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溪脸上露出高傲得意之色来,拧着裙摆看了崔薇的背影一眼,嘴角勾了勾,她就知道,顾宁馨这贱人长得跟她娘几乎一模一样,生来就惯会勾男人,如今聂秋染被她迷住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往后两人是姐妹,她又不过最多是个侧室,以后自己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可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将崔薇给弄倒了才是。顾宁溪看着崔薇的模样,心头得意无比,当日她在上京中时,一眼就看中了聂秋染,顾宁溪是顾氏嫡女,又是郡主刘攸的表姐,京中人人都捧着她,但偏偏一个聂秋染对她却是冷冷淡淡,当日看中他的不止是刘攸而已,顾宁溪心里也是有些意动,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嫁给聂秋染,若不是后来刘攸得罪罗玄,被嫁到西凉和亲,明年又是皇上大选,她也不用如此着急。

而她本来也不是非聂秋染不可,只是想在合适自己的范围内挑个顺眼的,谁料当日聂秋染竟然拒绝她不说,而两年前她竟然险些因为崔薇这个死丫头,而差点儿被罗玄弄成残废!这个可是旧仇,罗玄当年势大,她只得忍了,可如今罗玄算个什么东西,她自然要让崔薇好好痛苦一番的!顾宁溪心头得意,看着崔薇转身离去,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听她恭喜聂秋染,不由笑得越发厉害。

崔薇确实是心里难受,只是她却见不得顾宁溪这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因此强忍了心里的感受,一边转过头来,看着顾宁溪冷笑:“咱们可不是什么姐姐妹妹,你年纪比我还大,我可不敢当你姐姐,我这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既然你这么快就认上了婆婆,你们两个自已找地方歇息吧!”

孙氏本来开始心中也觉得痛快,只是儿子出来时她已经冷静了一些,可又看聂秋染盯着那后下马车的小丫头发呆的模样,心里不由窃喜,正有些高兴时,冷不妨听到崔薇这样一说,顿时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便摇了摇头:“那怎么使得,我们现在哪有地方住?这可是咱们大郎的妻子”

“我自己的房子,我不准她住,你觉得使不得,自己找地方歇息去!”崔薇这会儿恨不得给孙氏两耳光,当初做些恶心事便罢,后来偷喝孩子的奶已经没找她算账,她如今竟然又自己闯了过来,崔薇心头火光,说话也不客气了:“将她的东西收拾了拿出来,不准她带我的丁点儿东西,聂秋文若是舍不得,也跟她一起去!”

一旁站着的聂秋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大嫂,旁边来的人我不认识,娘,人家自已胡说八道的,你又何必跟着这参合,大哥都还没开口说话呢。”孙氏本来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是听到聂秋文这话,又有些不服气了,眼见聂秋染盯着那名叫顾宁馨的眼睛都不眨了,孙氏心头倒不肯信了,男人不喜新厌旧的就没有,她不相信聂秋染非要贴着崔薇,而扔了这个好看的女人。

“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怏怏的训了儿子一句,崔薇已经越看孙氏越火大,朝碧柳使了个眼色,碧柳微微点了点头,指使着两个婆子进屋里去替孙氏搬东西了。

孙氏一瞧这架势,像要真赶她出去一般,顿时傻了眼。如今聂家的房子推倒了在重建,而娘家她因为孙梅之事,可算是将娘家大嫂赵氏给得罪死了,现在孙家人只恨她不能去死的,怎么会收留她?除了在崔薇这儿住着,她根本没地方去,如今冷天冷地的,在外头要是睡一晚,恐怕非得冷死不可,孙氏自然不肯干,心头发慌了,连忙就道:“我可是你婆婆,你怎么赶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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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四百一十九章 旧人

孙氏也知道崔薇一旦下了决心,可不是会因为她三言两语就能心软的人,当初崔世福一家住在她屋中,都被崔薇这死丫头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了,孙氏可是相信她真能让自己在外头歇一晚上的。崔薇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就冷笑:“你不是已经认了儿媳妇,既然这样,找你的正经儿媳去吧!”说完这话,崔薇这才转身进了屋里。

聂秋染瞧她冷冰冰的脸,心里发慌,等她走过自己身边时,下意识的伸手拉她,崔薇却是侧开了身子,避过了他的手,不知怎么的,聂秋染有些心虚,竟然没能一下子将她手臂给拉住,眼睁睁的看她进了屋。

顾宁馨姐妹前世时也是嫁给了他的,刘攸要外嫁和亲去西凉,而顾宁溪年纪比她大几个月,到如今又未婚配,与她同嫁去西凉,作为腾妾的可能性极大。

上一世时顾宁溪是因为要躲避来年皇帝的大选,才慌慌张张嫁了他,顾家还陪嫁了她的庶妹顾宁馨一道,聂秋染感情冷淡,对顾宁溪倒没什么感情,如今重活一世,又谁也不欠谁的,更是对她谈不上有什么情意,可偏偏这顾宁馨不一样,她当初是媛姐儿的生母,是唯一为他诞下了子嗣的妇人,因此他看到顾宁馨那一刹那时,才有些恍神而已,只是因为隔世再见,有些太过吃惊,因为媛姐儿之故,自然看到她时愣了一瞬间,只是想起了当初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儿,并不是对顾宁馨有什么惊艳的!

聂秋染冷不妨间看到顾宁馨,才想到了这些,可崔薇已经进屋里去了。他上一世时到底是成过婚的,与顾家姐妹有瓜葛。之前顾宁溪又曾来到聂家中,当时外头人都在传他杀了贺元年,顾宁溪为了逃过来年大选,以及避过与刘攸同嫁西凉的命运,才以愿意替他脱罪的话头,想要让他休妻另娶她,聂秋染当时自然是拒绝了,可是这妇人的性格他与她夫妻一世,心头清楚得很。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原本以为自已已经成了婚,以顾氏嫡女的身份,不可能将顾宁溪嫁给自己作妾,两人上辈子的渊源到此时该算没了。可没料到现在顾宁溪又凑了上来,如同前世时一般,仍是带来了顾宁馨。聂秋染看到这对姐妹时,自然多少有些气弱。

崔薇走过他身边时,聂秋染竟然伸手没能抓住她,顿时觉得更心凉。

夫妻几年,聂秋染虽然表面看似斯文俊郎的书生。可实则崔薇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不知聂秋染背地里有什么成算,但他绝不止是一个文弱书生而已,力气也比寻常男子大。他若是成心要将人逮住,便没有抓落空的,尤其是自已又不是什么身轻如燕的,他伸手竟然抓不住。真是天大笑话了!

“夫人”碧柳跟着崔薇一块儿进屋,看她表情有些怔忡。心里也不由有些担忧,连忙小声唤了一句。

“我没事。”崔薇深呼了一口气,拿帕子按了按脑袋,借着这动作又按了按眼角,将刚刚才涌上来的泪珠又逼了回去。她以前虽然口口声声总说着不想要嫁给聂秋染,可两人成婚这样多年了,她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不动心,可没料到如今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崔薇又顺了顺气,吸了吸鼻子,一边道:“将小郎君和小娘子给我抱过来。”

这个时候正该是有一双儿女在面前的时候,碧柳也知道,心里也暗自猜测着崔薇有这样一双孩子在身边,不该这样轻易就被休弃才是,因此应了一声,出去了。聂霖和聂娇两人是住在以前崔敬平住的房间里的,离得不远,崔薇这会儿想将一双儿女抱在怀里,等了一阵没有听到孩子们咦咦呀呀的说话声,反倒像是有人进来,将门给关上了。

崔薇眉头皱了皱,转过了身去,正好就看到聂秋染将门拴上了朝她走过来,脸色刹时就变了:“你来干什么?你还不想着要怎么安顿你娘与新欢三人?”

“什么新欢,说的太难听了。”聂秋染刚刚看她神色心中其实也有些担忧,又看她面色平静,似是不为了顾宁溪二人生气一般,如今听她一开口说话,就知道她这会儿正火大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他越笑崔薇越是气愤,一边站起了身来,拧了拧手中刚刚还擦了眼泪的帕子:“你给我出去,我跟你说,我可不会再让你娘住下来,顾宁溪那死丫头我也不会收留的,你自己看着吧办,也确实不是新欢,说不得早就有瓜葛了,而且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一口一个皇帝压死人了,女神试用期!”

聂秋染听到她这话,就知道问题大了,若是她生气,证明她在意自己,聂秋染自然高兴,可如今她气过头了,那便不是在意自己的事情,而是要怎么好好哄她了。聂秋染额头顿时沁出汗珠来,两人青梅竹马的长大,不止是崔薇对他十分了解,他对崔薇也是一样的,知道这小丫头防备心有多重,骨子里是有多冷淡,好不容易这些年捂热了心,若是因为顾家那两个妇人而一下子对他心冷了,可真是事情闹大了。

“你听我说,明年是皇帝大选,而刘攸又即将要远嫁西凉,顾宁溪是为了自己,我可不是与她有什么私相授授的。”聂秋染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气的厉害,可不敢开口喊冤,就怕自己冤枉的话还没说完,崔薇就不想听了,而是一下子就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刚刚崔薇冷淡时的模样现在聂秋染想起还十分不适难受,自然不希望两人再赌气下去。

“她是为了自己,但有什么事你该早些与我说,是不是现在她想着方儿了,你才来跟我说?若是你想左拥右抱,我不会拦着你的。”崔薇深呼了一口气,刚刚一瞬间她心里其实想了许多,她跟聂秋染间确实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不能再像以前一般,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伙伴,嫁他不嫁他都可以。只是崔薇却不能忍受一心对他,却是与人共侍一夫。如今既然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皇帝又下了旨意,她虽然只去了上京一年,却知道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聂秋染就算是不想娶那两人,恐怕也由不得他了,而他既然当初见过顾宁溪,却又瞒着自己,崔薇这会儿自然心里难受,想了想,又深呼了一口气,表情已经冷静了下来:

“只是我与你先成婚,她后来才来,除非你是休了我,否则我是不会给她腾窝的。”既然不能两夫妻单独过一辈子,她也要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崔薇可没想过自己为了赌一口气,就要让孩子们跟着她过被人轻视的日子,而她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妾,两个孩子成了庶出的。这个时代妾的地位有多低,崔薇是看过了,除非聂秋染打算休了她,她自己养两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不过就是要受人指点,她不准备让两个孩子受那样莫名其妙的侮辱,因此虽然这会儿心中对聂秋染生出怨怼来,但仍冷静的说了一句。

“你在胡说些什么。”聂秋染本来还当她是气着了,自己只要好好与她解释一番,两人便能回到以前一般的日子,谁料崔薇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来与他说话,顿时聂秋染原本一向冷静的神态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丝慌乱,连忙站起了身来。

“我说的是实话,你现在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往后你不要再过来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只要我的位置,其它一切我都不管!”崔薇这会儿是真的难受了,本来莫名其妙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她心里就已经够憋屈了,好不容易摆脱了崔家,如今成婚了,没料到糟心的事儿还是过来了,她越想越是心冷,对这个时空刚生出那么一点儿归属感,如今全变成了心灰意冷。

聂秋染听她这样说,顿时脸就黑了:“她们与我无关,你好端端的,什么管不管的。”

崔薇却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直接道:“你出不出去?你要不出去,我就出去了!”聂秋染见她这模样,知道她性格,有些无奈了,退了几步:“薇儿,她们真与我没有关系,当初顾宁溪来见过我,想用贺元年一事与我交易,我之所以没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心里胡思乱想而已。”

“当初没说,怕我胡思乱想,现在说怎么就不怕了?而且你当初不提,我就没有胡思乱想了?”

崔薇看着他冷笑,根本不为所动。正在火大时候的女人根本不好哄,聂秋染知道此时与她再说下去她也只是火大而已,无奈的出了房间,里头崔薇冷笑着将门给关上了,门拴上锁的声音响了起来,聂秋染有些无奈:

“我跟她们没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话难道你当我哄你而已?”声音透过门显得有些沉闷,崔薇眼里发酸,没有出声,不多时聂秋染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她就知道他已经出去了,整个人这才浑身虚软的朝床边走去,坐到了脚踏板上。

PS:

第三更~

第四百二十章 矛盾

聂秋染被崔薇赶了出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不知怎么的,心烦意乱的厉害,外头顾家的人已经与聂家的下人们吵闹了起来,聂秋染眼神冰冷,脸色漆黑,站了出来一股无名火便四处乱涌:“你们在吵什么?没见夫人身体不适,此时正进屋里歇息着了么?”

顾宁溪本来以为崔薇刚刚不准自己进屋里的话只是随口说说的,谁料她招呼着下人们往屋里准备搬行李时,被人挡在了外头,才知道崔薇刚刚所说的话不是随口一提,而是她真正准备那么做了。顿时心里便又羞又恼,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此时被人拒之门外,又见聂秋染头也不回的随崔薇进屋里去了,顿时心中憋屈气闷,如今看到聂秋染出来了,顾宁溪才连忙掏帕子抹了一把脸,道:“夫君,妾身只是想先将东西搬进屋中”

“谁是你夫君?”聂秋染语气冷了下来,前一世时他也是听惯了顾宁溪如此唤他的,可不知为何,与崔薇成婚几年,已经听习惯了那小丫头叫他聂大哥,偶尔在外人面前唤他一声夫君,心里的悸动比起现在顾宁溪唤他要重十倍不止,他此时有些不耐烦了,喝了顾宁溪一句,也没给她留脸面:“就凭你口说,有证据没有?再者说了,这房屋是内子的,她说了不准你进屋,你便自个儿在外头歇着就是!”聂秋染若不是心里暗恨,这会儿连话都不想跟顾宁溪说。

本来上一世时聂秋染一直忠于皇帝,可如今没料到转头重来,皇帝却是专管起他家的事情来。既然如此,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了!

“什么?”顾宁溪刚刚听聂秋染前一句话时还有些发愣,后又听聂秋染也跟着一块儿赶自己。顿时有些着急了:“我是皇上亲自下旨的,我一个堂堂顾氏嫡女,莫非还会胡说八道,如此不知羞耻么?”

“皇上有没有下旨你心头清楚,如今刘攸即将外嫁,你年纪不小了,来年又是大选,你自己是不是不知羞耻心头清楚得很,我再说一句,我妻子既然说了让你不准踏进这门儿半步。你就不要再进来,这边是她自有的房舍,你若再前行一步。我便要当你私闯民宅,图谋不诡,抓你去见官了!”聂秋染这会儿心头火大,也不客气了。若不是因为这两个妇人,自己如何至于与崔薇闹别扭。两人夫妻多年,还从未红过脸,这回可算是因为顾氏姐妹开了先例了。

本来还因为顾宁馨生了媛姐儿之故,聂秋染颇觉得心头复杂,可现在崔薇不理睬他了,聂秋染才知道心里发慌。媛姐儿的事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辈子既然他娶了崔薇,就不会再有媛姐儿,谁轻谁重。聂秋染心头清楚得很,只当自己上一辈子做了场梦,如今梦醒自然是一场空,这辈子他只要崔薇,顾宁馨他不会再碰。自然没有媛姐儿再出生,他既然做了选择。自然便该有舍有得,得了一样,自然也该舍弃一些。

既然崔薇对他来说很重要,聂秋染甚至如今明白她恐怕比起当初的媛姐儿也还要重要,自然不愿意失去。他对媛姐儿,更多的是一种遗憾,遗憾没能护着她,让她死在孙氏与孙梅二人手中,也就只有这样而已,而崔薇对他来说,重要得多,那种感觉有些陌生,聂秋染以前只是宠媳妇儿惯了,根本未曾细想,现在想起来,却是觉得宁愿失去媛姐儿,也不愿意失去了崔薇这么一个人。

心头做了选择,聂秋染对顾宁馨也不像之前还有些复杂感觉了,眼神一下子就冰冷了下来:“你们是准备自己出去,还是让我唤人来送?”

“郎君。”顾宁溪恨恨的瞪了崔薇刚刚离开的方向一眼,又向顾宁馨使了个眼色,顾宁馨顿时心惊胆颤,咬了咬嘴唇,便抬起一双烟雾迷蒙的眸子,朝聂秋染看了过去,嘴里软软的唤了一声。

聂秋染却是再也不见之前看顾宁馨的眼神,反倒是表情冰冷锐利:“送客!”说完这话,聂秋染又看了一旁的聂夫子一眼,又看了看孙氏,聂夫子自然不敢为孙氏求情,想了想这老娘们儿也确实讨厌,若一开始不是为了聂秋染,聂夫子根本不会娶孙氏这么一个目不识丁且又粗鄙异常的妇人,这妇人生了两儿两女,可惜两个女儿却是个歹毒的,一个儿子竟然是不明不白得来的,聂夫子心中对孙氏自然更是厌烦,如今见她又被聂秋染厌弃,他以往对孙氏勉强忍耐,不过是担忧儿子对她还有怜惜而已,如今聂秋染都不耐烦孙氏了,聂夫子自然不想再忍,冷冷淡淡看着孙氏就道:

“你自己收拾东西归家去吧,既然儿媳妇已经发了话,你自己赶紧走吧!”

孙氏是早知道聂夫子不会帮自己说话的,因此现在听聂夫子这样一说,心里只有害怕而没有惊讶,她刚张了张嘴,那头聂秋文已经沉默着接过了丫头手中递来的孙氏的小包裹,朝她送了过去:“娘你便自己保重了。”

没料到竟然自己一向放在眼中疼爱的儿子竟然也对自己说这句话,孙氏顿时惊呆了:“二郎,我可是你娘呀。”

“是啊,你可是我的好母亲,如今让我生不如死!”聂秋文惨笑了一声,现在想起当初在京城外时,亲耳听到聂晴口所说的话,如今心情依旧不能平静,他明白了聂夫子与聂秋染有时看他的眼神是怎么样,聂秋文虽然从小被孙氏宠得不着调,可心中好歹还是知道羞耻的,前些日子在京中时孙氏逼着聂明接客的情景便已经令他心里有些不能负担,后又听到聂晴的话,知道自己身世不明不白,心头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渐渐对孙氏有些怨恨了起来。

孙氏没料到儿子竟然会这样说,不由心虚不已,哪里还敢再张嘴,心中又是惶恐不安,又是羞愧,抱着包袱也不敢再说聂秋文了,只是向聂秋染哭了起来:“大郎,如今我娘家怎么会收留我?我可是你亲娘啊,我在外头能住到哪儿去?”

“是啊,你可真是我的亲娘,这应该就是命吧!娘,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聂秋染学着刚刚聂秋文的语气回了孙氏一句,看着她就笑了起来。孙氏一听他这话,脸色登时就变了,这话是当初聂秋染生病时,她抱着了聂秋文站在聂秋染身边,曾冷冰冰的说过这样一句:你也是该当命中有此一劫,熬得过去你便活,熬不过去你就该死!当初孙氏心头对聂夫子怨恨已极,恨他只看重儿子却冷落了自己,心中又不甘儿子从小不在自己身边,因此聂秋染当初发了高热,她一时气愤之下便说过这样一句话。

只是那话虽然说得痛快,但到底不该是一个做母亲的应该说出口的,因此孙氏说完之后也觉得心虚,抱着聂秋文便出了房门去了,原本以为当时聂秋染重病在床,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了,可没想到她当初一时气恨之下所说过的话,聂秋染却记在了心中!如今被人以牙还牙,以口还口,孙氏才开始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再也说不出话。她如今在小湾村中没什么亲戚,儿子们不管她了,娘家人她要是回去,恐怕赵氏能活剥了她,毕竟当初孙梅便死在她手中,死后还被她安了那样一个名声,哪里敢回去?

孙氏心头焦急心虚,这厢顾宁溪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见聂秋染回了屋,外头的下人们又一个个开始追赶起他们来,四周全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乡下村民们盯着她瞧热闹,许多青年汉子还目光落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看得顾宁溪又羞又恨,连忙退回马车上去。

“夫人,那,聂老夫人也想上马车来。”顾宁溪身边贴身侍候的丫头犹豫了一下,从外头也跟着掀了帘子上来,马车地毯上被踩了几个泥印子,这会儿看在顾宁溪眼里却是十分碍眼,那头又有人说起孙氏,顾宁溪原本还想要好好讨好一下她,使自己地位稳固呢,可没想到孙氏不像是个中用的,聂秋染对她冷淡的根本不像是亲母子。顾宁溪犹豫了一下,召了召手示意自己的大丫头附了耳朵过来,小声问道:“父亲之前让人调查过聂秋染,说他母亲是孙氏吧?是亲生母亲么?”

那丫头点了点头,也不怪顾宁溪会怀疑,实在是孙氏跟聂秋染之间丝毫亲近之意也没有,看上去完全跟普通人家的亲母子如有天壤之隔,也实在太过奇怪了一些。不过这丫头却是之前听说过,聂秋染确实是孙氏生的,因此听顾宁溪这样一说,连忙便凑了过去:“奴婢也是觉得有些古怪,不过之前老爷已经调查过,姑爷确实是她所生”

那倒是奇怪了!顾宁溪听到这话,心头奇怪,却是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让人将孙氏给请了上来。

PS:

第一更~

第四百二十一章 保证

这一宿顾氏姐妹果然只有在马车上头将就着歇了一晚。外头戏班子已经开始铺排开来,崔薇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个了,不过却不想让人家看自己笑话,因此依旧强撑着出来挨到晚饭后,才又回了房。聂秋染自然也没心思再管戏班子了,见崔薇一走,忙也跟着想回房去,可谁料刚进屋,便看到崔薇伸手将门给关上了,聂秋染只听到落拴的声音,顿时加快了脚步推了两下,门却纹丝不动,里头还传来搬东西挡住的声音,他顿时有些郁闷了:“薇儿,我真跟她们没什么,再说皇帝那话随口说的,我还不信皇帝肯为她背上一个昏庸无能的名声!”

开始时聂秋染听到顾宁溪那话也是心头有些怀疑,不过后来一想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自己已经有妻子,皇帝不可能知道这一点还要给顾宁溪真正下旨赐婚,最多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提,顾宁溪有可能借此便以自己妻子自居,毕竟君无戏言,等到顾宁溪因此而将崔薇赶下堂,她再是名正言顺的聂夫子,到时便是有御史进言,皇帝也可以推说自己无责任,只是说笑,而顾宁溪到时已经掌握大局,崔薇大势已去,有可能皇帝为了顾家,会对此事便默认了。

以聂秋染前世时对顾宁溪的了解,心里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事情是这样的。这会儿他明知道自己是被顾宁溪利用了,毕竟如今大庆朝中,顾宁溪地位是最尴尬的,她年纪与刘攸相当。而且因当初顾氏乃是七王刘承的岳家,照理来说顾氏是一个想要从龙,最后却偏偏落败的家族,顶着豪族名头。却被皇帝不喜,有可能皇帝忌惮顾家,在下次大选时拉了顾宁溪进宫。毕竟顾宁溪年纪正巧到了,又未婚配。

这便是当初秦淑玉的尴尬了。年纪到了,可偏偏还没有说亲,一面有强势的人逼迫着,为了另寻他路,当日许氏都愿意将女儿嫁给崔敬平了,虽说最后没有得行,但情况便与当日一样,顾宁溪这也是逼得没办法了,上京中地位高的人不是没有。可人家大多数都已经成婚了。一般大家族中婚配都是低娶高嫁。顾氏女当日是能嫁给皇子做妃的门弟,自然不可能低配了,而一时之间要找高门。可不容易找到一个可心的,而低门之中。真正有杰出才能的青年不是已经成婚,便是年纪太小。

若是成婚的,便是顾氏势力大,也不可能逼人家休妻另娶,看来看去也唯有一个状元聂秋染,勉强能入得了顾宁溪门第。而最重要的一点,聂秋染也是猜出来了,顾宁溪上回得罪了罗玄,后来刘攸被罗玄在太子耳边进言,成了一个要被和亲的公主,顾宁溪被他惦记上,有可能也是随同刘攸陪嫁的腾妾之一,顾宁溪是逼得没法子了,又怕被皇帝纳进后宫,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

聂秋染越想这些,心里越是憋闷,罗玄那小子当日做事是痛快了,可是却留了这么一个尾巴,如今倒是让他给摊上了。两人果然合该是冤家,上辈子斗个不停便罢,这辈子明明是同一方的人,有可能罗玄出手自己还能被打到。

屋里半晌没有声音传来,聂秋染郁闷无比,又敲了两下门,里头却安安静静的,聂秋染也没法子了,只得拖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崔薇听着外头安静了,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似是有些气聂秋染这样快便不说了,又有些恨。戏班子咦咦呀呀的唱到半夜才收了工,这一晚小湾村中好些人都没能睡得着,崔薇也是翻来翻去的,心里胡思乱想聂秋染是不是跑别人那儿去了。白天时他看那顾宁馨的眼神令她现在想起还极不舒服。

早晨天亮时,崔薇刚起身穿好了衣裳梳了头发,碧柳端了水进来时,便与她回话道:“夫人,那两位过来想向您请安了。”

“请的什么发?”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些,一听到顾家那两个女人又过来了,崔薇心里一把火腾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狠狠握了下拳头:“往后不准她们进门,若是来了,也不用跟我说了,直接赶出去!要是郎君想见她,也不准他们在我这边见面,要见自个儿到外头见个够好了!”崔薇脸色漆黑,碧柳自然不敢说什么,连忙放下盆子领命出了。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又接着传来门拴上的声音,昨儿个聂秋染已经这样干过一次了,崔薇回头一看,果然又是他,顿时四处找着,看到一旁放的盆子,端起来就要朝聂秋染泼过去。聂秋染有些狼狈的跑了几步,将她手给捏住了,把她端在手上的盆子又重新放到一旁的架子上,那水左右荡漾着,被两人争来夺去的洒了两人一身,香修艳旅。

这家伙力气不小,抓着崔薇的手便挣都挣不开,崔薇一阵火大,等他将盆子放好了,才黑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聂秋染看她一副想跑的样子,索性将她给抱在怀里,将她两只手夹在自己胳膊弯里,抱着她到窗边将窗前挂的细纱帘子垂了下来,挡住了外头有人看到的可能之后,才紧紧抱了她道:“不要气了,我错了。”

如今外头阴雨绵绵的,本来光线就暗,如今一旦将细纱拉上,屋里更是显得暗了许多。崔薇被他抱在怀里,挣扎不脱,聂秋染却是伸手在她腰处将她腰带拉了开来:“衣裳湿了,重新换一件。”

“你放开!”狠狠推了他一把,聂秋染却是抱得紧紧的,崔薇挣扎不脱,自个儿累得很,索性也不动了:“我恭喜你了,再当新郎。”

“胡说些什么。”聂秋染将她外头沾了热水的袄子扔到一旁地上了,又怕她冻了着凉,半拖半抱的给她弄上了床,自己也将衣裳脱了,跟着钻了上去,紧紧将人抱在怀里。等到熟悉的身体回到自己怀中了,聂秋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本能的便将手探到她腰间,伸手钻了进去,摸着熟悉的温香软玉,紧绷了一整天的心才跟着缓和了下来。

他到这会儿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上辈子的一切既然过去了,他也不再多想了,如今这一切才是他要的,怀中的人才是他想要抱紧,不愿意松手的,谁也比上!

崔薇在他将手伸进自己衣裳里头时,顿时火冒三丈,却是挣不过他,双腿被他紧紧夹着,手也被他捏在掌中,两人紧密相贴,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到这会儿崔薇才看到他脸与下巴处冒出了淡淡的青影来,似是一夜之间冒了不少胡须出来,聂秋染平日一向都是光鲜亮丽,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模样,今日身上穿的衣裳都像是昨儿的。崔薇心里有些酸楚,也不挣扎了,只是瞪了他一眼,感觉到他手越往上摸,不由身子缩了一下,警告他道:“你手拿开,老实一些,问题交待清楚了没有?”

聂秋染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听她开始对自己这样大呼小叫了,不像昨天那样冷冷淡淡的,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上回顾氏来见我,是想要借贺元年的事逼我娶她,她如今处境艰难,跟当日秦淮的妹子被王夫人逼着要嫁给王夫人的堂兄做继室一般的情况,因此她没法子才会这样。我猜着皇帝是说过这样的戏言,但绝不可能明知在我有妻室,且你又生下儿女的情况下让我娶她,我当初没说那些,只是不想你心里胡思乱想。”聂秋染也顾不得手里凝脂似的肌肤,忙动作顿住了,先开口将情况说了一遍,免得等下崔薇火大起来,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又被赶出去。

“我不问,你不说,还想让我不误会?再说我现在看恐怕不是误会了,她都上赶着过来了,不是正室,总得是个妾吧?聂秋染,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说过的话?你要想左拥右抱,我也可以不管你,从此相敬如宾,也就这么过一辈子就是,但你要想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我可不愿做你的旧人!”崔薇说到这儿,语气有些颤抖了起来。

聂秋染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之间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是大,突然间放声长笑。

“你笑什么!”崔薇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自己正在伤心难受时,人家却是长声大笑,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侮辱她的模样,崔薇自然忍受不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盯着聂秋染不出声。

“我说过的话,莫非你当我跟你开玩笑的?”聂秋染这会儿语气柔得似是能滴出水来,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伸手在她眉眼处描绘,心里却并不平静。崔薇这般爱吃醋,容不得夫君身侧再有其它人,这可跟她前世时完全不一样的。聂秋染一想到这些,心脏开始嘭嘭的跳动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一丝窃喜与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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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四百二百十二章 猜测

前一世时陈家是小康之家,拜自己的妹妹聂晴所赐,聂秋染对于陈家多少也有些了解,比起一般乡下里的人,陈家无疑还算是富余的,而当初崔薇嫁给陈小军的经过与崔梅一般,并不如何光彩,陈小军一口喊着与她有了私情,杨氏便当那是一桩好姻缘,谁料女儿嫁过去之后陈小军的娘也恨崔薇不检点,婚前便与儿子有了勾搭,对她并不如何满意,因此在几年之后,又为陈小军纳了妾。

当时崔薇在希望向他求助时,崔薇也是替陈小军的两个妾室求过情的,一副大度软弱的样子,跟崔梅差不多,可不像现在一般霸道的不准聂秋染纳妾,也不会因为多了女子便因此拈酸吃醋的。

聂秋染想到这儿,心头一个诡异的念头越发肯定,崔薇有可能不是上一世时的那个崔薇!

这事儿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似是不敢令人置信,但自己多活了上一世,而且又在多年以后,明明自己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却又偏偏回到年幼时候来,这样更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这个崔薇并不是上一世时的崔薇,这件事便不一定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了。聂秋染一直对于妻子上一世时曾嫁给别人,且对那姓陈的死心踏地曾很是吃味儿,因此瞧陈小军很不顺眼儿,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他,可如今知道崔薇有可能根本不是上一世的人,顿时心里便激动了起来。

“你不喜欢我纳小妾,我说了,不要,我只要你。”聂秋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崔薇,看她不住挣扎,若换了平时。根本不舍得压着她,早移开身体去了,可今天他偏偏不想动,看崔薇脸颊涨得通红,反倒是将她压得更紧了些:“幸亏你嫁给了我,这么依着你,否则你这么凶,要是像崔梅那样,可怎么办才好?”聂秋染这语气里像是含了宠溺一般。崔薇只觉得心里慰贴,却又听他提起陈小军,顿时原本才刚升起的一点儿娇羞感又变成了恶心:“你提谁都别提他!我绝不可能像崔梅一样!”若她是崔梅,根本不会逆来顺受,刘氏虽说性子不像杨氏那般暴烈。但对于女儿也看得不到哪儿去,跟使唤丫头似的,崔梅在家时崔薇就没少看她背着自己的侄儿在做事,跟她情况差不多。

虽说崔梅没有王氏那样厉害的大嫂,但是她老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儿,光看她给刘氏嫁到了陈家便能看得出端倪来,她要成了崔梅。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宁愿死了也不会嫁给陈小军那样的,便是不知道他与聂晴有苟且,可那样阴沉沉的人,光看眉眼间那抹阴戾就不是什么好人。

“万一你就像她那样了呢?”聂秋染被她推了两下。却不肯让开,反而又追问了一句,像是很在意问题答案一般。崔薇不知他发的哪门子疯,但听到他这话却仍是笑了出来:“像崔梅?倒霉的遇着陈小军?”聂秋染点了点头。只觉得听她说完这话,明知道她现在是嫁的自己。但心里却是泛起了酸,忍不住伸手死死捉住她腰,又将自己压得她更紧了些,似是想抓牢什么一般,心里头又对陈小军生出杀意来。

若是这会儿陈小军在他面前,他非得拿把刀将陈家那小子给砍成十七八段不可!难怪崔薇一听到他纳妾反应这样大,自己光是想想她嫁给别人,对别人心有所属,便气得眼睛通红,手脚冰冷了。

“要是我像崔梅一样倒霉,陈家说不得现在要断子绝孙了!”她不是一个有多能忍的人,否则当日在崔家便不会忍耐不住而搬出来了,陈小军那样的性格她可忍受不了,若真逼到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讨着了好,她可不怕什么,而陈家看似凶狠,那陈小军虽然残忍,可他也不过一只纸老虎,徒有其表而已,若是别人强硬起来,他自然也就软了下去,什么风流情种,不过是个软弱不堪,又无能却只会迁怒女人的孬种罢了,对这样的人,崔薇根本不会生出什么感情与怜悯。

聂秋染听到她这话,越发笑得厉害,眼中光华流转,翻身躺了下来,将她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眼睛微微闭了闭,半晌之后睁了开来,眼中露出锐利之芒:“薇儿,待这厢事情了后,我会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相信我,等到罗玄得势之后,我便辞官回家,好好陪你!”

崔薇一听这话,顿时翻了个白眼,心中自然不信,又推了聂秋染一把,刚想开口,聂秋染便已经伸手在她脑后,轻轻一揽,便将她带进了怀中,附在她耳朵边说起了话来。

本来崔薇心里对他是火大的,可是被聂秋染抱着,挣扎不开,原是不想听他开口说话,可谁料他一说话,崔薇的脸上便露出惊讶之色来,接着又双眼瞪大,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半晌之后表情变得呆滞了起来。聂秋染将自己要说的话讲完,这才看着崔薇呆住的神色,一边好心情的摸了摸她脸颊,一边忍不住低头过去,含着她嘴唇,轻轻吮吸了起来。

“你别闹!”崔薇喘息了两声,聂秋染将她手放了开来,她刚刚双手腾出来,便轻轻推了聂秋染胸口一把:“真的要那么做?”如果真照聂秋染的话说,顾宁溪是一定要倒大霉的,说不定往后还没有活路,顾家也要出大丑,恐怕要成为大庆朝中的一个笑话。

聂秋染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还替她担心,刚刚不是气得厉害么?可害的我昨晚在门口坐了一宿。”一边说着,聂秋染脸垂了下来,搭在崔薇肩窝处,藏住了眼中一丝锐利。皇帝说话不可能是无心的,前世时君臣二人也算是相处过几年,聂秋染对他性格极为了解,恐怕是故意借此,往后还有后动作,只是他既然不想受人摆布,自然不管他有什么目的,那么也注定不会实现了。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喷在脖子处,崔薇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只觉得浑身都软了大半,手动了动,听到聂秋染的话时,本来又准备要再推他一下的,却又心软了下来。

“谁会替她担心?她活该的。你也是,不能进来睡,你就去孩子们房里歇一宿,又何必非守在门口?”难怪一向看到平日外表收捡得雅致的聂秋染露出这副模样来。崔薇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伸手将他给推开。聂秋染察觉到她微弱的变化,顿时心头一松,缓缓将她拥在了怀里,手朝她衣内探了过去。

莫名其妙因为顾家姐妹吵了一回架,最后又这样重归于好。

碧柳端了水进来时,看到崔薇眉宇间若有似无的媚色,以及屋里暧昧的气息,终于松了一口气。虽说无论这两夫妻如何闹,她始终都是跟着崔薇的,但若是两夫妻能和好,不要闹矛盾,她心中自然还是高兴的,能好好过日子,谁也不希望去折腾。

招呼着丫头过来将床被等都换过了,聂秋染又替妻子梳过了头发,两夫妻这样也是情趣,碧柳等人自然是不会凑过去的,崔薇虽然还没像以往一般总是与聂秋染有说有笑的,但也不像昨日对他那样排斥了,几个丫头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不由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外头戏班子已经搭上了,这样唱戏是要连着唱半个月的,今天晚上正是大年三十,难得热闹了一回,崔薇先是张罗着找人买了两头猪,又让下人们出去买了不少鸡鸭鱼等,一些当季的蔬菜村民们便送过来了。

顾宁溪在马车上头呆了半晌,早晨时将就啃了一些路途上带的梅子干儿与零嘴儿便罢,可这些东西再是好吃,但吃了一路也要腻了,中午时崔薇那边开始做起了吃的来,大年三十吃的本来就极其丰盛,那香味儿传得老远,顾宁溪又早就饿了,一闻到这些东西,觉得口中连清口水都快要流了出来,连忙坐直了身子,朝身边的丫头吩咐道:

“你去瞧瞧夫君那边。”她这会儿实在是饿了,这一个月来她都在赶着路,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外头客栈里所卖的东西顾宁溪自然是吃不下的,她出身富贵,一向绵衣玉食的长大,自小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如今一挨了饿,顿时觉得有些受不了了,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你去瞧瞧了,再给我买些饭菜回来,要干净,若是鸡肉,记得只要胸脯最嫩的肉”她顿了顿,接着又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算了,你让桂嬷嬷亲自跑一趟,想来这山村里也做不出什么精致的,给些钱打赏了买了东西让他们将厨房洗刷一次,自己去做算了!”

那丫头答应了一声,下马车去了。顾宁溪有些厌烦的转了转头,正巧就看到孙氏裹着一条她的厚被子,如今正窝在马车榻上睡得正香,嘴里打着呼,像是整个车厢都在摇晃一般,令她眉头皱了皱,险些骂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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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献计

顾宁溪出身大家,自小学的就是这些规矩,吃饭睡觉从不会有这样的行为发生,便是家中侍候她的下人若是这样不合格的也根本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孙氏这样粗俗无礼的,顿时心中既感恶心,又感厌烦。

昨日里孙氏过来之后便上了她的马车跟她睡一处,人年纪大了,半夜起来出恭都起了四五次,搅得顾宁溪一宿没怎么睡得着,孙氏这会儿却睡得跟个猪似的。顾宁溪强忍了心头的烦闷,若不是看在聂秋染的份儿上,孙氏这样的婆子她早让人几十大板打她一顿了,一点没规矩不说,竟然如此粗俗恶心无礼,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住。

她深呼了一口气,听着孙氏的打呼声,一下子端了马车小几上的茶杯将车厢里炭盆中的火给熄了,又拿了被子将自己裹住,把车窗给全部撩了起来,等着自己的贴身丫头过来。

只是还没等多长时间,原本以为最少要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回来的丫头不出片刻钟功夫便回来了,回来时手上空荡荡的,顾宁溪皱了眉头还没开口,丫头便自己已经哭了起来:

“夫人,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奴婢去打热水,竟然没人给奴婢,让奴婢自己去井中挑,而且夫人要吃的东西,他们都说卖完了,没有了!”这丫头心里实在是气得很,身为顾宁溪贴身大丫头,她还是头一回遇着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刚刚村中的人说话又不讲什么规矩,也不忌讳什么荤素,直说得她面红耳赤的,抬不起头来,哭哭啼啼的回来了。

顾宁溪看到她这模样心里一把火气也涌了上来。只是却勉强忍了,又厌恶的看了孙氏一眼,这才深呼了一口气道:“你去找人,就说老夫人要洗漱,要吃东西”这会儿顾宁溪心里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却仍是抿着嘴,又吩咐了丫头一句。那丫头自然勉强应了一声,又调头出去了,不多时回来。果然如顾宁溪所猜测的一般,人家根本不买孙氏的账!

这会儿顾宁溪心头知道,恐怕就算是聂秋染当真是孙氏生的,可这母子二人关系一定很差!一想到这些,顾宁溪顿时对于自己昨儿想哄孙氏的行为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立即将这老婆子拉起来赶她下马车去!只是这块地方到底是聂秋染的地盘儿,有些男人说不得自己不喜欢他老娘,但却见不得人家对她太差,因此顾宁溪忍了心头的怒火,一边朝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站到了榻边,开始拍起了孙氏来。

“老夫人”其实孙氏是早就醒了。也听到了刚刚顾宁溪要借自己的名义去找聂秋染要吃的的话,但她却知道聂秋染对她一向冷淡的,因此并不敢出声,就怕被人发现了。到时揭穿尴尬,因此强忍着不出声儿,任由那丫头唤了好几声,才故作迷糊的醒了过来。抹了抹眼睛,有些不耐烦道:“干什么?没见人正睡着吗?”

顾宁溪从她打呼的声音便听得出来孙氏是早就醒了。可她却偏偏装着睡,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这样一想,顾宁溪顿时心头有些怀疑了起来,皱着眉头打量了孙氏好几眼,这才抿了抿嘴唇,一边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老夫人,还请你去与夫君说一声,你该吃东西了,儿媳不吃倒没什么,可不能饿着你了。”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孙氏忙尴尬的摆手,她此时躲儿子还来不及呢,哪里敢主动凑过去:“我就吃些瓜子就是了”

听到这话,顾宁溪又见她躲闪的神色,顿时更加肯定心头的猜测,顿时看着孙氏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崔薇并不知道昨儿那两个还各自打着主意,做出亲近神情的女人这会儿已经翻了脸,她已经开始指挥着众人,眼见快到中午了,准备吃饭。院子中热热闹闹的,诺大的院子里此时搭了戏台,好些村民们都自个儿搭了板凳,听得如痴如醉的。聂秋染早晨时如愿以偿了一回,一双目光盯在妻子身上都挪不开身,这样子就是他前世时十七八岁初尝个中滋味儿时都没有体会过,这会儿既是觉得新奇,又是有些甜蜜,不时与崔薇笑两下,就是得了个白眼儿也欢喜。

外头崔世福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阵子,脚进来又退了出去,如此这般好几回,恐怕站了足足有大半柱香的时间了,便是许多人都注意着台上的戏剧,可崔世福的动静也引起了好些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超级远东帝国。崔薇得到消息时,正巧就看到崔世福一手作掌,一手握了拳头,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提足朝院子里走了过来。原本早些时候得了崔薇示意的人虽然知道要拦着崔世财一家,以及杨氏等人,可对于崔世福众人却有些不知所措,又见他刚刚只在门口打转儿,自个都有些犹豫不决,便没有管他,谁料等到众人犹豫着回过神来时,崔世福已经走过了院子,来到了正屋大门边儿。

“薇儿”崔世福有些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一边有些央求似的喊了一句。才不过十来天时间,崔世福整个人便像是老了十岁不止,脸上又添了几丝皱纹,背脊都像是弯了下来。最近崔家的日子十分不好过,崔薇也是听说了的,崔敬忠上回被她整治过之后,听说抬回去便发了高热,崔家卖家俱倒是卖了几两银子,可是崔敬忠便是一个用钱的包袱,除非有个自己这样的摇钱树给他摇着,否则光凭崔家那样的底子,想要养着他,那是难上加难。

崔薇来到古代时原本对于崔家人感觉并不如何厌烦,当初除了杨氏母子以及一个王氏令她心中不虞之外,事实上她对于其他崔家人还是颇有些好感的,崔敬平机灵却又不失厚道,对她又还算是照顾。崔世福虽然常年在地里刨着,对于家中的事情并不如何管,可在自己反抗了杨氏时,他好歹还会站在道理那一边儿,没有如同杨氏一般重男轻女。可偏偏就是她后来生出几分亲近之感的崔世福,收了她的银子,照理来说她不求崔世福完全一心偏着自己不管崔家,可也不该完全一味的收了自己的银子,偏偏又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我”有些尴尬的看了一旁紧紧跟在崔薇身边的聂秋染,崔世福嘴唇动了动,眼中露出哀求之色来:“我有事想跟你说,你二哥病了,你娘她也,你大嫂她如今还怀着身子”崔家的事整天就没完没了的,永远平静不了。崔薇有些不耐的将眉头皱了起来,若是崔家的人不是像杨氏那样,以为自己是她的女儿,便索取的理所当然,但凡有一点儿的感恩之心,或是对她好一些,她也不介意花些银子了。

可像现在花了钱还要找气受,尤其是给当初险些卖了自己去给一个糟老头儿做妾的人花银子,她怎么甘心?这回聂秋染中了状元回来办酒席时,那县令曾也来过,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便如同七十了,满脸的皱褶,当初崔敬忠怎么敢起那样的心思?崔薇越想越是气愤,抬头看着崔世福:“爹,你知不知道这回办席,县令也过来了?”

崔世福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猜着崔薇是不是说这话来炫耀的,忙就点了点头:“姑爷是个有福气的,县太爷也来了,当真是”

“他五十多了,看上去便如同七十老耄一般。”古代人寿命并不像是现代人一般,一般能活到五六十的便是高寿,这也是古代女子嫁人早的原因之一,而今那县太爷五十多岁了,确实是上了年纪,一般这样的人再过几年曾孙子都该要出生了,崔世福开始本来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渐渐的他想起来了,脸色顿时开始变得雪白,又见崔薇冷静的神态,不敢再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连忙将她的话音打断了:“你帮爹这一回,等到你大哥的媳妇儿安然生产了,你二哥也好了,我这心里也该放下了,往后便专心替你看园子,收拾羊圈,也不要钱,你呀,往后就安心跟着姑爷享福”

看他不住说着话,崔薇相信他这话是出自真心的,也根本没有要霸占自己财产的意思,可偏偏崔世福老好人,耳根软,恐怕往后不用他起心,杨氏为了自己的儿子,也该想法子了。崔世福一向经不得人家多说,就像当初不知道那地是她的,摘了腊梅花来哄她,崔薇刚说一句,他虽然心中觉得不自在,但犹豫了一下,也觉得她话有道理一般的情况,正如同此次崔世财一家的情况!崔薇眼里的神色渐渐的淡了下来,崔世福也不敢看她的眼神,又继续道:

“…等你二哥好了,再给他娶房媳妇儿,以后他有人照顾了,我也放心些,他再混账,再不好,也是我儿子,也是你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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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老者

“对不起。”崔薇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站起了身来:“我不会再帮崔家任何人,我也不会出银子给崔敬忠看病,更不会出钱给他修房子,给他娶媳妇儿。”崔世福眼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眼中开始露出哀求之色来,崔薇没等他开口说话,又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神:“爹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是出嫁的女儿,可不是崔家的儿子,就像当初她所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只是一个赔钱货,可不是替崔家出银子的!”

说完这话,崔世福便大受打击,身子一下子萎缩了下去,半晌才颤声道:“我,我可没将你,当成赔钱货”

他是没当,所以今日才弄成这般地步。崔薇沉默了一下,才道:“反正我是不会出银子替崔敬忠看病,也不会再替崔家做事,我为崔家已经做了很多了,足以报答你们的生育之恩。”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烦我!这句话崔薇看着崔世福灰败的脸色,到底没有再说出口,崔世福已经失魂落魄的转身出去了。

等他一走,聂秋染才摸了摸崔薇脑袋,安慰似的冲她笑了笑。

顾宁溪在马车上住了三天,一直安份守已的,本来是想要给聂秋染一个懂事大方识大体的形象,可偏偏几天过去了,村民们不卖菜给她不说,而且她还根本没人理睬,聂秋染自从那日在她来到小湾村时曾出现过一回之外,到如今顾宁溪都没有见过他人影,孙氏便住到了她马车上,几天过去了,根本没人理睬她,连聂秋染都没有过来看过他这个母亲。显然是根本不在意孙氏的,顾宁溪本来想装作庄重大方识趣,可渐渐的却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可不准备过这样忍气吞声的日子一辈子。

一个年别人都过的热闹无比,唯独本来娇生惯养的顾宁溪却只是过了一个冷冷淡淡的年,听着隔壁的热闹声,她心里跟有猫抓似的。从小到大顾宁溪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会儿自然是受不了,心头越发怨恨。她可没想过自己一路赶过来就为了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当初皇帝似是装作酒醉后她一提及便无意中像是答应了什么,顾宁溪便借着这个理由一路带了家朝小湾村奔波过来,本来想借皇帝的口将崔薇逼走,到时只要自己与聂秋染间米已成炊,崔薇又自请下堂。往后聂秋染便是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但大势已去,只要崔薇不敢闹,皇帝肯定会顺势下台。

可她没想到,崔薇没有如她想像中的一般,被皇帝的命令给吓到,反而是聂秋染都开始有些怀疑了起来!这怎么行?若是崔薇不肯下堂。聂秋染又不要她,自己一个世家嫡女,往后回去如何还能抬得起头来?这一辈子不就是生生毁了么?要是如此一来,她还不如进宫去算了。毕竟还能博得一条出路!顾宁溪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又不愿与崔薇认输,她是世家出身的嫡女,身份高贵。能看得上聂秋染已经是下嫁,若是她不但自低身份下嫁。而且还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那她脸面何存?

顾宁溪心头越想,越是不甘,这会儿孙氏在马车上呆得也有些厌烦了起来。这马车虽好,可成天呆久了,也跟坐牢似的,如今小湾村的人个个都不理睬她,当婆婆的为难媳妇儿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可当婆婆当到孙氏这样,吃着儿媳的,住着儿媳的,胳膊肘竟然还往外拐得没边儿了,这样的情况也是少见。连在众人心中一向有声望的聂夫子与聂秋染都不站在孙氏那边,可见孙氏是错得有多离谱了。

这会儿孙氏是变成了孤家寡人,村里又没人理她,没人与她说话,顾宁溪这几日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也令孙氏有些受不住,再加上连着几日都没有饭吃,孙氏便开始抱怨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本事把我那儿子给勾过来?若是没有本事,可不要怪我不帮你了。”孙氏这会儿倒是有些想念起崔家那房子与大床来。马车上的软榻虽然铺得好,但到底不如床睡着舒坦,刚刚足够翻身而已,孙氏睡的久了,浑身腰酸背疼,这会儿也有些忍耐不住了,原本对于顾宁溪她开始还有几分忌惮,但这几天顾宁溪对她虽然态度算不得多亲昵热切,可却也颇为恭顺,孙氏真当自己是她婆婆了,连忙便冷着脸抱怨了她一句。

孙氏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顾宁溪心头新仇旧恨都涌了上来,这会儿她算是看清楚了她本来是想当做盾牌的老太婆是有多么不靠谱,闻言便眉头倒竖了起来:“我有没有本事勾着你儿子倒不要紧,你有没有本事勾着你儿子让他对你亲近一些?你下去先与夫君说好了再过来吧,我马车上头地方小了,住你不下!”一边说着,顾宁溪一边冲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丫头早已经忍耐孙氏许久了,顿时架着她便将她往地上扔了下去!

不过才刚说了一句话,便被人赶下了马车来,孙氏愣了一下,接着又有些气愤,只是看到顾宁溪冷冷淡淡且又高高在上的脸,孙氏本能的觉得心头有些害怕,也不敢多说什么,顾宁溪身边的嬷嬷站出来时,孙氏只得接过人家递来的自己包袱,灰溜溜的躲到了一旁。世家贵女的气势孙氏这会儿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以前她倒是因聂秋文之事被崔薇收拾过一回,但她心里虽然对崔薇有些忌惮,不过却不像是刚刚看到顾宁溪的眼神一般,令孙氏遍体生寒。

这对本来还各自打着主意的女人这会儿闹崩了,聂秋染得到消息之后也没有搭理。孙氏这辈子顺畅日子过得太多了,还没有吃过苦头。年轻时有聂夫子养着,之前便是被聂夫子赶出去时,她也有聂明那样一个倒霉的替她挣银子,事实上孙氏还没真正尝到过痛苦难受的滋味儿,以至于经过这么多事之后,刚对她稍好一些,可一旦见着有事儿,便又开始跳了起来落井下石,如今也该她自尝恶果了!

崔薇这会儿还没有真正理睬聂秋染,因此这会儿聂大郎正绞尽了脑汁儿想着要如何哄媳妇儿开心,自然没功夫去管吃饱了撑着的孙氏。那日聂秋染虽然与崔薇说过要让顾宁溪自讨苦吃,可到底那天聂秋染看顾宁馨的眼神依旧是令崔薇心头有些不适,这会儿还耿耿于怀,虽然聂秋染死皮赖脸的重新又凑了过来,但崔薇还有疙瘩,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

正在此时,小湾村里刚过初五时,有一个年约六十许,穿着破旧袄子,身上背了一个背篼,目光闪烁的老头儿却是来到了小湾村中。

在乡下里每当逢五遇十便是赶集的时候,一般十数是大集,遇五则是小集,这会儿年刚过,许多赶集的人外出了,又有一些出去走亲戚的,小湾村中便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这老头儿一路走过来却连半个人影儿都没瞧见,皱了眉头四处望着,似是在想什么一般,不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来。

从去年冬月时雨便开始一直断断续续下到如今,地上的泥早就湿滑异常了,那老头儿四处望着,又不时的歪着想着什么,脚下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露出冻得化脓的脚趾与后跟来,他背上又背着东西,心不在焉之下,竟然一个不停留神,脚下一滑,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幸亏有身后的背篼撑着,他没有直挺挺的睡下去,反倒是坐稳了,那泥水飞溅了起来,这老头儿甩了甩手,咧嘴骂了一句:“他娘的,直娘贼!”

“老丈,你没事儿吧?”后头崔世福与崔世财两家人刚刚赶集回来,崔世福一看到前面有人摔倒了,顿时大吃了一惊,连忙挑着空箩筐,便朝这边大踏步跑了几下,走了过来。

那老头儿脸上原本暴戾的神色顿时一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抬了头看去,崔世福也不嫌他身上泥汤水水的脏,伸手便将他挽了起来。

“没事儿哩,倒是多亏老弟你搭手了。”老头儿呵呵笑了两声,一边谢过了崔世福,一边又看着他身上那套半新旧的干净袄子被自己沾了些泥水,顿时脸上露出不知拒措的神色来,连忙道:“瞧瞧,都是我不好,倒是将你身上给弄湿了。”

“没什么!”崔世福摇了摇头,也不在意,低头打量了这老头儿一眼,见他下雨天的,头上竟然只拿稻草捆了个荷叶,身上只拿稻草扎了一块儿搭在后背心上,裤腿挽着,露出半双小腿来,冻得通红。

大冷的天,他脚下竟然还穿着草鞋,露出来的脚上除了湿泥之外,竟然还有一股血水混了出来。崔世福本来就是个厚道人,一看到这情景,顿时心里不由泛起怜悯来,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