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又说如何用他独门的手艺和功力防伪防盗,听得林春眼中异彩纷纭。

他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木匠呢。”

杜鹃道:“不会做,难道不能懂得赏鉴?”

林春吃了一口饭,说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回头先做两个出来,看看效果,再让大爷爷仿制,看容易不容易。

他的想法是:若是做出来的东西,连林家人也仿制不出,外人就更难了。

杜鹃望着他,忽然一笑,神秘地说道:“你说你要是真在闺阁中扬名了,回头被什么人惦记上,怎么办?”

林春哼嗤一声笑,道:“怎么办?还能把我抢回去?”

杜鹃故意道:“不是没这个可能。一些有权势又跋扈的女子,也会养面首的。你年轻又有才干,很容易被人觊觎,还是要小心些。”

林春楞楞地看着她,“面首?”

杜鹃咧咧嘴,心道真是个纯洁的好孩子。

她咳嗽一声,解释道:“就是…男人喜欢霸占女人,把美丽的女人当玩物养;有些女人也喜欢霸占年轻聪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就叫‘面首’。”

林春盯着她,诧异地问道:“你在哪看到的?”

她看过的书,他差不多也都看过;她在村里听来的话,还不如他听的闲话多,为何她知道,他却不知道?师傅总不会教她这个吧?

杜鹃听了一惊,脑子一转,便笑道:“是在外公家听表哥们说的。他们听过戏,看的杂书也多,说了一些悲惨的故事,故事里有人经过这遭遇。”

林春这才恍然。

等回过神来,马上想到她说的自己被人觊觎、沦为“面首”的情形,顿时羞恼起来,居然红了脸,扬起抓筷子的手,就要揪她的耳朵,“要你瞎说八道!”

杜鹃吓一跳,急忙闪身避开。

倒不是怕他揪住了,只是他手上还抓着筷子,要是碰在脸上,可不蹭一脸油,因此跳开笑道:“我只叫你小心些!”

又觉得好笑,林春还从来没对她动过手呢。

林春瞪了她一眼,悻悻地问“真要那样,你管不管我?”

杜鹃立即道:“就算赴汤蹈火,我也要把你捞出来!”

林春见她摆出一副仗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低头大口扒饭。

杜鹃想起之前那些女娃对他的倾慕,觉得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又叮嘱道:“这个世上。什么债都能欠,就是情债不能欠。‘最难消受美人恩’,你记住了:若有女子喜欢你,而你对她又无情意。最好别轻易接受她的恩情,以免日后深陷麻烦之中。”

林春本想武断地说“我怎么会”,不知为何又忍住了,而是含笑看着她,乖乖点头道:“我记住了。”

以前她总是很严正地教导他,最近几年不再端着一张小脸说话了,难得今天又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他便纵容她一下又如何!

想毕,他小声问道:“我今天说话没什么不妥吧?”

杜鹃摇头苦笑。故作无奈地叹气道:“那倒没有。不过。生得优秀不是你的错。生得优秀还跑出来诱惑人就是你不对了。”

林春听后一个没忍住,“噗”一声,喷出一嘴饭。

杜鹃正站在他对面。被喷了满头满脸,目瞪口呆。

林春喷完。看着如被施了定身法般的杜鹃,也傻眼了。

院里吃饭的人听见声音,转头一看,不禁哗然大笑。

桂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这…这是怎么了?”

林春醒悟过来,讪讪地笑道:“不小心喷了。”

急忙扯下脖子上的手巾就要帮杜鹃擦。

杜鹃“噗”一声吹掉粘在唇上的饭粒,怒道:“擦有什么用?这不洗能见人?”

说话间,眼皮上一粒饭因为震动而掉了下来。

林春忙缩手,想笑又不敢笑,催道:“那你快去洗。”

杜鹃气呼呼地转身,眼角余光瞥见那手巾一角有个图案,也没大看清,也顾不上问,一径跑去厨房洗脸。

林春也跟进厨房。

槐花早就在注视着二人,见他们亲密,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不过比先前好多了。她要积蓄足够的耐心,慢慢来,不能急。

忙碌中,她忽然看见一个少年看着杜鹃痴痴发愣。这是九儿的堂弟,叫八斤,是林大猛五弟的儿子。

本来她还没在意,因为杜鹃生的那样,又整日脸上都挂着明朗大方的笑容,没有人不喜欢的,少年们更是见了就磨不开眼。就是她自己,也常被村里少年关注的。可是,她发现八斤看杜鹃有些不同:那眼神渗人。

她先是诧异,接着就留心了。

仔细一观察,心儿就狂跳起来,好像发现什么隐秘一样。

这个八斤,当着人的时候,虽然也常笑嘻嘻地看着杜鹃,还不算失态;一背着人,就很可怕了。槐花虽然懵懂,也略知人事,觉得他有些疯魔了,对杜鹃垂涎渴望强烈的很,神态很不堪。

这事她谁也没告诉,只是更留心八斤了。

又忙碌了一天,至次日晌午,林家房屋已经能上梁封顶了。不过,为了掐好吉时,将上梁安排在明天早上,酒宴也开在明天中午。

傍晚的时候,任三禾和秋生等人打猎回来了,收获丰厚。

媳妇们立即连夜忙碌起来,剥皮、清洗、斩剁,并熬炖大骨等,直忙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刚亮,林家老老少少近两百多口人都来了。一百多岁的林太爷亲自给大梁系上红绸,由重孙辈的孙子抬着,架上房梁,然后钉椽子和檩子…

至此,林春家的上房算是落成了。

林太爷看着一溜八间上房,浑然大气,若等后院的房屋再盖起来,这宅子就是两层进深的大宅院了。

想不到最弱的二房也有今天,看那势头还有超过大房的可能,不禁老怀大慰,暗想二小子在地下看见儿孙这么有出息,也该笑了吧?

第194章 变起

晌午的酒宴开在已经盖了瓦的新屋里,热闹非常。

大厨依然由村里的红姑和高大娘执掌,就在林家厨房烧煮。杜鹃等小女娃们还在黄家,只做些烧水泡茶、煮饭等轻松的活计。

第一轮酒席由帮忙盖屋的人先坐,算是答谢他们。

林春九儿等人也上桌去陪村里的少年,闹哄哄地灌了许多酒,退席后兴致更加高昂,都来黄家找小女娃们讨茶喝、说闲话,其实是看小姑娘。

因林家亲戚多,好些客人等坐席的时候,先歇在黄家。

第二轮酒席开始,喊走了不少人,依然还剩不少。

作为林家未来的儿媳妇,黄雀儿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招呼她们,杜鹃也帮着招待。

且说槐花,在少年们过来后,就发现八斤很不对劲:双眼赤红,目光肆无忌惮地追随杜鹃,其中的痴迷更加痴狂。

然因为人多,他终究还是隐忍的。

槐花隐隐觉得一线亮光,因此一直留心他。

见他离座去后院时,她也假装去猪圈倒剩水,跟着去了。却发现他隐藏在后院草垛旁靠着,不知干什么。悄悄靠近一看,惊得浑身瘫软,若不是扶着墙,就要跌倒。

草垛后的八斤,直直地靠着,痛苦地闷哼。他的下身,衣裤被高高顶起,簌簌抖动。本来槐花还懵懂,等看见他把右手伸进衣内时,忽然明白了什么,羞得面红耳赤。

她心儿狂跳。闭住呼吸,慢慢地退了出去。

等到了前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中的盆洗净了。还跟二丫说笑了几句,然心里却转了无数道弯,只不知该怎么办。

这踌躇的情形在看见林春走向后院的时候,有所改变。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搏。

可是,杜鹃…

想到这,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是害怕!

做贼心虚便是如此,这还没开始呢,只不过想了一下,她便觉得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瞧她,不自觉地便想象出事后,会不会留下漏洞和把柄,让人怀疑到她的身上。

还有。她做了这样的事——不。还没做呢。她就已经觉得比不上杜鹃了,无形中自惭形秽,好像鄙陋了许多。

可是。她看着站在柴房附近的林春,一瞬间心意坚定了。

她告诉自己。杜鹃本事大的很,一定不会有事的。

想毕,她走进屋,找到杜鹃,笑着对她道:“我看见春生在后面吐呢。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你去瞧瞧吧。”

杜鹃诧异:“吐了?林春?”

槐花点点头,也没多说,就去隔壁找桂香了。

谁都知道杜鹃跟林春最熟,她看见林春吐了,告诉杜鹃一声,也是常情;要是她自己上赶着去照顾,那才惹人闲话呢。

至于杜鹃会不会去,她有十成把握。

只要杜鹃去了,这事就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靠运气。

因为林春没醉,自然也没吐,他也不知在柴房边干什么,想必很快就会走开。可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开。

若他不走开,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若他走开了,杜鹃去了没找到他,就会继续往后找。因为槐花说林春“在后面”,却没说在什么地方。后院那块,柴房在前,草垛在后。

只要杜鹃找到草垛那,以八斤酒后的痴狂,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一半靠人算一半靠天算的主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来,真亏了槐花的聪明和急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一半人算一半天算”了。

杜鹃对林春相当了解,一身武功的他身体那是杠杠的,再看槐花随口说的样子,想必就算喝醉了,也并不严重。还有一点就是:她虽然跟林春亲如兄妹,却不是槐花那种牵肠挂肚的相思,当然不会听是风就是雨,巴巴地跑去照应。

她因为手头还有事,便倒了杯水,叫过任远明吩咐道:“送去给你师兄漱口。问他难受不难受。要是难受,就进来歇会。”

小远明接过水杯,赶紧就去找师兄了。

槐花刚才跟杜鹃说话时他也在,知道师兄在“后面”。

然半路被小莲截住,惊道:“别把杯子打了。你要去哪?”

小远明道:“给师兄送水。他喝醉了。”

小莲又问了几句,把情况问明了,遂接过水杯道:“我去。你走路还走不稳呢,别把茶杯打了。”

小远明听了有些不高兴,觉得被看轻了。然有人跑腿,他乐得轻松,便随她去了,转身跟杜鹃回话。

小莲端着水往后走去,一边欢喜羞涩地笑着。

原来,她刚才进门的时候也听见了槐花的话,就想抢这个差使,好亲近三表哥。若是三表哥醉得厉害,她就扶他回来。她是他表妹,照顾表哥不是应该的?

小女娃起了这个念头,都是因为听了堂姐小芳的话。

小芳这几天攒了一肚子的气,对杜鹃看不上,对黄雀儿也看不上,对黄鹂更看不上,死活不明白林家兄弟为何喜欢黄家闺女。

她还不知自己被林大头淘汰了,自以为林家大儿媳的位置是坐稳了,遂操心起未来的妯娌来。想着黄雀儿嫁给夏生已经无可转圜,若是杜鹃再嫁给林春,她一个人可对付不了那姐妹两个。因此,她一心想要搅了林春和杜鹃的亲事,促成小莲嫁给林春,这样双方还是二对一,可自己这边占了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打听出来了,说林春和杜鹃之所以还没定亲,是因为杜鹃放过话。她的亲事鱼娘娘有安排,就是不知道怎样安排的。

她就跌脚叹息,说姑姑姑父糊涂,这事明摆着没指望了。还不给春生表弟和小莲定亲,还在这干等,这不傻吗!

她就把这事告诉了小莲,又仔细分析各种情况。要她主动些。还说槐花她们到底差了一层,比不上他们姑表兄妹亲近。要她攒把劲儿,这门亲就成了。

天真的小莲也不知如何攒劲儿。

她在林家住了好些日子,很少看见林春说笑,总在埋头做事。然那天他在女娃们面前展现了少见的魅力,她心里便有些放不下了。再一听小芳的话,信以为真,越发心活。

今天得了这个机会,她哪有不往上凑的道理!

所以。她就端着那杯水往后找去。

至此。人算的一半出了差错。拐入歧途,可天算的一半却按槐花想的进行——林春真的已经走了。若是他回到前院,小莲还能看见。这事还能避免;偏偏他不知去哪了,小莲就端着杯子继续往后找去了。

一直找到草垛旁。还没看见人,却听“哼啊”的声音。

小莲心里欢喜,以为是林春,忙叫道:“三表哥,你好些了没?我给你送水来了…啊——”

一言未了,手中水杯掉在泥地上,她也被八斤死死抓住胳膊,拖到面前,一把搂在怀里,满头满脸乱啃,嘴里还不住咕哝。

小莲惊得魂飞魄散,尖声叫嚷挣扎。

那八斤衣衫半退,正浴*火焚身的时候,小莲撞了过来。醉眼朦胧中,只听娇脆一声唤,一个纤秀的人儿出现在视野中。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杜鹃的身影,立即就把她当成了杜鹃,抱了个满怀。

正是酒壮色*胆,八斤煎熬了多年,自以为抱住了杜鹃,神智不禁疯狂,一心只想做他日思夜想的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肯放手,嘴上在小莲脸上乱添乱亲,一只手却去拉扯小莲的衣带。

小莲凄厉地惨叫挣扎,声音顿时传到前院。

八斤模糊中也觉得不能被人发现,便一把捂住她的嘴,一个带转身,将她压在草垛上,喘息道:“杜…杜鹃…杜鹃…别怕…我…”

急切间扯不开小莲的衣带,便把身子使劲往她身上压,并不住磨蹭。

小莲绝望加恐惧,使劲挣扎、踢打他。

一边泪如雨下,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这飞来横祸。

前后院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小莲叫了好几声,早惊动了前院一干少年,九儿、小秤砣、黄小宝、夏生等人都涌了过来,看见草垛后的情景,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时八斤裤子已经落在脚踝,光着屁股背对众人;小莲还好,虽然挣得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但好歹还穿在身上。

众人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可跟着就心里一沉:这事也绝不能善了!

九儿气怒不已,跟老鹰抓小鸡似的,揪住八斤就拎了起来。

偏八斤已经疯狂了,居然还扣住小莲不肯松手。

夏生便上来给了他一拳,骂道:“畜生!”

和众人七手八脚地使力,把小表妹解救了出来。

小莲解脱后,又被几个少年看着,羞愤欲绝、恐惧惊怕,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夏生抱着她不住安慰,要带她走。

小莲根本失去了行动能力,动不了了,被二表哥拖着,或者说托着走。十几岁的小女娃,骤然遭遇这样的事,几乎等于灭顶之灾,她心头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看不见未来和光明。

离前院越近,那恐惧就下压一分,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语无伦次地哆嗦道:“不怪我!不怪…我…”

夏生忙安慰道:“是不怪你。都是八斤混账。”

小莲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念着念着,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八斤的疯狂,想起他欺辱自己的时候不住叫“杜鹃”,她所有的恐惧都朝着一个宣泄口涌去。

 

第195章 根源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小莲也不知哪来的大力,猛然挣脱夏生,往前院跑去。一边跑,一边不顾一切地哭喊:“不是我,是杜鹃!不是我,是杜鹃!是杜鹃!是杜鹃,他一直喊杜鹃…”

她要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无妄之灾,证明自己的清白。

分明那人是跟杜鹃约好的,要不怎会见了她就扑。

她倒霉碰见了这事,凭什么要受冤屈?

若是不说清,爹娘会打死她的!

夏生听小莲嚷出杜鹃,呆了一呆,又禁不住气怒交加——杜鹃都不在这,关她什么事?这小莲太可恶了,亏他刚才还心疼她受欺负呢。

他跺了下脚,急忙撵上去,要拦住她。

可小莲安心要吵出这事,好转移大家对自己的注意力,脚下跑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前院,一头扎进人丛,哭喊连天,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了。

其中就有小莲的娘,还有魏家其他人。

房屋竣工,大头媳妇娘家自然要来恭贺,有林春三个舅舅、两个舅母(大舅母已经先来了),还有表哥表嫂等人。

眼下在黄家的就二舅母和三舅母,她们刚吃过酒席,被小芳带过来歇息,其他人则去隔壁坐第二拨。

二舅母见小莲发乱衣散的形容,再听了她的哭诉,差点没晕过去。随即便把目光投向杜鹃,满是痛恨。她也气糊涂了,况且人都有私心。立即就相信了自己闺女的话。

桂香、槐花、小芳等人都在,形色各异。

黄雀儿愤怒不已,跨前一步对小莲叱喝道:“你胡说!杜鹃一直在屋里,你凭什么害她?”

小莲不顾一切地喊道:“我没有。那人一直叫杜鹃。”

这时夏生从后面追过来。对小莲道:“小莲你别瞎说!都是八斤混账,关杜鹃什么事?你别闹,我马上去告诉大爷爷和五叔,看怎么办。”

他真的生气了。

小莲揪住娘的衣襟。瑟瑟发抖,哭道:“我没瞎说!娘,我真的没瞎说!呜呜…”

杜鹃拦住发怒的黄雀儿,温声问小莲道:“好好的你去后面干什么?”

小莲脱口道:“我去给春生哥哥送水。”

小远明立即道:“是槐花姐姐说师兄吐了,告诉杜鹃姐姐。杜鹃姐姐就叫我给师兄送水漱口。后来,这个姐姐非要抢了杯子,说她送去。”

他大概也知道出事了,因此赶忙证明。

黄鹂扫了一眼槐花,目光满是怀疑。

且顾不上她。先冷笑着对小莲道:“原来小莲姐姐是去找春生哥哥的。怎么又碰见了别人呢?还扯上我二姐。我二姐可是一直在屋里待着。连给春生哥哥送水都叫远明去的呢。几个舅母都知道。”

二舅母脸色更难看了。

当着人,小莲攀扯杜鹃的理由实在站不住脚。

小莲哭道:“我怕他人小打了杯子。”

杜鹃只觉这事奇怪,问“春生呢?”

小莲哀哀哭道:“春生哥哥…不在后面…”

杜鹃看向槐花。认真问道:“槐花,这是怎么回事?”

槐花脸色煞白。战战兢兢道:“我是真的看见春生在那的,我才对你说的。不信,你喊春生来问就知道了。我真的没说瞎话。他什么时候走了,我也不知道。”

黄鹂尖声质问“你不知道后面还有人?”

若今天二姐听了她的话去了,会怎样?

桂香也质问道:“春生哥哥让你喊杜鹃送水的?他要是没叫,要你多什么事?他身子骨好的很,才不会吐呢。”

杜鹃凝神盯着槐花不语。

槐花心儿狂跳,吞了一口口水,只顾摇头,含着泪说“不知道”,她害怕极了,眼下断不能被牵连。

杜鹃对小远明道:“去,叫你师兄来。”

小远明忙飞奔出去了。

小莲才不管她们查问呢,只对二舅母和三舅母哭诉,说那人见了她也不细看,抱住她就喊“杜鹃”,一直喊“杜鹃”。

自己的闺女是什么性子,二舅母很清楚,因此明白闺女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作了替死鬼。至于那人跟杜鹃之间是怎么回事,她才不管呢。可恨的是闺女上赶着亲近表哥,这才惹祸上身,若不然,也好分辨些。

她对杜鹃道:“杜鹃你看,八斤叫你,你去问问…”

黄雀儿惊叫道:“二舅母!”

她生气了,仿佛五年前面对爷爷奶奶,又仿佛十二年前和杜鹃落水时受的委屈,觉得长辈以强凌弱,全不讲道理。

夏生忙拉住她,示意她别出声,有事让他来说。

毕竟舅母是林家的亲戚,她还没进门,得罪了不好。

杜鹃看着二舅母笑道:“二舅母别急,先带小莲进去劝劝吧。她吓坏了呢。林家是大户人家,林爷爷是最讲道理的,何况还有大头伯伯和婶子呢,他们都不会不管小莲的,这事一定会给一个交代。这等于是林家大房和二房的事了。”

关本姑娘屁事!

不是她心硬,她真的很同情小莲,可是出了事就攀咬她,她真心觉得不耻。这样的人,既可怜又可恨。先不说内情怎样,就算真如小莲所说,也不是她杜鹃的错吧?

小莲倒霉,她杜鹃就不倒霉了?

小莲受了无妄之灾,她杜鹃岂不是更无辜?

二舅母见外甥护着黄雀儿,杜鹃一个小女娃,却不急不怒,笑得云淡风轻,而小莲一副狼狈样,实在难看,无法可想,只好先拖她回屋去整理。

杜鹃立即让夏生去叫林爷爷等人。

这事必须要长辈出面了。

这里暂时安定。后面却闹起来了。

那八斤被人拉开,先还头昏昏的,后被夏生揍了一拳,又被九儿狠掴了一掌。方才醒来。看见小莲哭着被夏生带走,他也害怕起来。

可他也不是傻子,心想若是就这样认了,白丢了脸面不说。回家肯定还要挨惩罚,且多年的心思也都成了空。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豁出去不要这脸面了,大闹一场,说不定还能如了心意。

九儿等人压着他,帮他把裤子拉上来系好。

等弄好了,九儿喊“拖过去。翻院墙!”

他是怕从前面走引起人注意,把这事吵开了,害小莲名声受损。因此要从后面翻院墙去林家。哪曾想小莲已经嚷开了。

八斤听了大喜。也疯疯癫癫地嚷道:“杜鹃别走!杜鹃,杜鹃,你再摸摸…摸我小雀儿…”

说着涎皮赖脸地笑。撒酒疯,挣脱众人往前跑。

黄小宝大怒。飞脚朝八斤踢去,嘴里骂“王八蛋!狗娘养的东西!老子踢死你!”

九儿听了如五雷轰顶。

刚才他还在想,这事要如何善了。毕竟是自己堂弟,做下这等事,他虽然痛恨,但眼睁睁看他去死,也于心不忍。况且他就算死了,也挽救不回小莲的名声了。只有让他娶了小莲,方能两全。

谁知,这畜生竟然是冲杜鹃来的。

九儿反应过来后,三大步并作两步上前,把八斤抓回来,揪住他衣领恶狠狠地喊道:“我叫你胡说!你再胡说,我掐——死你!!”

八斤丝毫不惧,依然挣扎喊“杜…鹃…”

九儿眼睛都红了,手下用力,真要掐死他。

小秤砣等人吓呆了,急忙去掰九儿的手,喊“别掐死了。”一个个都觉得晦气,又愤怒,觉得这八斤真是混账透顶。杜鹃长得好看,喜欢她的男娃多的很,谁像他这么不要脸!

可是再不耻,也不能让九儿把人掐死了。

大伙儿一齐用力,把九儿扯开。

八斤被拉开,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众人拽住九儿的空档,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去,嘴里还在喊杜鹃。

九儿暴怒,甩开钳制他的少年们,和黄小宝一齐追过去。

八斤铁了心要闹大,边跑边装疯卖傻,说杜鹃是他媳妇,从小就摸了他小雀儿的,鱼娘娘早把他们配好的…

前前后后的人都听明白了,根源竟在这里。

当年,杜鹃还没满周岁的时候,去林家老宅拜年,和一堆小娃儿坐在林家老太太的罗汉床上玩。八斤屁股上没兜尿布,在虎皮上撒尿,被杜鹃看见了,手快地抓起尿布就堵了上去,吓得小八斤当场“止尿”。(见前文)

后来,大人们常拿这事打趣八斤,九儿等兄弟也用这事笑话八斤,八斤没记住别的,却记住了杜鹃拿尿布堵自己小雀儿。

年岁渐大,杜鹃越出落越好看,他每每见了,情不自禁地就想起当年那小人儿用尿布去堵自己小雀儿的情形,想得面红心跳、心神恍惚。

日久天长,这份渴慕刻入骨髓,搅得他几乎要魔怔了。

开始因为羞耻心,人前还能控制,后来跟村里顽童胡混,知晓了人事,便失控了。私下许多不堪举动,以及心里许多污秽念头,也不消细说。

然由于林家家教严谨,再加上杜鹃姊妹都不是软弱的,还有任三禾这个大杀神,再有就是林春和九儿两个堂哥也很维护杜鹃,他心里始终怀有一份惧怕,不敢表露出半分心思。

可是,少年血气方刚,又存了那样的想头,时间久了,总有失控的时候。这次林家盖屋子,他日日跟杜鹃见面,每一见到,就想起小时候的场景,立时便手脚发软,浑身血液涌往一处,不能自持。

至今日,喝了些酒,终于酿出事来了。

他也跟小莲一样,意识到今天这事不能善了,想要闹大了,说不定黄家为了杜鹃的名誉会让步,或者把杜鹃许给他也不一定。

果然能有那结果,便是被族里重罚也甘愿的。

不能怪他妄想,这种事以前村里不是没有过。

他想得倒好,却完全忘记了小莲。也不想想,就算要娶,他也应该娶小莲。至于杜鹃,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摸到,黄家怎会如他的意。

怀着这样的打算,他往前院飞奔而去。

谁料迎面来了一个人,一言不发,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就听一声闷响,夹着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他的鼻梁就被打断了,鲜血喷涌出来,当时就晕死过去,再也叫不出来了。

来人正是林春。

第196章 攀咬(粉红90加更)

这些天连着闹了好几场,林春警醒万分,以至于一听见黄家院子有动静就飞奔过来,任远明还没去叫呢。

一进来,就听人说小莲出了事,再听八斤嚷嚷的不堪,心下便明白大半。那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只是奇怪的很,他怒极后反格外冷静,大步迎上八斤,瞄准他的鼻子,毫不手软地砸了一拳,把人砸晕了。

九儿等人随后赶来,看见满脸是血、瘫在地上跟一滩烂泥似的八斤,齐齐抽冷气——这个才是真狠!

林春对九儿道:“找两个人,把这狗东西拖祠堂去。”

就等着林家家法处置吧!

九儿也恨极,忙招呼两个堂兄弟,动手去拖八斤。

八斤也是少年,也学了些打猎的手段,虽比不上九儿,身子骨却是极好的。刚才林春虽一拳打晕了他,此刻被人一拖,很快又醒了过来。

他瞪着林春,嚷道:“杜鹃是我媳妇…”

一言未了,林春又是一巴掌扇过去,鲜血飞溅。

九儿也狠踢了他一脚,踢得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个个儿,一点形象没有了。

八斤知道两个堂哥的心思,一意攀诬杜鹃,闹得不堪了,逼得他们放手不敢娶杜鹃,因此咬牙忍痛,喊杜鹃是他媳妇,小时候就…

林春面色森然,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揪住他衣领提起来,腾出右手对他左边耳门又狠砸了一拳。

八斤左耳嗡嗡响,眼前金星乱迸,再次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有八斤的弟弟。见哥哥被打得这样,吓傻了。

等醒过来,哭喊着跑去找人,说哥哥被打死了。

也不用找。夏生已经把林太爷、林大爷(就是里正,已经退了)、林大猛、林大头等人都喊来了。

八斤的爹娘也跟了过来。

他爹是林大猛的五弟,叫林大胜。

林大胜两口子进门就看见林春揍八斤那一拳,顿时疯了一样冲过去。大喝道:“春生,你敢打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