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装了鱼的桶拎着想要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下去的时候倒是容易,这个时候却是爬不上来了,加上身上也弄脏了,谷雨赶紧的要在上面拉着他。

安锦轩从水里出来,紧走两步,一手接过木桶,一手拉着宁博,两个人就上来了。

上来之后,谷雨见安锦轩身上滴着水,虽然是大夏天的,也怕安锦轩着凉了,他又是个倔强的,心想还是早点回去换衣裳的好。

宁博此时看着安锦轩的样子很是崇拜,“哇,锦轩,下回我过来你带我下去抓鱼!”

安锦轩无意之中多出来这么个小粉丝,倒是有些意外,想着自己刚才看着他的时候还有些不太得劲,一时间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小气,于是也道:“成!只是你们家的人都看着你哪。”

宁博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指着安锦轩,“哇,那这么说,上回我见到的那些什么兔子皮,真的是你弄回来的?”

谷雨见宁博一口一个哇的,有些好笑,本来她就觉得这宁博也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而刚才看着他急急的滑下河沿帮安锦轩的时候,倒是觉得他可爱不少,此时也就软和了声音,“当然是锦轩哥抓的,野鸡,兔子什么的都可以抓。”

宁博原来是跟在谷雨跟安锦轩后面走的,快要到道上的时候却一路小跑到了跟前,那管家见宁博的身上有了泥巴,摇摇头也不好说什么,看着他很是开心他就放心了。等谷雨他们上来时候,他很是气派的道:“谷雨,锦轩,快看我的车,让你们坐!”

谷雨一看那车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拉车的羊由一只也变成了两只,而且也比之前那只大了不少,她犹豫着,还是摇摇头,“我走着回去就成了。”

宁博一时间的有些泄气。

王管家在一旁乐道:“谷雨啊,咱们家少爷可是谁都不让坐他的车的,还磨着老爷说找那些有力气的羊,两只一起拉就不会累了,等弄好这些,他就急着要过来,说是每次都来你这边玩,这回接你去镇上看看那。”

谷雨此时突然明白了刚才宁博一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表情,有些得意有些不屑的,原来也就是一个小孩子有了自己心爱的值得骄傲的东西,急着出来跟人分享一般,而亏得他还想得到自己这边,虽然有些娇宠,有些要面子的,只是却也好了很多,谷雨抬头看看他期盼的眼神,突然想到的都是他的好处。

安锦轩见谷雨站着不动,咬了咬嘴唇,开口了,“谷雨,你跟宁家少爷坐车回去,我拎着这木桶等会再回去也好,外面这么热的。”

他这么说谷雨又有些动摇,说自己也想着跟安锦轩一块儿走。

安锦轩却是笑了,摆摆手道:“我还不是迫不得已的才走着,你当要是我有车坐,我还走啊,我这一身都湿漉漉的,加上这木桶还有泥,等我到村口那小溪好好洗洗,这拿不上车子上的,会弄脏的。”

这么一说,谷雨见这车是李得泉做的,也想着坐上去试试,也就不客气的爬上去,坐在里面四处的打量。

宁博却在车帮上说开了,“我要赶车了哦,谷雨你坐好了。”

见那车缓慢的朝着庄子里走,安锦轩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看着手上的木桶,拎着在道上走了两步,又扭头回去了。他下到河里,一捧捧的捧起河泥,像是赌气一般,满了一桶就拎着倒在河沿上晾着,像是一个圆圆的饼,直到看到河沿上这样的泥饼有了一小片,他才爬上来,早已经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汗,往庄子里走。

回到家里,他随口扒了几口饭,想着进房间又觉得热,在外面树下乘凉又有些不习惯跟大家呆在一起,从心里而言,他还是觉得自己挺孤独的,眼神有些空洞的想到很久远的事情。

而宁博到了这院子里,撒开了脚丫在那瞎跑,院子里的桃树李树的他也都看了又看,见夏至一脸的包,嘟囔道:“婶婶,你们家真是的,他这么小,就让东西咬他,他痛了又不会说话的,真可怜。”

小满手里正缝着上回他送的纱,笑道:“宁少爷,夏至没有帐子的,晚上就被蚊子咬,多亏你上回送来这么个东西,我这就在给他缝呢,等弄好了他就不会被咬了。”

宁博眼睛动动,一脸的疑惑,似乎完全的不记得自己送来什么东西,他想起什么一般,“那你们呢?都没有帐子么?”

许秦氏笑了笑,“你倒是跟谷雨一般的,都操心大人的事情。”

宁博也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我回去就叫他们给你们弄大大的帐子,到时候送给你们,就不用被蚊子咬了。”

既然宁博来了,许秦氏就多做了两道菜招呼他吃,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子的,一点都不像那些小少爷那般刁钻的,难得的是他肯常常的呆在院子里,有时候嘴里说的话有些扎人,心思却都是好的,她倒是愿意他常常过来。

宁博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照旧的说着这个菜不好那个又看着不舒服的,却一直的往嘴里塞,直到自己打了饱嗝,他才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不肯放下自己的面子一般,“咦,谷雨你们家的米太糙了,吃着堵着我的气了,真是不能多吃,我去散散。”

谷雨白眼一翻,见这宁博在外面没有人的时候倒是什么都不讲究的,一回来却是这不行那不行的,这种判若两人的架势,跟安锦轩倒是有些相像,她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你都吃了三碗了,你瞧你肚子撑的像那地头长得南瓜一样,还敢说我家里的米糙,你吐出来啊!”

王氏好笑的拍了一下谷雨,“怎么的愣是这么的没礼貌,倒是像了谁了这做派。”

宁博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像了谁了!”

说完他就跑到院子里,却找安锦轩要学那些抓鱼打猎的本事。

饭后不久,王管家瞧着也差不多了,加上这么一身衣裳回去还要洗过的,也就让宁博回去,宁博却又说要带谷雨坐着羊车回去的话,谷雨自然是不跟他一般见识。

倒是许秦氏开这两个孩子的玩笑,“宁博,你这个赶着车的劲,倒像是来接媳妇的!”

第一百章 李得泉出事

屋里闷热,平日里大家就把活计挪到树脚下去做。

这边的树连着屋檐,对面的一排桃树李树的树脚下,是一个竹围子,圈养着谷雨的那一群鸡,现在那些鸡也有些下蛋了,谷雨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拎着那个竹编的小篮子去鸡窝那捡鸡蛋。鸡笼子用竹子编成,像是一般的柜子那样,每当夜晚来临之前,谷雨就把那一群鸡赶着进鸡笼子,这些鸡就挤在一起歇息了,鸡笼子就放在屋檐底下。

为了防止气味熏人,许秦氏隔两三天的就洒上一层木糠,不久的清理一次出来,用这鸡粪给菜地施肥,这么一群鸡,每天能够拾七八个鸡蛋的,谷雨最乐意做的就是捡鸡蛋这样的事情,看着屋子里的鸡蛋一天天变多,很是欣喜。有时候她看见鸡在那刨窝,心知是要下蛋了,也就多留意一会子,等鸡开始“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出来,她总是噗嗤一笑,“呀,又有鸡蛋了,真是显摆,下个鸡蛋也在那叫个个大!”

有了鸡蛋,家里有小孩有孕妇有老人的,每天的就可以炖蛋羹,做红糖煮鸡蛋这些了,所需的开支也都小了些,在王氏的吩咐之下,谷雨虽然不太乐意,还是给李何氏提去了一篮子鸡蛋,只是回来不开心了半日。

有一次,谷雨见小荷吃着鸡蛋在那愣神,笑道:“小荷,快点吃啊,凉了就不好了。”

小荷把手里的鸡蛋一放,很慎重的道:“谷雨,要不然我不吃鸡蛋了,等到时候你送我几只小鸡娃,我自己养着,等我自己养的鸡娃长大了会下蛋了,我还你一大篮子!”

谷雨见她那样子,眼光出奇的亮,想到许秦氏说自己跟小荷是双生的,又是好笑,答应道:“成!那这个你吃着,到时候我送你二三十只种鸡蛋,再送你一只母鸡,到时候你也养一群,我们家也养一群,咱天天吃鸡!”

许秦氏见这么两个可爱的小女娃这么小,还在那商量着怎么养鸡娃的事情,特别是谷雨,神色像是个小大人了,她忍不住的一边一个搂住,“你们这两个姑娘,日后倒是谁家小子有福气给娶了去,小小年纪的就开始筹谋着发家的事情了,到时候要是出门了我还真舍不得。”

谷雨甜甜一笑,从许秦氏的胳膊下钻出来,“那我就不嫁了,日后天天守着姥姥,只怕到时候姥姥嫌我烦呢。”

许秦氏更是乐得跟什么似的,“你这张小嘴,还守着姥姥,哪里像是个呆的住的,倒是小荷牢靠一些,你瞧着你,才多大,就能够当家作主了,送鸡蛋送母鸡的一套一套的,你也不问问你爹娘跟你姐姐吗?”

谷雨见许秦氏说话的时候含笑,心知她在开玩笑,往王氏怀里一滚,“娘,那你说我做这个主好不好?”

王氏见小闺女还是这么没人样的在那撒娇,越发的调皮活泼起来,她倒是喜欢这样的谷雨,只要她没病没灾的,又过得开开心心的,她什么都可以顺着她,再说这帮着文婶子一家她也愿意,因为她是多么明白,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那么希望的有人能够拉上一把,“好,当然好了!”

谷雨又问过小满,然后站起来,背着双手,严肃的咳咳两声,“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姥姥是嫌弃我送鸡蛋给小荷,心里想着自己没有,在那眼热呢,这才说了我不好当家的话,放心吧,姥姥,到时候我们家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搬走,这下……”

谷雨一通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秦氏一巴掌招呼过来,接着是许秦氏的哈哈大笑,“你这张利嘴,你这张利嘴……哈哈,倒是说姥姥眼热,惹急了姥姥,我看你出嫁的时候谁扶你上轿子。”

谷雨满不在意的摇摇头,“什么饺子,我还点心呢,没有人扶,到时候我自己爬上去,哼!”

这下又引得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正巧她们呆着的地方是屋檐之下,连着两棵桃树的,桃树过去就是菜地,对面的树脚下便是养着的鸡,微风吹来很是凉快,大家都在绣花或者纳鞋底的,反正手头都不会闲着,谷雨把夏至的摇床也推到这下面,看着他倒是厉害,大家笑成这样了,他倒是熟睡着,一嘴还一动一动的。

谷雨见没有自己的事情,就去熬上绿豆汤,经过鸡圈的时候又捡到了一个鸡蛋,随手的放进房中。

出来的时候,谷雨对王氏道:“娘,早几天锦轩哥去过镇上,舅舅当时还跟他说爹过两日就可以回来,只是这怎么的还没有回来呢,我还寻思着给他杀鸡呢。”

许秦氏见谷雨这么说,又笑她,“你倒是盼着你爹回来呢,还是盼着吃鸡?”

谷雨吐吐舌头,继续道:“不过听锦轩哥说了,舅舅做的是大生意,这次还在酒楼门口搭了棚子,每天给人送几十碗豆腐花呢!是不是爹去帮他搭棚子去了?”

许秦氏听说许世和在酒楼门口送豆花,也有些吃惊,赶紧问道:“和哥儿生意如何?”

谷雨想着许世和叮嘱的不要对许秦氏说太多,谷雨一时的后悔自己嘴快,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回来也蛮多天了,那边的生意多半已经恢复过来,只是她也不好说的,“姥姥,生意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但是我想着多半不会差,舅舅这么做可是又赚银子又赚名声的,你想想,要是我们下回去镇上口渴了可以喝一碗不要钱的豆花,多好啊,以后要去酒楼,肯定是想到舅舅的酒楼啊,虽然我不懂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但是我想着必定是不差的,要不然舅舅哪里有本钱做这种善事是不是?”

许秦氏点点头,“和哥儿这么做我倒是也觉得好。”

说完之后她却又放下手中的鞋底,琢磨了一会,“我来也一阵子了,要不等晌午我就去镇上,顺道也看看和哥儿那边,这么久都没有过去了,虽然生意没有问题,我也要自己看过心里才踏实。”

她这么说来着是商量,其实却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大家伙也不好说什么。

王氏此时坐不住了,这么一阵子许秦氏不知道帮了家里多少忙,她就把家里的鸡蛋放上一大篮子,然后再去抓了几只鸡,就要吩咐谷雨拿绳子捆住。

许秦氏连忙的摆摆手,说什么都不要,最后实在耗不住了,才道:“要不这么着,这篮子鸡蛋是自己养的鸡生的,我就拿去给他们尝尝,鸡呢千万别送去了,反正的还要留着下蛋呢,这下蛋的鸡杀了吃,没有那么过日子的!”

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没有办法,只得作罢。许秦氏是个爽快的人,一想到就去梳头换衣裳,再叮嘱了大家几句,迈开脚步的就走。

这一走就到了天傍黑的时候才回来。

谷雨见许秦氏回来,迎过去给她端了一碗绿豆汤。

许秦氏接过放在桌子上,兀自的在那喘着粗气,一脸的着急神色,嘴巴张了张,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谷雨还以为她是口渴了,又怕天黑走的急了些,也就拍着他的后背,给她顺顺气,“姥姥你甭急,歇会再说。”

她叫许秦氏不要着急,其实自己心里却是已经开始担心了,难道是舅舅的酒楼生意不好吗,还是送豆腐花出了事情,要不然许秦氏怎么会这么心急,但是她一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摇摇头,这要是那边有了事情,许秦氏也没有这么晚的也要赶回来的道理。

等许秦氏喘匀了气,看着谷雨愣了一回神,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谷雨,赶紧的去叫你大伯二伯跟四叔!”

谷雨心里又是一惊,马上的就按着许秦氏的吩咐,但是走到门口又折身回来,“姥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说说咱们再商量怎么办,要是这么的把他们叫过来,到时候经过我大伯母的那张嘴,怕是不好,要不然我单单的叫二伯过来接二伯母,等二伯过来的时候再商量商量一下。”

许秦氏略一思索,似乎也有道理,就同意了。

谷雨这边出了门,许秦氏在屋子里就跟王氏许氏文婶子道:“谷雨娘,你倒是不要心急,等着我慢慢说。谷雨爹这回去主家那边做东西,出事了。”

王氏摇摇头,“她姥姥,这得泉是个手艺人的,哪里会出什么事情,他又向来是个老实的。”

许秦氏黯然道:“起初的我也不信,下午去到酒楼的时候,和哥儿的酒楼关的是严严实实,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的就关门不做生意,进去的时候才明白,和哥儿媳妇在家里呆着娃儿,说是得泉做活计的那个主家,心黑着呢,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不给工钱还是怎么的,得泉倒是去了酒楼坐了一会子,然后又拍了桌子折身回去,和哥儿当初不在家里,听说之后就关了铺子,自己也跑去了也没有回来,我也还不知道的就出了什么事情,想着在那等着也不是个事的,还是回来商量的好。”

王氏一听说和哥儿关了铺子也跑过去,又说李得泉半天没有回来,想着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眼泪就滚滚的流了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惊蛰的计谋

谷雨去了那边的院子,立秋正在跟她那两个哥哥吵架,一句句的对骂着,张氏呆在当中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便一人甩了一巴掌。

谷雨没有时间跟他们扯,绕进堂屋,陈氏见到了谷雨,笑道:“谷雨有什么事情呢?”说完就贴在她身边。

谷雨对这个四婶是没有多少好感的,虽然她看着和和气气的,只是有时候说话总是含沙射影,况且她本来就是桃庄里的人,家里的事情知道了自然总是过去告诉娘家那头,况且她娘家那边的嫂子最是长舌不过,只要经过她的嘴巴在洗衣裳的时候一广播,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只是见陈氏一直呆在自己身边,谷雨也没有法子,径自的去找李得江,见陈氏还在一边饶有兴致的问这问那,谷雨也没有空搭理她,“二伯,有空过我家那边一会子么,我二伯母有事情呢。”

陈氏噗嗤一笑,“我二嫂真是好笑,这么近的路,再说待会回来说不成么,这特意的还找个跑腿的,真是有了娃儿比那等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尊贵了。”

李得江听了陈氏的话,倒是也顺嘴说了一句,“什么事情这么急的。”

谷雨咳咳一下,有心想要解释一句,却又觉得不想多说,反正说什么到时候都会被添油加醋的,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也不需费那口舌的功夫,她也不管,过来拉着李得江就道:“啊,二伯父,不是二伯母叫你不成吗,是我叫你——”一边的扯着李得江的衣襟,低着头使力,出来的时候假装看不见一头撞到陈氏腰际。

等谷雨带着李得江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却见屋内的气氛僵住了,王氏在那一把一把的擦泪,许氏跟许秦氏在呆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得江赶紧的问出了什么事情,许秦氏又叹气着说了一通刚才的话,李得江毕竟是个男人,倒是有主见的,“这个不怕,得泉是个实诚的生意人,我凭他是什么样的人家,总是也要说理的,再说和哥儿不是过去了吗,没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这就去瞧瞧。”

许氏见天色渐黑,有些不放心的,“要不叫上大哥他们,你一个人去这黑灯瞎火的,再说万一要得上人什么的怎么办?”

李得江一来,几个女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此时听许氏这么一说,王氏一抹眼泪就道:“我也去看看,要是呆在家里等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

谷雨呆在一边,正没有主意,就去拍惊蛰他们的房门,哪知道他们却不在里面,她只好出来道:“我也去我也去,我跟着我娘。”

李得江正在考虑要不要带上李得河,只是到底也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要是兴师动众的倒是也不太好,只是不去万一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又该怎么办。

正巧此时惊蛰跟安锦轩拎着半桶子鱼进来,笑呵呵的问道:“怎么都在这,我们今天去抓鱼了,晚上吃鱼!”

一说完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谷雨把事情两三句的说了。

惊蛰却是问李得江,“二伯,是不是我爹还是上回说的那个主家,就是要打嫁妆的那家?”

李得江还没有说话,许秦氏就赶紧的应了下来。

惊蛰也没有多说,“二伯,我看这事我们自己去就成,娘你放心,我跟锦轩跟二伯过去,嗯,带上谷雨,我们四个人,也不怕有什么事情,要是实在是要用什么人的,我跟锦轩就跑回来叫,这样成么?”

谷雨很是纳闷,这样的事情惊蛰怎么也会肯带上她,只是她没有多问,王氏很是矛盾的想着要去,但是又想着自己没有什么用处,一时间的在原地僵住。

正要出门,却见大林急匆匆的跑进来,“小荷叫我先回来,也不知道什么事情。”

李得江见这三个半大小子,虽然都还没有长成,可是个头倒是不小,况且遇事都不慌张又是有担当的,他心里又放下了不少,“成,那我们就五个人一起去。”

文婶叫了一句大林,“你妹妹呢?”

正说着小荷笑吟吟的出现在屋门口,“我刚听着说是要去镇上什么的,就去叫我哥让他先回来,我去江生哥那边借了两个灯笼的,这样你们也就不怕路上碰上什么了。”

于是也就不多话,接过灯笼惊蛰便迈开了脚步。

谷雨赶紧叫上一声,“哥,灯笼还没有点上呢!”

惊蛰摇摇头,“不怕,我们出了庄子再点上就是。”谷雨一想也是的,这两个灯笼一群人的招摇出门,也是不好。

这么一来,就都出了门,急急的往外走,经过村道,过了清沙河上的木桥,就出到了大道上,惊蛰点着了灯笼走在前头,李得江让锦轩拉着谷雨走到前面一点,李得江跟大林走在后头,这样就不怕落下谁了。

灯笼的光是昏黄的一圈,这土路之上现在没有什么人走,显得格外的寂静,周围那些不知名的虫在那此起彼伏的叫着,天虽然黑了下来,却也是暖洋洋的,一行人走得有些急带起来尘土的气息,安锦轩牵着谷雨在走,彼此的呼吸之声都能听见,只是急着赶路,谁都没有心思说话。

谷雨脚短,走着走着就有些跟不上他们几个的步伐,安锦轩此时也是不说话,拉着谷雨的手紧了紧,谷雨就跑了两步跟上,继续走,然后又是走一阵再小跑几步,尽量的跟着大家往镇上走。

几里地用不着走太久,何况还是几个急着赶路的人,他们不多时的就到了镇上,镇上比庄子里好一些,路旁的铺子里还有一些光透到路上,几个人拉长着影子往酒楼那边走。

刚到酒楼,拍了门半天的没有人声,一直到里面的人听出了李得江的声音,才把门打开,屋子里只是许世和的媳妇带着孩子,她有些惊魂未定的道:“娃儿爹出去这么半天都没有回来,不做生意,伙计掌柜的都归家了,我带着娃儿在家也不敢开门,你们不要见怪。”

自然是不见怪的,李得江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完也自然的没有太多的客套,问了两句,得知许世和匆匆回来一趟又出去了,李得江就要带着惊蛰他们三人都过去瞧瞧。

惊蛰此时很是冷静,“二伯,要不你先去打听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要不是万分紧急的就先不要动,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李得江此时见惊蛰在那油灯之下,虽然话不多,却是散发出一种气度,让你不由自主的想着要按照这么去做,似乎剩下的他都可以帮你解决,他有些惊讶,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侄子真是不可小觑,于是也没有多问,带着大林就出了门。

惊蛰拉过安锦轩,到了屋子的一角,在那很是小声的说着什么,安锦轩不停的点头,偶尔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惊蛰苦笑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安锦轩,安锦轩揣在怀里,用力点头,等谷雨凑上去的时候也就听到安锦轩说了一句,“放心,惊蛰,这事情交给我跟谷雨了。”

谷雨正奇怪着,却又是有脚步声,在这夜晚之中听得很是分明,接着门吱呀一想,一个微微发福的身影撞进门来,正是许世和。他见屋子里有这么多人,明白什么事情,也就不多说什么,“我出去一趟,那大门紧闭着的,敲开也不让人进去,只是说家里老爷此时有事情的。我又去四邻那边打听了一阵,据说是有一个大人跟一个孩子敲开了那家的门,接着便是吵架的声音,我听着说的那大人倒是有些像得泉的,只是哪里来的孩子倒是不知道。后来我在那家一旁的一个铺子里守着,倒是吵吵囔囔的像是有人打架,还有人的呼叫之声,近前去却是也看不见的。”

惊蛰眉头一皱,他苦笑一声,他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会打起来吗?

许世和刚说完那番话,肚子里传来很响的咕噜咕噜之声,他摇摇头:“我倒是忘了这半日的没有吃东西。”

惊蛰朝着安锦轩点点头,安锦轩过来叫了一声舅舅,“舅舅,你带着我跟谷雨过去一会,我们很快就回来。”

许世和一怔,这孩子说话如此轻巧,自己打听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消息的,再说为什么是安锦轩跟谷雨进去,而惊蛰却是在这里守着?他很是不明白,想着万一这两个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怎么交代!

惊蛰见他面有愁色,“舅舅,锦轩跟谷雨谁都出不了事情!”

安锦轩却跟谷雨已经出了门口,许世和来不及想太多,只是觉得万一真是有事情了,大不了自己过去阻止一下,虽然不是太熟,只是自己也在外面这么些年,几分薄面还是有的。

许世和一边的在前面引路,安锦轩带着谷雨在后面,“谷雨,待会你除了叫我哥哥之外,别的话就由我来说。”

谷雨不知道惊蛰跟安锦轩的是什么鬼主意,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事情始末

千不该万不该的,谷雨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紧张了起来。

这黑黝黝的街道,这急匆匆奔去的脚步,这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肝,这难以预料的将要发生的事情……谷雨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不知不觉当中,一家人已经血脉相连,她要是不紧张那才奇怪。

许世和在前面停住了脚步,前面有了些吵杂的人声传来,安锦轩顿住了脚步,摸摸谷雨的头:“谷雨,惊蛰跟我都相信会没事的,到时候你就站在我身后,要是万一出了事情,你就……”

谷雨赶紧摇头,笑吟吟的道:“哪里有什么事情,等会我们就出来了。”

安锦轩点头,对许世和说道:“舅舅,你在外面等着我们,要时候就算是进去,我们也不叫你舅舅,来不及说太多,要是不成你就什么也别说。”

许世和见安锦轩的的语气一下就变得有些怪异,低沉的暗哑的,却又是傲慢而高高在上的,他心知锦轩不是对着自己,却有些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安锦轩也不多说,咳了一声,晃了一下脑袋,扭头看了一眼谷雨,嘴角一翘,慢慢走过去。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谷雨一扫,见并没有见到李得泉跟什么小孩,此时却有两个人还躺在地上呻吟,一个穿着袍子的人在那气急败坏的骂:“不中用的东西!连个人都对付不了,我养着你们做什么!”

这句话简直就像给谷雨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心说太好了,听着语气大概李得泉已经走了,而且这边还占不了什么便宜,她跟安锦轩对视一眼,想着还是不管这边的事情。

哪知道此时那人又是一句,“一定给我找出来,我就不信在这临江镇!还有人跟我过不去!”

安锦轩想也不想就抬脚进门,冷哼一声,“黄管家!倒是真没有想到啊,我说放着城里的日子不过,原来是在这临江镇可以称王称霸呢!”

这一声黄管家,让那锦衣袍子的中年男子怔了一下,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静下来,他倒是细细的打量一下这半大小子跟丫头,有些吃惊,心说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人知道他原来的身份,这站在门廊之中的两个孩子他虽然看不分明,却也不敢马虎,“这位公子,您……?”

安锦轩又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就扔过去“不认识我,倒是也不认识这个吗?”

那黄管家接过,脸色一沉,从地上拿起那块不太起眼的木牌,心思难稳,手也有些颤抖起来,这个东西他亲手刻的,他再熟悉不过,只是他没有料到在这个地方倒是也会见到,此时他倒是更加的拿不准这两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谷雨见他那一双细眯眼睛不停的看着他们,她吐一口气,头一歪,“哥。”

这一叫让那个黄管家又是一惊,心说云儿不是常常跟那苏家的孩子一起玩吗?难不成不是苏大人的公子,谁都知道苏大人是一个独子的。

他手里又抖了两下,看着这小子就端然而立,就已经有些不一样,又想着究竟会是什么人?难不成的云儿的踪迹他真的知道吗?想到这个,他也就不再去想他们是什么人,问道:“公子,还请到屋子坐坐慢慢说。”

安锦轩哪里肯,也只是道:“我不过是路过这里,只是受人所托,这个木牌的主人让我告诉你,行那等不义之事,终究也是报应在自己身上。”

黄管家一脸肥肉的脸嘿嘿直笑:“瞧公子说的,我哪里行什么不义之事了。”

谷雨也冷哼一声,“哎呦,倒是谁刚才说在临江镇没有人敢跟你作对的了?”

黄管家一脸的苦相,“这可真是冤枉啊,我这回可真是栽了大跟头,本来我这好好的打这嫁女儿的嫁妆,愣是有人自己寻上门来,还不吉利的让我染上了血光,这还不算,打了我的护院,我真是有冤无处诉。”

谷雨刚要说什么,安锦轩手一拉,“成了,你也不要再装了,反正你做什么自然有人在看呢,只是你倒是说嫁女儿的嫁妆,这真真是好笑,你倒是嫁的是什么女儿?你要是嫁女儿,这个木牌算什么?云姐姐算什么?!”

黄管家又是一僵,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底细被这个小子知道的干干净净,难道真的是云儿托付他来的?这么一想,他的神色有些颓然,“云儿在哪里?她倒是这么狠心么?”

安锦轩再不肯多说什么话,“缘分未到,你做什么她看得清清楚楚,我倒是只有一句话,云姐姐托我告诉你,多为自己积点德,免得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完,安锦轩拉着谷雨就走,黄管家颓然坐在地上,身边的人早已经愣住,问他:“老爷,那那个人还找不找?”被他怒斥过去,“废物,现在还找什么人!”

许世和呆在门口走来走去的心里乱成一团麻,见谷雨跟安锦轩出来,松了一口气,赶紧问道:“得泉呢?你们没事吧?”

谷雨一笑,“咱们回去再说。”

许世和见谷雨表情轻松,拉着安锦轩笑呵呵的,而安锦轩似乎还有些僵住,却也是愉悦的样子,自己倒是有些放心,一行人回酒楼。

正巧在门口遇见正要出门的大林跟李得江,见到他们很是欣喜,“我们这一晚上的可全部都是走岔了,幸好你们没事。我跟大林这一出去还没有回来,听惊蛰说你爹就先回来,接着我们又回来,你们倒是不在了,我们这一晚上的就在这折腾。”

谷雨见李得泉坐在酒楼之中,跟惊蛰在那说着什么,她眼窝一热,扑过去叫道:“爹——”

李得泉呵呵的在那傻笑,“瞧你们这么多人的,都说我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嘛。”

许世和此时倒是也松了一口气,看看屋子里的人,豁然笑道:“我瞧着你们这一家子,倒是也真没有几个人敢让你有事情。”

李得泉没有听出这话外之音,在李得江的询问之下,开始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个主家一开始就比较挑剔,不像宁家那样的让他久不久的回去一天半天的,李得泉在那做活计有人看着,在那吃饭也是要从工钱之中扣,李得泉这些日子就在许世和的店里吃饭,早上吃一顿,拎着一个篮子,把中午的饭菜也都带去。

早几天谷雨他们上镇上的时候,许世和就说了李得泉过两日回去,哪里知道那主家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的,李得泉说到这里很是有些愤怒,“我们做手艺的都是凭良心吃饭,要是单单的偷奸耍滑的那可是做不了!明明一个屏风,雕上云水纹,要是雕得太密集那是肯定不耐用的,哪知道偏偏说我偷懒了!天地良心,我从来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谷雨在一边听得也是义愤填膺的,问道:“那爹,怎么的会?”

李得泉一听这个,“这个还不是他的事情,在最后的两天,都完工了,我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心里也有些急,那之后被东西划伤了手指,这两滴血滴下来,刚巧的被他看见,竟然说那是他嫁闺女的嫁妆,这个血也就是血光之灾,把我赶了出来。”

李得江一拍桌子,“竟然有这么黑心肝的人!真恨不得现在去揍他!惹急了咱们老李家也不是没人,桃庄那么多老少爷们呢,去他门口站着就吓死他!”

李得泉接过话头,“可不是么,我那天回到这酒楼,越想越是生气,我的家什还放在那边呢,这可是吃饭的东西,我就过去拿,哪知道怎么的也拍不开门了,倒是遇上了宁博,他赶着羊车在那巷子里玩呢,去把门叫开了。我一进去,他们见了我就说我还敢回去拿东西,看着他们说话我就火了,原来竟然不是我一个人栽的了,真真的是土匪窝,我就想着收拾他们一下,结果……”

说道结果的时候,李得泉有些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