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摇头说,不知怎么了,跟着美人鱼姐姐,没感觉到有水。

小娃儿们再次震惊,纷纷猜测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笑间,已经是后半夜了,黄老爹和黄老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冯氏在大头媳妇帮忙下,煮了一锅荷包蛋,每个娃儿都盛了两个。

他们围了一桌子,欢欢喜喜地吃蛋,大人们倒蹲在地下。

院子里,一阵鸡挣扎“咯…儿”声,大半夜的,黄家的三只鸡为了两位小主人的荣归而壮烈牺牲了。

黄老实奉命连夜杀鸡,是为明天早上准备的,要请里正等人吃饭。

冯氏给娃儿们端了鸡蛋来,笑道:“晚上吃多了不好睡,先吃两个蛋垫下。吃完了,你们就去睡。等你们睡醒了,婶子早饭也煮好了,鸡也烧好了,你们正好起来吃早饭。”

娃儿们就哄笑起来。

水秀失声笑道:“婶子,我们就不回家了?”

冯氏道:“都这时候了,别回了。就在我家跟你三婶家挤挤。混一会鸡就叫了。待会叫你大头叔去家里说一声。水秀,你跟雀儿睡。她在水里泡了那半天,我怕她做梦会吓着,你陪陪她。福生,你们跟秋生他们睡。”

水秀听说怕黄雀儿做恶梦,忙点头应了,自觉责任重大。

杜鹃看着冯氏,想她今天肯定受大刺激了。

往常不知多俭省的一个人,这会子杀鸡煮蛋,连觉也不睡了,只为了庆贺两闺女生还。

想到这,忍不住心里酸酸的,又暗怪任三禾。

他无非就是为了惩罚爷爷奶奶小叔小婶,却连累爹娘跟着受惊吓。不过,他是不在乎这些人感受的吧?他只要杜鹃以后日子好过,哪怕冯氏今天为此丢了性命,他恐怕也不在乎。

这个想法让杜鹃很不舒服。

 

第085章 都被穿越了(一更)

正想着,就听大头媳妇笑喳喳道:“还睡什么?你瞧瞧他们,一个二个的,像有瞌睡的样子么?都听入迷了。都恨不得要杜鹃把人鱼姑娘画出来才好。嗳,要我说,咱杜鹃真是个有福气的。”

水秀立即道:“那是!爷爷今儿下午回去说杜鹃妹妹掉河里了。我老太太就说,杜鹃妹妹不是短命的,是有福的,肯定没事,叫爷爷还带人去找。可不就找着了。”

冯氏急忙追问:“真的?”

水秀肯定地点头,又把当时情形仔细说了一遍。

冯氏这才想起,她在黄家门口闹的时候,林里正好像回去了一下,后来又来了,就说要全村都去找人。

她不禁对林奶奶感激万分,望着杜鹃笑得合不拢嘴。

杜鹃对于福气一说不置可否,以为是林爷爷和林奶奶为了救人找的借口,因此心里只有感激。

众人吃了蛋,又说笑几句,便被大人们赶去睡了。

冯氏烧了一锅热水,给杜鹃和黄雀儿都洗了澡,送上床。

这一天太多事了,而且又历经种种波折,因此杜鹃几乎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黑甜一觉,连梦都没有一个。

早上,她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还没睡够的她十分痛苦,用被单裹住头,不肯睁眼。

然冯氏来了,抱起她小声哄道:“鹃儿,起来了。吃鸡了。就等你了。来,娘帮你穿衣裳。吃了饭再睡。”

吃鸡的诱惑也没让杜鹃清醒。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冯氏帮她穿了衣裳,又有人拧了热毛巾来,冯氏轻柔地为她擦脸。低低的说话声,好像是爹,还有姐姐黄雀儿。

她想睁眼,就是睁不开。

然后,她被冯氏抱出去了。

直到一阵小娃儿的喧嚷笑闹声传来,夹着“杜鹃”的叫声。才让她彻底清醒。

睁开眼睛一看,来到了隔壁林家,桌上摆了许多菜,林家兄弟还有小秤砣等娃儿围坐了一桌子,都望着她笑呢。

冯氏让她跟黄雀儿坐一条凳子上,对大家笑道:“你们吃,婶子过去招呼人了。”说完就走了。

等她一走,众娃儿就笑闹起来。

九儿嚷道:“杜鹃,我们都等你吃饭。都好半天了。”

杜鹃不及回答,两眼往桌上一扫。发现她自己、林春、九儿、黄雀儿等人面前碗里都有一只鸡大腿。

由于太过惊诧。也没细算。脱口道:“这鸡长这么多腿?”

其实,她是想说“怎么杀了这么多鸡?”

她心疼啊!

下蛋鸡不能随便杀的。

大大小小的娃儿哄堂大笑起来。

林春没笑,急忙为她解惑道:“妹妹,一个鸡两个腿。总共——”他一边数桌上的鸡腿。一边心里默算——“总共三只鸡。我和你是一只鸡,雀儿姐姐和水秀姐姐一只鸡,九儿…”

杜鹃忙点头受教,心里却唏嘘不已:杀了三只鸡嗳!

说笑间,小娃儿们纷纷开吃。

没有大人在场,杜鹃和黄雀儿又是劫后余生,而且这些好菜是黄家婶子特地做了犒劳他们的,因此众人无比幸福、放松。

黄雀儿看看碗里的鸡腿,忽然抿嘴一笑。搛起来放进杜鹃碗里,小声道:“给你吃。我吃鸡身上肉。”

杜鹃忙又搛回给她,道:“我吃一个够了。姐姐自己吃。”

不等黄雀儿再推让,林春已经将自己碗里的鸡腿搛给杜鹃了。一双筷子握得松松垮垮的,那鸡腿简直就要掉的样子。然终究没掉。安全送到杜鹃碗里,一面道:“杜鹃,我的给你吃。”

仿佛做再平常不过的事,并没有很殷切。

九儿也嚷道:“杜鹃,我的也给你。我在家老吃肉,我不馋。”直接用手抓着鸡腿就递了过来。

水秀道:“那你是说杜鹃馋了?我瞧你就是比杜鹃馋。”

杜鹃眼睛有些酸,忙笑道:“不用给我,大家一块吃才香。”把林春的鸡腿也还给他,又示意九儿自己吃。

福生大些,笑道:“都别让了。还有这么些好菜呢。”

然在一般小娃儿眼里,最美味的菜就是鸡大腿了。所以,林春到底还是要杜鹃吃他的鸡腿。

杜鹃便把那鸡腿肉剔下来,两人分了。

这让林春很高兴,一边吃一边对着她笑,十分满足。

想想又许诺道:“杜鹃,我长大了学打猎,天天给你吃鸡腿。”

九儿也道:“我也打猎。天天送肉给杜鹃吃。”

杜鹃居然无法当这是戏言,大声笑道:“好,我等着了。”又问林春道,“你一人要学几样手艺?”

众人都笑起来。

桌上还有一碗红烧鱼,正是昨天秋生等人网的。

秋生把鱼肚上的肉搛了两块给杜鹃,道:“要是你们没掉水里,昨晚我们就要吃鱼的。后来我娘没心思煮。”

杜鹃忙笑道:“多谢秋生哥哥。”

秋生看着她粉红的笑脸,心想要是昨晚没找回她和黄雀儿会怎么样?

只一想,便吓得赶紧把这念头丢开,对杜鹃宽慰地笑。

杜鹃分明感觉到他的喜悦。

不但他,这桌上的每个小娃儿,都为她们姐妹没淹死而高兴,笑容是那么真挚、兴奋,吃一口饭,就停下来议论几句,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杜鹃忽然疑惑地问黄雀儿道:“咱们怎么在这吃饭?”

黄雀儿小声道:“家里有人。”

秋生道:“我大爷爷要老实叔去接你爷爷奶奶了。”

众人就不吱声了,还悄悄地打量杜鹃和黄雀儿脸色。

对于黄家两姐妹来说,这是个敏感话题,黄老爹和黄大娘是敏感人物,不能提的。

杜鹃看着黄雀儿黯然的脸色,不想她被这事影响性情,因此笑道:“原来爷爷奶奶要来呀!怪不得娘让咱们在这边吃,怕奶奶骂咱们吃饭一副馋样。”

又靠近黄雀儿总结道:“奶奶就是骂得凶,其实不怕人的。姐姐,你昨儿太慌张了。跑得又慢。你得看着路。奶奶年纪大了,撵不上的,你慌什么?”

这话引得众人又哄笑。

夏生忽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对黄雀儿“谆谆教诲”道:“大人说打你,那都是喊得凶,你跑了就没事了。我跟你说,你要会跑:得绕着弯子跑。大人没我们小娃儿溜刷,他拐弯不行。老奶奶拐弯更不成了…”

众人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小秤砣却急忙点头,大声附和道:“我奶奶也常骂我。我一看她拿扫帚,我就溜得比兔子还快。到外面逛一圈。等她忘记了这回事再回来。要是家里来了人就更好了…”

九儿却垂头丧气地说道:“每次我爹打我。我都跑不掉。”

连福生、秋生和水秀几个大的。也纷纷加入议论中,声讨家中长辈的种种“独裁*”,以及他们的“不满和反抗”,双方之间“压迫与反压迫”的斗争十分精彩。充满智慧。

唯有林春,他爷爷奶奶没了,他也不十分调皮,又是老幺,因此很受爹娘宠爱,完全不能理解挨打的滋味,所以对于众人所说懵懂的很。

杜鹃听得乐不可支,捂着肚子趴在桌上。

黄雀儿也笑了。

她忽然觉得,奶奶并没有那么可怕。家家大人都是要打小娃儿的,骂更是常事了。

杜鹃看她那表情,趁热打铁,在她耳边教了许多话,一副鬼精的模样。

从此。黄雀儿踏上一条不归路。

饭后,黄雀儿和水秀收拾碗筷,杜鹃拉上九儿和林春,要去自己家打探“军情”,看爹娘和爷爷奶奶发生冲突没有。

出乎意料的,那边一派和谐。

饭后,众人告辞,黄雀儿和杜鹃也回家去了。

这一日,黄老实和冯氏都没下地。

黄老实依旧在家掰玉米、晒谷子、晒黄豆等事;冯氏则钻在厨房里一直忙,弄吃的。

从杜鹃穿越来之后,黄家日子从没这么温馨过,黄老实和冯氏也从没这么和谐过。

她看着各自忙碌的爹娘,和黄雀儿开心地跑进跑出,帮着他们拿东递西、端茶倒水、传个话儿什么的。

黄老实坐在太阳底下掰玉米,不时抬头看着两闺女傻笑。

昨天差点家破人亡,到现在他想起来还觉得心慌恐惧。

幸好闺女失而复得,日子还可以跟以前一样过,真好!

冯氏从厨房里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问黄雀儿和杜鹃:“雀儿,杜鹃,可想吃什么?”

她都不知烧什么好了。

除了杀鸡,家里就剩一点腊肉。

可她觉得很不够,便问闺女可想吃什么花样。比如包顿饺子、擀点面条什么的。

黄雀儿搭了个小板凳,站在一个用三根粗木棒绑着支起来的架子前。架子上架了个口径约一尺半的大瓦钵子。她正用一根细竹棒使劲搅拌大瓦钵里的豆瓣酱,听见娘问,忙抬头道:“不是有鸡么!”

杀了鸡,还要吃什么?

这日子真是太奢侈了。

杜鹃也埋怨道:“娘,你怎么杀了三只鸡。还有一只母鸡。肚子里都有蛋了呢。”

冯氏笑道:“瞧这娃儿,比我还小气起来。不是你说,吃了再养么。这一窝小秋鸡养到过年,也能吃了。娘到时候杀几只。”

杜鹃简直以为她被穿越了。

更古怪的是黄老实,说他明儿上山,多弄些山货,弄到山外去,叫岳父换些布、盐回来,给杜鹃和黄雀儿做衣裳;还要寻摸些好木头晾着,等明年手头松泛些了,请林家帮忙给两闺女打一张上好的拔步床。

杜鹃瞪大眼睛——爹娘都被穿越了!

穿越是不可能的,更珍惜生活了是真。

那她更要积极些,因而笑道:“娘,我晓得了,这院子墙根下不能种葵花。娘,咱们明年种南瓜吧。那个东西蠢,还好养活。”

第086章 杀上门去(二更)

冯氏笑道:“你又想一出是一出。南瓜有什么好吃的。”

杜鹃道:“收老南瓜,冬天能放。跟玉米搭着吃,省些粗粮下来,咱们不就能多喂些鸡,再多养一头猪了么。一年到头就不愁吃肉了。”

其实她是想煎南瓜饼,那个东西她会做。

在这山里要挣大钱不太容易,要想把日子过充裕,却也不难,就是要心思巧,会安排,还要勤劳。

她一高兴就忘了忌讳,冯氏听得睁大眼睛。

黄老实却毫无所觉,马上就道:“种,种!等爹闲些,再挖两亩荒地出来种山芋。能收一点是一点,吃不了就喂猪。”

农家喂猪喂鸡,最大的麻烦是没有东西喂。

两闺女这样勤快,他又喜欢吃肉,便吃些苦,多种些杂粮让她们喂畜生,才有肉吃。不然,他一不会打猎,二不会抓鱼,难怪家里苦。如今可要争气了。

冯氏笑道:“那就种。弄许多畜生,你俩别喊累。”

杜鹃和黄雀儿相视而笑,一点不害怕。

黄老实道:“累什么?我早上起早些,晚上早些回来,不叫她们干重活。她们就做些家务,也累不着。等闲了,我就上山砍柴…”

这一上午,他都不知说了多少句“等闲了干什么什么”,把未来的日子都安排满满的,一直要忙到过年,甚至排到来年。

任三禾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副情形。

杜鹃见他手里提着好大一块肉,忙迎上去问道:“任叔,这是什么肉?”

任三禾笑道:“鹿肉。”

说着,上下打量她,看她可好。

杜鹃也上下打量“美人鱼”叔叔。笑得灿烂无比。

黄老实忙起身招呼任三禾坐,将手在身上拍打,一边道:“任兄弟,这肉你自个留着,别给我们了。你就要给,给一小块,让两娃儿吃,我们都感激很。回回都拿这么多来,我们不敢要了。你也要过日子不是。你还没娶媳妇呢。”

杜鹃觉得老实爹真变了。

任三禾也诧异不已,笑道:“我一个人哪吃得了。搁那也坏了。分些来。给杜鹃和雀儿吃。大头哥我也送了些。给秋生他们吃。”

冯氏端了碗茶来。递给任三禾。

她并没矫情,顺手接过那肉,道:“任兄弟不会弄。我来弄。烧一顿晌午吃,剩下的都卤出来。炕成肉干,给任兄弟拿回去。他早出晚回的,肚子饿了也能垫垫。”

黄老实急忙点头,说这样好。

冯氏就进厨房去了。

任三禾更惊讶了。

一会工夫,黄家就香飘满院。

林家也是一样。林春今天一直都没出去,两家院子跑来跑去,陪着杜鹃玩。

午饭后,任三禾走了。

黄老实和冯氏坐在院子里,一边掰玉米粒。一边低声合计家用出入、盘算家底,看能匀出些什么拿到山外换银钱,再给家里添置些家用。

这就说到杜鹃外公家。

冯长顺已经快两年没进山来了。

黄老实说年前他出山去看老丈人一趟,送些山货去。

可他老丈人没等他出去看望,两天后自己来了。

这天下午。杜鹃看着好些汉子,赶着好几头驴子往自家门前来,定睛一看,不是外公是谁?还有小姨冯明英也来了。

她可是很喜欢这个外公的,因此大声叫道:“外公——小姨——”

转头又对屋里喊:“娘,姐姐,外公来了!”

冯氏和黄雀儿急忙从屋里跑出来。

冯氏不相信地问道:“哪来了?你怎认得外公呢?”

杜鹃一听坏了,又露马脚了。

眼珠一转,疑惑道:“这么多人,不是外公?”

冯氏一溜小跑到院门口,看着走近的老爹,那高大的身影,眼睛就红了,哽咽道:“这娃儿,还真叫她猜着了。也是,除了你外公,咱家也没那些远路的亲戚。哎哟,来这么早,那不得半夜动身?”

杜鹃就乐了,觉得混过去了。

她也不管露马脚了,眉开眼笑地朝冯长顺道:“外公,我好想你。小姨,我也想你。”

然后,看着那后面的汉子们,一个个都是黝黑脸膛,除了大舅冯兴发,其余都不知是谁。

但她可不敢叫“大舅”了,只是笑。

黄雀儿也站在她身边,两人手拉手,一块笑。

冯长顺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稀奇不已,弯腰抱起她,笑问道:“你这么伶俐,就猜着是外公?还认得小姨?”

冯明英也上前拉着黄雀儿,笑道:“她哪认得。还不是雀儿跟她说的。雀儿,想小姨没?”

黄雀儿依然有些怕生,还觉得迷糊,她可没跟妹妹说呢。

冯氏将众人往院里让,一边诧异地问道:“爹,大哥,兴旺,你们怎么都来了?”眼光看向后面几个汉子,怎么连堂兄弟表兄弟都来了?

冯长顺本来正跟杜鹃逗趣呢,听了这话倏然变脸,沉声道:“怎么来了?你不是喊爹来帮你收尸吗!”

冯氏顿时愣住。

难道爹是为了三天前的事来的?

他怎么晓得的?

冯长顺一矮身子,在黄雀儿端来的凳子上坐下,把杜鹃搁腿上,放声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叫人把闺女都差点淹死了,还只晓得骂人。骂人顶屁用!还落个不孝的名声。兴发,兴旺,兴家,兴业,抄家伙,咱们去会会亲家!!”

人群中响起四五声答应,又有人把驴子背上的东西卸下来,将驴子牵进杜鹃家的棚子,冯明英跟去喂水喂料。

这里,冯长顺也不进屋喝茶。带着大伙儿就起身了。

杜鹃一看不得了,外公这是要找爷爷奶奶火拼去了。

这可不行!

天哪,怎么没人告诉她,她有四个舅舅?

她一直以为,她就只一个大舅舅呢!

好家伙,兴发,兴旺,兴家,兴业,最小的那个才十四五岁。比冯明英大一点。面容稚嫩的很。

眼下。得阻止两方人打起来,别闹大了。

她便脆声喊“外公,外公!”

冯长顺还抱着她,却并不理会她。只道“跟外公一块去找那小王八蛋。看外公帮你出气。”

杜鹃哑然。

她才这么点大,要怎么劝架?

冯长顺命令大儿子和冯氏去村里请里正来,把黄家几个远房的堂爷爷也请来,全部到杜鹃爷爷家汇集。

半个时辰后,黄家所有人,林里正,还有村里好些老人,都被请到杜鹃爷爷家,另外还有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黄家院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黄家堂屋里,除了黄老实在山上还没回来,其余黄大娘和凤姑、黄老二、冯氏,甚至杜鹃黄雀儿林春九儿都在。

冯长顺待人到齐后,严正质问黄老爹:“黄小宝推杜鹃下河。差点害她淹死,这事做的对不对?”

黄老二急忙道:“亲家大伯,杜鹃没事…”

冯长顺瞪眼道:“你儿子要淹死杜鹃,这事对不对?”

黄老爹见亲家弄了这么多人来,摆这么大阵仗,也是一肚子火气。他脸皮抖了几下,道:“我自己的孙女,我不比你心疼?杜鹃不是没事么。亲家这是闹得哪出?”

冯长顺“啪”一拍桌子,厉声喝问:“我就问亲家一声,小宝推人对不对?”

黄大娘尖声道:“两孙女都没事了,你们又来找事…”

冯长顺几乎是吼叫道:“黄小宝要淹死妹妹,对不对?”

屋里死寂一片。

冯长顺梗着脖子,朝黄老爹冷笑道:“你不敢说!”

黄老爹手脚哆嗦道:“你…你…”

冯长顺斩截道:“我怎么了?”

黄老爹道:“小娃儿不知好歹,还能成心害人?”

冯长顺又猛拍桌子,暴喝道:“成心不成心,咱们先不说。我就问你一句话:小宝这这样做对不对?”

林里正眯着眼睛看这对亲家,不禁对冯长顺佩服不已——诸事不提,只问小宝干得对不对。

若是黄老爹答“不对”,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黄老爹抵赖不过,垂眸道:“就算不对,他也不是成心想把妹妹淹死。不过是小娃儿淘气,不晓得天高地厚…”

“好!”冯长顺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道,“那你是说,小宝这事做得不对了?”

黄老爹被抵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无可奈何地点头道:“是不对。我们也…”

“既然不对,就要管教!”冯长顺立即抓住他话道,“就请亲家当着大伙儿的面,好好教导小宝。跟他讲,不该这么做!”

黄老爹愤怒地瞪着他不语。

黄大娘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前,被凤姑一把拖住了。

凤姑赔笑道:“亲家大伯,我们都跟嫂子下跪赔罪过了,也打了小宝了…”

冯长顺根本不理她,自顾对黄老爹大声道:“既然觉得这事不对,就该教导孙子。打没打小宝,大伙儿没看见;大伙儿就看见亲家母打骂孙女了,把孙女撵下河去了。难道你孙子就是天王老子,做了错事反要打骂旁人?还是说在这村里他想淹死哪个就淹死哪个?”

屋里屋外响起嗡嗡议论声。

黄老爹眼前一黑,定了定,霍然起身道:“冯长顺,你不要太欺负人了!”

冯长顺也大声道:“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子怎么欺负人了?你孙子干了害人的勾当,你老婆子不骂孙子,倒追着两个孙女打骂。可怜吓得两个小娃儿又掉到河里。要不是里正带人找,早死了。你还骂老子欺负人?”

第087章 逼(一更)

凤姑上前道:“亲家大伯,小宝是淘气了些。可雀儿和杜鹃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两个和林春九儿他们把小宝摁在河滩上揍呢。婆婆这才骂了雀儿几句。也没打…”

冯长顺厉声道:“那你是说:杜鹃淹死了就淹死了,不能骂也不能还手,是不是?你儿子是皇帝老子?”

凤姑听了一滞。

不等她回答,冯长顺又冲屋里屋外的人高声问道:“我就问我亲家一句:小宝害妹妹对不对?不对,是不是应该管教?还是黄家孙子是天王老子,推了就推了。赶明儿再把村里谁家娃儿推下水了,也不许人说。说谁打谁,说谁骂谁,是不是?”

村里人当然不干了,都说应该教训小宝。

这还了得,也就是杜鹃,要是小宝推了村里哪家的娃儿下水,那两家铁定要打死架。黄大娘居然只骂孙女,不骂孙子,真是太偏心了。

有人就道:“杜鹃那天吓得要死,哭着跑着说‘奶奶我再也不敢了,淹死也不敢了。’听了叫人不落忍。”

众人纷纷议论,都说太不像话了。

林里正眼观鼻、鼻观心,坐那纹丝不动。

其他村里老人和黄家族亲也都没人出声劝阻。

黄老爹忍无可忍,对黄老二吼道:“把小宝拉来。”

黄大娘尖声道:“你敢!”

冯长顺冷笑道:“是不敢!你孙子就是天王老子。将来杀了人衙门也是不敢抓的。杜鹃和雀儿那天要是死了,也是白死,跟你孙子一点干系都摊不上的。”

黄老爹愤怒道:“小宝!把这小王八蛋拉出来!”

黄老二不动,他亲自去房里,拖着小宝就出来了。

小宝还没挨打,就已经吓得嚎哭不止。

黄老爹不管,顺手从门后角落里抽出一根赶鸡的细竹竿,将小宝拖到正堂前地上跪着,对准小娃儿后背和屁股就猛抽。

边打边咬牙骂道:“我叫你淘气!我叫你手贱!”

抽得很厉害,一点不手软。

一是给人看。二是心里恨极了,今天丢的人太大了。

小宝被打得惨嚎不止:“爷爷,我再也不敢了!奶奶!娘!爹!爷爷,我再也不敢了!”

黄大娘和凤姑都眼泪吧啦,哭倒在地。

黄大娘扑过去要挡,被黄老爹一脚踹开,继续抽。

黄老二只觉得每一下都抽在他心上,遂哀求地看向冯长顺。

冯长顺淡定不语,紧紧搂着杜鹃,把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还盖住她两耳朵。不让她看。也不让她听。

打了几下后,杜鹃就想要出声阻止,可是挣扎不起。

冯氏也垮着脸不出声,黄大娘看她的目光充满仇恨。恨不得把她煮了吃了。

约莫抽了几十下,还是林里正出面阻止道:“好了。他外公,小宝还小,打这一顿也够了。”

冯长顺若无其事地说道:“够不够的,我可说不上。黄家的孙子,该怎么教导,是他自己的事。将来杀人也好,出人头地也好,横竖跟我没关系。”

林里正哑口无言。

黄老爹气得要吐血:不是他逼。他能这么下死力打孙子吗?现在又说这话。

他还要再打,黄大娘扑过来拼命,才止住了。

那婆媳二人便抱着小宝,一路哭着回房去了。

这里,黄老爹把竹竿往桌上一放。对冯长顺道:“我打也打了,亲家可痛快了?要是痛快了,我也问亲家一句话。”

他把手朝冯氏一指道:“你闺女当着一村的人骂公婆断子绝孙,这个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