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石头如同一只凶狠的恶狠,在逃出黄桷村的日子里,他为了活下来,不择手段!他身上有一股狠劲儿与凶残,年纪虽然小。可让人一看到他那双眼睛时,便不由自主的能从脚底一股寒气冲到心间,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为了保下崔姐姐给的银子不被别人抢去。他决定将银子藏在任何人没经过自己允许都不可能拿走的地方。而这天底下最不容易丢失东西的地方,罗石头觉得除了自己身体,再没有其它地方了!

而吞进肚中太不保险了些,他将银子划开了自己的胳膊。把银子缝了进去!罗石头拂着自己的胳膊,笑了起来。如此一来。没人再知道他将银子藏到了什么地方,再也没人能将它悄悄偷去,也不可能再被人抢了去,除非他自己愿意将胳膊划开,谁也不可能再将银子拿走!

在进宫的路途时,罗石头因年纪小,而又不分东南西北而吃了不少的苦。从许多市井浪儿身上,罗石头渐渐学会了不少的东西,只是他到底年纪小,在离开洛城不远的途中,在已走过半夜,还差二十来天路程便到京城中时,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人生命运的转机!

人来人往的茶棚里,除了一些来往的客商坐在那儿喝茶外,还有一队约十七八个拿镣铐锁着衣衫褴褛的,看着像是罪犯模样的官差走了过来。兴许是每年都会遇着一队这样的官兵,不止是茶棚中坐着提了茶壶的老头儿没有丝毫的吃惊之色,就连许多坐着吃茶休息的来往路人都没有动弹一下。那几个官兵一坐下来,便将锁着的两个犯人如同畜生一般的往地上一推,大声喝斥他们蹲好了,这才坐了下来。

罗石头缓缓拖着僵硬的脚步,与人打探过知道现在离京城已不太远时,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茶棚,还没有走到时,便看到了那几个官差正扬起了手中的鞭子,抽打在那两个面如茶色的犯人身上的情景。一路上以来看到过的不平事太多了,再加上罗石头本来又不是一个什么好打报不平的性子,他自个儿本来就是心狠手辣的,因此那两个犯人滚在地上哭嚎不已时,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淡淡的挪开了眼睛。

茶棚中坐着的人自然也没哪个愿意去管闲事儿的,因此那两个犯人虽然哭嚎得凶,许多人深怕惹事儿,躲都来不及了,又哪里有可能主动撞上去,因此那两个犯人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有个人被打得气息奄奄。

“真是晦气!”本来送犯人便不是什么好的差事儿,从京中到西凉又不是坐马车,全靠两条腿,再加上又得运送犯人,上头给的银子又被扣了大半,因此送犯人出去的差事儿并不是什么美差,反倒只有受人排挤的才会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这十几个兵官在京中混得不得志,只能来做送犯人的工作,一路送了三十来人出京,路途便被官差们卖了几乎大半的人出去!

这已经是运送犯人的官差中心照不宣的事情了。毕竟出来的吃喝虽然上头已经出过了,只是送上来时一路被克扣,到手中的银子恐怕就是走过去都难,更别提还要再回京中来,因此卖罪人出去已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管他被卖去当奴婢,还是被家人赎买回去,只要从此不再用以前的名号活着,只要能挣到钱,许多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这几个官差一路将人卖了,当初卖的时候倒是爽快,因这趟的罪人几乎都被卖了出去,银子也是往年送罪犯时挣的大半。想着回去之后说不定每人手里还能余下二三两银子出来,几人都倒是高兴不已。

不过走到这地方时,几个官差才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了,人卖得太多了,刑部发到西凉上头的人数 是记明了有三十五人的,就算京中到西凉路途遥远,一路有人熬不过要死了,可也不至于三十多人一下子便死了只得两人而已,这也实在太夸张了些!十几个官差心中有些害怕了起来。正想着要如何找人充算儿并脱身,心情不爽快之下,出手便打罪犯。本来罪人就是没有人权的,以往打死的也不在少数,因此这打人的官差手下也没个轻重。几鞭子下去,那两个罪人本来就已经脸色不好看了,这出手的官差手上越发用力了些,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有个人脸色泛紫,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儿,四肢抽搐了一下。没了气息!

这下子可倒好了!本来人数就不够,如今还死了一个,那十几个官差相互看了一眼,顿时脸都白了!虽然说卖罪人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儿。可若是做得太过了,上头脸面过不去,他们仍然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正巧在这会儿,罗石头走得口干舌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茶棚中的人虽然看了不少官差运送罪人的事儿,也没少见过官差打人的。可这样明目张胆当着众人面人家什么也没做便将人打死的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些官差变了脸色,连茶棚中的人也是安静异常,罗石头远远儿的便觉得这边气氛不对,他一路咬牙活到现在,那危机感可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了,见到前头有人打人时,那几个官差的脸色变了,下意识朝他看来时,罗石头果断的便要转头跑。

谁料他还没走几步,便有官差大喝了一声,激动道:“前头有个逃犯,将他抓了!”

众人心中都是有数,他们这是想要抓了罗石头过来抵人数了!罗石头虽然有心要逃,但他年纪小,本来一路熬过来靠他双腿又没钱花走到现在,已经是身心俱疲了,哪里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对手,一下子便被人抓住了,茶棚中的人就算明知罗石头是冤枉的,但哪里有人愿意为他开口说话,个个都不想惹祸上身,只敢躲着,深怕自己一张嘴也惹了祸,因此都装作没有看见眼前情景一般。对于事态炎凉没人比从小就受到了非人待遇的罗石头清楚,因此这些人各扫门前雪的行为罗石头冷笑了两声,连哀求都不愿意,只是却在心里记上了这一笔。因小时的遭遇,他对于这些人的行为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只是风水总有轮流转时,今日这些人见死不救,他自然认命,可有朝一日只要他能报仇时,这些人个个都得死!罗石头将目光在这些看热闹的人脸上扫了一圈,死死将这些人的容貌记了下来。

从此,他成了一个被流放到西凉的罪人中的一员。

幸亏这些官差们一路卖了不少人的,又将仅剩的两个罪犯打死了一个,对于罗石头便并不再多加的骂,反正这小子虽然表情阴沉了些,可好在他很听话,并且好像认命了一般,并不反抗,也没想过要逃走一般,极识时务,他这样听话,官差们自然不会再敢打他,毕竟运气好能逮到一个孤儿,可若是连他也打死了,到时哪里找人来交差?如此一路顺利到了西凉。

罗石头不是没想过要逃,只是他知道现在还不到要逃的时候。他如同一头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便要将敌人一口致命隐忍的狼般,安静而听话。被当做流放犯人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能被流放且能顺利到西凉的,一般都不是普通的角色,再加上常年的劳作以及看不到明天的生活,让许多人都变得狠辣,可罗石头是其中最让人害怕的一个。

他凶狠而又手段残忍,小小年纪却偏偏有一种连让不怕死的人都害怕的狠毒,如同一条毒蛇,只要有人惹着他,一般大多数人下场都会惨死,若只是普通的死法,对于许多人来说少不得也算是解脱,可罗石头杀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若有人犯在他手上,那必是死了都不得安生!

这样的情况下,他很快整理出一小片势力来。而这样的手段让罗石头得到了一些人的欣赏,流放的犯人中一个垂死的老头儿很快找到了他。而这老头儿身份诡异,一看外表便像是不久于人世的一般,罗石头开始根本没将这老头儿看在眼里,毕竟像他这样要活下去的人就算是要收手下,宁愿要一个年轻力壮的,也不会要这样一个要死还浪费精力粮食的老头儿!毕竟若是年轻力壮的手下,若是打起来时至少年轻力壮的能多挨一阵打,自己也好逃得脱,像这样的老头儿。恐怕没挨两下便死了,就是做为盾牌都不合格。

罗石头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良心在西凉的生活里,越发被磨得一干二净。

可出乎罗石头意料之外的,是这老头儿不是如他外表一般的老迈,他竟然自称自己是懂武功的!罗石头这些年偷蒙拐骗下来。嘴里所说过的违心话,不知道有多少了,现在在听到这老头儿跟自己说他是有武功的时,顿时就笑了起来。在西凉呆了一年多,他若是心里住着一个恶鬼,恐怕这会儿已经真如自己的父母亲人所说的,他已经就是一个恶鬼了。这个老头儿若是没有用处。想要来骗自己,那他就打错了算盘了!

“你有武功?”罗石头笑道,他在西凉呆了一年多,才刚十岁的孩子。可这会儿心智绝对比起一个三十岁的中年人来说,也不差到哪儿去,西凉教给他的除了各种活下来的不择手段外,还有一种审时度势。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而说鬼话。在没有确定这老头儿是不是真骗自己前,罗石头会与他说话时露出笑容来,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可若一旦确定了这老头儿没用,罗石头能活剥了他!

“是的,我当初会!”那老头儿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罗石头这会儿虽然是笑着的,可不知心里想着要怎么杀他呢,不过他在西凉呆了多年,看守不知多少成年人都熬不下去,不是发了疯便死在别人手中,或是被军中人当做炮灰而押到前头当送死的,这孩子来了一年多,可不止没有发疯,甚至在这暗黑的地方却活得如鱼得水,到现在还能混出一些成绩来,实在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若不是在暗处已经观察了罗石头多时,知道这个少年难得而又心志坚定,他今日根本不会找上来!罗石头的心性很让他喜欢,他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手下虽然也有人,但其实不堪重任,他的仇还没报,这辈子成了废人已经走不出这个地方,甚至他已经不想走出这个地方,可不代表走不出去,他便熄了心头的想法。

“我虽然现在不会了,但我能教你武功。”这老头儿看得出来罗石头这会儿虽然笑着,可不知何时便能翻脸杀人,因此笑呵呵的先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我能教你武功,并将我手下几个忠心之人交给你,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

“要我帮你做什么。”罗石头笑了起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天下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他好的道理,除了一个崔姐姐之外,世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德性,别人不愿意对他施恩,而现在的他也不屑于接受别人恩德,就是人家想,他也不会平白接受。而若是这老头儿当真会武功,他就是想学,也不会凭白欠人恩果,只是不知道这老头儿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便罢,从此他自会还他恩情,偿他心愿,可若是假的,他绝对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并活到这把年纪遇到他!

罗石头心里冷笑着,脸上神情越发讥讽。那老头儿不止不以为意,反倒是对他能这样说显得有些欣喜,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不听听学我这武功,要承受什么苦楚?”老头儿一句话音刚落,罗石头嘴角边冷意就更深了些,落到这么一个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地方,他连自己这条命都不在意,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那老头儿自然也从他的神色中看得出来他的想法,不由阴笑了两声,一边道:“要死容易,可怕的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一边说完这话,见罗石头一脸冷淡的样子,连忙便道:“学我这武功,非得从此不得近女色,不得留后人,并且…”

这老头儿话没说完,罗石头已经笑了起来,别看他说得这样多废话,可一句归根到底,不还就是要变成太监么?他出来这近两年时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罗石头,对于这事儿又有什么不了解的,一听这话想也不想便将自己裤子拉了开来:“那有何难?”那老头儿脸色顿时变了,看到罗石头的脸色,头一回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本来这小子年纪小小的就如此心狠手辣,原本只要没到山穷水尽的人,一般只要留有余地,想着以后说不定行事还能收敛几分,可他自己做得如此绝,竟然连命根子都敢勒了成为无根之人,从此没了后顾之忧,可见这小子只要出去,能有了出息,恐怕往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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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大更~!等下还有!一旦小说完结,就像是发条上满了之后松懈了下来一般,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再加上又感冒严重,所以懒了两天,大家抱歉!感谢的话下一章传。新书:御夫记,求包养收藏推荐票,谢谢亲们~~~~~

石头的番外(四)

不怕人狠,就怕人没了顾忌之后随心所欲!连弱点都不再有的人,他还能怕什么?这老头儿不再多说,从此罗石头自然拜在他门下,接了他手中的势力,得到了阴氏一族的人手。半年以后,罗石头从西凉再出去时,带走了阴流等老头儿留下来的族人兄弟,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叫罗石头的少年,而多了一个名叫罗玄之人。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叫罗玄,就连那教他武功,姓阴的老头儿都曾以为他自封天地玄黄,将自己排在天地之后而已,因为那阴姓的老头儿曾听他念过此句,可却没有人知道,当初崔姐姐想教他念书识字,头一句教他的,便是天地玄黄!在罗玄看来,天地都比不过姐姐,他自然更不将老天看在眼里,毕竟自己能有如今,全是老天安排的,他连天地神佛皆不会惧,又何必会怕老天?可在他眼中,崔姐姐便如同天地一般,而他自然该排在后头!

从这一方面来说,老头儿的想法也没错,不过那天地他想差了而已!没了后顾之忧的罗玄更加令人害怕,他重新领着阴氏族人进入宫中,并凭着阴氏等人早在京中有的资源,轻易便进了宫,并拜在太子宫下。当初的正德帝已经年迈,且势力稳固,身边又有大太监苏全,他不可能熬出头来,罗玄聪明而心狠,只得想尽法子拜在太子刘乾身边。

当初阴氏的老头儿教他武功并且将族人手下交给他的条件,就是屠了刘氏一族。对于罗玄这样的人来说,心中是无神佛无父子,自然也是没有君国,老头儿的话他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领着当初被驱逐出京中。并被判为罪人,且都受了阉割之刑的阴氏人又回到了上京之中。太子虽然也是个有抱负的,但却也是个荤素不忌的人,他看到罗玄的俊美之容与年纪时,先是重用了他,但没等到太子想要将他收归自己享用,生出其它心思时,刘乾却被皇帝派出了京中。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没什么杂念的人且又像他这样心狠的人练起武来事办功备的原因,还是老头儿教他的武功是最适合他的。短短两年下来,罗玄是突飞进展,而这会儿随着太子被皇帝派出随军,而太子又一时间垂涎罗玄俊美姿容,自然也将他一块儿带在了身边。太子是前往西凉监军的。罗玄在这儿可说是地头蛇,一入老地方,自然便是如鱼得水。

太子又如何,便是他在京中高高在上,可到了西凉这会儿地方,他便是一条龙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的趴着!西凉在某些意义上来说。是一个混乱的地带。若不是大庆还有一支军队在这儿镇压着,恐怕早就已经脱出了大庆范围了。可就算是有军队镇压着,但这里的流民大多都是遭大庆朝流放的罪人,许多人没了明天。没了往后,逞凶斗狠撕杀打架那是家常便饭,就是军队除了有时能用得着罪人才会着人过来拉人去送死外,大多数时候军队连对付边镜外的蛮人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来镇压这些罪人,因此这些人只要闹得不是太过份。许多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做不知道了。

而罗玄当初可是从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出去的,太子一来,他自然便利用阴流等人设计将太子置于危险中,自己再趁机出面救他就是了。虽说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可宫中无父子,皇帝年迈,身体又有不适,太子却正当壮年,老虎老了,山中之王的地位即将被人取代,太子刘乾便是正德帝的亲生儿子,他也是要多加防备的,因此这一趟出来,太子身边并没有带多少真正身手好的人,不过是一队约有千人的羽林军而已。

这些人当着摆设倒是不错,若真跟他们正面交锋罗玄也不敢张那个嘴,但要是比起阴私手段来,这些人便没了作用。再加上那阴氏老头儿留给罗玄的人身手都极好,阴氏等手下各有本事,且又因罗玄是那个老头儿传人,而对罗玄忠心耿耿,再加上他们干的本来就是反刘的事儿,对于罗玄所说的抓太子自然没有异议,轻易就办好了。

救完太子,并凭借此打消了太子的龌龊念头,罗玄成功的地位一跃而上。

太子知道自己身边这人的本事,自然欣喜若狂,要求罗玄替他干了不少的阴私事儿。这些事情若是落到别人身上,恐怕别人不一定会轻易答应,但对于罗玄这样阴心所欲且又没有忠贞是非观念的人来说,为了拢权自然是不择手段。他现在地位实在是太薄弱了,罗玄不怕死,但不代表他就爱干用鸡蛋碰石头的傻事儿,自然知道地位要慢慢巩固的道理。

九死一生的拼杀以及努力往上爬之下,罗玄很快的在太子身边站稳了脚跟。他悍不畏死,成了太子手中的尖刀,双手沾满血腥。但罗玄却不怕,他想要替自己的姐姐清理出一条血路来!趁着太子回京前,罗玄领着身边的人悄悄回了自己当年梦中的那座小山村一趟,他想回去瞧瞧崔薇,虽然如今他不敢在崔薇面前出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崔薇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却怕姐姐看到他时失望与害怕的目光。

只可惜罗玄扑了个空,不知道怎么的,那家中已经没了人,空荡荡的。罗玄失望之下心里生出杀意来,领了人便朝自己的故乡黄桷村前去。

对于黄桷村罗玄可没有面对小湾村中有崔薇时的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越是离黄桷村近,他就越是想起当初的种种一切。他不恨罗家人,可他却厌恶罗家人,厌恶到连自己与他们共同呼吸在这天底下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他一向做事只凭自己心里乐意,既然不喜欢罗家人,又不喜欢黄桷村,并且这村子当年还给了他如此侮辱,有冤报冤,有仇自然也要报仇。罗玄自然是要报复的!

夜深人静时,黄桷村里的人都沉睡在梦中,浑然不知杀神已经降临。黄桷村罗家里罗老头儿当初已经死了,算他幸运,竟然先死!罗玄可没想过父子亲人,在他看来,既然罗家人天天喊着他是天煞孤星,生来便是克人的,那自己不将这些人弄死。坐实了克人的名声,自己那些年背着那名声,岂不是辜负了?

月空下,阴流等人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他们原本都是死忠于教罗玄武功的老头儿下属。等那老头儿一死。罗玄自然便是他们的主子,更何况罗玄还答应了他们要替阴氏出气,从此便是罗玄要了他们的命,这些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几个人跟在罗玄后头,看他缓缓朝前头的一座破旧房屋行去,罗玄在一座屋子前安静的站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兴奋而来却败兴而归的原因。没有见到崔姐姐,让罗玄心里隐隐一股戾气盘在心中,怎么也散不去。只能怪罗家命中注定有些一劫,否则今日若是让他看到了崔姐姐。说不定心情一好,今日就暂且放过了黄桷村的,谁让黄桷村命不好!罗玄眼中血光一闪,却是轻笑了起来:“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他本来现在年纪便不大。但因为当初在西凉的遭遇,也有练了武功的原因。使得他现在外表看着其实比真实年纪要大上几岁,说话时声音阴柔冰冷,一开口如同一条毒蛇盘在人脖子间般。阴流几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表情却更恭敬了几分,隐隐还带着几丝火热的信仰。

罗玄没有等到他们开口,事实上他也不需要他们说话。这些天他突然带着几人与太子的部队分离绕了过来,恐怕太子以为他是办事儿去了,便没料到他却来了这么一个破村子,这村子里可不会出现正德帝的手下,因此他来这儿阴流等人心中倒真好奇,不过他们跟了罗玄几年,却知道他的性格,最是阴晴不定,尤其是因为他年纪小,性格还未定型,那便是吓人了些,因此听到罗玄说了话,也没哪个敢出声,半晌之后才听到罗玄幽幽道:“这里,曾经是我住的地方。”

如今在太子身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许多人都怕他的罗玄竟然曾住在这么一个破村子。虽然知道罗玄本来出身就不高,毕竟从罪人里出来的,又有个哪个会将他520小说想得高了,可没料到他开口竟然说自己在这么一个村落里呆过!阴流等人滞了滞,还没开口,罗玄便已经轻轻笑了起来:“阴流随我来,其余等人,村中不留活口,全杀了!”

刚刚他还说这里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但下一刻竟然就说要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虽然众人跟在罗玄身边几年,伤天害理杀人性命的事儿也没少干过,也多少知道罗玄的性格,也明白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可这样巨大的反差下,众人听到他要将这村子屠灭杀光,依旧忍不住吃了一惊。

“不要闹出动静来,若有人瞧见,就全杀了!”罗玄想了想多吩咐一句。他杀人的事儿干得多了,事实上杀一个人跟杀一百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这些黄桷村中的人当初没少奚落他,没少欺辱他,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自然是要报仇的,可是他想到自己已经回来,虽然没见着崔薇,可也不希望村中人的死让她知道,毕竟他自己就是再没人性,可在崔薇面前他仍希望姐姐就将自己当做当初才看到时的他!

阴流等人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当罗玄心情不爽要杀人了,可却又不能被他人知道,以免夜长梦多而已,都答应了一声。他们本来这条命都是罗玄的,自然他吩咐什么,众人都应答不已,再者他们跟在罗玄身边几年,难免沾染了几分他的行事性情,杀起人来本来就不眨眼了,再加上这些人全都是受了阉刑的,没有明天又无未来,甚至连子嗣都不可能再留下,又不用怕死,这样屠村的伤天害理之事儿,以前虽然没做过,但既然罗玄说了,他们自然就敢干!

几条人影分别朝外头扑了过去,罗玄知道自己下了命令之后这些人就会听话的。看着眼前这座房子,他突然之间笑了起来。

不知道罗大成看到他时是个什么模样,现在想想他倒是有些期待了起来!

两刻钟过后,村里渐渐弥漫开来血腥味儿,先是淡淡的一点儿,接着渐渐开始浓郁起来。几条人影在房屋之间穿梭,夜光下的村桩安静得诡异。在院子中站了半晌的罗玄这才提起脚步朝屋门前而去,只伸手轻轻一巴掌便将上了锁的屋门给拍了开来。里头传来门拴落地的声音,屋里人像是突然间被惊醒一般。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谁?大成,有人来了,你赶紧看看是谁!”

罗玄听着这慌乱的声音,想到自己多年前曾因这聂氏而放跑了人生中头一颗紧握住的糖果,那是姐姐第一次给他的糖果。顿时眼中血色更盛。

虽然到多年后,他其实已经知道那糖捏在掌心中迟早要化的,但是是聂氏,是她亲自将自己手给放开!罗玄轻轻将眼睛闭了起来,细细的回味了当年那种绝望中的感觉,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来。他喜欢回忆当初的情景,尤其是跟崔姐姐有关的。便是其中夹杂了聂氏与罗家人,他也喜欢回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紧紧刻记在心里。这会儿再重新想起来,虽然心底里一股戾气忍耐不住的在胸间冲撞,但他却以强大的自制力忍耐了下来,甚至因为想到那糖是崔姐姐给的。如同给他冰冷的生命里一道的阳光,那种温暖的感觉。令他心里杀意丛生的同时,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

屋里渐渐传来响动声以及有人起床的声音,寒天冻地下,屋里灯光渐渐亮了起来,罗大成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是谁?”几年时间而已,他的声音竟然变了这样多。罗玄笑了笑,一边伸手将门推了开来。里头门拴是已经断裂了落在地上的,他几乎不用力那门便被寒风加着他的手势推开。阴流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踏了进去,罗玄的身影顺着灯光朝屋内行去,罗大成与聂晴身上披着袄子站在门口吃惊的看着他,罗玄却不以为意,肆意的打量起屋里的摆设来。

这是罗家,这是原本当初罗老头儿两夫妻住的房间,是罗家里最好的房间了,可是罗玄自有记事起,却从没进过这房间一次。小时候的罗石头在众人眼中是天煞孤星,既是不喜他,又是厌,让他滚远一些都来不及了,罗老头儿又怎么可能让这个认为是要克自己的孩子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明明是他自己的家,可偏偏这家里却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从小的罗玄便是连个客人都不如,至少村里许多人来时还进过罗家屋里,但罗玄却是从来一回都没进过这屋中。如今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他再去哪里,罗玄一进屋门来,便四处打量了一眼,他年纪小刚有记忆的那会儿其实他对于这屋中的一切曾有过好奇,也羡慕过家中的几位大哥能随意进屋里,但他却只有住在柴棚中,不得踏入家门一步,可如今他踏进了屋里时,才发觉不过是这样而已。

屋里陈旧的一切自是不必再提,可却早没了当初的好奇与心切,一踏进来便心里平静了下来,只剩下等会儿要把事情办完时的冷静而已,倒还不如崔家那边,至少他靠近了,还能有些紧张!罗玄有些失望了起来,眉头顿时便皱了皱。

“你们是谁,怎么跑我屋里来了,赶紧出去,我便当没这回事儿,否则叫起来,便要送你们见官去!”罗大成这会儿脸色变了,人在面对生死时心里都有一种本能的预感。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好,这些人一来便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死寂感,让他心里极其的忐忑,再加上这些人个个面目阴沉,尤其是站在罗玄身后的阴流,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大成自然害怕了,不由自主的便恐吓了一声。

听到这话,罗玄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见官?官恐怕可不敢抓我。”再者说,这些人连想要见官的机会都没有,活不到天亮的人,还见什么官!罗玄想到这儿,又笑了起来。看着罗大成的脸色煞白,身体不住哆嗦,不由想想自已当初小时在看到罗家人时。一开始不知道也是不是他一样的表情,可惜脑海里除了有关于崔薇的回忆,大多数只剩下了报仇而已,再也记不起来。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罗玄也不勉强了,只要杀了罗大成这些人,他至少能消除一些今天过来时没有看到崔薇的遗憾了!

一想到这儿,罗玄的眼里杀意不再隐藏,那满眼的凶光冷意。看得罗大成吓了一个哆嗦,聂明更是险些尖叫了起来。可惜村里这会儿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安静感,罗玄上前了一步,罗大成便朝后头退一步。这样一个凶狠残忍的罗家,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罗玄有趣的笑了起来。“很怕?”

“不要怕,马上就送你们去见阎王。”罗玄前一刻时还笑意吟吟,接着马上便身形一闪,将烂软如泥的罗大成捏着喉咙提在了手里:“我可是专门回来送你们一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罗大成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之将死,罗大成一刹那间突然将眼睛便瞪了起来:“你是,罗寐生。你,你,你没死。”

与以前的情景相比,如今的罗玄可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身着锦袍,面如冠玉,除了一双眼睛里透着泛了淡紫的邪气外,若是眉宇间没有含着那丝煞气。整个人便如同一个优雅温文的贵公子般,罗大成怎么都不可能与他和当初那个又瘦又弱。且又满脸脏兮兮的罗石头联系起来,但眼前这个少年拥有与当初罗石头一样的眼神,凶残狠戾,罗大成在与他眼睛对上时,身体激伶伶的打了个哆嗦,突然间便想了起来。

“倒也死得其所,能做一个聪明鬼!”罗玄肆意笑了起来,看到他这如同厉鬼般的模样,罗大成浑身打了个哆嗦,想也不想的便要转身往外跑,但这会儿哪里还由得了他,他在罗玄手中,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再挣脱,罗玄手掌只微微用力而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幼时在罗玄面前能够晃武扬威,罗老头儿等人的长子,罗家最受宠爱的孩子,这会儿脑袋便往一边歪了去,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见到这情况,聂明突然发了疯一般的尖叫了起来。声音划破天际,但这会儿外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阴流不知何时离开了,屋里渐渐泛出血腥味儿来。

如聂明所想的,罗玄并没有杀她,只是若她算到了后来的结果,恐怕今日便恨不得自己能早死了。

有时候活着并不比死了轻松,有可能活着,却是生不如死。

以罗玄的性格,杀人也好,折磨人也罢,那都是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不留人活口的,就是折磨了人,也只是让人尝尽苦楚之后才死而已,但对于聂明,他还真没想过要将人给杀了,反倒是想着以前她曾辱骂过自己的姐姐,曾不知几时对她不客气过,心底里便生出戾气来。

如今双手杀了人也好,有了能力可以保护姐姐,可以叫这些欺负姐姐的人生不如死,那他跟着那老头儿学功夫,也不错了!

拎着如同活死人般的聂明出房,也不知阴流给她吃了什么东西,不多大会儿功夫聂明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天色漆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四周一片死寂,渐渐的远处有黑影在月光下朝这边飞跃着奔跑了过来,罗玄知道这些人已经办妥了事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黑夜里一场大火渐渐的烧了起来,从罗家开始烧起,顺着风向朝村里其它住户燃了过去。火光不住跳跃着,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却诡异的没有一声哭喊声,一座村庄安静得如同死村一般。聂明看着眼前情景,白眼儿一翻,昏死了过去,她这会儿已经开始后悔起来自己当初招惹这个煞星了,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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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的番外(五)

附近的村民们在得知黄桷村在一夜之间被烧了个干净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不知为何,这一夜里离黄桷村不远的附近村落都睡得极其香甜,直到天亮时才睁开眼睛,而早晨醒来时,黄桷村早已经成了一片灰烬。幸亏半夜里下过一场小雨,才将那火给熄了,不然否则这火会淹到四周来!

村民们都说黄桷村是招了天谴,才引下了这样一场大祸。也有人说是黄桷村哪个人走了水,惹得村里人都死了,更有人讲这是黄桷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而已,许多与黄桷村有亲戚关系的,个个都悲伤无比,哭声振天,找了官府过来,但罗玄等人出手是何等严密,这样杀人放火的事儿这些时日来都不知干了多少,官府过来自然没查出什么原因,只落了个黄桷村走了水的结论而已,为了防止这里死人过多,瘟疫蔓延,官府便让人一把火将那儿烧了个干净。

县令也怕上峰怪罪下来自己担当不起,毕竟死了一个村子,若是上报回去,上头的官员可不会管他是否无辜,一个治下不严之罪是少不了的。不过是死了几个无权无势的村民而已,事情闹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县令来说,几乎能保得住性命都是意外之喜了,更别提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自然是做主将这事儿给遮了下来,反正在这个县中他最大,朝上头便只报了一个村里生了瘟疫之话。无论如何,黄桷村从此是毁了个干净,许多人都不敢再往那边前去!

而这会儿罪魁祸首早已经到了离黄桷村几十里之外,一夜疾行,罗玄脸上却是丝毫变化都没有,依旧是一片冷淡,好似昨夜里毁了黄桷村。并杀了村中如此多人的不是他一般。这一路进京里去,罗玄没有意料之外的,遇着自己心心念念中都想见到的那个人!

为了姐姐,为了能铲除正德帝,只要能扶着刘乾上位,总有一天他能将刘乾也踢开,到时他愿意将这天底下也捧给自己的姐姐当做礼物!

崔姐姐是跟聂秋染一块儿进京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年幼时候起,罗玄就对聂秋染心下有些忌惮。他也感觉聂秋染恐怕心里也在防备着自己,但不论如何,他也是曾年少时少有没向自己露出过厌烦神色的人。而且他是崔姐姐的丈夫!罗玄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时,便觉得心里隐隐生出杀意来,他只想崔姐姐永远像多年前看着自己时的目光那样看着他,他想要崔姐姐永远只对他笑。像以前一样摸他脑袋,责备他,甚至骂他。可是罗玄知道,自己只要真敢对聂秋染动手,姐姐是不会再喜欢自己的,他的心里只能住一个人。也不能做到像别人所说的爱屋及乌,可崔姐姐却永远喜欢的不会是他一个人。

罗玄为此感到苦恼,可他更慢慢觉得苦恼的是。聂秋染好像也发现了他的心思,开始处处隔离他。正德帝那老东西老而不死,实为贼!竟将他发派到西凉。罗玄虽然不甘心,可他还知道来日方长的道理,他现在暂时与正德帝相比。没什么优势,可他比正德帝年轻。永远有多过他的岁月。自己不怕死,而皇帝那老东西却是贪生怕死!终有一天,他要理气壮的陪在姐姐身边,终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到时哪个也不要想将他跟姐姐分开!

临走时,聂秋染与他长谈了一番。从聂秋染的谈话中,罗玄知道了他许多的计划,与自己的想法相同的,甚至是聂秋染比他杀了皇帝的念头更绝!他甚至想要让自己在西凉发展势力,他再前往定洲部署,而从聂秋染口中听到的什么洪水与开河道等,罗玄只觉得如同天方夜谈一般,可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聂秋染所说的一切都会发生!

这些事情实在太过玄幻,可偏偏罗玄愿意为此而博一把。他的骨子里本来就有着不同于世俗的不安份,让他循规蹈矩的过一生,等到年老时才出人头地,他做不到!他要的是早早的踩在众人头顶之上,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送到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

罗玄愿意拼一把!只是在临走之前,他得要替姐姐扫除一切障碍与麻烦!聂家那老妇人,胆敢三番四次与姐姐为难,姐姐就是太善良了,才每回都纵容她,既然姐姐不愿意下手,他自然不介意替姐姐除去这样一个讨厌的人!孙氏是聂秋染的母亲,既然聂秋染拿她没办法,他便助姐姐一臂之力!将孙氏与那对姐姐起了心思的老头儿捉了过来,罗玄看着他们临死前的恐惧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姐姐没有看到,否则若是让孙氏能跪在她面前求饶,姐姐一定会狠狠出一大口气的!

可惜姐姐太心软了些。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背地里悄悄替她做事,只要有人使她烦心,想对她不利,自己便全替她铲除。罗玄一向不信这世上有鬼神,可他又情愿这世上是真正有鬼神的,人生毕竟短短几十年,他不怕死,可却怕死了以后看不到姐姐,一想到那情况,罗玄便再舍不得闭上眼睛,甚至连睡觉都不愿意。因此他希望这世上是有鬼神的,若真是那样,自己下一世还要与姐姐相遇,而要真有鬼神,有报应一说,杀人之事,报孽便应该全在自己身上!

便是自己下辈子做不了人,成为猪狗,可只要能再继续跟在姐姐身边,那他便已经满足!他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这些血腥之事不应该沾染在她身上,一切的罪过,全部由他来承担!

在临走之前除了将孙氏二人弄之死,他还顺手将顾宁溪也毁了去。罗玄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聂秋染虽然与顾宁溪没什么关系,但他本能的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加上顾宁溪不知廉耻竟然意欲与自己的姐姐抢丈夫,她最怕什么,自己自然要送她什么大礼,将聂秋染往后可能纳她的后路给斩断!

将目前能威胁姐姐的事情一一铲除之后。罗玄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带着与聂秋染商议的事情前去西凉,他在西凉根基极深,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尤其是在底层流放犯人之中,再加上阴氏一族的力量,可以说到了西凉才是足以让罗玄如鱼入大海般,如今又加上了正德帝的命令,给他的监军之职,更是使得他如虎添翼,很快便将势力发展了出来。

三年之中与聂秋染相辅相成。在这三年里,罗玄很快发现聂秋染的可怕之处,这个人初时见他只是文质彬彬。见谁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其实只有相处过后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他心思缜密而不易接近,冷静而又冷淡,越是与他相处,使得罗玄心里那个阴暗而不能见人的念头开始渐渐打消。罗玄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有时手段与聂秋染相比起来,他不见得能比得过,不知为什么,聂秋染总给他一种让他忌惮的感觉,像是本来该是天生的敌人一般,偏偏又因为崔姐姐而两人不得不绑在一起。

更为古怪的是。有时聂秋染做事手段又使他有一种像是极为熟悉的感觉,两人并不是什么亲兄弟,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崔姐姐的原因。偶尔两人做事竟然想法如出一辙!这让罗玄开始对聂秋染有些感兴趣了起来,他便是想破脑袋也不想不到聂秋染重生过,并在重生之后借用了他前世时的一些手段。罗玄只是觉得聂秋染开始越来越让他有些欣赏,从一开始恨不能使他消失,到后来的惺惺相惜。

罗玄心里想。除了多个姐姐之外,要是能多个兄长也不错。罗家的那些垃圾渣滓自然不配称为他的兄弟。甚至不应该配称为他的亲人与他同姓一个罗字,所以那些人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但如今看来,聂秋染也不错,除了有时脾性与他相合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是姐姐的丈夫。他比自己更亲近姐姐!虽说这个念头一涌上来罗玄便浑身都有一种暴虐之感,但活了这样些年,虽然这世上任何事他都敢去想,敢去做,可唯独聂秋染的事情,他不敢去做,甚至连想也不敢想。

除了有些忌惮聂秋染之外,他更怕的是,姐姐以后看自己时,那异样的眼神!

摧毁大庆朝,灭了刘家皇室嫡系!这样一件事原本是罗玄答应了当初那怪异老头儿的,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到多年以后才会实在这个目标的,如今的罗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只有狠辣与勇猛的人,他在外头经历多年,学会了思考,不是只凭凶狠伤人,他知道了正德帝并非那样轻易便能扳倒的,刘王室统治大庆朝多年,并非他一个势单力孤的人只有蛮狠就能弄垮的,罗玄后来虽然知道了当初那老头儿给自己下了一个套,但他骨子里却有一种倔强,就算知道当初那老头儿心怀不诡,甚至有可能让自己去送命,可他虽然对人狠辣无情,他罗玄再不是人,可却并非是一个有恩不报,答应了别人而不做的人!

罗玄不止是对别人狠,他对自己更狠!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只是一个数字而已,这其中的人命自然也包括了他自己的,他不怕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学了那老头儿的武功,自然也要该付出代价才是。便是用这条命偿还无所谓,这全天下,他谁的恩情都不想欠,也不想与人有什么瓜葛,除了姐姐之外!

可罗玄没有料到,自己以为的会以命相报老头儿的事并没有发生,而这一切全因为聂秋染,轻易解决。借聂秋染挖河道之事,罗玄与他一并扬名天下,不费吹灰之力,不用双手沾满血腥,不用以蛮横的态度来解决问题,兵不血刃之间,轻易便将以往高高在上的正德帝给拿下,明明是逼宫的事,在世人眼中本来看来是大逆不道的,可他偏偏没有沾到一丝的骂名,反倒人人称赞,既完成了老头儿的命令,自己还并未付出生命的代价,这让罗玄开始对于聂秋染有些佩服了起来。

他生平除了对崔薇之外,别人从未让他低过半丝头,也没让人能让他真心佩服过,可偏偏聂秋染实在让他出乎意料之外,让他实在是有些佩服了起来。好像除了狠辣,只用血腥手段让人低头之外。他又像是看到了另外的一条道路般。

杀死了正德帝,当初高高在上的,曾将他视作无物的皇帝趴在自已的面前,任由自己跟只蚂蚁般的捏死,罗玄完成了当初对于阴氏的承诺,从此世界之上,他除了姐姐之外,再也不欠任何人。

当初穷山沟里,没人会想到这个当初被人瞧不起,被人称做天煞孤星的罗玄会有如今的成就!看不顺眼的人已经死了。罗家的人个个死得凄惨,就连当初唯一放过的聂明也被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折磨至死。当初人人都欺辱的孩子,如今却凌驾在众人之上。

完成了对那老头儿的承诺之后。阴氏的人才告诉罗玄,他练的武功当初是那老头儿得到的奇妙武功,是特意为内侍所创,倘若练到后来却非得要人身体完整才可达至最高境界,练至后期。若是那命根子尚未真的绝断脱离身体而去,甚至可以再恢复为正常人。这是一个秘密,也是由阴流知道的,直到要等罗玄将正德帝弄死之后阴氏的人才准备告诉他的。而若是罗玄并未完成这个目标,他自己要是因此而死,这个秘密他自然不用知道。而他若是没有完成这个目标。自然也是一辈子都得是个废人!

阴流跟随罗玄多年,虽然到后来也没渐渐对罗玄忠心,也知道罗玄手段。但他却一直守着上个主子的吩咐,直到大庆朝即将改朝换代,才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他原本以为罗玄会让自己生不如死的,甚至这个事情在某一方面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背主。阴流都已经有自己会死的准备了,可谁料听到这个消息时。罗玄却突然间笑了起来。

他当初是自己勒了命根准备进宫为侍,当初也是因此而练了那老头儿教自己的武功,他天份极高,练到后来阴流所说的话他其实早就已经有预感到了。当一个完整的人,能传宗接代,在此时的人来说是一件大事,可是对于罗玄来说,传宗接代根本不在他看在眼内!

罗家对不住他!当初罗家对他无情,如今他自然是对罗家无义,他以杀灭罗家全族来应了当初罗家人所口口声声说的天煞孤星,克亲人克父母的话。既然老天不收罗家人以应这句,他便将罗家人赶尽杀绝,以应了罗家嘴里所说的话。他既然灭了罗家全族,自然便没有要给罗家传宗接代的意思,更何况这普天之下,有什么样的女人能配靠近他?有什么样的女人配得上生他的孩子?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想看到有人与自己如此亲近,在罗玄心里,他要的是崔薇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最亲近的那个人,罗家人也不许占了那个位置,所以罗家要死!

而要是生完孩子,姐姐便不是靠他最近的人之人,一想起来罗玄便心里生出嗜血的冲动来。他不要什么孩子,也不要什么传宗接代,在他心里,姐姐与他最亲,谁敢生出与他亲近的想法,谁就要死!

更何况聂秋染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如今自己以半残之身靠近崔薇,聂秋染已经百般阻挠,幸亏当初年幼,恐怕聂秋染也只是在强自忍耐而已,这些年与聂秋染打交道下来,他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强势而霸道,独占姐姐之心不比自己少到哪儿去,现在靠近姐姐都能招他忌惮,若是往后他真正成为完整之身,恐怕这一辈子,就是想尽主意要时常靠近姐姐,那也是难上加难!

尤其是自己若是真成了完整之身,就算练出什么绝世武功,往后能天下无敌,就是能活多年,可身边要是没有姐姐相伴,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像现在,陪着姐姐慢慢老去,往后她死,自己也死,就这样,等她闭眼之时,自己亦步步相随,岂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什么传宗接代,长命百岁,统统去死吧!

罗玄警告了阴流将这事儿给烂在心里,往后不许再提半字。他知道,若是姐姐明白这件事儿,她一定会让自己留个后的,可他不需要!罗玄心性冷淡,对于子嗣也看得并不如何重,他要的是什么,他永远清楚!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传宗接代,亦不是扬名万年,他要的,只是当初那个会拍他头,会微笑着看他,会责备他,会给他糖吃,第一个将他当做人看,如同阳光一般,照进他阴暗黑冷的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人而已!

姐姐!

PS:

石头的这一世番外到这里结束了。还有好多感觉没写出来,但想了想,意犹未尽就好。

聂晴的前世(一)

一般对于人来说,才刚生出来那一刻是没有记忆的,对于小时来说,甚至很小的人连自己两三岁时的记忆也记不太清。可不知为何,聂晴自懂事时,便好像记得自己刚出生时,自己被稳婆抱在手中时,娘亲孙氏那一声嘶声歇底的厉呼:“怎么不是男孩儿?村里人明明都说我怀的是男孩儿,你们说错了!这不是我的女儿,滚开!”

她不是男孩儿!聂晴小时起每当睡梦间,都像是能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嘶吼着咒骂着她不应该投胎到孙氏肚皮里的话,这成为了聂晴小时起的恶梦,每当午夜梦回时分,她总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男孩儿,若真是那样,她绝对能得爹娘的喜爱的!

聂秋文出生时,聂晴一点儿也不喜欢他,这个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可爱甚至丑得惊人的孩子就因为是男孩儿,而得了自已平日里想也想不到的宠爱,从小时起,聂晴心里便想,一定是聂秋文抢了自己的性别,也因为这样,从小时起,聂晴便一直很讨厌这个弟弟。她讨厌到恨不不得聂秋文去死,自己能将他取而代之!

可惜聂秋文没死,他反倒是在孙氏的爱护下,一天天的开始吹了气般的长大了起来。从小时起的聂晴眼见着弟弟被母亲时常背在身上,她无数次的希望聂秋文哪天能一命呜呼,然后自己能将他取而代之。但聂晴有些失望了,聂秋文自蹒跚着能学走路开始,他就是调皮捣蛋。聂晴时常纵着他。甚至哄着他。只差没有上房揭瓦了,可他偏偏就是好端端的活着。

从小的聂秋文就让聂晴讨厌,进山捉虫,下河摸鱼,他什么样的危险事儿都干过,可惜他偏偏还好端端的活着。自小聂秋文便得孙氏看重,自己做了好事儿,可偏偏被孙氏夸奖的人是他。而聂秋文若是有一点坏事。被骂的人就是自己。从此小小的聂晴知道,自己除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之外,还有一项责任便是讨好自己的弟弟,只要聂秋文高兴了,她的娘亲才会对她露出好脸色,而若是聂秋文哭了,她动辄被打骂,偶尔还要吃不少的大苦头。

聂晴越是长大,就越不甘心自己过这样的生活,她也是秀才的女儿。她也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每当村里的女孩儿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时。孙氏便总会打破她心里仅有的那丝虚荣感与满足感,这让聂晴开始恨她。尤其是村里的姑娘们知道自己在聂家并不受重视时,别人看自己的眼光简直能让聂晴恨不能地上有条地缝钻进去。

拿孙氏的话来说,聂晴不过是个一个小丫头片子,可是她却有一个比任何人都重的自尊心。从小聂晴便不甘心自己因为是个女孩儿,等待自己的结果便像是聂明一般,轻易的配出去。她不甘心,她是秀才的女儿,大哥又自小会读书,人家都说自己以往该是一个富贵命!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在孙氏眼中跟个稻草一样。

聂家里聂夫子是天,而自小会读书又聪明受聂夫子看重的大哥则也是一个需要聂晴仰望的存在,可惜从小这个大哥便跟她不太亲近,一定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的原因,大哥连话都很少与她说,他们这样对自己,一定会后悔的!聂晴心中暗暗发誓,她以后一定要让聂家的人对她另眼相看,尤其是在孙氏打骂她时,聂晴更坚定了这个心思。家中除了聂夫子与聂秋染兄弟之外,孙氏底下还有聂晴两姐妹,照理来说家里孙氏不喜欢女儿,两姐妹该十分团结才是,可是聂晴从小却看不上那个有些小聪明的姐姐。

直到聂明找到她,说要有件事想与她商议合谋之时,聂晴才对这个姐姐有些另眼相看。

“爹的目光全部落在大哥身上,娘不喜欢我们,只喜欢弟弟。”聂明说这话时,嘴角边有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帮我的忙,只要大哥没了,爹就会看到我们的,只要爹看到我们了,娘肯定不敢再打我们了!”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不知怎么的,聂晴只听到了这两个字,对于聂明所说的话,记在了心里。聂夫子常年不在家中,孙氏对于两个女儿并不如何疼爱,聂晴自小时起便聪明,村里人人都说她乖巧,小小年幼便懂事听话,可她的娘亲却偏偏不喜欢她。

自能说话起,聂晴知道母亲不会喜欢自己之后,对孙氏便没有了幻想。孙氏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她会后悔这样对待自己!聂晴一直都看聂秋文不顺眼,她想要让孙氏后悔心疼儿子而看看她,可是聂晴自小虽然聪明,但还没有敢将这种心思落到大哥身上的,从小大哥聂秋染在小湾村中便是一个天之骄子,他是人人都称赞的小状元,往后也能给聂家带来好处与光荣的,聂晴一直心里对这个大哥是又敬又怕的,可她没料到这会儿聂明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先是吃惊之后,聂晴又开始有些犹豫了起来。她现在对于孙氏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希望她能哄哄自己,抱抱自己,可对于她的父亲村里人人都称赞的聂夫子却还是抱持着希望的,若真是大哥没了,要是自己好好表现,说不得聂夫子真会夸她乖巧。

年纪小小的聂晴一想到这儿,顿时便心动了。她要做的也简单,不过装着天真无邪的模样,将聂明端给她的茶水给聂秋染送过去而已!

两姐妹在聂家里一向便如同两个佣人一般,聂夫子乃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干这种低三下四的锁碎事儿,而孙氏成日要带儿子,她将心思全扑在聂秋文身上,自然没功夫来做这些事情,聂秋染是继承了聂夫子心愿的儿子,更是不可能会碰这些烟火之事儿,因此家中一些端茶送水的事儿便落到了聂明身上。

也许是因为聂晴年纪还小的原因。她端去的茶水聂秋染喝了。下午时分便听到这个大哥发起了高热。聂秋染当日烧得满脸通红的情况。聂晴后来想起时依旧觉得触目惊心。在多年以后,她懂事了之时,她每每想起这件事,便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也幸亏当日的聂秋染没有出事儿,也幸亏聂秋染没有将怀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否则她这一生,可真算是毁了!

年纪小时因为村里人的几句夸赞便得意忘形。聂晴在后来长大时,随着聂秋染的发达而见识过不少富贵荣华的时候,聂晴才知道自己当初不过是鬼迷心窃一念之间所做的事儿,险些出了多大的差错!她只是一个乡下目不识丁的无知小丫头,若是没有聂秋染的发达,聂秋染若是当日真死了,聂家也不过就在小湾村里有些名声而已,哪里有如今穿金戴银,以和离之身还能再嫁富贵公子哥儿的情景?

聂晴从小时与孙氏赌气开始,心里便一直存了想要飞天的念头。她虽然已经看不上孙氏。并认为她不过是个粗鄙的妇人,甚至不配做为生下来自己的娘。可她其实内心深处依旧想要高高在上,从此让孙氏后悔当日敢那样对她。憋着一股气,聂晴做了许多在此时看来极为不合常理的事情。

她先是将目光放在村里唯一个做官儿的潘家大郎身上。一个未婚的小姑娘,若是婚前失贞是个什么情况聂晴心中清楚得很,但她不愿意像聂明一般,被孙氏当做牲口似的,随意便许了人,聂晴自小心中便存了大志,她要让人人都仰望着她,她并不甘心从此嫁个乡下人,相夫教子的过一生,她要的,是高高在上,受众人夸奖与赞美,聂晴挺而走险,她在得知孙氏即将把自己随意许人时,小心的与陈小军相识,并轻易便哄得那个没用的男人娶了村里另外的姑娘。

聂晴心里知道陈小军喜欢的是自己,娶了别人必定不会对人家一心一意,可是这与她又有什么相干?自己本来与陈小军娶的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她要是做人上人的,陈小军喜欢她是理所当然的,她与这村中的许多凡夫俗女都不一样,陈小军本来就该喜欢她,至于另一个姑娘落得什么结果,她并不关心,甚至心里还隐隐有着一丝窃喜与满足,尤其是在看到人家生活不如自己,嫁了夫君可夫君却又一心念着之后。

听说陈小军娶的女人是村中崔家的姑娘,因陈小军毁婚之事,聂晴小心的周旋着没叫人得知,她从小就有心计谋算,聂夫子对她虽然并没有多么疼爱,可是比起聂明那蠢货来说,聂夫子对她却比对聂明温和得多,陈小军的事儿让聂夫子注意到了这个一向被自己忽略了多年的女儿,破天荒的,自为以为她好的替她选了一门夫婿!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聂晴心中十分的愤怒。她要的根本不是随意嫁给一个年纪一大把,且又有着克妻名头的老男人,聂夫子自以为对她好,可却从未问过她一句嫁与不嫁,聂家人都该死!聂晴心里气得发疯,但表面却不发一言,在聂家多年的生活,以及在孙氏手下讨日子过,使得她喜怒不敢形于色,聂夫子的举动虽然令她怨恨,聂夫子所谓的贫瘠关爱也令她心中冷笑,但聂晴表面却并未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到暴发的时候,此时她还不能与聂家人闹翻,跟娘家撕破脸对于她这样有志气的人来,是不明智的。

聂晴强忍着心里的怨毒,坐上了花轿。大红的盖头下,聂晴脸色扭曲的轻轻转头将轿子的帘子拉了开来,她看到聂夫子父子两人脸上对她有着亏欠与心疼的神色,假惺惺的令她作呕!现在才来舍不得她,早干什么去了?聂家人今日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他日自己必定要千百倍的让他们尝尝自己当初所受的苦楚,要让他们一个个的给自己还回来!孙氏当初不喜欢自己,怨恨自己不是个儿子,那她便要聂家断子绝孙,一个儿子都没有,看孙氏从此还敢如此说自己不!聂家轻易便将自己随意许人,自己今日尝到的不甘与屈辱,往后他们更会千百倍的尝到!

什么状元郎。我呸!怀着怨恨。聂晴嫁到了夫家。可是因为心里的不甘与不愿,让她在面对丈夫那憨厚老实的人时心里十分的不耐烦,委身于一个有克妻名头的男人,这令聂晴觉得受到了侮辱,她的丈夫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对于聂晴的疏离估计他也是感受到了,但却并没有说什么,这让聂晴不止是没有感动。反倒觉得万分的恶心,如此无用的一个男人,明知道自己对他不冷不热的竟然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实在是让她瞧不上!

夫家的人因为聂家的身份地位,都觉得自己家亏待了聂晴,虽然知道聂晴对自己的丈夫不冷不热的,但对方仍是对聂晴依旧是温和体贴,包括在聂晴看来那个无用的夫君,更是将聂晴侍候得处处周到。但他越是如此,越是让聂晴看见他就烦!一个堂堂大男人。如此无用便罢,一辈子没什么出息。竟然就只知道围着女人转,他若是不能成为达官贵人,没福气做那人上人,可至少也该有些斗志挣些银子,可偏偏他只盼望小富即安,实在是个废物!

聂晴每回一看到丈夫便觉得不耐烦,自然没功夫与他周旋,嫁他一年多以来两夫妻同房之事也因为她厌烦此人而不耐时常让他接近,丈夫也因为爱慕她体贴她,并不敢时常与她亲近,一年多之后,聂晴肚子没有动静,两年过去,聂晴肚子依旧没有动静。若是将这事儿搁到其他人身上,恐怕别人都会以为自己娶了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怎么说家里都该有些怨言的,可偏偏聂晴的丈夫依旧待她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却又怕融化了,婆家人也个个看她脸色,甚至连外头的闲言闲语也替她挡了去。

对于这一切,聂晴不止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反倒越发生出了想要跟这家人和离的心思。她的大哥已经中了举人,即将在明年就要入京赶考了,她不想再守在这个窝囊废身边,他没有大志,他不想成为人上人,可是自己想!他不想有财有势,只盼望老婆孩子围成一团的生活,可是聂晴不愿意。她想要的,这个没用的男人永远也给不了她,他能做的,一天到晚只是问她吃过没有,穿暖没有,冻着没有,烦死人了!

也不知哪个女人才会喜欢这样无能的废物!聂晴心里冷冷的想着,嫁给这个男人她觉得百般不愿,可唯一的好处便是这男人是潘家大郎母亲的亲侄儿,因为这一层关系的缘故,潘家大郎潘世权时常能以亲戚的名义到她家中与她厮混。潘世权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当初她本以为凭借自已的家世,自己又有手段,委身于潘世权之后,他应该看在自己父亲与兄长的份儿上,且又看在自己未婚便与他睡到一处应该休了他家的黄脸婆娶了自己的,可是潘世权没有!

他不止是没有休了他的妻子娶自己,反倒撺掇着他的母亲来给自己介绍了这样一门亲事。

在这件事儿上,聂晴其实是怨恨过潘世权的。可是潘世权能说会道的,且他又心思灵活,会钻营,比起她的丈夫那个没用的废物男人来说,已经好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男人不坏而女人不爱,聂晴的丈夫敦厚而老实,对她处处体贴爱慕,可她偏偏一点儿也不喜欢,反倒看到他就厌烦。潘世权这样的小人,得了她的身子却不肯娶她,只愿让她背地里与他鬼混,可聂晴却又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难言的魅力,不自觉的甚至更喜欢他了一些。

可是聂晴除了喜欢潘世权这样的坏男人之外,她更喜欢的,还是高高在上的权势。聂秋染的一切应该是她来依靠的,这是聂家欠她的,聂秋染能考到什么样的地步,她便该要做什么样的人!在这一刻没有人比聂晴更希望聂秋染能够高中,而不知是不是最后聂晴的盼望成真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聂秋染真的高中了,而且还是中的状元!

整个村庄都因为聂秋染的高中而欢喜了起来,洛城之中出了一个状元郎,这是何等风光与出彩的事儿,人人都在因为此事而高谈论阔,小小的村庄中的一个聂家,顿时因为聂秋染之故,而扬名天下。大家都在羡慕着聂家的好运道,出了一个状元郎时,人人都在称赞着聂秋染是个文曲星下凡的时候,聂晴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她忍耐了多年,又期盼了多年的机会,终于来到。

聂晴果断便决定要与丈夫和离,这个丈夫太过无能,一辈子只能阻拦着她前行的脚步,她要过的可不是这种普通而平凡的生活,她想要的应该是更多,这个男人根本不能够给她这样的生活,这个男人凭什么还以为他能配得上自己?聂晴首先以自己无子之过要求与丈夫主动和离,丈夫那双泪意迷蒙的眼睛与脸上的不舍,让聂晴心里不止没有一点儿难受与心疼,反倒让她厌烦得连一眼都不愿意再看这个男人。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两人成婚几年,虽说这男人总共也没碰过她几回,可聂晴一想到这些,只觉得通身恶心,哪里还来半点儿恩情,只盼跑还跑得迟了。她深怕这男人因为对她用情至深而不愿意和离,因此主动先行哭诉自己之过。那男人果然心疼了她,便是心痛如绞,也咬牙放她离开,聂晴看到那男人有些绝望又有些复杂的眼神时,心里不免也跟着有些复杂了起来,虽说这个男人不喜欢,可是想到从此一个深情款款待自己的人往后便不属于自己了,聂晴心中还是十分不满的。

她用过的东西一向不爱再被别人占有,这个男人既然对她一往情深,也不知能不能像陈小军那般。想到陈小军,聂晴顿时眼神便幽深了起来,陈小军一次也没碰过她,可对她那却是深情一片,便是娶了同村的崔薇,也是对她冷落有加,一心念着自己,那种感觉让聂晴一想起来便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别的男人娶了妻之后还想着她,念着她,满心满眼儿里都是她,这让聂晴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若是能再多一个像陈小军那样的,岂不是美事一件?往后便是自己再嫁他人,可是前夫还依旧念叨着自己,这不止是能让她欢喜飘然,外头传言起来,岂不是人人都夸赞自己?聂晴一想到这些,更是激动得浑身发狂,她连忙忍下了心中的不耐,强行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这一招她从小到大都是惯用的,最会不过,雨带梨花的一哭,再加上她那夫君又对她用情至深,更是心痛如绞,聂晴暗示他一生一世只爱自己,只有自己一个妻子,不可再碰其他女人。

她要的是独占,而她的夫君往后会不会绝了子嗣,会不会断了传承,往后这男人没了儿子养老送终会被别人骂断子绝孙,那又与她何干?那是别人自己的事情,跟她毫无半点关系!聂晴哭诉了一番,她很自信,陈小军就是因为她的哭诉,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每回都背地里给她送银子送东西过来,对她一心一意,便是如今几年过去,依旧是对她情深一片,这种感觉令她觉得心里舒坦,虽然她并不喜欢陈小军。而现在她嫁给这个丈夫几年时间,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绝对是对自己的爱不比陈小军少的,否则他怎么会有时明明男人的冲动忍耐不住,可只要她不愿意,他便是忍得咬牙切齿也不敢对她乱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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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晴的前世(二)

只要是聂晴说过的话,那男人绝对会遵守的!聂晴心中十分笃定,她拿着这夫家给的和离书,一面回到了山村之中,找到了陈小军拿了银子,潘世权又给了她马车送她入京,不管是银子还是马车,都由两个男人办得妥妥贴贴了。聂晴心中有些得意,这样被男人众星拱月捧在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很美妙,她又怎么会愿意只嫁一个男人,从此便少了这样的享受?便是有这样的男人,也不该是她原本夫君那样没用的男人,而是另一个权势地位与容貌无一不可缺的男人!

上到了京中,聂秋染这会儿已经中了状元,家里情况渐渐好了起来,对于聂晴的到来,聂家除了孙氏那老东西有些不太高兴之外,聂夫子与聂秋染两人倒是颇为高兴。多年以前女儿被陈家退婚的事儿让聂夫子对于这个女儿本来就有些亏欠,再加上聂秋染现在考中了状元,聂夫子这些年来的心愿一下子完成了,自然不用再像以前一般严厉,对于女儿的到来虽然有些微词,可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聂晴一番哭诉,只避重就轻说夫君家里人看自己无子,便给了自己一封和离书,看得聂家父子对她露出同情与怜悯的眼神时,聂晴心中不免暗暗得意。她知道自己的话能让人深信不疑,尤其是哭过之后,看到聂家父子对她更温和了些,聂晴更是有些飘然。

状元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当初聂秋染那样受聂夫子看重,还不是着了自己的道。吃过自己给的药竟然还现在被蒙在鼓里。对自己贴心贴肺。蠢货!

从此聂晴在聂家住了下来,她虽然已经是个被和离放回来的姑奶奶,可因为聂秋染觉得自己有些愧对这个妹子之故,她的日子在聂家里过得极其如意,孙氏依旧不喜欢她,但聂晴早过了当初渴望被孙氏喜欢与看重的年纪,现在的孙氏越不喜欢她,她便觉得心里越是痛快。反倒活得更加快意了一些。

聂秋染很快平步青云,聂晴自然也跟着身份水涨船高,有些一心想要抱状元聂秋染大腿的人得知聂家还有一个和离的姑娘之后,纷纷派遣媒人上门打探消息,有些还不乏像潘世权那样的九品官儿,可是以往的聂晴能看得上眼这些,但现在的她却根本看不上这些人,她是什么身份,她是状元聂秋染的妹妹,这些人凭什么能配得上她!她要嫁的。至少应该是有个小爵位,或者是至少要五品以上的官儿才能配得上她。这些九品的她自然现在看不上。

只是心里虽然瞧不上,但聂晴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直说,她从小以来的生活就让她明白有时自己便是恨死一个人,可表面也应该对他笑,那样自己便是背地里朝他戳刀子,他照样还会对自己呵护有加,谁会怀疑得到她?就像当初的聂秋染一般,还是堂堂状元,可也竟然如此蠢!可恨自己不是一个男儿身,否则说不定成就要远比聂秋染这样蠢货来得要更高,那时她何苦还会再想要嫁人,到时富贵全都是她的!

虽说现在的聂晴以为对于孙氏恨自己不是男儿一事已经不再在意,可其实孙氏的态度还是在她心里生下了根,她不知道自己也是恨自己不是男孩儿的,她没料到自己也这样渴望她能变成一个男人。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来,聂晴又惊又怕,心里对于孙氏还更恨了一些。这个老东西,竟然敢当初如此对待自己,她不是喜欢聂秋文么,她不是看中儿子么,自己要让她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