过就是吃食,承帝还能当众说自己舍不得不成!

承帝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张口答应,就听穆颜姝声音不大不小,清清冷冷道,“这盅燕翅鲍参瞧着不错。”

凌四爷一听这话,瞬间心领神会,配合默契道,“爷想起来了,咱库房里金丝血燕还有不少吧,这样吧,这玩意儿,我们也不多要,就来个二三十斤吧。”

这下子,不光是承帝,就连文德礼和静贵妃嘴角都抽抽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金丝血燕这种玩意是用斤来算的,就这还叫不多要?

那什么是多?

您是不是对多有什么误解?

穆颜姝刚刚毕竟贡献了两张药方,承帝最终还是答应了凌四的要求,就是金丝血燕,改为了十斤而已。

自此,宴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虽然表面上,整个宴会的气氛相当不错,也有凌云朗等人插科打诨,可自打得知静贵妃腹中怀的乃是实打实的皇子后,空气中便隐隐浸透了一股微妙,若隐若现,挥之不去。

恐怕整个宴席上,也就只有穆颜姝和凌四吃的爽利舒坦了。

终于,眼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承帝放了筷子,面上的笑容浅淡了几分,甚至叹了口气,“今日朕能跟你们齐聚一堂,当真十分开怀,可惜啊,以后这样的日子便不多了。”

凌文昊和凌文希闻言,眸光一紧:铺垫了这么多,戏肉恐怕要来了。

倒是凌云朗,没有听懂承帝话里的深吸,笑嘻嘻道,“父皇什么时候想热闹一番,叫我等前来便是,父皇何出此言呢?”

三皇子说话一向不靠谱,不过这次他最后一句,到是合了承帝的心意。

“国事忧心,身为天家人,怎可耽于享乐呢。”承帝板起脸孔,教训了一句,顺势道,“如今金帐汗国死灰复燃,潼阳关一带,眼看着战事将起,还有紧邻南元的乾州镇,那里可是刚发现了一座翡翠脉矿,南元自是虎视眈眈,还有西北一带,山匪纵横,当地吏治无能,民不聊生,朕每每想到这三处,便如鲠在喉,夜不能寐啊!”

若是换了以往,其他人听到这儿,少不得要开口自荐,为承帝分忧解劳。

可这次,众人皆是隐约捕捉到了什么,无一人开口。

承帝见此,眼底划过了一闪而逝的寒芒,自顾自的叹息道,“照理说,你们都是新婚燕尔,合该好生磨合一阵,可惜时不待人,既然生在皇家,自是要担起相应的担子,若是放在以前,朕不会让你等独当一面,但现在你们都成家了,也是时候出去闯荡一番了。”

承帝深吸了一口气,拍案而起,“朕决议封文昊为广安王,文希为平南王,分别驻守漠北和乾州,老四封号不变,坐镇潼阳关,准备抵挡金帐汗国的反扑,情势危急,朕只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半月之内,你们抓紧前往各自驻地,不得有误!”

第一卷 第250章 动荡

此话一出,无异于天降响雷,让整个御景阁的空气骤然凝滞。

不管是凌文昊还是凌文希,放在席面儿下的手指瞬间便握紧了,甚至抠进了肉里。

饶是他们心中早就有了预感,也万没想到承帝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将他们派到边远之地,远离盛京城,捆住他们的四肢,限制他们的脚步,若是再绝一些,制造一些事端,让他们不断消耗实力,不过三五七年,他们便对静贵妃腹中的皇子,或者说,承帝亲手培养的傀儡皇子,没有任何威胁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当真够狠!

凌文昊和凌文希能想明白的事情,凌四和穆颜姝自是想的更加明白。

难怪承帝会举行这么一场宫宴了,恐怕先前静贵妃所谓的肚子闹动静,也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穆颜姝出手看诊,确定腹中胎儿的真假,顺便从穆颜姝身上掏出一些极品药方。

毕竟,穆颜姝现下已经成了战王妃,战王去哪儿,她亦会去哪儿,承帝找不到将人留下的理由,就只能压榨穆颜姝的价值了。

这算盘,倒是打的够精的!

说来,若是换了以前的承帝,或许还不会如此激进,做出这个近乎撕破脸的决定,实在是从春猎盛典开始,整个盛京就没消停过,太子残废,二皇子造反,封禅祭天,漫天血雨,然后又是冀唐的一场堪称天罚的地震,桩桩件件,似乎都在映射,他这个皇帝,并不是奉天承运的真龙天子,再加上战王的威名盖世和凌文希的崛起,更加刺痛了承帝的神经,而静贵妃腹中怀有皇子的消息,就像是最后一根引线,让他下定了决心!

不得不说,承帝也是个有大魄力的人,既然决定了,便没有拖拖拉拉,甚至将事情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风声都没透出来,以致于今日,震撼了众人的神经。

承帝就是为了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并没有给人多少思考的时间,“老四,文昊,文希,还不上前领旨。”

凌文希第一个反应过来,起身跪倒在地,声音诚诚恳恳,“儿臣领命,能够为父皇分忧解劳是儿臣的荣幸,儿臣必不负父皇厚望,镇守乾州,让南元不得踏入一步!”

凌文昊紧随其后,亦是跪倒在地,说出来的话不张扬,却掷地有声,“儿臣领命,儿臣定会扫平山匪,整治官场,还漠北一个朗朗乾坤。”

只不过,随着他话音落下,承帝唇角的笑容浅淡了几分,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道,“官场那里就不用你操心了,朕会派专门的人过去,你只要维持住西北的安定即可,小心行事,注意自己的安全,不可轻举妄动。”

凌文昊心下一个激灵,赶忙再次跪倒在地,“是,儿臣谨记。”

承帝这才点了点头,侧目看向了凌四,面上亲切了几分,“老四啊,你怎么说?”

凌四懒洋洋的起身,似嘲似讽的摊了摊手,“父皇您都下旨了,爷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离开盛京便是,反正潼阳关那地方爷熟得很,照爷看,这盛京城乌烟瘴气的,还真比不上潼阳关的空气让人舒坦。”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承帝嘴角抽了抽,随即语重心长道,“朕也知道,这个决定有些仓促了,不过,朕相信,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日后亦是西凌的栋梁,必定能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既是栋梁,那自是跟主位龙椅无缘了。

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的凌文昊第一个出列表忠心,不过没有说太多话。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倒是凌文希,说出来的话,永远恰到好处,“我等甘为栋梁,为父皇也为没出世的弟弟。”

这话显然戳中了承帝的心思,承帝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赞道,“说得好,你们兄弟就是要这般相互扶持才好。”

给凌文希语言点赞之后,承帝习惯性的转向了凌四,就见凌四正在给穆颜姝夹菜。

似是感应到了承帝的视线,凌四这次倒是没有拂了承帝的面子,对他不理不睬,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让人想要喷血而已。

“这花胶不错,应该是用这鱼做的吧,那啥,父皇,儿臣想过了,儿臣刚刚要的那些鱼,吃不了也带不走,不如,父皇再给我二十斤花胶吧,爷带着也方便。”凌四爷笑的白牙灿灿。

承帝太阳穴突突跳了跳,伸手揉了揉额角,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应承道,“既然你喜欢,朕自然是没什么舍不得的。”

接下来,众人再度开始吃吃喝喝,推杯交盏,气氛愈发热烈了几分。

可不少人心里明白,大部分人的心思,早就不在宫宴上了。

终于——

半个时辰之后,宴会结束。

随着御景阁的大门敞开,凌四,凌文昊,还有凌文希封王,并且被调离盛京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各府各院,大街小巷,就像是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倾覆了整个水面儿。

承帝居然要将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全部调离盛京城?

那些个在凌文昊和凌文希身上下注的人,相继傻眼了。

可也有些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个世界永远不乏聪明人,他们猜到了承帝想要自己培养继承人,只是没想到承帝会釜底抽薪,如此果决罢了。

可一切当真能如承帝所愿吗?

要知道,静贵妃现下还没瓜熟蒂落,而一位皇子的夭折,只需要一个意外就够了。

而凌文昊凌文希等人那里,也不甚乐观,承帝既然想要将他们捆住,岂能没有安排。

如此形势之下,众人皆是心生动荡:明哲保身,固然能够稳妥几年,可一旦压对了宝,说不定便能青云直上,他们也是时候该想想,如何站队了!

当夜,六皇子府内。

不同于白日的谦和恭谨,此刻的凌文希状若疯魔,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横扫在地。

“父皇还真是够冷血,够无情,手笔也够大,居然想要一下子,将我们三个全都赶出盛京城,亏得我以前还妄想他会传位于我,还是你说得对,没有这一天,永远没有这一天!”

待他发泄够了,面上渐渐恢复了镇静,整了整衣袖,也不在意满地的狼藉,慢慢走到了主位上落座,一字一句道,“若是我真的到了乾州,可有希望让那座翡翠矿为我所用,徐徐图之。”

“没有。”

浑身隐没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回的干脆,“恐怕皇上早就在乾州布置好了人,一旦殿下有染指翡翠矿的心思,必然会被抓住把柄,殿下到了那里只能守,不能动,若是皇上再狠毒一些,跟南元有所交易,那里说不定会成为殿下的埋骨之地。”

听到后半句,凌文希的眉心一抽,眼底愈发多了几分杀机,面色沉冷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完全有这个可能!可笑,不过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那个老东西居然如此对我!”

黑衣人闻言,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真相,“就算没有流言蜚语也一样,只要殿下表现的足够优秀,终究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穆冠卿一噎,不得不承认的点了点头,眼底的血色愈发坚定了几分,“所以,为今,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对吗?”

“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一条路。”黑衣人昳丽的眉眼在灯光下,山岚缭绕,莫名多了几分妖异,“恕在下直言,如今这般情势,对殿下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凌文希也是聪明人,瞬间心领神会,若有所思道,“那依你看来,我下一步该如何呢?”

黑衣人不紧不慢道,“依在下看来,殿下如今需要拉拢一个人。”

凌文希身体前倾了几分,“是谁?”

黑衣人一字一句道,“左相穆士鸿。”

这个答案于凌文希来讲,既在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声音里多了两分急切,“哦,仔细说来。”

“如今右相府的嫡女,成了您的正妃,跟您关系深厚,承帝必然心存防备,但左相就不一样了,您的侧妃不过是左相府的庶女,跟穆士鸿的感情可不怎么好,若是我推断不错,接下来,皇上对穆士鸿的倚重必定超过纪恭明,有他在朝堂帮衬于您,自是便利许多。”黑衣人分析的有理有据。

凌文希不禁点了点头,眉头亦是蹙了起来,“穆士鸿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黑衣人笃定道,“您手里恰好有他想要的东西。”

凌文希好奇道,“是什么。”

“权势,比如……国丈之位。”

与此同时,东城街一处偏僻的宅院内。

穆士鸿正坐在宅院的石桌边上,似是在等待什么人,整个人蹙着眉,颇有些焦躁。

他也是刚刚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

穆士鸿当真没想到承帝会弄出这么大的手笔。

这个消息于他来说,可谓是忧喜参半,喜的是穆颜姝远离盛京,暂时不会被揭穿身份,他也没必要成天提心吊胆了,忧的是以如今这种形势,他想要再进一步,无异于痴心妄想,更别说擅自投注下码了。

更何况,穆颜姝是远离盛京,不是彻底消失,这终归是一个隐患。

所以,在接到神医谷传来的消息之后,他便抓紧时间来了这里。

结果等了半晌,也没人到来,虽然盛夏的晚风十分舒服,穆士鸿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不耐,甚至是怒意。

就连以前的松嬷嬷,也不敢让他如此久侯的说!

就在穆士鸿面色渐沉的时候,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窈窕身影,从后门穿堂的阴影处,婷婷袅袅,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了院落中。

第一卷 第251章 站队

那人到了穆士鸿近前,摘了帽兜,婷婷袅袅的行了一礼,“见过左相大人。”

与动人的身姿不同,那人的相貌颇为平凡,只勉强称得上清秀而已,穆士鸿不由蹙了蹙眉,“你是何人?”

那名女子盈盈起身,眼角眉梢沁出了几分自傲,“奴婢乃是仙瑶小姐的贴身婢女,名为月荷。”

穆士鸿微微一惊,“仙瑶小姐?可是夫人唯一的女儿,傅仙瑶?”

月荷唇角的笑意冷淡了几分,“左相大人还是不要直呼大小姐的姓名才好。”

穆士鸿一梗,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不快。

若是傅仙瑶本人在这儿,倒是有资格说这话,可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个婢女,这态度,倒是比松嬷嬷还要傲上几分了。

穆士鸿压下眼底的不满,越过这一话题,直接了当道,“是你给老夫传的消息?”

月荷点了点头,“没错,松嬷嬷的死夫人很是震怒,所以,夫人特派大小姐亲自出马,处理盛京城这边的事宜,奴婢奉大小姐之命,先行过来探路,顺便知会左相大人一声。”

穆士鸿状似关切道,“老夫听说,最近神医谷似乎有了些麻烦,莫非是因为这个,夫人才没能亲自过来?”

“神医谷最近的确是有些麻烦,不过一切都在夫人的掌握之中。”

许是为了震慑,月荷并没有隐瞒,而是将神医谷的一些打算说了出来,“千金堂跟我们神医谷一向关系密切,虽然这次闹得有些不愉快,不过,千金堂的好几位供奉,都欠过神医谷的人情,夫人已经派人过去协谈了,相信很快就能跟千金堂恢复往来,至于妘家,就更加不是问题了,我们夫人深谋远虑,十年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制衡妘家之法,妘家只会是神医谷的盟友,绝不会是敌人,等到千金堂和妘家,再度站到我们神医谷这边,沈家那群疯子,自然不足为虑。”

穆士鸿皱了皱眉,稍显犹疑道,“恕老夫直言,妘世子跟那个孽女,关系深厚,妘家又怎么可能变成神医谷的盟友呢?”

月荷唇角划过了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这些事,奴婢也听说过一些,妘世子之所以对穆颜姝另眼相看,是因为她能为妘世子治病罢了,可若是我等能够让妘世子就此痊愈,那穆颜姝也就没有价值了,不是吗?”

穆士鸿听了这话,却是不怎么赞同。

妘泆泊对穆颜姝看上去似是君子之交,可每每穆颜姝有事儿,这位妘世子就没有缺席的时候,甚至数次打破自己的原则,替穆颜姝说话,只不过,穆士鸿不知道妘泆泊背地里所做的那些事,所以,不好下结论罢了。

穆士鸿本能的想要再说,月荷却是没兴致听了。

“总之,神医谷的事,就不劳左相大人费心了。”月荷毫不客气的冷笑道,“我们夫人之所以派大小姐过来,不是因为诸事缠身,而是相信大小姐的能力,莫非左相大人对夫人的决定,有什么疑问不成?”

穆士鸿被月荷如此强硬的态度,弄得再次一梗,只不过,对方将夫人搬出来了,他也只能低头。

“那自然是没有的。”穆士鸿抱了抱拳,郑重道,“只不过,那个孽女着实有些邪门儿,连松嬷嬷都折进去了,如今那个孽女又成了战王妃,实在是不好对付啊!”

月荷听到这话,却是不乐意了,“哼,松嬷嬷那几分本事,怎能与大小姐相提并论,左相大人说话,还是注意分寸为好。”

穆士鸿听到这话,心底的不快,已然是升级为了怒火,还是越烧越旺的那种。

当初,他跟松嬷嬷联系的时候,松嬷嬷为人虽然高傲,可也知道把握一个度,甚至将两人的关系,界定在合作范畴当中,让穆士鸿不至于生出不快。

可这个月荷,仗着自己是傅仙瑶的贴身婢女,居然如此目中无人,她凭什么?

虽然心中怒意勃发,穆士鸿面上却是分毫微变,只是没有了笑意,“那大小姐什么时候过来?”

月荷倒是没有留意穆士鸿的变化,傲然道,“大小姐暂时不过来。”

穆士鸿瞪了瞪眼珠子,“不过来?”

月荷这次倒没怎么卖官司,“现在西凌局势纷乱,神医谷那边又有不少人盯着,我们小姐过来,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倒是现下这般,方便行事?”

“行事?”

穆士鸿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莫非大小姐已经有所布局了?”

“那是自然。”月荷抬高了下巴,笑意盈盈道,“想必左相大人也知道,近些年,承帝跟我们神医谷闹得很不愉快,承帝如今想要将三王驱逐出京,三王必定不会忍气吞声,所以我等决定,从中挑选一人,在后面推他一把,顺便除掉穆颜姝!”

穆士鸿登时恍然大悟,“你们想一箭双雕!”

作为朝堂的老油条,他自是第一时间理清了傅仙瑶的谋划。

如今承帝驱逐三王,战王难说,可凌文昊和凌文希,必定心生不甘,这个时候,若是神医谷主动接洽其中一人,推波助澜,那人必反无疑,这个时候,牵制战王,就成了重中之重。

穆颜姝便是最好的筹码,只要将穆颜姝控制在手中,便能让战王俯首称臣。

神医谷既能借对方之手,禁锢穆颜姝,又能改朝换代,重新将西凌跟自己绑定在一起,不是一箭双雕,又是什么。

眼见左相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弯弯道道,月荷微微惊了惊,讪讪道,“左相大人不愧一国之相,倒是一语中的。”

穆士鸿也没理会她的夸赞,声音稍显急切道,“那敢问月荷姑娘,你们属意哪位皇子?”

月荷斩钉截铁道,“五皇子,凌文昊。”

穆士鸿眉心一跳,“五皇子?为什么会是五皇子?”

月荷似笑非笑道,“左相大人真正想问的,恐怕是,我们选的为什么不是六皇子凌文希吧?”

穆士鸿额上青筋突了突,也没有理会月荷的反问,沉声道,“愿闻其详。”

月荷倒也没有得寸进尺,直接扔出了一个答案。

“很简单,因为五皇子的母亲是静贵妃。”

穆士鸿闻言一怔,随即隐隐抓住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月荷继续道,“承帝现在虽然待静贵妃如珠如宝,看重的不过是她腹中的皇子,可后宫意外何其多,那个皇子又没有瓜熟蒂落,就算他真的长大成人又如何,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罢了,静贵妃又怎么愿意眼睁睁的只做一个傀儡的母亲呢。”

穆士鸿了然颌首,接话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与其去做一个傀儡的母亲,不如做开国皇帝之母,真正的太皇太后!”

“就是这个理儿,既然左相大人看的如此通透,就应该知道,有静贵妃相助,五皇子的胜算比之他人,要大得多。”

月荷点了点头,声音多了几丝警告的意味,“奴婢知道,您的四女儿嫁给了六皇子为侧妃,可说到底,那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上面还有右相府压着,您又能得到什么呢,所以,奴婢劝您还是莫要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好生看着就是了。”

穆士鸿眼底深处一沉,不动声色道,“所以,大小姐特地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警告老夫?”

月荷却是不以为意,笑意盈盈道,“左相大人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我等也是为了大人着想,特别提醒大人一句罢了,更何况,五皇子今后还少不了大人的帮衬,提早投诚,也是大功一件,不是吗?”

穆士鸿不置可否,沉声道,“那个孽女呢,你们又准备如何处置?”

月荷唇角的笑意染上了杀机,“想要顺顺利利坐上那张龙椅,穆颜姝必不可少,等一切尘埃落定,穆颜姝自然是留不得的。”

穆士鸿蹙眉道,“你们就不怕战王造反吗?”

“反了又如何?”月荷满不在乎,“一个人再勇猛,难道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吗?”

也难怪月荷会如此琢磨,她一直待在神医谷,所做所为都是听命行事,对于外界了解有限,她知道凌四威名赫赫,神勇无敌,可也知道他兵权被夺,身边只有两百侍卫,只要堵住了他的嘴,等到新皇继位,将兵权拿到手,那个战王又能如何?

她不清楚,穆士鸿却是清楚的很,那位爷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甚至胜过千军万马,要是换了以前,他可能会开口提醒,可这一次,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抱拳道,“既然大小姐已经事无巨细,全都部署妥当,那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月荷微微颌首,“左相大人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