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虚妄看着她,目中寒光一闪。

这是要辖制他?

仗的是谁的势?

顺郡王吗?

这就是靖安郡主说的拼爹拼娘拼家世?

他冷笑,挥手命丫鬟们都出去,然后上前一把将秦嫣从床上拽起来,左手捏住她下颌,低声严厉道:“在昝家,你最好安分些,别耍这些手段!你想跟我摆郡主架子?可别忘了,你爹可不是太子!”

说完,狠狠摔手。

秦嫣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昝虚妄也毫不相让地看着她。

好一会,秦嫣才认真道:“昝虚妄,这门亲虽然不是你情愿的,也不是本郡主情愿的。别忘了,是你冲撞了本郡主。如今本郡主无奈嫁入昝家,自然一心一意待你。将来你不会后悔的,本郡主定能给你带来想不到的荣耀!”

昝虚妄愕然,看着她直想笑。

但他没笑,冷冷道:“荣耀先不想,你别给我惹麻烦才好!”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在往曹氏院子去的路上,他还在想,秦嫣到底哪来的自信。

她以为她是谁?

便是靖安郡主那样厉害的人,也不曾有这样大的口气。

她可是真真切切凭自己的本事杀到京城来的。

而秦嫣,不管有什么大志向,这一出手就把*利用上了,还指望她能有什么高妙后招!

第510章 碰面(祝新年愉快!)

回到曹氏房中,两个孩子已经歇息去了,只有她还坐在桌边翻一本书。却根本没看进去,对着灯出神,很是心不在焉。

她不知昝虚妄会不会回来。

待要睡去,又怕他回来。

想起他走时那生气的模样,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正苦思的时候,见他果然回来了,不禁眼中一亮。

当下起身,唤丫头打水来,伺候他净面宽衣。

昝虚妄略问了几句儿子读书情形,待洗漱完毕就歇下了。

上床后,他顺手将胳膊搭在曹氏胸腹,要搂她过来。

触手之下,只觉瘦伶伶的,骨头硌得慌,且寒冰没什么热气,与娇媚圆润的秦嫣相比,仿佛久病没有生机的人,不禁心里一睹。

曾经,她也丰润娇媚的好像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对着他娇羞怯怯、欲语还休、欲迎还拒。每次他从军中得便回家,夫妻也是如鱼得水。眼下却…

他再无别样心肠,将那瘦伶伶的身子紧搂在怀里,闭上眼睛。

黑暗中,曹氏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的脸。

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眼前就生动活现他的面容。

刚毅的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诱惑的唇,栩栩如生。

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知他睡着了,她悄悄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眉,那眼,那鼻,那唇…

都摸了一遍,然后将头往他胸前靠了靠,安心地睡去。

待她睡沉了,昝虚妄却睁开了眼睛…

昝家的事外人不得知。

外人只道昝家好风光。娶了郡主做平妻,荣宠无边。

然也只议论了两天,就被太子大婚的风头盖过了。

十二月十八日,炎威太子大婚,迎娶内阁首辅王丞相之幼女王澄。京城一片喜庆繁华,皇城更是宛如天宫仙境、极尽奢华,种种威严端肃富贵喜庆气象,一言难尽,也不必细说。

太子大婚后,跟着就是辞旧岁迎新年。

这一番忙碌。连杜鹃也没闲着。

她如今管着青龙王府,要清算账务,要打赏随从下人,还要打点礼物送城里的、乡下的,还有新朋和旧友。一直忙到年三十。

除夕夜,宫里比上回万寿节更不逊色。

大年初一早朝,正元帝颁下一道圣旨:他要禅位。

炎威太子即日登基,改年号为“炎威”。

这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

顺亲王这才明白,为何父皇又是复他爵位,又是同意昝家娶秦嫣,原来都是安抚局面、稳定人心。如今太子登基,大势已定。且太上皇当朝宣布,名正言顺,诸皇子再要有任何异动。那便是谋反!

他们本以为,老皇帝至少还要做十来年皇位呢。

所以,一个个都小心筹谋,做长远打算。

蓦然间就变了天,才发现:这几个月来京城和朝廷早已被清理得七七八八,诸皇子羽翼零散。都不成气候了。

除此外,正元帝还传了在位最后一道圣旨:除去郑家白虎封号。封为寿宁侯,依旧住原府邸。按仪制改了门楣规格;封林阳生为白虎将军,赐将军府。

这是对林春的封赏,恩加在了林家。

炎威帝顺利登基,杜鹃自然就升为“靖安公主”了。

她是目前宫中唯一的公主。

原先的九公主等人都成了长公主。

于是继新年之后,宫中继续忙碌。

忙登基大典、册封皇后等等事项。

好容易忙完了,就忙靖安公主的大婚了。

皇家对这婚事十分重视,炎威帝命勇亲王协同礼部总理此事,又特请孔少师等人监督礼仪规程。

经商议后,将青龙王府改为公主府,公主大婚分两步进行:先在京城公主府成亲,这是驸马尚公主;然后,再依民间嫁娶婚俗,将公主嫁入荆州府大巴山回雁谷的林家。

这点有些怪,但所有朝臣都赞成。

靖安公主是唯一的公主,又受宠,她不愿留在朝中,下嫁林家,和驸马林春回去凤尾山,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多个权势滔天的皇亲国戚干预朝政。

孔少师等都觉得靖安公主真识大体。

为示圆满吉祥,炎威帝征询了林家意见,特派人去接林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来京城主持重孙子的大婚仪式。因为他们年寿高、福气厚,再加上皇家的富贵祥和,靖安公主的大婚方才显得福贵双全。

林老太爷早就想进京了。

他说,他活了一百多岁,还没到过京城呢。

重孙子要娶公主了,他能不来吗?

爬也要爬着来!

再说了,他身子骨好着呢,比一般五六十岁的老头身子好多了,出门逛一趟没问题!

因此,京城飞鸽传书到了凤尾山,林家立即选拔精明能干的子孙,陪同老太爷老太太和林大头夫妇进京,随同的有龙禁卫护送。

林大爷没来,他留在山中准备,因为婚事还要在山中办一次。

这可是大事,也有脸面,泉水村和梨树沟村都行动起来了。

不过,黄家人不能来,因为孝期还未满呢。

连黄元孝期也未满,言行举止都十分谨慎低调。

在这样隆重的气氛下,杜鹃本人想插手也插不上。但她也没闲着,定制各样礼服,做各种保养,学各种婚仪规矩…

忙里偷闲,她还惦记着黄鹂。

借机出了一趟宫,叮嘱她再耐心等些日子,就接她进宫。

黄鹂乖巧地答应了,没什么大的反应。

杜鹃想起昝虚妄,看着她暗叹了口气。

这件事如何了结,她也不敢做主。

黄鹂自己肯定有想法。还要告诉黄元…

其实黄鹂从年前开始,就有心事了。

太子大婚之时,京城热闹非凡,她也跟着高兴,天天偷空去街上看热闹。玩不尽的乐子。

然一个人终究没趣,她又忙,总不能尽兴。

幸而学里放年假,张秀才常过来看她。

他对她说外面的稀奇事,谈古论今,连朝中事也能说上一二。且对她很照顾,日子久了,渐渐对他信任起来,也不叫张大哥了,开口便是“书呆子”。有时与他一块逛街。

这一放开,言语行动间不免露出娇嗔女儿态来。

张秀才自然看出她待自己与之前不同,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他本来隐隐生出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暗自图谋筹划,可是最近家中发生的事令他警醒,他便思量一个主意,这日郑重告诉黄鹂。

他说要借银给她开一个铺子,让她将家人接来。

“以贤弟的能耐。很快就能在京城立足。这也免了家人担忧,贤弟也不独不孤了,也有人照应了。行事也方便了。就是那银子,本来贤弟对愚兄有救命之恩,该当奉送才是。但愚兄知道贤弟是个有志气的,必不肯受,就先借与你,等赚了钱再还给愚兄便是。”

这话说得软。是怕她脸上下不来。

黄鹂很意外,心里暖暖的很感动。

在这人流汹涌的京城。有个不是亲人的人这样照应她,要说单纯是为了救命之恩。她觉得也不全是。

这书呆子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待她是真心好。

她便笑嘻嘻地看着他道:“那好。这事等过了年再说吧。”

她双眼亮晶晶的,心想到时候他知道她的身份,会怎么样呢?

进一步想,她若引他去见哥哥黄元,他又怎么样呢?

越想就越开心地笑,迫不及待想看书呆子受惊吓的模样。

张秀才不料她这就答应了,也欢喜万分。

因见她笑得狡黠,虽然有些疑惑,但他是知道她的:这样开心不会是装的,肯定有什么好主意了,所以觉得前途可期、未来光明,他便也看着她欣喜地笑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张秀才有几天没来。

他告诉了黄鹂,说家中有喜事。

过了两天,太子大婚时他来了,带了许多精美的点心和果子等,他和福宝两手都提得满满的。

黄鹂却不得空跟他出去逛,面馆生意实在太好了。

好容易忙到晚上,她才偷空跟他出去看夜市。

这些日子一到晚上,街上花灯流彩,好像元宵佳节一般。

黄鹂跟他徜徉在人海中,街道两旁各色彩灯高悬,放出朦胧瑰丽的光芒,她简直看不够了,脑袋转来转去,脸上笑容没断过。这样情景下,她玩心占了上风,居然没惦记吃。因为停下来买吃的耽误工夫不说,手上拿着东西吃也容易被人撞了。

也许是预见就要重现人前了,她没有往常谨慎。

每每笑出声来,与女子一般无二。

张秀才觉得她就像黄鹂鸟儿似的,心情也雀跃不已。

他们并肩牵手,一路看过去。

每见一盏花灯,黄鹂情不自禁读出上面的词句,与他探讨典故,显露了她通晓诗书的功底,令他诧异万分,看她更如谜一般。

福宝在后跟着,看出不对来了——

这杜天明明就是个丫头嘛!

他心里猜想,少爷难道早就知道了?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小心跟随伺候,再不敢像以前一样对黄鹂没好声气,或者言语呛人,他可看出来了,少爷如今护她护得很呢。

这样的夜晚,虎禁卫和京都府衙的衙役一齐出动,维护秩序。

然后很自然的,他们碰见了正当值的昝虚妄。

第511章 情挑昝秀才

张秀才,即昝虚空忙叫“大哥”。

昝虚妄正警惕地巡视街上人群,闻言向他看去,先答应一声,跟着目光落在黄鹂身上,疑惑地问道:“三弟,这位是…”

黄鹂神情僵硬,悄悄往昝虚空身后躲避。

这情形落在昝虚妄眼里,很是怪异。

且黄鹂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也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昝虚空却不觉异样,因为“杜天贤弟”是女子,先前对他都防备得很呢,何况这个冒出来的虎禁卫大哥,他之前可没告诉过她,她自然要防备了。

他忙为他们引见道:“大哥,这位就是进京的时候救了我的杜贤弟。杜天,这位是我大哥。”

黄鹂将身子隐在灯光暗影中,盯着昝虚妄,并不出声招呼。

恰在这时,旁边有官兵问“昝大哥,这是你兄弟?”

昝虚妄点点头,对黄鹂抱拳道:“谢小兄弟救了在下三弟。”

黄鹂这才道:“举手之劳,不用谢。”

一面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又转头打量昝虚空。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眼中明明白白流露出疑惑。

昝虚空面色就尴尬了,上前低声对昝虚妄道:“大哥,弟弟先走了。弟弟没告诉杜兄弟家里情况,用的是假名,他有些…弟弟须得向他解释一番才行。”

昝虚妄心神一松,觉得黄鹂表现合理了。

他道:“去吧。街上人多,当心些。”

昝虚空答应了,和黄鹂转身融入人流中。

这以后,黄鹂再没了笑容。也无心赏玩花灯了。

昝虚空很是不安,拉她往人少灯稀的地方走。

她木然跟着他走到街角。这里有户人家,想是没住人,屋里黑漆漆的,不像别人家门口灯火辉煌。他们就在门口站定。

“贤弟,这个…真对不住!愚兄不是有意要欺瞒于你。只是你我二人萍水相逢,意气相投,成为兄弟,并不是凭的家世背景;再说,你又那样谨慎小心。愚兄生恐说出家中情形,你就同愚兄生疏了,故而才假编了一个姓名。望贤弟莫要生气才好!”

昝虚空说着,对黄鹂躬身作了个揖。

黄鹂看了他半响,忽然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也哄你了呢。”

昝虚空见她笑了,忙道:“贤弟谨慎些是应当的。”

黄鹂“哦”了一声,追问道:“我为什么应当谨慎?”

昝虚空见她黑瞳映着远处的灯火,星光反射出来,觉得有些刺眼,不禁偏了偏头;一面讪笑着,不知如何回答,遂嗫嚅道:“贤弟…贤弟一人在外。要小心坏人,所以…”

黄鹂哪还不明白他看破自己女儿身了,况且她最近几日也松懈不少。被他看出身份难免的。

这时,她心里五味杂陈,又惆怅感怀:外面果然复杂!这样的实在人,也是真心对她好,还隐瞒了她;若是碰见那心有歹意的,还不知怎样呢?

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

昝虚空忙道:“贤弟可是冷了?咱们去酒楼吃些热汤如何?”

黄鹂点点头。乖乖地随着他去了。

酒楼包间内,黄鹂安静地吃东西。听昝虚空说昝家的情况。

等吃完,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

昝虚空却没有趁机问她底细。

他想,她一个女儿家,若不是万不得已的话,不会扮作男子出来闯荡,又步步小心谨慎,他又何必让她为难呢?反正他相信她就是了。

从酒楼出来,街上人已经稀了。

昝虚空送黄鹂回到面馆门口。

她甜甜地对他笑道:“昝哥哥,多谢你陪我逛了一晚上,还请我吃饭。天晚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家里该不放心了。”

昝虚空“嗳,嗳”答应,觉得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带着这个疑惑,他和福宝转身离去。

黄鹂看着那身影融入夜幕下的长街,慢慢敛去笑容…

她转身,像只灵猫一样闪身进了面馆,悄悄回到房中。却没洗漱歇息,而是将自己倒挂在房梁上,仔细回想今晚之事。

她白日忙碌,无暇练武,所以晚上练习。

或蹲马步,或倒立,或悬梁倒挂,或者点一排烛火蒙上眼睛发射暗器…无所不用其极。就怕常时间不练,身手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了。

若没有武功傍身,她没有安全感。

杜鹃从宫中拿来各式各样精美的吃食,加上昝虚空拿来的,她全藏在床顶上。练饿了就吃,吃饱了再练。吃了无数夜食,小身子还是细条条的。

且说眼下,她两脚勾住房梁倒挂着想问题。

因想出神了,脚上一松,差点一头栽下来,好险才稳住了。

只听外面敲更,已经是四更天了,才烧水洗漱安歇。

越到年底,街面上越热闹。

面馆却关门了,主家要出城回乡下过年。

黄鹂自然留下来照看铺面。

腊月二十五,昝虚空又送了许多年货来。

见面,她脆生生地叫“昝哥哥!”

他听得心儿一跳,喜悦地应道:“嗳!杜贤弟!”

小厮福宝瞅着“杜贤弟”打了个哆嗦,觉得好冷。

昝虚空命福宝搬东西,他自和黄鹂进了铺子。

因见她独自在铺子里,问明情况后,很是不放心,更坚定了要助她自立、将家人接来的打算。否则,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居住如何使得?便是会武功也不行。

他坐下后,把这话一说,黄鹂就看着他笑。

他便些不自在,解释道:“贤弟。你一人在此,愚兄实在不放心。愚兄家中人杂,也不方便接你去…”

黄鹂打断他话,问道:“昝哥哥,你知道我是女孩子了?”

昝虚空顿时就愣住了。

连搬东西的福宝也不自觉站住。等待下文。

昝虚空看着黄鹂黑亮的眼睛,俊脸涨红。

狼狈之下,他转头对福宝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

福宝慌忙抱着盒子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他是搬东西进来,不是搬出去,忙又回头。将盒子放到桌上,飞快地瞄了黄鹂一眼,才跑了出去。

这里,昝虚空小心斟酌言辞,对黄鹂道:“贤弟。愚兄…”

黄鹂歪着头,认真问他:“昝哥哥,你要借银钱给我开铺子,是不是想将我养在外面?”

昝虚空蓦然瞪大眼睛,跟着拼命摆手,差点碰翻了茶杯,疾声道:“不!愚兄绝没有亵渎姑…贤弟的意思。若有半点龌龊心思,岂不是猪狗不如!”

黄鹂疑惑地问道:“这么说。你并不想娶我?”

她很自然地把这话给问了出来,半点不觉羞耻。

因为她确实疑惑:在乡下,若有男娃看上了一个女娃。便会托媒人上门求亲。比如林春和九儿对二姐姐,又比如夏生对大姐姐。哪有老往人家女娃身边凑,又不想娶她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家养女百家求。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求是人家的事,答不答应却由女家说了算。

她之所以问,是想要弄清楚他的心意。再确定他的人品。

她可不是想要嫁他!

呃…她承认,原先她见他实在。又是读书的谦谦君子,是有些动心。不过。既然他姓昝,他们之间便不可能了。

唉,这可怪不得她,谁让他姓昝呢?

她在心里无不惋惜地想着,怪他没看清人家就投胎。

听了她的话,昝虚空脱口道:“不!不是的!”

黄鹂的问题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措手不及。

可他心里却隐隐喜悦,准确地说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这话大有情义,原来他不是一厢情愿;忧的是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恐怕说差了,害她误解,以至于失望、伤心、难过。

黄鹂能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

他生在仕宦之家,对于规矩礼法只有比她体会更深的。

他若是不知她是女子还好说;既知她是女子,还一再往她身边凑,仅凭“救命之恩”这个理由可站不住。

眼前的女子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很有心机,然他就是喜欢她!

许是年幼不通世务的缘故,她无论是直言不讳,还是狡黠地逞心机和手段,都带着一股子天真烂漫,仿佛孩童的淘气和狡诈,鬼精精的伶俐,与老于世故的圆滑虚伪迥然不同。

看着她骨碌转的眼珠,他一颗心不可遏制地沦陷了!

“愚兄…愚兄对贤弟是有些痴心妄想的!只是…只是愚兄家中…愚兄家中不是一般人家,恐怕会委屈了贤弟。”

昝虚空结结巴巴地说着,也不管这话听上去有多别扭。

黄鹂却没管他语病,直奔主题,“你们家嫌弃我没身份?”

昝虚空一滞,虽然她说对了,却又不完全对。

两人身份相差悬殊,结果实在难料。

为了解释这点,他便告诉他昝虚妄娶荣福郡主的事,说他大嫂很可怜。他大嫂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尚且如此结果,何况她这样的人,“贤弟可听明白了?”

说完,他满脸希冀地望着黄鹂。

黄鹂却没回答,蹙眉想心事。

不是想昝虚空的话,而是在想昝虚妄——

这家伙居然这样好的命,娶了两个媳妇?

一想到她那天居然为他砸出个郡主媳妇来,还是顺亲王的女儿,从此顺亲王就跟昝家绑一块了,她就痛心疾首,忍不住掐了自己右手一下——真是爪子贱啊!

 

第512章 人生得意须报仇(求粉红)

昝虚空见她满脸纠结的样子,担心地叫“贤弟?”

黄鹂不答,依然在想:

她活得像老鼠子一样,遮遮掩掩的,哥哥姐姐弟弟就在不远,却不能和他们相见,那个家伙却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不说,还要升官发财?

哼,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记起二姐姐说的话:“…‘冤有头,债有主。’等将来你练成了绝世武功,在那姓昝的最得意、最逍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剑指着他的咽喉说…”

最得意、最逍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贤弟?贤弟?”

昝虚空见她先是满脸颓丧,跟着嘴角又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很是不安,不禁以手推她胳膊,将她叫醒。

黄鹂被推醒,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忙叫:“昝哥哥!”

一声叫的他又红了脸,柔声道:“贤弟可是怪愚兄?”

黄鹂见他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眼眸特别闪亮,心中莫名一颤,一股从未有过的麻酥酥的感觉荡漾开来,散向四肢百骸,让她很是不得劲,耳根发烫。

为掩饰,她笑眯眯道:“昝哥哥,你们家门第高,我配不上。我不会怪你的。我就认你做个哥哥吧。有你这样的哥哥,将来有人欺负了妹妹,就有人替我出头做主了。是不是?”

昝虚空忙道:“那是自然!可是贤弟…”

他没想到她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事给化了,心里空落落的无比难受。可是,眼下他又不能向她保证什么;若是空口保证,将来却做不到。岂不是害了她!

他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升起一股拼搏的豪气——

大丈夫在世,若是一切都任凭别人作为,岂不是太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