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毅的目光扫过阿土一眼,面色纹丝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将阿土看在眼里,只是盯着陆尘,眼中杀气凛冽,冷冷地道:“快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陆尘左手一搭,扶在旁边阿土的脊背上,又咳嗽了起来,阿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关切担忧的神色。

陆尘微微摇头,用手轻拍着胸口,似乎因为伤势太重而有些痛苦的样子。

阿土忽然怔了一下,目光在陆尘的手掌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陆尘抬头看了一眼何毅,道:“我知道他,但往日在昆仑山上也没什么交情。”

何毅皱了皱眉,目光略微柔和了些,但仍有几分戒备,冷笑了一下道:“那你好好地提他做什么?”

“逃命啊。”陆尘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能让你分神一下就够了。”

何毅默然,看着陆尘的眼神中仍有杀气,但心里却是想起了弟弟死去的那一天,他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下所看到的那个血迹写成的字迹。

那个殷红的字就像是一根针,一根刺,瞬间刺痛了何毅的心,让他想到了那个早上,他亲眼看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就死在那个院子里。

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天人永隔,纵有再多遗憾,也是弥补不了了。

何毅觉得自己欠弟弟何刚很多很多,他本该将他好好照顾,让他成才。自己这一生醉心仙途,本是并无杂念,就盼着日后何刚能够娶一房妻子,或寻觅一位道侣,为何家传承香火下去。

只是,这一切终究都化为云烟消散了。

他默默地想着,手中的长剑却是抬起,带着几分讥诮冷笑之意,又是伸向陆尘的面前,道:“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陆尘并没有异动,只是苦笑了一下,道:“算了,权当你赢了吧。”

何毅冷笑一声,但眼底还是掠过一丝得色,这份心情倒不是终于压制胜了陆尘,而是他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昆仑山,还有那位强大无比的化神真君。

如果能够将此人的首级带回昆仑山,敬献于天澜真君座前时,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会欢喜异常的吧。

真君弟子,天字道号!

这些东西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何毅有一种全身热血沸腾的感觉,无限向往。

所以,他决定不再拖下去了,他冷冷地看着陆尘,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天澜真君又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和那个死光头能有什么关系?”陆尘龇牙咧嘴,带着几分痛苦地说道,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道,“不过我也很奇怪啊,你为什么其他人不管,偏偏盯住了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呢?”

何毅脸色一沉,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若是再…”

话音未落,突然,他眼角看到陆尘一只手掌猛地又是一抬,一股熟悉的黑气又涌了出来。何毅顿时如条件反射般直接向后翻身退出去了丈许,同时冷笑道:“雕虫小技,还妄想再害我一次吗…”

这一次他的说话声陡然戛然而止,原因只是陆尘刚才突然用动作逼退了他,但手上却并没有施展出例如“墨砂”那种阴毒手段,而是直接沉寂转身,然后大步冲了出去。

前方就是悬崖!

背后的何毅骤然变色,怒吼一声,往前冲去,同时伸手抓向陆尘的后背。

但陆尘这一次行动用尽了全力,速度极快,竟是在何毅手掌抓住他身子之前的片刻,猛然直接从这几百丈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

罡风凛冽,怒涛狂野,巨大的龙川大河河面就在身下,并且在迅速地扩大接近着。

一切,仿佛都要到了尽头。

站在悬崖上的何毅正惊愕处,突然身边一阵风起,却是那只巨大的黑狼直接也冲出了悬崖,对着陆尘坠落的方向也掉了下去。

半空之中,阿土很快就追上了陆尘,陆尘咬了咬牙,猛地一转身伸手抱住了阿土,片刻之后,他俩的身子越来越小,化作一个黑点,几不可见。

最后,只听“砰”的一声大响,他们更是直接坠入了那迷乱之地中最凶险无比的龙川大河里,溅起了一片浪花。

悬崖之上,何毅持剑愕然,面上有茫然疑惑之色,但过了片刻后,他“哼”了一声,却是扭头往回走去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真话

龙川的河水很冷很冷。

龙川的河水很深很深。

人一坠落进入水中,因为悬崖太高,坠落之力太大,立刻就往河水深处冲了下去,激烈的水泡声、咕噜声骤然而起,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挤压了过来。

眼前在那一刻是一片缭乱空白的,除了满眼的水花、水泡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陆尘的手始终紧紧地抓着阿土,抱着这个哪怕生死关头也不离不弃的伙伴。

挟带着巨大冲力在河水里冲下了也不知多深远后,随着水中浮力大增,冲力迅速减退,陆尘和阿土的身体终于缓了下来,但随即在河流深处蓦地卷过一股强大无比的暗流,直接将他们两的身子裹挟在一起往前方冲去。

陆尘和阿土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事实上从那么高的地方跳入水中,这反震之力也是大得可怕,阿土还好一些,好歹是进阶了,肉身异常坚韧,而陆尘所受到的打击就更加严重了,头晕目眩,心口憋闷,眼前金星直冒,险些就又晕了过去。

总算他性子坚韧刚强,又知道此时乃是生死关头,断不能失去神智,所以竭力保持着清醒。不过在这样可怕的河流深处被无数暗流水波裹挟着,那力量强大得惊人,他甚至也并不能多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陆尘怀里原本也抱紧着他身子的阿土,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似乎一下子紧张激动起来。

陆尘立刻感觉到了阿土的异样,因为它身上几乎所有的肌肉似乎都在一瞬间直接绷紧了。

一片巨大的阴影在这条龙川大河的深处出现,开始向他们这里迅速接近,而阴影还未靠近时,从那个方向冲来的水流就已经瞬间如同怒潮一般,将陆尘和阿土直接在水中掀翻了几个跟头。

骨碌碌、哗啦啦一类的水声,开始激烈无比地响动着,整个水下世界都癫狂一般地翻腾起来,突然有一大群手臂大小的鱼群,也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水波中那些尖利的牙齿如同一把把锋锐无匹的刀刃,冲向水中的血肉。

更多的阴影出现了,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整个平静的龙川大河如沸腾一样,有无数可怕的生物蜂拥而至。

它们嗜血而饥渴,疯狂而凶恶,甚至还没有冲到近处,就有几种凶残的生物直接扑咬起来,大鱼吃了小鱼,怪物咬死怪物,鲜血流淌,染红河水。

头上脚下,四面八方,在这可怕而深邃的大河之下,无数凶物环顾,只剩下了绝望。

陆尘没有再犹豫,一把抱紧阿土,另一只手按紧了自己胸口,而身后脚下那片巨大的阴影已然扑到近前,轰然而起。整个龙川河水猛然升高了一丈。

一股灵力波动闪过,在那河水深处突然像是有片刻时间凝固,然后陆尘和阿土的身子骤然消失了,那一点点的空隙随即被轰然而至的河水淹没,那个阴影落了下来,碾碎了一切。

所有的怪物鱼类,瞬间四散,但阴影过处,一大片生物在那狂潮之中直接被扯了回去,然后就此消失在阴影深处。

鲜血流淌着,漂浮在这片大河中,然后很快就稀释变淡,消失不见,一切又安静了下来,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只有一颗微小的种子,沉默地出现在这阔大无边、如同汪洋一般的大河中,被一朵浪花打了个圈,被路过的一只怪物撞飞,踉踉跄跄、浮浮沉沉地落下,又突然被一只穿梭而来的大鱼看到,一口吞入嘴中。

片刻后,似乎是感觉这东西太过坚硬,那只大鱼摆动了一下身子,鱼头一歪,又吐了出来,然后优哉游哉地游开了。

一串气泡从水中升起,种子滚动了几下,然后在水中逐渐被带走,消失在远方深处。

昆仑山上,天昆峰正阳殿后的偏厅里,这个原本是专属于元婴境真人们聚会议事的所在,如今已经被天澜真君临时拿来做会客见人的场所了。

当然了,以如今天澜真君的身份地位,以及在昆仑派中至高无上的声势,绝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哪怕是那位如今已经大权在握的代掌门千灯真人。

随着时间过去,距离那个激烈变化的月圆之夜已经越来越久,昆仑派中的形势也越发地明朗稳定下来,似乎大家都已经接受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反正争也争不过,那就老老实实地接受好了。

不然的话,哪个不服的,去对那位化神真君叫嚷几句?

不过天澜真君平日里倒是基本不太管门中杂务的,差不多都放手给千灯真人做事,整日里多数时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般,难得能看到他的身影。不过这一天,他却是出现到了正阳大殿后,在偏厅里见了几个人。

卓贤带着白莲,站到了这位化神真君的面前。

天澜真君目光垂落,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而此刻的白莲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脸色微显苍白,目光也不敢直视天澜,只默默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好半晌后一声也不吭,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天澜真君坐在上头倒也没有动怒,眼中倒有几分异样之色,说不上是生气,似乎是更复杂一些的神情,看着那个小女孩心中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这情形还是没变,倒是站在一旁的卓贤有些受不了,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白莲低声道:“快给师叔见礼。”

白莲的嘴唇动了动,第一次抬头向天澜真君看去,只见一个光头大胖子的男人映入眼帘,她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然后默默地跪了下去,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天澜真君面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你为何跪我?”

白莲俯低头跪在地上,过了一会后,道:“求师叔饶我一命。”

天澜真君失笑,道:“还真是个聪明孩子,难怪听说我那位师兄晚年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来来来,跟我说说,师兄平日里对你是怎样说我的?”

白莲道:“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天澜真君微笑道:“自然是真话了。”

白莲“哦”了一声,道:“师父他在世的时候,对我和二师兄还有大师兄三个人都说过,说您虽然天资超卓雄才大略,但野心勃勃,所图太大,决不能容你掌握昆仑大权。否则的话,我昆仑派五千年传承道统,必将毁于一旦。”

偏厅之中瞬间一片寂静,站在一旁的卓贤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苍白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选择

天澜真君沉默着,目光微微闪烁,凝视着堂下白莲。

厅堂里一片寂静,他不说话,就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又会不会是被激怒生气。若是勃然大怒的话,只怕这厅堂里就都是死人了。

气氛仿佛凝固住一般,时间似乎也停滞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以后,天澜真君忽然站起身,从那座位上走了下来。

他走到白莲的身前,凝视她片刻后,淡淡地道:“小小年纪,胆子倒大。这些也是我师兄教你的么?”

他胖大的身子就那样施施然站着,并无凶恶之象,也无逼迫之气,然而确有一股恢弘堂皇的气势,令白莲默然不能做声。

天澜真君等了片刻后,却是转头向卓贤看了一眼,道:“你呢,以前可曾听过白晨师兄说过这些话语?”

卓贤在这位化神真君那明亮的,似乎有些耀眼的目光注视下,腿脚也是有些发软,干笑了一声,额头上微微见汗,犹豫片刻后,还是轻声道:“小师妹并无撒谎,我以前确实也曾听师父如此说过一次的。”

天澜真君负手在身后,缓缓走到一边窗前,抬手仰望天穹,面色淡漠,也看不出此刻他心中到底有何变化,只是在过了一会后,听他缓缓说道:“师兄与我相交一世,却始终不解我心,实在令我抱憾于心。兄弟一场,日后有缘黄泉再见的话,我自当向他说明心迹便是了。”

“你起来吧。”最后这句话,他却是对仍然跪在地下的白莲说的。

白莲低声应了一句,站起身走到卓贤的身边,安静地站在那里。

天澜真君目光扫过这师兄妹二人,片刻后开口道:“白莲。”

白莲没回话,垂首站着,在一旁的卓贤叹了口气,轻轻用手碰了白莲一下,白莲才低声道:“弟子在。”

天澜真君淡淡地道:“师兄已不幸过世,留下三位弟子,我这个做师叔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你大师兄、二师兄如今都已安置妥当了,只有你一人…”

听到中间这里时,白莲忽然抬起头看了身边的卓贤一眼。

卓贤面色平静,一副淡定平静的神色,似乎对此无动于衷,过了片刻后,白莲又再次缓缓低下了头。

“…只有你一人还未安顿。说起来,你天资极高,是千载难见的五柱奇才,若能静心修炼的话,未来当可为我昆仑一脉增光添彩。只是如今情势如此,我想你面前有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白莲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愤怒之色,但还是咬紧了牙没有说话。

天澜真君似乎也没注意到她神情的微小变化,只是平静地说道:“其一,我也是怜惜你这天资出众,若你也愿意的话,可暂时归入我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先行修炼。日后若有成就,再正式拜我为师亦可。”

白莲怔了一下,似乎对此有些意外,但很快的,她的脸色便苍白了下来,因为天澜真君的话语声又跟了过来,道:“只是我所学道法,与白晨师兄差异颇大,不可兼容。你若要拜入我的门下,就得先将先头所学的那些粗浅法门,一应都废了吧。”

站在一旁的卓贤脸色也是微微变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之色,但随即又将这点微小的恻隐紧紧收藏了起来。

白莲站在原地,过了半晌低声问道:“请问师叔,还有第二条路吗?”

天澜真君点点头,道:“有啊。其二呢,我那位师兄已经过世了,但他毕竟也曾是睥睨天下的一代真君,绝世无双、风化绝代的人物。这等人杰,又岂可落得个死后无人问津的下场?冬峰坠毁之石山,便是白晨师兄的陵寝,左右你现在无事,便先去替他守灵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过来找我也不迟。”

白莲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转头看了一眼卓贤。

卓贤点点头,道:“这样吧,师叔,小师妹毕竟刚回山,有些事还不晓得,加上她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您宽限几日。我先送她去石山那边住着,一来,为师父守灵,二来,也开导开导她,您看可否?”

天澜真君道:“可以。”

卓贤对他深施一礼,然后拉着白莲退了出去。

白莲似乎有些失落,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去了。

就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另一个人正好也走了进来,却是何毅。

卓贤与何毅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两人微微颔首示意,片刻后又擦肩而过。

“弟子何毅,拜见真君。”

当厅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何毅走到天澜真君的身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首先开口说道。

天澜真君面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回到主座上坐下,随后道:“回来了啊,此去迷乱之地如何?”

何毅一拱手,面带微笑,道:“幸不辱使命,此番特来向您报喜。”

天澜真君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面上原本一直都有的温和之意忽然消失了,只是点了点头,道:“哦?说来听听,何喜之有?”

“弟子深入迷乱之地,追踪千里,终于是在龙川河畔,将那魔教奸细妖人堵住,并手刃此獠,其尸身坠入龙川大河中,可谓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天澜真君的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道:“你杀了那人?”

“正是!”何毅神情慷慨,神态昂然,朗声道,“此等魔教妖人,作恶多端,为祸天下正道百姓,我身为昆仑弟子,替天行道,除恶扬善,也是应有之义。”

天澜真君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何毅。

何毅被他目光注视着,心里却有几分激动,又往前踏出一步,道:“弟子此行,也是想在您面前证明弟子才学,足以拜入门下,定然不会令您失望,便是那‘天’字道号,弟子也有信心为您发扬光大!”

“你杀了那人,想入我门下,还想要天字道号?”天澜真君缓缓站了起来,凝视于他,脸色渐渐变得复杂,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正萦绕在他心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激烈如心跳般的无声轰鸣,在某个寂静角落响动着。

“是,请真君成全。”何毅拜倒于地。

天澜真君站在高处,俯望着此人,目光里似在骤然间凝聚了风云雷霆。

第二百八十章 黑藕生根

黑色的尾巴在地上动了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末端少了一小块,伤口平滑整齐,看起来是被利刃所伤。片刻后,这条黑色尾巴卷了起来,藏到了身子下边。

然后,阿土的两只耳朵突然竖起,原本正趴在地上蜷缩着睡的身子也一下子支了起来,像是在睡梦中突然被惊醒,有些恍惚畏惧地向周围看了一眼。

斑驳古老的树壁出现在它的眼帘中,灰蒙蒙的青气缠绕其间,还隐约可以看到相对的两扇大门的轮廓,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水洼,里面的水清澈透明,偶尔还会冒上一串水泡。

“别疑神疑鬼了,这是树洞,不会突然有一整条龙川河水从咱们头顶上灌下来的。”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从水洼的另一侧传了过来,阿土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陆尘背靠着那一头树壁坐着,一边正皱眉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换着伤药,偶尔还会龇牙咧嘴,一边没好气地对阿土道,“笨狗,过来帮个忙。”

阿土一跃而起,一溜小跑跑到陆尘身边,然后用牙齿灵活地咬住陆尘递过来的布带。

在陆尘上好伤药后,在阿土的帮忙下安安稳稳整整齐齐地又绑好了伤口。

此刻,陆尘脸上的气色看上去已经比前些时候好了许多了,脸色不再苍白,还多了一点红润,当他又活动了一下手臂身子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再过五六天差不多就能好了吧。”

阿土“汪汪”叫了两声,陆尘看了它一眼,笑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早早地就在这里树洞里存了一大堆食物、伤药和各种衣物用品,这叫什么,哼哼,这就是料事如神。”

阿土两只耳朵低伏了下来,看起来也很高兴,还用头去蹭了蹭陆尘的身子。

陆尘笑着将它的脑袋推开了,然后站起身走到树洞一侧,那里不知何时堆了一大堆东西,看起来就像个小山似的。

陆尘在里头翻找了一阵,然后摸了两块肉脯出来,直接丢给阿土。阿土一口咬住,立刻就开始大嚼起来。

陆尘看着阿土,笑着摇了摇头,脸色看上去虽然轻松,但眼底深处却还是有一丝忧虑之色。

早在昆仑山上时,他心里便多少有些预感,为了以防万一,在私下里他偷偷在这树洞中准备了这些东西,结果,果然是在危急关头用到了。

不过,虽然他考虑周详,连阿土那一份都算进去了,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阿土这只笨狗原本的胃口就极大,在晋阶所谓的圣兽后,这货的食量好像直接又翻了不止一倍…

陆尘简直难以想象这只大黑狗为什么会吃能吃那么多的东西,不过仔细回想的时候,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在月圆之夜后再相逢时,阿土几乎就不再吃普通食物了,它最喜欢吃的全部都是精气饱满的妖兽血肉,而且越新鲜的越喜欢。

不过在这树洞中当然没这个条件,所以在饿了一阵子后,这笨狗迅速地丢掉了圣兽的节操,不管什么,能吃就行,一样吃得津津有味。不过这样的代价就是,它的胃口大得惊人,食物在迅速地减少着。

而除此以外,摆在陆尘面前的还有另一个更加令人头痛的难题,那就是如何出去的事。

在过往的日子里,陆尘拥有这颗神秘种子时,每一次进出这个神秘树洞他都异常小心,非但要选在极隐蔽僻静的地方,就是进去的时候,也都是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所有外部可能的干扰尽量降到最低。

因为进入这个树洞再出去的时候,实在是极危险的,对外面的世界是否发生变化根本无法察觉,一旦被人埋伏暗算,那一刻便当真是凶险无比。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一路逃亡的过程中,虽然中间有好几次都遇到了十分危险的紧要关头,但陆尘都并没有动用这颗种子,也就是坠入龙川河中后,河水遮挡住岸上视线,河中又有众多怪物、妖兽蜂拥而至,实在是生死一线了,他才迫不得已连带着阿土一起躲了进来。

但进来容易,再出去就很危险了。

此时的陆尘对种子外的情况基本是一无所知,万一…这种子现在正在龙川大河的河底深处,那一出去,岂非立刻就有万钧洪涛压在身上,直接也就压死了;就算不压死,那河中无数恐怖的妖兽怪物,只要种子落在它们附近,基本也就是一个死字。

又比如,这龙川大河十分绵长,但最终河水流往何方却是谁也不知道,只是大概知道这大河最后是拐往迷乱之地的深处。换句话说,出去之后种子就算不在龙川河中了,也有很大可能是在更加凶险的中部地域,搞不好一出去,睁眼一看,就是一只山一般的怪兽直接一掌拍下来…

总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躲进树洞,再出去的时候,情况就实在令人头疼了。陆尘想了这些事想了很久,却始终也是没有一个好办法,最后只得将这些事丢在一旁。

这神秘古老的树洞与世隔绝,明明有两扇看起来轮廓分明的大门镶嵌在树壁上却根本打不开,进出这里,反而全靠的是陆尘与这颗种子的灵力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