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面对何炜。我和他关系清白。

我偷偷跑去医院,想打掉,却被尾随来的何炜逮住。他说你干吗要这么糟蹋自己啊?然后抱着我哭,他说你生下来生下来我就离婚。

我想问何炜,是不是童话一样的际遇让他迷信了缘定三生?我觉得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家了。

每个午夜里,我能听到他低低的叹息。他说,她只是个孩子,还应该在校园里,本该明媚,本该无忧虑。

想起未竟的梦,我也偷偷地哭。

何炜问我,洛儿,想家吗?

我点头,泪光盈盈。我想奶奶,我已经四年没回家了。

他说我陪你回家。

回到老家,看着院门大喇喇锁着,我欲哭无泪。何炜说,不会有事的。

邻居隔着窗子冲我吆喝,你奶奶几个月前让个人接走了。

我去麻蛋家,麻蛋娘只是唠叨可怜了麻蛋这么伶俐的娃。我的心跟被小刀子割一样难受。何炜掏出钱给了她,她就笑,说麻蛋一年多前就回来照顾洛儿的奶奶。直到几个月前她奶奶被接走,麻蛋又离开了家,去了邻村的陶木匠家里,晚上一准回来。

傍晚,麻蛋回来了。我看着他黝黑了的皮肤,还有手上一直不曾摘掉的手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咧着嘴冲我笑,拍拍我的脑袋,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看看何炜,笑笑。

晚上,儿时的狐朋狗友凑到一起,在麻蛋的院子里大摆酒席。麻蛋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说今天开心哪,洛洛,我终于见到你了。来,亲妹子,咱们喝一杯。

何炜说麻蛋这不行,洛儿有孩子了。

麻蛋大笑,和大毛二狗拼酒。

我微笑,含着泪看着麻蛋红红的眼睛。曾经我就用这种的眼神看着胡杨,踩烂了他暖暖的围巾,踩碎了我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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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微凉(第二部分) - 乐小米-->天已微凉(第二部分)

第23节:走失在春暖花开(7)

最后,席散了。何炜说,洛儿,咱也走吧。我点头。

转身的时候,夜晚清冷的院落里传来麻蛋亮亮的嗓音--

太阳花花那个出了山坡坡哎,

小哥哥给妹妹偷出了苞米窝窝,

你吃得跟俺家的小馋猫猫,

俺依旧当你是仙女哎

人间见不了几回回,

长大了小妹妹飞出了山郭郭,

哥哥眼泪流得跟长江的水多多,

小妹妹啊你怎么才能知道哥哥,

打小妹妹就在哥哥的心窝窝……

我站得跟雕塑一样。童年的记忆突然间丢失了一样,我忘记了麻蛋的小眼泪忘记了麻蛋的大鼻涕,忘记了他为我被开除学籍忘记了他为我赚学费而坏掉的手……只记得他骗我说,他喜欢上了苏然。

我握着麻蛋给我的胡杨留下的地址,没告诉何炜。

麻蛋一直认为我嫁给了胡杨,生活幸福美满。麻蛋还告诉我,苏然嫁给了一房地产商,去了新加坡。

我会在梦中流泪,站在一片野花丛中,阳光漫野。我对着他比划着,何炜,过去了是不是真的过去了?眼泪是红色的,一如七年前的夜,胡杨的血从苏然的身体里流出来,一地萎败。

我告诉何炜,我能感觉到小家伙在踢腿。他就将头放到我的肚子上安静地听,然后就大笑,说这小子真皮,真随我。短暂的安逸让我和他忘记了太多的过去,我也忘了想,当这种安逸戛然而止时,我可割舍得了何炜?

有一天宾馆服务生告诉我,有位太太找我。

见到那个女人时,我的所有信念和坚持瞬间坍塌。

她是那样伤感地看着我隆起的腹部,嘘寒问暖,最后,小心翼翼地提到何炜。她看看我,掏出手帕轻拭脸上微微的汗意,特端庄。我安静地看着她,发现时间从她身上经过,除了平添了几分丰韵之外,她依旧是夜夜我梦里母亲的模样。

然而这个女老师断然不会看出,我就是当年要喊她妈妈的小学生了……

(六)白皑皑的雪地里,少年时的胡杨将他干净的围巾套在单薄的我的脖子上,对我微笑……

我离开了宾馆,回到自己先前租住的房子。彻夜开着灯,我害怕黑夜。浓浓的夜色,是何炜忧伤的眼睛。

找到胡杨的住所,我刚要按门铃时,身后有个温柔的声音,周洛儿。我回头,看到胡杨。

他看着我隆起的小腹,迟疑了一下。

他说,那天夜里你一声不响地走了,我立刻到你老家找你,看到奶奶一个人怪孤独的就将她接来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人老了,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了。

我点头,随着进了他的住处。看到奶奶的一瞬间,眼泪就打转。奶奶一看我,就嘟囔:洛洛,你可回来了,再晚又要挨你爹揍了。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是不是大毛又欺负你了?回头奶奶替你揍他。

突然,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根本没留意我,只是游移在某一光亮处。她又像孩子一样对着窗外呜呜地哭,说,洛洛你个小丫头怎么就不要奶奶了呢?

我的眼泪深深地流了下来。我跟奶奶说,咱回家。

胡杨说,洛儿,你就让奶奶留在这儿吧。她……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我就留在胡杨那里陪奶奶。她日日念叨她的小洛儿,就是不肯看我一眼。我眼睁睁看她身体一点点虚弱,却无可奈何。

不久,她就去世了。早晨她还嚷着要我给她炒鸡蛋,她说,洛洛那丫头爱吃。

去世前,她清醒异常。她拉着我的手说,洛儿,奶奶要到地下见你爹娘了。她看着胡杨又说,把她给你了。说到这儿,她微微合上了眼,又睁开,说,你爹临去前只说了一句话:娃儿以后怎么办呀……

说完合了眼。我抱着她哑哑地哭,我从来没记恨过父亲从来没有没有记恨过从来没有啊。

我颤抖的双肩映射到胡杨眼里是一团浓浓的忧愁。

奶奶过世后,胡杨帮我料理奶奶的后事。我看着他就这么近在我的眼前,我却不能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胡杨工作时,偌大的房子就剩下我自己。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从胡杨房子里消失,他会不会像个孩子,兀自的,一个人哭。

第24节:一生难安(1)

于是我离开了胡杨的房子,逃犯一样。

我清楚,孩子的预产期快到了。

思念胡杨的时候,我就给他打电话,用手指轻轻扣击话筒,一下,两下,三下,如我的眼泪一样的轻柔缓慢。

胡杨听了就哭,孩子一样,他说,洛洛是你吗?是你吗?

他说,洛洛,你回来吧,我照顾你。我答应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有那么一栋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答应你的……

我温柔地扣下电话,幸福地微笑,将钱递给电话亭的老板,走到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阳光撒欢似的雕刻在我清秀的脸上,有点刺眼。我在回忆,干净地回忆,白皑皑的雪地里,少年时的胡杨将他干净的围巾套在单薄的我的脖子上,对我微笑,一脸温柔的明亮,浓得化不开。

于是,我也干净地微笑,走向人群,偷偷,落泪。

我想,等孩子出生后,我就带他去一个地方,有那么一栋古老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春暖花开处,我就像个洁白的婴儿一样,干净地思念着,思念着胡杨。

一生难安

一 那么那么多的如果,荷木,你看,我都替你记得

荷木,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记得你那头细软柔腻的头发,就像女孩子的一样漂亮。你总是说,这是荷若留给你的唯一的礼物,因为荷若也曾有这样美丽的头发。你总是这么一遍又一遍地说,声音中有哭的味道。

念着荷若名字的你,在我的背上,就这样,渐渐地,渐渐地睡着了。你小小的胳膊,总是这么的凉,环在我的颈项上。因为睡着了,你的小脑袋靠在我瘦弱的小肩膀上。漂亮的头发,一丝一丝黏在我的皮肤上。

荷木,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哦,没有告诉你,当时的你虽然那么瘦小,但是却实在好重啊。所以,一向以善良美丽勤劳大方著称于世的我,也不免多次想将你摔到地上,摔死得了,还省心。

我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我太勤劳善良美丽大方了;另一方面我担心万一摔不死你,再摔傻了你,怎么办?

你是正常小孩的时候,已经就是令我十分烦躁的小跟屁虫了;万一你真被我摔得不正常了,我到处背着一个傻瓜我多没面子啊我。

所以,就这样,只比你大两岁的我,经过权衡再三,非常好脾气地背着你,走过了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日子。

荷木,你经常喜欢说的两个字是什么,你还记得不?你喜欢说"如果"。如果如果怎么样,那么那么怎么样。

你说过的有--"如果我拿了林豆豆那块好看的橘子瓣橡皮,我就成了小偷了,是不是?""如果我少吃一个桃子的话,荷若就可以多吃一个桃子是不是?""如果我的头发都掉光了,变成小和尚了,你就不会这么疼我了,是不是?"……

那么那么多的如果,荷木,你看,我都替你记得。

二 蓝旗街上那个叫荷若的姑娘

如果。

如果,没有陆茗川,我想,下面的这一切,永远都只是生活中最平常的点点滴滴。关于我,和那个叫做荷木的小孩的。

可是,因为陆茗川,这一切,便辗转成了故事。

我告诉过陆茗川,我喜欢荷木的样子。

那时,陆茗川正在对着画稿发呆。薄荷一样清凉的眼角眉梢,有一种繁华落尽的淡然,悄无声息地从他画一样的眼里安静地流淌出来。落到我的心里,却是波涛万丈的汹涌。

然后,他侧脸,礼貌性地对我微微笑。

在这个安静的画室里,面对着我喜欢的男子,尽管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却依旧自顾自地、傻瓜一样讲着关于荷木的点点滴滴。

我喜欢荷木的样子。

喜欢他婴儿一样黝黑的眸子;喜欢他笑起来时,脸上小小的酒窝。哦,还有什么呢?还有他细软柔腻的发,奔跑在山野时,总是洋洋洒洒在风中,露出他饱满净洁的额头。然后他对着我笑,很天真的样子。

他叫我蓝旗姑娘;我喊他木木、荷荷,嗯,或者荷木木。我知道我这样称呼他比较矫情,但是原谅我吧,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乳牙初换的年纪。

第25节:一生难安(2)

长大后,我常常想起,那么多年前,换乳牙时的我和荷木,相互对着彼此笑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有觉得对方掉牙后的"黑洞"很滑稽好笑呢?要知道,我们总是不停地揭对方的短处的。从小就如此。

我对荷木好,一半原因是因为荷若。

荷若是荷木的姐姐,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也是蓝旗街上最最漂亮的小姑娘。从小,我就以为,将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只能是荷若的配角。

可是,到了上学的年纪,生活将我与荷若分成了天上人间。蓝旗街本来就是这个镇子上的穷人区,而荷若的家里又是整个穷人区里最穷的人家。他们家背负着太多太多的债务,就像蓝旗街古老的街道上厚厚的尘埃一般。连我家这种穷困者都可以做他家的债主,其情形可想而知。

所以,当我念书之后,荷若只能带着小小的荷木在教室门外安静地等着我,踮起脚尖看着教室内的一切。

荷若与荷木。两颗小脑袋晃在明亮的太阳底下,等待着我下课,放学,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遇到那些深深的水湾,我便跳着脚,涉水而过,污水漫过膝盖。回头,便见瘦小的荷若吃力地背着荷木趟水。荷木在她身后,黝黑的眼眸,细软的头发,紧紧地靠在她单薄的背上,很依赖的模样。

回家之后,我就很得意地做他们姐弟俩的老师。荷木从溪边给我折最好的藤条做教鞭,很仔细地用小刀修理得干净而漂亮。

干净而漂亮。就像我眼前,那个叫做荷若的女孩子一样。

我不知道将一个漂亮的女孩比做"教鞭"是不是显得我比较智障,但是我相信,这个比喻总比我形容我们班上那个最好看的男孩子漂亮得跟"烟灰缸"一样要贴切。需要声明的是,叔叔从上海带回来的玻璃烟灰缸,是当年,我们家最金碧辉煌的东西。

悄悄说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于早熟,反正当时我就觉得那个漂亮得像"烟灰缸"的小男生真好看。我当时是这么想的,那些好看的花花绿绿的糖纸包的糖块是那么的甜,那么,那个漂亮的"烟灰缸"男生吃起来一定很甜。所以,我借橡皮给他用,还会借发作业本的时机在他的座位前多溜达几趟。

这一些,哪怕是长大之后,我都没有跟荷木说。我怕他不屑地说我"臭流氓"。荷木从小到大用词都这么劲爆,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像温婉的荷若。

温婉的荷若从来都不和我吵架,但是我却有段时间因为烟灰缸小男生不和她说话了,因为,烟灰缸男每次见到来学校找我的荷若,都会笑得比向日葵还明亮。

你说,我能不嫉妒,我能不吃醋么?尽管当时我很小,但是姑娘我就早熟,怎么着?

可惜的是,再后来,就只有荷木在教室外安静地等着我。回家之后,也只有荷木做我的小学生。因为荷若需要为这个贫穷的家庭而开始忙活计了,去溪边采藤条,然后编成各种各样的大筐子,佝偻着小小的身体将它们拖到镇上去卖。

唉,她那个时候好小,和我一样,只有七岁的样子。

那时的荷木也只有五岁吧,我小小小小的学生。

三 荷木,以后,我会像荷若那样对你好

两年后,荷木到了上学的年纪。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他不必像荷若那么苦,他可以享受上学的权利。那时的烟灰缸小男生也更漂亮了,但是他却经常在放学的时候,去溪水边找荷若,帮她一起采藤条。

那个小小的男孩,和那个小小的女孩,那么天真纯净的笑容,犹如溪流一样明亮。但是却说明了一个道理。我永远没有温婉的荷若出色,哪怕她不读书,也永远像明珠一样闪亮。

为此,我曾大病一场--现在想想,我简直太极品了,居然可以早熟得这么厉害!还知道相思成疾!

在我病的时候,荷若曾来看过我,怀里给我揣了两个鹅蛋,偷偷地放到我的被窝里。她的笑容那么晶亮,她说,蓝旗,这是我去采藤条时从溪边拣到的,我家里人都不知道,我悄悄地藏过来给你。我怕家里人知道了,就给荷木了,你就捞不到了。她说,蓝旗,你快点好啊!

第26节:一生难安(3)

被窝里,那两个鹅蛋是那样的暖,暖得就好像温婉的荷若一般。

荷木第一次上学那天,荷若起得很早,散着两条小辫,砰砰砰敲我家的门,将荷木带到我面前。她说,蓝旗,以后你就带荷木去学校吧!

那天,我带着荷木去学校,而荷若就去镇上卖筐子。

离开的时候,荷木一直拽着她不肯撒手。荷若对他笑,说,荷木听话,姐姐赚钱供你读书呢。荷木才肯安静地跟着我走。

经过那些水湾的时候,荷木停了下来,满眼期冀地看着我,希望我像荷若一样,将他背过去。而我,却在对面,执拗地看着他,希望这个总是依赖着荷若的小孩独自走过。

那天,荷木很不开心地走过了水湾,将裤子给弄得很湿,脏兮兮的像一头小猪一样。拖着湿湿的裤子跟在我的身后,一直对着我翻白眼。

放学后,我将荷木送回家时,荷木气鼓鼓地鼓着小腮帮说,蓝旗,我一定告诉荷若,你对我不好!

我说,你去说吧,荷若才不会生我的气呢!你个小跟屁虫!

荷若确实不会生我的气了。因为就在今天,小镇上发生了一场车祸,漂亮而懂事的荷若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那天,荷若小小的尸身前,荷木一直哇哇地哭。他说,姐姐,醒醒,我要你送我读书,蓝旗不好,蓝旗总是欺负我。

就是从那天起吧,我再也没有"欺负"过荷木。因为九岁的我,在荷若小小的尸体前,像傻了一样久久不会说话,最后,我才拉住哭泣的荷木说,我说,荷木,以后,我会像荷若那样对你好的!

那时的荷木在我怀里哭得满脸鼻涕,弄脏了我的新衣服。

从那天起,每经过那些水湾,我都会伏下身,将荷木背过去。我当自己是荷若,来疼着、宠着这个小孩!荷木在我背上的时候,经常会呓语一个词:姐姐。

很多年后,我一直在想,当时荷木在我背上呓语姐姐时的模样,小小的脑袋,绒细的头发,依恋的表情。

四 眼泪憋得再久再忍耐,只要有一个突破口,总会决堤而出的

我以为,我会一直活在荷若的影子里,只要荷木喊我姐姐。

然而,十四岁后,荷木不再喊我姐姐,也不再喊我蓝旗姑娘,而是低着嘶哑的嗓子喊我"喂喂"。我常常偷笑,这个进入变声期的少年的奇怪嗓音。

荷木十四岁之前,一直对我处于仰视状态;等他进入十四岁时,突然青春勃发,身高噌噌噌地连跳三级,换到我进入仰视他的状态。

荷木得意洋洋地说,喂喂,小短腿,你可以喊我哥了。

这时的我,应该是十六岁吧。十六岁这一年,我突然很不适应这种突发的改变,关于我和荷木的。

好在那一年,我在城里读高中,荷木在镇上读初中。所以这种不适的感觉并没有漫溢在我整个生活里,而是偶然地在我们两人同回蓝旗街时才会遇到。

有一次,和荷木去溪边捉河蟹,荷木还冲我笑,说,喂喂,小短腿,别掉水里出不来!

其实,那一天,我特想反驳他。我想跟这个有些混球的少年说一说,几天前,我才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发现自己的腿貌似不是很短的样子,挺长的。所以,荷木,不要喊我小短腿。

那时,我突然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小时候的荷木。当时,我喊他胆小鬼。所以,他为了证明他不是胆小鬼,大半夜爬到我家窗户上敲玻璃,喊我的名字,蓝旗姑娘,蓝旗姑娘,你看,我不是胆小鬼,我半夜都能出门。

结果,那一夜,睡梦中的我,被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吓得高烧不退,一直在家里躺了七天。

这七天,荷木也执拗地没有去上课,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我身边,探着他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直直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