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雪英解释道:“当日郡主被掳,我们几个立即就要出山。方姑娘想是觉得趁便,就托给为兄了。”

又凑近他些,悄声打趣道:“想不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昝姑娘。怪道举止如此娴雅出色,便是荆钗布裙也掩饰不住。要说贤弟这桃花鸿运真令我辈艳羡!先是…”

黄元及时止道:“别胡说!”

遂吹灭了灯躺下。

黑夜里,他轻声问道:“你怎知我信中写的什么,就这样瞎猜瞎说?传出去不是害小弟么。”

齐雪英歉意道:“为兄知道了,再不提这事。原是听人说昝尚书当日在朝堂上表现,心里疑惑,觉得定是贤弟看出端倪来了,又或者是听见了风声。毕竟当时郡主被掳,小王爷等人都慌张了,泉水村也乱成一团…”

黄元心中疑云滚滚,再未接话。

再说御花园宴席散后,张圭见林九儿垂头丧气,走近他低声道:“听说林里正来了。当日在山里,下官没少叨扰林家;如今令尊来了京城,该尽地主之谊了。下官晚上不当值,将军何不等下官交割完差事后,一道出宫?”

九儿答应了,遂与他结伴而行。

等出了宫,看看前后街道都没闲人,张圭才对九儿道:“林将军得了便宜还不知,这么板着脸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样,难道不服?”

九儿没好气道:“我得什么便宜了?我不是救了人吗!”

他委实想不通皇上用意,十分憋屈。

张圭低笑,咂舌道:“你还不服气?真是!你可不就是藐视皇威吗!在宫中,原本就该以皇室安危为重,便是死都不能退缩,更别说什么其他了。只因此事内情复杂,且有八公主…前车之鉴,你才能逃脱惩处,可不是你那什么…上上策真的高明。”

说到“上上策”三个字,忍不住捂嘴闷笑。

笑完又正色道:“今日实在感谢林将军。”

九儿想你才是得了便宜的那个。

他叹气道:“救了人还被革职,叫人怎么服?”

张圭看着他摇头道:“是暂停职,不是革职。”

九儿道:“那还不是一样。”

张圭道:“这一字之差可远了,怎能一样?”

九儿咕哝道:“总之我闲了,明儿陪我娘逛街去。”

张圭耐心分析道:“在京城。官员上上下下、起起伏伏的那不是常事?今日能停你的职,说不定过几日找由头就能升你的职,都在上头一句话!不像左大人,这一‘革职查办’可就完了。罚了他,不罚你也说不过去。”

九儿也不蠢笨。立即明白了,才笑起来。

两人回到林春那宅院,林大猛夫妻见了儿子,笑得合不拢嘴,诸般激动场景也不消细说。

张圭问候了林大猛一番,言明择日请他们。就告辞了,不打扰他们家人相聚。

张圭一离开,桂香就出来了。

其实她刚才就躲在后堂偷看九儿。

原来她这些年一直不肯嫁,就等九儿回来给一句话。

林大猛夫妻见外甥女可怜,特地带她来京。看看怎么样。

若是九儿应了亲更好;若真不愿意,也让桂香趁早死了心,好另外挑选夫婿嫁了,总不能耽误一辈子。

九儿见她出落的亭亭玉立,手扶门框怯怯地望着他,神色间带着渴盼、迟疑,甚至有点惶恐害怕,全不像以前见了他霸道冲上来任性歪缠。不禁呵呵傻笑起来,“桂香妹妹!”

桂香不语,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浮现泪光。

他便慌了,想起当日逃婚行为,心虚不已。

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在杜鹃那断了指望,便不再做她想。再说,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女儿当中。除了杜鹃就剩下桂香,兄妹最亲近的。况且父母又有意为他们定亲,因此在紫月轩的时候。为了应对顺郡王等人,他脱口就说已经和表妹定了亲事。

既这样,他便当她是媳妇了,忙哄她。

因叫人把带回来的行囊搬来,摆在堂间桌上,喊她来看。

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全是珠宝首饰,当时耀花了众人眼目。

他殷切道:“桂香妹妹,瞧,这都是哥哥攒着留给你的。”

桂香见了,泪水流的更厉害了。

从小到大,九儿若不想带她玩,又怕挨舅母骂,总是变尽法子先哄住她,然后才敢自己逍遥去,她才不会去舅母跟前告状。

如今大了,她也知道这是他心虚的补偿。

眼下送这么一箱珠宝给她,表明他很心虚。

为什么心虚?

除了不想娶她,还有什么事!

他都封了将军了,她确实配不上他了。

这样想着,不禁心如刀绞。又不想在这样高兴的时候扫大家兴;况且她也大了,也懂道理了,不想自己像槐花一样不知羞耻,更不想像昝水烟一样害得表哥一辈子难过,因此努力控制。

明明满脸是泪,却含泪对九儿笑道:“多谢…哥…哥!”

九儿想自己当初一句话没有就走了,她肯定觉得丢人,如今哭得这样,却不闹事,可见长大懂事了,因此格外心虚,使劲哄她。

兄妹自小一块长大,不避嫌惯了的。

他在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对浅绿的玉镯,大手握住桂香的小手,帮她套在腕上,然后把她袖子往上掳了些,露出光洁的玉腕衬着玉镯,示意爹娘和林春看,“是不是很好看?妹妹皮肤白,带这个最好了。”

大猛媳妇看着儿子,噗嗤一声笑了。

林春看着九儿也好笑不已。

九儿兀自不觉,忙忙地又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各色宝石猫儿眼,“这个给你镶头面。我今儿看见杜鹃头上戴的光闪闪的,好看的很。明天你就学着她的样子也做去。还有这个…”

他将箱子盒子一一都打开,使尽浑身解数献宝。

越是这样,桂香越难受,认定他怕自己闹才会这样。

可是她怎会再跟以前一样不懂事呢!

第492章 一家养女百家求(求粉红)

她吸了吸哭得红红的鼻子,忍泪低声道:“我有这个镯子就够了。剩下的留给水秀姐姐和舅母吧。还有别的人呢。”

九儿见她总算开口了,忙道:“水秀姐姐有,还有一箱子。”

又对她赔笑道:“桂香妹妹,你别哭了。要是眼睛哭肿了,明天怎么见人呢?明天我空闲,后天大后天也都空闲。我就专门陪你和娘逛京城。这么的,你先去试衣裳首饰,戴出来我们看看好不好。”

因为他忽然想起今天在御花园见了那么多公主贵女,都打扮得光彩照人,因此心里一动,也要桂香装扮起来给他看。

在他心里,除了杜鹃,桂香是不比那些人差的。

若是以往,桂香定会含羞娇嗔,巴不得就去装扮了,再反复问他好不好、好在哪等,不回答周全了不放过他。

可她现在哪有心思穿戴!

来京的渴盼心情化为一腔悲苦。

这时大猛媳妇上前,把箱子盒子全盖上。

又对九儿嗔道:“你就只认桂香?家里还有那么多姐姐妹妹呢。要是一人一箱,你有那么多家私分吗?”

林大奎笑道:“九儿你要敢不送我家青荷,她跟你拼命!”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大猛媳妇笑道:“老四你别借着青荷说话。响鼓不用重敲,大嫂还不知道你心思?你放心,嫂子这就去分派,一家一份,家家都有。”

林大奎嘿嘿笑了。

大猛媳妇就招呼桂香,将箱子等搬进里屋去了。

林大猛才沉声问九儿:“九儿。这些都是哪来的?”

九儿不悦道:“还能是我偷来的?当然是赏的!我在边关杀敌剿匪,每次都缴获许多东西。我立了功,还不能分一点儿?爹干嘛摆出这副生怕你儿子贪污的模样?”

林大猛气道:“爹还不是怕你不知好歹,回头出岔子。”

九儿端起茶杯,仰头灌个干净。道:“没有的事!”

林春这时疑惑问道:“怎么你说明天空闲?”

九儿含糊道:“皇上…让我在家歇几天,养养神。”

他不敢告诉家人今天的事,怕吓着他们。

林春心想他刚回来,暂时没有职缺,这也有可能。

大家都不在意,问起他在边关杀敌情形。九儿就眉飞色舞说了起来。等夏生和黄雀儿回来,又是一番热闹。

入夜,等兄弟俩回房,九儿才告诉林春今天的事。

林春听说扯出如风,大惊道:“这不是要攀扯杜鹃?”

九儿忙道:“杜鹃没事。皇上不信呢。五皇子讨了个没趣。”

遂将他和左大人被处罚的事说了。

林春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小王爷没说错,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上上策…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他满脸不可思议,简直不知如何说才好。

九儿听他和张圭一个声气,恼羞成怒地质问道:“要是你怎么办?”

林春认真想了想,道:“当然救!已经救了一次,多一次又怎样!”

见九儿瞪他。冷笑道:“救一个是救,救一群也是救。加上安定伯的侄孙女,我连那些宫嬷和宫女都收了。叫她们做姐妹,看谁丢脸!”

九儿愣了一会,拍床大笑不已。

笑了一会,又仔细告诉他黄元今儿的表现。

“你说,他怎么这样好心帮我说话?”

林春沉默了一会,幽幽道:“他是个君子!”

撇开他们几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不说。黄元当得起君子。

无论是在当初槐花事件上,还是昝虚妄带人去抓杜鹃的时候。黄元都曾倾力维护杜鹃和他,没有趁机利用外因离间他们;上次邱公公去林家传旨让他娶安定伯侄孙女。黄元更是拦阻林大猛接旨,令他十分意外。

九儿听了诧异道:“这么说,他还有个男儿样!”

林春苦笑,黄元岂止是有男儿样,还是很出色的男儿。

他每日都发奋努力,生恐自己差他太远。

静了会,他劝九儿别为停职失落,趁机好好歇歇。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林春就匆匆进宫。

在东宫门口,他遇见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华丽车驾,领头的龙禁卫是展青展红,正是杜鹃要出宫。

听见他和展红打招呼,杜鹃忙命启开车帘。

“干娘和大姐可去王府了?”她问。

“禀郡主,都已经去了。”林春躬身回道。

悄悄抬眼,看见她鲜艳如花的脸庞,心情极好。

杜鹃也觉得他今日气色很不一样,眼神都亮了几分。

她想,他这是看见亲人了,所以心里有些依靠了。

唉,前几年他吃了不少苦。

到底还小,搁在她前世,他这个年纪还在上大学呢。

现在他不仅做官,还要应付这么复杂的人事局面。

想着,她不禁又问:“干娘带了什么?”

林春含笑道:“好些东西呢。还有进贡给皇上太子的土产。臣本想带进来的,又想宫内规矩严,不如等郡主亲自去看了,再带回来更合适。”

杜鹃又问道:“你那边压水机做好了?”

林春道:“都做好了,这一两天就全部安装。”

忽然杜鹃又想起一事,问“九儿哥哥没事吧?”

林春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崔嬷嬷见两人只管聊,提醒道:“郡主,该出发了。晚膳前就要回来的。”

杜鹃这才和林春道别,去了青龙王府。

与大猛媳妇、黄雀儿、桂香等人见,自然又是一番悲喜交集。

可是杜鹃如今身份摆在那,又有崔嬷嬷等人在一旁盯着,众人便都按规矩拜见,然后才叙前事、看礼物。

杜鹃盘桓到下午,方才带着几车东西回宫。

当晚,御膳房用她带去的酱料和各种菌类做了菜,正元帝和太子吃了都赞好,御厨喜不自胜,要求把这些列为贡品。

杜鹃听了不喜反惊。

连这个都要作为贡品?

原来,那回雁谷的水质好,凤尾山上的泉水更好。

冯明英她们便发现:用山上或谷中种出来的黄豆加山泉水晒酱,再添加那儿产的红辣椒、回雁湖中的大虾和螃蟹、山上野笋和野菌,那酱的味儿便鲜美无比,无论是单吃还是用来焖肉烧鱼,都给菜增味增鲜。

连辣椒酱、腌黄瓜、腌豆角、酸笋等菜都是如此。

那些御厨舌头有多灵,见了这个还能放过?

杜鹃也无法拒绝,因为丝毫取巧的机会都没有,便是把黄豆运到京城来,没有凤尾山的泉水、回雁谷出产的虾蟹、凤尾山上的菌子,也做不出那个味儿来。

她心想,但愿这项任务不会成为回雁谷一大负担。

坤宁宫,正元帝和皇后赏玩林家送来的礼物。

除了一些难得的山珍外,还有就是各种木制品、木雕石雕,无不是精工细作、珍稀独特,比皇宫珍藏也毫不逊色,并不辱没皇家。

皇后手里拿着一个寿星老儿的根雕,赞不绝口。

正元帝发现:他虽是皇帝,对着靖安郡主却端不起架子。

这个孙女,从小在山野长大,没沾过皇家富贵,这是一;二就是她孝敬的东西不说多贵重,只亲手种植这一条,便没有一个皇子皇孙能比得上;好容易等他封赏了她,她却轻飘飘地将从亲娘那继承来的巨额财富转手让给国家了。这么一来,他还倒欠了她的。

虽说他想拿这笔财富不是没手段,总比不上这样名正言顺。

他想起白日几个国家使臣都提出结亲意愿,微微皱眉。

一家养女百家求,这些人不是想和亲,而是指名求娶靖安郡主,不是随便哪一位公主,其中尤以宝象国的龙日王子最坚持。

可是,他这次很干脆,直接拒绝,说靖安郡主已经定亲了。

他舍不得,也不敢答应——

真要是答应了,这孙女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当然,这只是他猜想,因为大靖根本不需要和亲。

即便明白这点,当时炎威太子也大大松了口气。

所以皇帝又想,他真要起了这个心思,不但孙女拼命,连太子也要拼命了,恐怕立即就要逼宫上位了。

皇帝只以为各国使臣是看中了他孙女优秀,却不知还有人在背后推动此事,且求亲不成,又生出别的招数。

这要从昨天的事说起。

昨晚龙影卫头领来回禀正元帝,说看见顺郡王府八姑娘隐在山石后好长时候,后来如风去了,才将她惊落紫月湖。

正元帝见他吞吞吐吐的,沉声喝问:“她干什么?”

龙影卫不敢抬头,低声道:“当时黄翰林在对面林中歇息。后来臣打听了,是展护卫送他去御花园,抄的近路。”

正元帝听了惊怒不已,自认为明白了真相。

他却不知,秦嫣是在偷看黄元,却不是因为爱慕他。

他也不追究了,黄元受伤的事他也听太子说了,不觉得展红带他抄近路,并在林中歇息有什么不对。他当即去长春宫命令黄贵妃娘娘,叫老五媳妇好好教导秦嫣。

那时秦嫣已经被送出宫了,顺郡王不顾她病,严厉逼问她为何独自乱跑,以至于被如风惊落水中。

秦嫣不敢瞒,也不想瞒,将真情和盘托出。

第493章 渐露爪牙(二更求粉)

“女儿听人说,郡主姐姐当年死活要嫁黄翰林,为这个要跟林家退亲,后来昝水烟私奔去了,才一怒之下离开黄家。今儿黄翰林进宫,她匆匆就去了,女儿担心…如今她是太子之女,暗地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女儿不敢声张,便悄悄带弄琴过去。若真有什么,也能帮着遮掩,顺便劝劝她。她无拘无束惯了的,皇宫可不像她那乡下。谁知如风跑过去了…”

顺郡王听了秦嫣这番话,面上喜怒不辨。

秦嫣说了一长串,有些气喘,暗自调息。

停了会,她又道:“郡主姐姐实在太出色了。听说宝象国的王子想娶她呢,还有别的国家使臣也想为他们的国王求亲。真是痴心妄想,皇爷爷和九叔才不舍得呢!”

正沉吟的顺郡王惊醒过来,呵斥道:“这也是你该管的?还嫌丢人不够?给我好好养着,出嫁前不许出门!”

说完转身大步走出去了。

到屋外,又呵斥婆子看住姑娘。

秦嫣听了,死死咬住嘴唇,眼中滚下泪来。

弄琴没了,加上禁足、丢人,她算是栽了。

她何曾做了什么?

杜鹃要和那个姓林的这样羞辱她?

那就别怪她了。

她一个女儿家,就算有点聪明,也不敢自以为是到父王面前献策。

她那些心思,便是在亲生父亲面前也不能袒露。

所以她很巧妙地用言语提点他,他自然会帮她达成心愿。

她的父王并不像表面看去那么一团和气,他的野心和心计都藏得很深。只要给他一个线头,他就能盘成一张网。将太子和他女儿网进去。

秦嫣昏昏睡去,朦胧中,眼前闪过杜鹃明媚的容颜。

“再出色,活不长也没用!”

她会让她看清现实,让她看到她们之间的差距。

她会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智慧!

让她见识自己四两拨千斤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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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急乱投医的龙日王子四处打听靖安郡主的消息。

很容易的。他便打听到了靖安郡主从小到大的生活过往:美貌聪慧勇敢,善厨艺,会吹箫,舞姿极美,武功极高,书画也一流。通经史文章,还会格物原理。

最要紧的的是:她婚事悬而未决,皇上并未对此下旨。

于是,龙日王子当机立断,上表求亲。

正元帝毫不犹豫地拒绝。

次日早朝。龙日王子请求面君,当着朝臣面又提此事。

这次,炎威太子严厉道:“我大靖从不以公主和亲!”

龙日王子急忙表示,他不是要大靖和亲,而是求亲,是效仿当年青龙王,要以一国下聘,求娶靖安郡主。从此宝象国就是大靖的属国,当大靖的女婿。

对大靖,他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毫无意外的。他依然被拒绝。

大靖疆域广阔,才不稀罕一个属国呢!

太子说,靖安郡主已经定亲,就是东宫林舍人。

这是正式对朝臣公布靖安郡主的婚事了。

其他代本国国王或王子求亲的使臣也都泄气。

龙日王子求亲被拒在顺郡王意料之中,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才出乎他意料之外,几乎不用他再作推动。就滑向了预定目标。

两日后,龙日王子借宫中演武场宴请大靖君臣。

宴席间。一套套宝象国热烈奔放的歌舞上演,看得激动人心;跟着是武士们表演的巨象舞、展示异国武功和剑法。

演习完毕。龙日王子便提出,要与大靖武士切磋比试,且指名道姓向林春挑战,说他能被靖安郡主选中,定不同凡响,要见识一番。

炎威太子闻到阴谋的味道,断然拒绝。

他说,林春乃是文臣,王子要比,我大靖多的是武将。

黄元也站起来,笑道:“王子莫不是说笑吧?我大靖人才济济,各安其位。譬如本官,学的乃是治国之策,怎会同你比拳脚功夫?贵国勇士再厉害,可能将水流从低处调往高处?还经年累月不停?这可是林舍人一手造出的。”

龙日王子听了垭口无言。

他已经见识过压水机的神奇了。

大靖君臣都笑了起来,很是自豪。

龙日王子爽朗笑道:“是小王见识浅薄了。林舍人的确世间少见能人,小王钦佩不已。还不是见他得靖安郡主青睐,小王有些不服气,想试试他是否文武全才,才有刚才提议。既这么说,还是让军中武士比试吧。”

黄元道:“学海无涯,人力有限,一个人怎能学许多东西呢?若如此,本官和王子比试作诗如何?再不然比作画?”

龙日王子听了怔住。

大靖君臣也是一愣,跟着轰然大笑起来。

龙日王子呵呵笑道:“黄翰林这是笑话小王了。”

说着,命身后一武士出来,走入演武场中央。

另一边,龙禁卫大将军也豪迈地挥手,一禁军队长走了上去。

在场的大靖君臣和各国使臣便都停止说话,静静观看。

双方交手,大靖龙禁卫只一招便落败了。

龙日王子很意外,问道:“怎不出高手?”

正元帝面不改色,命龙禁卫大将军从此次回来换防的西部禁军中挑选勇猛者上场。他想着原来那批人在京城待久了,都懒怠了,刚从战场回来的想必会好些。

龙禁卫大将军心中一沉,急忙安排去了。

谁知一连上去五六个,都重伤落败。

什么指挥使副将军,听着名号响亮,都被摔得软趴趴的。

反观那宝象国。一名勇士出战,根本没换过人。

原来,大靖自英武盛世后,已逐渐腐朽堕落而不自知。

譬如每三年一次的边疆禁军和京城龙虎禁卫军换防,再不像以前一样挑能力卓著者。凡是跟皇子王孙、王公贵族家沾一点亲的,都削尖了脑袋进入军中,先在边疆混几年,然后回京,在皇宫内院、天子驾前谋个好职位!

军中如此,六部官员也是如此。

多年下来。积攒了一批尸位素餐的无能者。

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的本领无人能及。

贤臣良将却越来越少。

或者说,是能人不得进升之途。

因此,这一比试就露了老底了。

接连败落让大靖君臣悚然而惊,再不敢当这是宴席助兴。

正元帝面沉如水,把目光投向老白虎王。

老白虎王冷汗涔涔而下。满心苦涩。

朝廷大势如此,他有什么办法?

哪一家权贵身后不是盘根错节,他们几家异性郡王都如履薄冰,怎敢硬撼!玄武王不是在京中赋闲好多年么!

他儿子用人还算公正,将林阳生提拔重用,又选了回来;换上那些奸诈无能的,西部禁军还不知变成个什么样子呢。

只是这话眼下跟谁分辨去?

好在这时有个小个子龙禁卫,叫戴向前的主动上场了。终于打败了那宝象国的勇士,令大靖君臣都松了口气。

凑巧的很,这个戴向前正是九儿手下。

他很有些本事。却在军中受那些官家子弟欺辱,差点连命都丢了。是九儿救了他,拢在手下,这次又随同回京。

刚才,那些好高骛远的权贵生恐功劳被别人抢了,都往上冲。直到连败了五六个。小命都不保,才明白自己平日的趾高气昂有多可笑。

戴向前见没人敢向前了。他才出头了。

好容易打败一个,宝象国又上来一个更魁伟的。

这个竟似练了一身金刚罩的工夫。无隙可乘。

双方缠斗半天,戴向前展现了比之前龙禁卫截然不同的狠辣气势:虚晃一招后,直取对方双眼,生生将他一双眼珠抠了出来!

当然,对方绝不是善茬,他自己双臂也被废。

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戴向前知道拖久了一定会败,所以采取这不得已手段,只是不想堕了大靖的威风!

面对如此惨烈景象,现场鸦雀无声。

好一会,炎威太子才命人将二人抬下去,宣太医好生诊治。

龙日王子鼓掌大笑,说大靖果然能人辈出。

接着,他要求两国的贵族子弟互相比试。

于是,张圭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