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嫁到北戎的明阳公主,陪同北戎王来访。原本,出嫁外国的公主回国访问也不奇怪,但不久之前,欧阳旭筝才大败北戎,虽然没有将北戎灭国,但也是元气大伤,此时,北戎王跟王后,不是应该呆在北戎忙着休养生息吗?

这位明阳公主是当今皇帝欧阳灵祁的第二个女儿,本名月夕,因为是欧阳灵祁的第一个公主,封号明阳。说起来这位明阳公主也十分可怜,论长相,她也不差,偏生从小就有一个跟她一般大的楚淩烟时时压着她一头,好容易楚淩烟死了,又有欧阳锦年,基本上没有出头之日。

四年前,北戎向金龙提亲,原本和亲公主顶多就是普通宗室的女儿,怎么也轮不上皇帝的亲闺女,更何况北戎与金龙关系并不好。当时皇家都已经确定了和亲的人选了,没想到明阳公主自己向皇帝提亲,甚至以死相逼,才嫁到了北戎。也因为明阳公主的原因,阿筝虽然征战五年,带兵打到北戎城下,也没有灭掉北戎国,可以说,她在金龙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锦年如今虽然收敛了许多,但仍然是爱热闹的性格,四年前明阳公主出嫁的时候,她年纪还小,虽然不怎么喜欢在这个堂姐,还是闹着要去看,阿筝无法,又不放心锦年自己出去,正好今日无事,便陪着她一同上街去看。

对于刚刚战败就来访的北戎,京中百姓多少都有些好奇,因此街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阿筝紧紧拽着锦年的手,生怕一不小心这位姑奶奶又丢了,此时他万分后悔没有事先订一个临街的茶馆坐着等。

这时,身后的茶楼中,楚阳澄带着听霜听雨,往街上看,见到阿筝拉着锦年在底下,便向两人道:“旭筝,到上面来做吧!”

阿筝抬头,便见楚阳澄悠闲地坐在上面的雅间里,看了身边一头汗的锦年和熙熙攘攘的百姓,阿筝果断的拉着锦年往茶楼里走。

“你们俩怎么混在底下,若非看到你不耐烦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故意到百姓中体察民情呢!”楚阳澄笑道。

锦年对楚阳澄这个丞相一向都是跟自家哥哥一样的敬畏,这时,连忙跟楚阳澄打招呼。楚阳澄对这个未来的小姑子倒是十分温和,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

很快底下传来一阵阵的起哄,几人都往窗口往下看。从城门的方向,一队车马缓缓走来。北戎民风比金龙国要开放,北戎王和明阳公主的车驾并没有向金龙的马车一样盖得严严实实的,而是,挂着半透明的薄纱,还用银钩挂起,可以看到,北戎王亲昵的搂着明阳公主,丝毫没有避讳。

只是阿筝看到楚阳澄的笑脸明显地一僵,可以感觉到楚阳澄身上虽然克制,还是明显散发出来的恨意和寒气。阿筝不知道楚阳澄到底看到了什么,又经历过什么,只能抓住楚阳澄的手,希望可以给她一点安慰。

楚阳澄感觉到阿筝的温暖,努力平复了心头的情绪,向阿筝状似轻松地一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阿筝知道楚阳澄此时必定不会对自己说出来,想必跟她死去的哥哥有关,却没有问。若是楚阳澄不愿意说,他不会过问,只是,阿筝晦暗的目光看向底下渐渐远去的车驾,楚阳澄与明阳公主应该比较熟悉,就算关系不好,应该也不会让楚阳澄这样失态,那么,就是那个男人了,北戎王吗?伤害他的妻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北戎王夫妇的车驾很快就走远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茶楼上的几个人。此时楚阳澄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平静的看向阿筝,道:“今晚陛下要为北戎王和明阳公主接风,设了宫宴,旭筝,你要去吗?”虽然北戎王并不怎么受欢迎,但明阳公主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阿筝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事他知道,本来他不想去,明阳公主到底是他的堂妹,他倒是不想面对败在他手下的妹夫,只是楚阳澄的样子,想必是要去的,她这般的情绪变化,他不放心,便道:“去。”

VIP章节 第二十二章

下午,阿筝既说了要去,哪能甩下锦年这个黏人的牛皮糖,只得带了她同去。沈雁翎和宁儿对这样的宴会没有兴趣,便只有阿筝带着锦年去赴宴。两人进宫的时候,宫宴还没有开始,锦年跟相熟的朋友自去玩去了,阿筝便独自在男宾区坐下。

阿筝全是因为楚阳澄才回来,坐下之后却不见楚阳澄,不由得皱起眉头,让人去打听楚阳澄有没有来了。直到宴会快要开始,楚阳澄才姗姗来迟,见到阿筝在席中,便给了阿筝一个微笑,示意阿筝放心。

阿筝见状,却皱起了眉头,楚阳澄若是平平淡淡的态度,阿筝倒不会担心,如今这样刻意的安抚自己,让阿筝怀疑楚阳澄会做出什么傻事。

宴会上歌舞升平,虽说赏心悦目,但阿筝从小到大,每年都少不了要参加那么一两次的宫宴,只觉得宫宴都差不多,实在没什么意思。往席上扫了一眼,大概金龙与北戎关系不好,又有明阳公主这样一个尴尬的和亲公主,皇帝请的人并不多,只是一些大臣和家眷,至于宗亲,基本上都只有阿筝这一辈的前来参加。

楚阳澄坐在阿筝对面,除了跟阿筝打了一个招呼,便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几乎没有说过话。阿筝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楚阳澄,直到楚阳澄中途离席,阿筝想了想,并没有追上去,叫了暗卫暗中跟着,若有事便来汇报。

看着前面的歌舞表演,阿筝正觉得无趣,便见堂上的舞姬全部退下,之后,一名身着红妆的女子走至中央,对着殿上的皇帝盈盈一拜。阿筝看去,虽然蒙着面纱,但仍然一眼就看出中间站着的人是楚阳澄。

此时的楚阳澄,一身大红的锦衣,一头乌丝只用大红的绸缎束起,面上覆着红色的面纱,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她来。阿筝对从前的楚淩烟没多少印象,扮成楚阳澄之后,她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的模样,就是衣着,除了朝服,基本就是简单的白袍,若是不熟悉的人看来,还有那么一点谪仙美人的感觉。但此时,一身红妆的她,却给人一种妖冶绝伦的感觉。

阿筝皱着眉头盯着一身红妆的楚阳澄,他知道楚淩烟是当初的第一美人,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妖冶惑人的气质。楚阳澄却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阿筝的目光,规规矩矩的给上面的皇帝行了一个礼,接着,乐声响起,楚阳澄独自一人在殿中起舞。

不同于刚刚的轻歌曼舞,楚阳澄红衣猎猎,扬起的红纱,翩若惊鸿的舞姿,让殿中人不由得沉醉,以至于乐声停下,楚阳澄在殿中优雅跪下的时候,殿中人尚没有反应过来。

阿筝不知道楚阳澄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往北戎王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那北戎王敛着眉,脸色一片晦暗。

阿筝的目光没有离开楚阳澄,感觉的身后有人在扯他的袖子,不由回头,却是一名身着北戎服装的的侍女。见阿筝回头来看她,那女子显出一丝慌乱,但仍然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控制着紧张感,向阿筝道:“世子爷,奴婢有事想对世子说,还请世子借一步说话。”

阿筝皱着眉头,有些不明白那侍女的意思,更不放心前面的楚阳澄,却听那侍女接着道:“是与楚丞相有关的。”

阿筝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侍女的眼睛,却见她虽然有一丝畏惧,却仍然不肯退缩,便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那名侍女连忙跟上。

走至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阿筝转过身,对着那名侍女道:“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那名侍女跪下,给阿筝行了一个礼,才道:“求世子爷救救公主!”

阿筝知道这是明阳公主的侍女,应当是从金龙带去的,只是,从这次北戎来访看,北戎王对明阳公主应该不差,便问道:“你家公主不是好好地吗?怎么求我救她?”

那侍女不知是相信阿筝,还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对阿筝说起。原来,明阳公主一直喜欢真正的楚阳澄,楚阳澄虽然没有挑明,但也没有反对,在当时差不多皇上都默认了楚阳澄这个女婿。但就在五年前,现今的北戎王,当时的北戎太子来京,竟然看中了楚淩烟。

后来,不知为何,北戎王要对楚淩烟下毒,但是,楚阳澄与楚淩烟是双生子,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当是的楚阳澄尚未加冠,楚淩烟也还未及笄,北戎王下毒的时候,竟然错把楚阳澄当成楚淩烟下了剧毒。当时,楚淩烟和明阳公主亲眼看着楚阳澄被折磨得没有人样,求着楚淩烟下手杀死他。楚淩烟下不了手,最后是明阳公主亲手杀死了楚阳澄。

楚阳澄的死,对楚淩烟和明阳公主影响都极大,楚淩烟从那时开始扮作哥哥,要为哥哥报仇,更因为哥哥是因她才惨死,一直都抱憾愧疚。而明阳公主更加决绝,北戎向金龙提亲的时候,明阳公主自己请婚,嫁到北戎,目的就是亲自为楚阳澄报仇。

阿筝紧握着拳头,向那侍女问道:“她们想怎么做?”

“以身为饵,引鬼蜮幕后之人现身,斩草除根!”那侍女回答道。

“你说什么?”阿筝抬头看向那名侍女,却见那侍女取出一封信,递给阿筝。

阿筝看着熟悉的字迹,手微微颤抖的展开信纸,却见上面写道:“旭筝,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心意,只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当年死去的人本该是我,只因为我贪玩,离开了一会儿,便害得哥哥惨死,这个结我永远的放不开。这一次,是我唯一的机会,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我做好后续的事,这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从哥哥死去,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爱情,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你那么优秀,必定会有你相伴一生的人,我无论地狱天堂,都会祝福你。”

阿筝紧紧握着手里薄薄的信纸,没有理会身后的那名侍女,脚步沉着的往宴会的大厅走去。远远地,便见独自立在堂中的楚阳澄缓缓解下面纱,露出那张绝美的脸。向北戎王看去,果然见他面色阴沉的握紧手里的瓷杯,而他身边,明阳公主露出一丝妖异的笑容,便在北戎王察觉她的异样,回头看去时,飞快的抽出匕首,狠狠刺入北戎王的胸膛。

变故突然,殿上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北戎王已经倒在血泊当中。而就在这瞬息之间,突然冲出一群黑衣人来,极快地身手向楚阳澄攻去。

楚阳澄勾唇一笑,抽出腰间的软剑,迅速回击,看着阿筝的方向,露出一丝笑意。

阿筝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只见楚阳澄对他一笑,嘴唇微动,他看懂了楚阳澄的唇形,四个字,‘帮我善后’。阿筝飞快的冲向楚阳澄,他不管什么大事不大事,只知道,但凡人活着,总是有机会的。

阿筝抢到楚阳澄面前,堪堪地拦下楚阳澄刺向自己的软剑,怒吼道:“混蛋,你想做什么?”

楚阳澄用力想挣开阿筝,但努力了几次都徒劳,只得叹道:“他们要我的血来开启一件宝物,五年前,就是因为这个,才会给我下毒,想让我受制于他们。却不知道为何,毒药会下到哥哥身上。你还记得小鱼的父亲说过,鬼蜮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国家,据月夕查到,他们得到一件宝物,要用我的血开启。”

“所以你要自杀,来绝了他们的念头?”阿筝怒道,“你就没想过,我可以保护你吗?”

楚阳澄看着阿筝愤怒的俊脸,笑道:“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但是,我不想牵连你。哥哥死时,最后悔的就是让月夕看到了他的惨痛,以至于月夕不惜一切的要为他报仇。旭筝,我不想走上哥哥的后尘。”

阿筝沉默片刻,看了围过来的一群黑衣人一眼,向楚阳澄道:“回去再跟你算账,你别再做傻事,你要敢自杀,我就敢给你陪葬!”

楚阳澄叹了口气,她知道,阿筝一向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人,他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若自己当真自杀,只怕他真的要跟自己一起去了,只得挥起剑迎敌。此时,楚阳澄才抬眼去看殿中的情形,却见殿中的大臣及家眷,眼中都呈现出诡异的呆滞,正如提线木偶一般,一步步向他们围过来,而皇帝和太子,面色凝重的看着殿中的混乱。

阿筝皱着眉,仔细扫了一遍,他总觉得鬼蜮的主子并非北戎王,此时,北戎王躺在血泊当中,却似忽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计划,那么,鬼蜮真正的幕后人是谁?而那个所谓的宝物,还有那枚长蛇果,加上楚阳澄的血,到底是怎样的关系?难道,得到那个神秘的宝物真的可以控制天下?

沉吟片刻,阿筝突然开口道:“长蛇果在我手中,你们不想要吗?”

VIP章节 第二十三章 大结局

阿筝在赌,赌那枚长蛇果对于鬼蜮而言,跟楚阳澄的血一样重要。果然,阿筝话音刚落,向这边围过来的‘木偶’们,就是一顿,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但那里瞒得过带兵五年的阿筝。看着继续围过来的人群,阿筝冷笑,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枚艳红的小果子,举在面前,修长的手指缓缓划开果子细嫩的皮,可以看见红色的汁水流出来。

这下子,围过来的人群果然停下来了,阿筝抬眼看向欧阳子君,见他做出一个‘拖’的手势,微皱眉,阿筝扫了那些人一眼,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果子。这个动作却把楚阳澄吓到了,白玉茗曾对她说过长蛇果的毒性,现在阿筝不仅把它弄破了,还这样随意的把玩,不由伸手去拉阿筝的手。

阿筝见楚阳澄的动作,知道她担心什么,对她一笑,示意无妨。阿筝当然知道长蛇果的厉害,况且那么危险的东西,他怎么会带在身上,这一颗不过是一颗仿品罢了。说起来,锦年从小调皮,学武学医都没什么成绩,却不知从哪里学来一手造假的绝活,现在已经可以制造假肢了。这一次,阿筝为了备不时之需,特意让锦年做了几颗假的果子带在身上,以锦年以假乱真的技艺,自然轻易不会让人看穿。

阿筝的目光在周围的人群中穿梭,他离京五年,对于朝中的大臣尚不十分熟悉,更别说大臣的家眷。看目前这个样子,应该是催眠术,而施术的人,应当在人群中,阿筝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么多人当中找出那个人来。

楚阳澄很快就冷静下来了,阿筝能想到的楚阳澄自然也能想到,松开拽着阿筝的手,转身背靠着阿筝,与阿筝一起寻找施术的人。

阿筝面色不动,手指甲不动声色的划着小小的红果,流出来的汁液也是惊人的殷红,染在阿筝白皙的手指上,对隐藏在人群中的人流露出不动声色的威胁。谁都知道,现在是考验定力的时候,此时,睡若先动手,便是输了。阿筝凛冽的眼神扫视着面前的人群,一样木然的眼光,沉默的对着他们俩人,虽然殿上那么多的人,却静寂的怕人。

大约一炷香以后,站在包围圈外面的欧阳子君向阿筝点了一下头,阿筝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魅惑的笑意,向人群中道:“金陵侯爷,游戏结束了,你该站出来了吧!”

面前的人群失去了支持一般倒下,一身锦衣的金陵侯白翔翼缓步走出人群,带着阴鸷的笑容,拍着手走上前来,道:“不愧是欧阳灵泽的儿子,不比你老子差,不过今日,楚淩烟也好,长蛇果也罢,我都势在必得。”

阿筝却是一笑,道:“那就看侯爷的本事了!不过旭筝很好奇,淩烟的血,到底有什么不同?淩烟与阳澄不是双生兄妹吗?怎么淩烟可以,阳澄却不可以?”

“事情已成定局,与你们说也无妨。我们的宝物便是这一枚宝石,需要用特殊的血液和长蛇果的汁液浸润才能发挥威力。你刚刚也见到了,那还是没有血祭的威力。我本意是把玉茗培养成为血祭的祭品,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被楚淩烟遇到了。不过比起玉茗,似乎这个丫头更适合一些,或许能更好的发挥宝石的威力。”吴翔翼取出一枚七彩的宝石,展示给阿筝看,丝毫不担心有人会抢夺宝石,仿佛一切都已在掌握之中。

楚阳澄听说这话,微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小时候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

“吴翔翼,你错了,当初撞破你的仪式的不是这个女娃娃,而是,她的哥哥,那个男娃娃。阳澄更淩烟是双生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有意思的是长相上,淩烟比她的哥哥阳澄更多一点英气,而相反的,阳澄比淩烟长得跟精致一些。不过这些细节,除了他们的母亲,旁人是不会注意到的,就是我,也是眉儿对我说起,我才注意到。”

一个略带嘶哑的女声响起,殿里的人循声看去,却见齐慕扶着慕流离走来,而慕流离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接着道:“眉儿嫁到相府近五年才生下阳澄和淩烟,他的丈夫自然对她不喜,她虽然有个正室的名分,在府里的生活却如同姨娘一般,反而因为身为正室,被妾室记恨。阳澄和淩烟幼时,身边的仆妇伺候十分不尽心,加上两人十分相似,有时竟然连衣裳都穿错,而你,刚好就遇上了那么一次。”

慕流离平淡地述说着,丝毫没有顾忌吴翔翼已经越来越黑的脸。而吴翔翼此时悔恨不及,他囚禁慕流离十八年,就是要慕流离说出当初究竟是谁破坏了他的大事,没想到慕流离死守十八年不肯说出真相。五年前,他多方查证,得知楚淩烟是当初的女孩,为了报复慕流离与他作对,才继续囚禁折磨她。他计划了几十年的大事,眼看就要成功了,谁知慕流离突然被救,更亲口对他说当年只是下人的失误,让他错杀了最重要的一环。

“慕流离,你,好得很!”吴翔翼咬着牙道。

慕流离被折磨了十八年,看到吴翔翼的表情,不由露出笑意,道:“那是自然,我苦苦煎熬这么多年,就是要看你所有希望落空的一天,如今,总算如愿了!吴翔翼,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你毁了笑儿一辈子还不够,还要害了玉茗,我们慕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们?”

“这些都不重要,在大业面前,一切都可以抛弃。”吴翔翼仍然面色冷沉,丝毫不为所动,于他而言,妻妾、儿女一切都比不过一个镜花水月的大业。

“侯爷这大业未免说的过早。”吴翔翼反应过来之前,阿筝已飞身跃过,回过神来,那一颗宝石已落到了阿筝手里,状似随意的把玩着。

吴翔翼面色一凛,他完全没想到阿筝的武功已到了这样的境界,而他,自以为大业在望,根本没有防备着阿筝。此时,宝石被阿筝夺取,不由得恼怒,虽然楚阳澄已死,他已没有机会完成血祭仪式,但只要宝石还在,他总是还有机会实现。阴鸷的眼光盯着阿筝,几乎没有多想,就扑上前,想将宝石抢回来。

阿筝稳稳地立着不动,但吴翔翼的掌力扫到之前,却有一人稳稳地截住了吴翔翼的攻击,正是沈雁翎,此时他以暗门之主的身份出现,带着面具,旁人认不出来,吴翔翼却一早就知道了沈雁翎的身份。

沈雁翎没有太把吴翔翼放在心上,向阿筝道:“这里我来对付,你去帮着你娘配置解药。”

有父亲在,阿筝自然不必太过担心,拉着楚阳澄就往后面走去。

最后的结局,阿筝没有问父亲,楚阳澄也没有问起,金陵侯被问斩,却没有牵连太多,就是金陵侯府也没有削去,金陵侯世子吴玉枫继承侯爵,对几个庶出弟妹却十分宽容。白玉茗也算是正经的侯府公子,却也没有回到侯府,向吴玉枫提出把母亲接出侯府生活。吴翔翼已死,这也不算过分,便也同意了,这下锦年更喜欢往百草山庄跑了,沈雁翎和宁儿只得叹息女大不中留,却也没有反对,他们都不是刻板的重视门第的人,而白玉茗,符合他们对女婿的要求。

楚阳澄退出了朝堂,恢复了楚家小姐的身份,换回了楚淩烟的名字,皇帝并没有追究她假扮兄长的罪名,反而十分怜惜她的经历,亲自给她和阿筝赐了婚。至于明阳公主,欧阳灵祁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也没有再追究,只依着她的意思,让她到皇家寺院修行。北戎原本就被阿筝打得只剩下都城周边的几个城池,如今北戎王死在京城,自然也不能追究,只得另立了王上,真正的臣服于金龙。

当楚阳澄恢复楚淩烟的身份回到楚家的时候,已经成了楚家里最大的剩女,那些堂妹庶妹们都跑来看笑话,但楚淩烟到底在朝堂上混了那么几年,轻轻扫上一眼,那些女子也就乖乖闭嘴了。而她的父亲,却十分遗憾,楚淩烟不再做丞相了,他在楚家的地位自然也比不上从前了,加上楚淩烟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即便有第一美人之名,要找一个好人家也难了,对待楚淩烟母女也就冷淡了。

楚淩烟看在眼里,不由为母亲不值,没想到母亲过了几日便放开了,想来是一前一后的态度刺激,反而让母亲看开了。

这一日,楚淩烟悠闲地在院子里晒太阳,算着皇上赐婚的圣旨也快要下来了,很快她就要离开楚家了。虽然她并不喜欢楚家,但到底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多少都有些留恋。

“怎么不见了?明明看见他往这边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

“要不要进去问问,丢了十五少爷总不好。”另一个丫鬟道。

“别,这可是六小姐的院子,我可不想面对六小姐冻死人的目光。不过是个庶子罢了,饿了自然会回来。”前一个丫鬟说着,便拉着另一个离开了。

楚淩烟皱皱眉头,回想了一下,家里她这一辈总共十五个孩子,最小的便是十五少爷楚阳雪。名字像个女孩儿,人长得也像个那孩子一般精致可爱,今年只有六岁,楚淩烟对她了解不多,但似乎不像其他兄弟姐妹一般招人嫌。

往院子里扫了一眼,便看到躲在花丛中的小男孩,正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楚淩烟突然一阵心疼,不由得皱皱眉头,似乎恢复女儿身份以后,她越来越同情心泛滥了。不过一个弟弟,对她也没有什么威胁。

楚淩烟走上前抱起楚阳雪。楚阳雪在楚家过的不好,身子略有些瘦,但一双眼极有灵气,而目光纯澈,果真如他名字一般,不容玷污。

“姐姐,阳雪饿了!”小孩儿很老实的向楚淩烟道。

楚淩烟一笑,拿了点心给他吃,不得不说,其他弟妹或是侄子,见了他只会表现的乖巧,绝对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不好,楚淩烟反倒喜欢这样的率真。

次日,皇上的赐婚圣旨便送来了,阿筝早就想把楚淩烟娶回去,因此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以后。这下,楚淩烟在楚家的地位明显就提高了,夫家是出了皇帝最为显赫的王府,未婚夫是少年将军、王府世子,直嫉妒死一干楚家小姐。

楚淩烟不耐烦的打发走过来祝贺的姐妹们,正准备休息一会,便见母亲来了。楚夫人是一个很温柔的妇人,见女儿脸上有一丝倦意,便心疼的让女儿躺下,她就坐在床边陪女儿说话。坐了一会儿,楚夫人要离开,楚淩烟却抓住母亲的手道:“娘,你跟父亲说,把阳雪养在身边吧。”楚淩烟知道楚阳雪的生母早已死了,正因为这个,才会被人欺负。哥哥早亡,如今自己也要嫁人了,母亲在家中,也得又一个依靠。

楚夫人微微一怔,明白女儿的担忧,便点头答应了。

一个月之后,楚淩烟出嫁,盖着大红的盖头,楚淩烟离开了生活二十年的楚家,隔着盖头,她看到母亲笑容里的不舍,不在意那些堂妹庶妹的嫉妒眼光,乘着花轿,楚淩烟进了安王府的门。

透过大红的盖头,隐隐约约看到阿筝一身红衣的妖娆样子,心里一阵暖意,曾经她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与他携手,没想到,现在自己披着嫁衣,成了他的妻子。拜了堂,楚淩烟被喜娘送进洞房,等着阿筝。

新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楚淩烟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直到很晚,阿筝才推门进来,拿喜称挑开楚淩烟头上的红盖头,把新婚的妻子抱在怀里,低声呢喃:“淩烟,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

楚淩烟享受着阿筝温暖的怀抱,静静地听着阿筝说话。楚淩烟今日早早便起床,又折腾了这一天,着实是累了,不大会儿就开始迷迷糊糊的。阿筝一笑,便要帮楚淩烟解开衣裳一同休息,却没想到原本迷迷糊糊的楚淩烟这时准确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淩烟,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该早点休息了。”阿筝凑在楚淩烟耳边,低声道。

却见楚淩烟瞪了阿筝一眼,凑在阿筝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便自己脱了衣裳躺下休息了,而阿筝,坐在床上,一脸的不可置信,最终却也无法,只得搂着楚淩烟,安安分分的睡觉。

一年后,王府再次挂上了红绸,这一回,是欧阳锦年出嫁,新郎自然是白玉茗。一大早,楚淩烟这个大嫂给欧阳锦年梳头,而新娘子本人,则抱着小侄子,也就是阿筝和楚淩烟的儿子欧阳昕辰,玩的不亦乐乎,哪里有一点新嫁娘哭嫁的意思。倒也是,百草山庄离王府并不远,白玉茗又宠锦年到无以复加,她想回家里来还不是几步路的事情。

到了吉时,阿筝送锦年到百草山庄,望着越走越远的花轿,宁儿低叹一声“老了”,沈雁翎搂着妻子的肩膀,道:“孩子都大了,往后,王府交给阿筝,我陪你游山玩水,可好?”

宁儿看了儿媳妇一眼,从楚淩烟手里抱走了孙儿,往回走,道:“跟你走了,等回来小昕辰都不跟我亲了,等昕辰认得人再走吧!”

沈雁翎看着妻子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敌便是眼前这个还不满半岁的嫡亲孙子,暗自咬牙,下定决心要拐走妻子。

十日后,沈雁翎上奏皇帝欧阳灵祁把王位传给儿子阿筝,直接把妻子打包带走,留下阿筝万分不满地接过父亲的担子。回首看去,温婉的妻子轻轻摇着儿子的摇篮,心头的不满便也疏散了,岁月静好,如今拥有这样的幸福,他已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