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秋高秋爽,诸事皆宜。小满要出嫁了。

按照桃庄的规矩,这头天晚上一般都是请姥姥家那边的亲戚,还有庄子里帮忙办事的乡亲,次日一大早的就男方来接,这边一批人送嫁过去,接着就回来吃一顿,也就差不多了。要是还有宽裕的,尽管热闹去,也是不论的。

于是乎,这也论不得那么多了,毕竟大林是杜家村的,虽然那边的房子已经要了回来,但是毕竟也是在桃庄建起了新瓦房,于是干脆的来个合二为一,头天晚上小满姥姥那边自然没有什么人过来,剩下的都是庄子里的这些人,还有杜家村那边来了一伙杜家的弟兄。

这样算来干脆的头日晚上的酒席以王氏跟李得泉这边的名义摆,次日早上就是杜家那边摆,也不用费太多周折。本来想着一起的也就是了,但是怎么的杜家那边就是不同意,说是还有那么多的弟兄在,也不能损了杜家的脸面,反正凑凑总是可以,毕竟是杜家娶媳妇,现在倒是没有什么,万一以后说成过门女婿就是不行了,还是算清楚一点的好。

王氏他们自然是应下,看着那边村子对大林这个小辈也甚是在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少以后回杜家,还是有一席之地立足,比当初不知道好了多少。

一溜儿嫁妆放在院子当头,下面用木凳子垫着,上面贴着大红纸剪出来的各色图案,很多料子搭在上面,都是平日里见不着的样式,新房那边也布置得很是齐整。那些妇人们上上下下的看,一时间的又打趣小满,算得上是桃庄最有福气的小媳妇了。

次日送亲,小满穿着嫁衣,在那拿着一块手帕,还是有些个紧张,谷雨小荷跟小桃等几个闺女挡在屋门口,大林带着安锦轩几个来叫门,愣是不给开,出的难题更是刁钻得很,安锦轩他们也很配合的不给帮忙,大林一直急的面红耳赤在那不知所措。

还是小满耐不位性子,嗔怪小荷几个,“你呀,也不是不知道你哥哥的性子,还是开了算了!”

小荷他们就起哄,“嫂嫂还没有过门就帮着哥了,看来……”

“看来你也呆不久了,要我说还是趁着这些桌椅板凳的都在这,干脆一起办了算了,你看江生都在外面等着呢,这大红盖头一遮,还不就省事多了。”谷雨哈哈大笑起来。

小荷羞红了脸,嚷着要去扯谷雨的嘴巴。

闹哄哄当中,一辆马车停在了院子当头。并不是庄子里常见到的样子,庄子里的马车讲究的是实用,多是宽敞敞篷的。而这马车刷着黑漆,上面还有流云花纹,幔也是很有讲究。

这在闹着看着热闹的众人,眼光齐刷刷的望了过去。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呢?

先是下来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大概三十多岁,接着扶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这热闹闹的人群,对着车里道:“老头子,好在没有来晚,快下来。”

接着车里又下来一个干巴老人家。

王氏还沉浸在嫁闺女的喜悦之中,好容易的日子终于过好了,小满也找到一个踏实的小伙子出嫁,只不过什么时候回到城里还是不一定,人生总是有那些不圆满。这心思刚刚泛起没有多久,就看见了这马车,当家的自然要迎上前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见那花白的老太太下来的时候,接着又是那些话,她的眼圈登时就红了起来,嘴唇颤抖了半天,这才有了反应,拉着李得泉上前,双双跪下,“爹,娘——”便说不出话来。

谷雨姥姥见这样子,也是有些伤感,很快就笑了,“瞧瞧你们,小满都成亲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快起来,我可没有准备那么多红包,这可是给小满的。”说着晃着手里的东西。

围观的人了然,这原来就是谷雨姥爷姥姥,笑了起来。

王氏赶紧扶住王宁氏,果真有些像小女孩的模样,“娘,你们怎么来了?这——”

谷雨反应过来,赶紧奔出来迎接,“姥姥,姥爷,刚想着你们就来了,快来!”

王宁氏他们两个却是不走,刚顿住没有多久,就见后面又有一辆马车,下来一个年近四十的儒雅男子跟一个瘦高老者,大家都怔住了,看打扮就不是庄户人家,一时间的猜不透。

小满也在屋子里看着那些人,也顾不得什么出门不出门的了,忍不住飞身也过来,王氏想叫住已经来不及。“姥姥,老爷,师公,你们都来了,幸好我还没有出门!”

王宁氏有些嗔怪,“你瞧瞧你这样子,竟然这般沉不住气,都是要成亲的人了。”

惊蛰一个人在屋檐下,隔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见那男子此时笑着眼神却在人群之中找寻,他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眼泪就要下来了,不太相信这竟然是真的,梦里的那个人,此时就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一百零三章 前因后果

人都挤出来,看着这马车是不凡的,又伸长脖子着看王氏的爹娘究竟给外孙女准备了什么嫁妆,等一件嫁衣跟盖头捧出来的时候,都大惊了。

平日里只说王氏的绣工不得了,看看人家娘,这才是巧夺天工啊,上面的颜色鲜艳花纹繁复,却也不让有凌乱之感,盖头上的鸳鸯戏水,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王氏接过来,“娘,您还这么费神做啥?这些我们都准备下来的。”

“怎么,只是你嫁闺女,就不是我第一回嫁外孙女?这东西哪里有嫌多的,再说你那份是你的,我这份可不就是我的嘛。”

谷雨在一边见王氏眼圈红红的,就想着不要让她想太多,哈哈大笑起来,“姥姥,是不是我娘出门的时候的盖头没有这么好看,心里记着呢。”哄得王宁氏跟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得泉扶着自己的师父在那叙旧,他又把一个包裹递给他让给小满压轿子,听说嫁的是得泉的徒弟,这回更是满意,忙着叫过来认人。大林是个实在的,跪在去就磕头叫师公,师公看着他又看看李得泉,“看你这样子,没想到还能收到个好徒弟。”

王宁氏一把揽过叽叽喳喳的谷雨,“等你出门的时候姥姥也不委屈你,我说着庄子果然养人,我们谷雨经这么不一样了。看你这机灵劲,还不得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谷雨脸色就红了。

惊蛰从屋檐下一步步的走过来,眼不错珠的看着那个在后面一言不发静静站着的男人。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他脸色有些白,穿着蓝灰色细布衫,只那么静静站着,看装扮有些像私塾里的先生,只是偏偏那气度又是不一样。此时眼睛越过人群,跟惊蛰再两相望,虽然极力克制,仍旧有些激动,嘴唇动了几下,不知道要说什么。

惊蛰见一旁的李得泉跟王氏几个,对着他点点头,然后轻言提醒大林,“既然妹妹已经出门,大林你还愣着做啥?”中年男子一听,脸色稍稍有些凝重,蓦然回过神来,再看惊蛰,顿时欣慰的笑了。

大林哦的一声,小满脸色登时通红。一旁的人趁机起哄,小满的姥姥摸摸她的头发,“到今日你都出门了,好好的。”然后亲手把她的盖头盖上,眼泪就要出来。

小满在旁人搀扶之下,却突然的折回身,跟大林一起给老人磕头,之后有些不舍的进了轿子。乐声起。

送嫁的人那边抬着东西在庄子里绕行,这边王氏赶紧把几个人请进屋子里坐着,一边又想着去叫李何氏跟老李头过来认亲。却又止住了脚步,还是先说几句好。

来的几人,看着这亮堂堂的瓦房,见收拾得很是利落,院子什么的也一应俱全,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因了这突如其来的亲人,大家有是兴奋又是有些手忙脚乱,许氏赶紧过去倒茶,江氏也抽空的把那些点心什么的都一一叫夏至跟小寒大寒几个端上去。

老人们本就喜欢孩子,看着就是喜气,尤其是夏至他们几个长得就机灵。这一路小跑着端着那一碟糕点,“姥姥,姥爷,这个是我二姐做的点心,你们尝尝,又甜又软还不腻的,以后我要卖了赚钱,你们先尝尝。”

王宁氏果然的见到夏至就稀罕的不得了,惊蛰夭折的时候她是看着的,王氏他们虽然有了谷雨跟小满,但是心里总是想着要个男娃,不然的回到庄子里还不知道是什么境地。夏至出生的时候她不在身边,虽然有消息说没有受什么苦,可是当初挺着肚子回庄子里,能够好到哪里去,而今夏至都可以上上下下的跑了,这当中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再看这瓦房也是新的,当初住的可是什么地方?一时间百感交集,张开手臂要抱夏至。

夏至一挣,自己爬到一边的椅子上,挨在王宁氏一边,“姥姥,我重着呢,我二姐总是说我是小胖子,你抱我多累。”

“你倒是听你二姐的!”王宁氏嗔怪的道。

夏至一点都不回避,“我二姐厉害着呢,这些东西都是我二姐想到的,要不是我二姐,我们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呢,以后我大了,也要学二姐赚钱,姥姥以后你看着吧,我们家里这么多人,我都养着。”一边说一边用手臂画圈,脸色有些通红,生怕别人不相信一样。

一通话让他姥姥姥爷几个唏嘘不已。又见小寒大寒长得甚是像,问过那个是大的。又打趣道:“不是先有小寒才到大寒吗?怎么的大寒是大的?”

他们异口同声的答道,“那个是节气呢,我们人不论这个,反正有大寒有大,就是大的,也好分。”

一同的又赞这几个孩子都机灵得很。

王氏偷空儿问王宁氏,“娘,那边的事情?”

王宁氏拍拍她的手背,点点头,“不要担心,晚上咱们再说。”

王氏就明白了过来,赶紧的过去请李何氏他们过来。

陈氏本来就是个好说话的,只是当初一门心思的钻营,全部都用在了占便宜上了,经过这阵子的事情倒是回转了过来。见王宁氏几个回来之后王氏兴高采烈的有些过头,又迟迟的不叫自己过去见亲家,嘴里嘟囔着媳妇果真是跟女儿不同。

月娥跟巧娥也有些无奈,劝说不下,三姐妹当中最会哄人的就是玉娥,偏偏也是不能归家。陈氏见此过去扶着李何氏道:“娘,你想那么多干啥,瞧这多热闹,这可是您头回嫁孙女,你想想三嫂来了庄子里这都几年没有回过家里,夏至也是头回见到姥姥,哪里能比得过您啊,自然的也是要多说几句,你瞧三嫂对你也多好,这身衣裳还绣着这花纹,倒是比我身上的都好看!”

巧娥也在一边顺着话道:“娘,要这么论,我这个女儿都比不上三嫂,您还说那种话!”

李何氏看着自己的衣裳,又想着平日里她们孝敬自己的好,也就是刚才那一时间的有些不痛快而已,现在也是回转过来。笑着还是不买账,“好是好,我这身能不能就这么去见亲家,亲家那边可是城里来的?”

见她这样子,陈氏几个又是笑了,连连的说那衣裳比地主家里的都好,李何氏乐笑了,“就你会哄人我哪里是什么地主家里的,地主家里的佣人还差不多!”

正笑着,王氏过来拎着一串东西,“娘,谷雨姥姥他们过来也没带什么,这些是给您跟咱爹的,他们头回来,您可不要笑话,我们这就过去。”

李何氏刚才的气本来就消了,见王氏给足了脸面,自己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被王氏拉着一起过去了。

终于的到了晚上,热热闹闹的把小满的亲事办完了。

大家也都累得慌,各自散去不提。

家里就剩下李得泉得江兄弟。许氏见他们有话说,就进房间里哄小寒几个睡觉。

苏恪守一把拉过惊蛰跪下,吓得李得泉慌了手脚去扶。“您这个大礼我们怎么受得起!”

苏恪守看着惊蛰又看着李得泉,兀自的也不起来,“当初突逢变故,要不是你相救,恐怕就再难有我们父子见面的一天,我果真没有看错人,当时实在紧急,也只能不打招呼就让你带子墨出门,危难之中施援手,这是一,这么多年又把子墨教导得这么好,这是二,为了我们,还连累了你们两家,亲人相见难,这是三……”

堂堂男儿,就要哭了出来。

李得泉好说歹说的终于把他们扶起来,“我也是……没有做什么而已。反正庄子里城里,不都是讨口吃的。”

王氏却想到爹娘的样子,心酸得很,这么多年李得泉的那个决定她虽然没有后悔,好在的现在总算是熬出了头,一时间百感交集,正在抹着眼泪。

李得江却是有些稀里糊涂了,“得泉,这个……惊蛰怎么?”随即又不知道说什么。

苏恪守看着李得泉,见他有些讪笑着,也是疑问,“怎么?他们还不知?”

李得泉点点头,苏恪守又是一声叹息,转而跟李得江说了个大概。李得江并非愚钝之人,再加上这些日子看着惊蛰,确实也是有出息,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并非李得泉亲生,不过心底里也为惊蛰高兴,“惊蛰这下好了,以后回去城里的书院,到时候自是不可限量,呆在庄子里真是委屈了你。瞧我,叫子墨还是?”

惊蛰摇摇头,自己跪在李得泉脚下,“爹,娘,你们就是惊蛰的爹娘,这以后都是不变的。”

李得泉又是欣慰又是不知怎么,“娃儿你可是糊涂,当时是为了瞒过人家才叫你惊蛰,既然苏大人已经平安无事,自然是认祖归宗,难不成的一辈子呆在庄子里不成?”

苏恪守这半日在家里坐着,也看着,心里本来想着李得泉对子墨肯定不会差的,但是没有想到好成那般,一直的让他念书不提,刚还听说就是最艰难的差点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都没有停过。亲生的都不过如此,所以下午的时候惊蛰说要不改口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一百零四章 无不散之筵席

由此,遮在李得泉心里的一丝乌云已经彻底的散开,很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心里总是有些负担,想着苏恪守那边的事情是不是有了眉目,想着惊蛰要念书自然也要走科举的路子,又隐隐的担心以后委屈了他。

现在好了,苏恪守他们一行,李得泉觉得自己有一种熬出了头的感觉,至少惊蛰以后的事情,可以由苏家自己操心了,他也不必要担忧委屈了他。再有就是,跟师父还有谷雨姥姥姥爷他们也用不着这么两地相隔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一次,王氏也不会暗自垂泪。他甚至庆幸了,老天待自己真是不薄的,原来在城里娶妻生子,但是长子夭折,小满小小年纪就会顾家,懂事得有些心疼,谷雨从小体弱。当把惊蛰带出来的时候,他一时间的有些手足无措,实在无法,只好回到庄子里生活。

没有想到区区几年,谷雨身子好了不说,人也变了一个样子,小满寻到了一门好亲事,惊蛰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夏至懂事乖巧,家里的事情也基本上都理顺了。家具铺子已经小有名气……

一切美好来的有些突然,他还觉得有强烈的不真实感。于是便喝醉了躺在床上说着胡话。

这几日苏恪守跟着住了下来,每日的由惊蛰锦轩几个带着四处里逛逛,还去过酒楼铺子里都转了一圈。见安锦轩跟惊蛰不分彼此,又跟庄子里那几户人家来往密切,起初苏恪守还以为是一大家子,待一一弄明白之后,倒是感慨颇深,“子墨,没有想到这里倒是你的福地。要是你……”

那些话晚上父子二人已经说过,苏恪守的意思是让惊蛰自己选择,要是想留在这里过也好。惊蛰却说什么也是不甘心的,这么多年的委屈不提,他也不可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就是好好念书,做一个父亲一样的好官,要说现在多了一些什么目的,不外乎就是把这几年的辛苦讨回来,还要让李家也过上好日子,而呆在临江镇的这么多日子,他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看着谷雨劳心劳力自己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实在有限,他怎么甘心。

“爹,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呢。”

苏恪守看着惊蛰的样子,经此一事他倒是觉得要是惊蛰愿意,呆在这里平平静静的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心意已决,做父亲的自然也希望他回到自己身边,以后身旁也有一个帮手,再者就是惊蛰这些时日并没有荒废,以后要是能够用得上,也是一桩欣慰的事情。

三朝之后,小满回门,又是一番热闹。

李得江跟李得泉倒是为了一件事情头疼得很。

“得泉,这当初惊蛰的事情你这么瞒下来,要是爹娘现在知道,他们怎么受得了,要不干脆的就不说了算了。”李得江倒是想的清楚,这个架势,眼前这个惊蛰自然是要出去了的,那么当初早夭的那个侄儿怎么办?这么多年老李头跟李何氏都是不知道的,突然告诉他们,万一一时半刻的接受不了,就是自己也难受的紧……

李得泉一开始只是顾着高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苏大人这么多年了寻来,惊蛰自然跟着去才有前程,只要没事就好,就是他不来寻我也想着不要耽搁了惊蛰,爹娘那边还是不说的好。免得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我只担心苏大人会急着认下惊蛰,这一来爹娘也就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哪里好去说的。”

哪知道并不用他们去说,惊蛰已经安排妥当了,认倒是认的,其实追根到底也没有认不认的说法,无外乎当时苏恪守把苏子墨托付给了老实忠厚又不会有什么牵扯的李得泉,正好李得泉的长子惊蛰夭折了,看着风声太紧,李得泉就把苏子墨当成惊蛰养着,带回了桃庄。

惊蛰此时已经想好了对策,要孝敬他们也不在这一时,还是狠下心来,“爹,娘,我想着跟我爹回去,明年春闱……这边就不要让爷爷奶奶知道了,我就是原来的惊蛰。”

李得泉再也无话可说。

难说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惊蛰并不打算后悔。出门寻到谷雨,看着她有些晃神起来,心里翻江倒浪一般,想着回来之后病恹恹的谷雨,想着当初一家人在柴房时候,之后还是谷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让一家人吃饱穿暖,怎么样能够慢慢过得好一点,他竟然是不如她的。当时他就暗暗下过决心的。而今,该是他做事的时候了,以后他希望谷雨什么都不要操心,他们永远是一家人,“谷雨,我要走了。”

谷雨自然明白惊蛰句话是什么意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惊蛰的亲爹来了,他自然是要离开的,本来就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只是这一天来的时候,谷雨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不成是以前已经习惯了有这个哥哥的存在?“哥,别难过,反正以后没准我们也会搬家到城里,到时候还是在一起,只不过我们大了总要有各自要做的事情,是不是?”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是有些轻松下来,谷雨是安慰惊蛰没有想到却安慰了自己,惊蛰也是点头,反正也不是阴阳相隔,只不过以后没准真的都在云州城里,就像自己在镇上念书一般,时不时的都回来,倒是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分别,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当初还觉得失去了什么一般,现在想想倒不是失去了,而是得到了,李家这边有一份牵挂,苏家那边又是有一个家,自己果真是幸运的。只是自己这么一走,还不知道以后会是如何,念及于此,惊蛰面色一滞。

谷雨见他面有忧色,以为他还是担心家里的事情,“哥,你不要看姐姐出门了,但是还不是平日里一处?我你更是不用担心,夏至你看他那个样子哪里是个能吃亏的?你放心回去,家里有我呢。”

刚才谷雨也是顺嘴这么一说,临到最末这句,自己也突然之间醒过神来,怎么着的,有点……哥哥你去考秀才,妹妹在家里侍奉爹娘的意味。心里紧张也不说话。

惊蛰嘴角一咧,温润笑了。

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七八日,该是启程的时候。大家好生吃了一顿团圆宴,只是对李何氏二老说是惊蛰在城里的恩师,惊蛰此去就进云州的书院,来年定当尽力。李何氏看惊蛰的眼光越发不同,赶紧的嘱咐着好好念书也好光耀李家门楣云云。倒是李得泉见苏恪守在那有些不好意思,哪知道他们却是浑然不觉一般,只是顺着李何氏的话头往下说。

次日清晨,收拾好的行李一包包的放在车上。王氏一百万个不放心的,却还是被王宁氏劝住了,“闺女,你也不要忧心我们两个,女婿在那,你就在那,这嫁了人就当如此。”

王氏虽然应了,也不好在王宁氏二老跟前哭,心知他们不知道有多伤心。等车一直看不见了,她终于忍不住,进门里畅快的流眼泪。

李得泉看在眼里,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却起了要回城的念头,爹娘这边至少还有三个兄弟在,也是不需太过忧心的,况且小满嫁了人家以后自然也会代替自己尽孝,只不过城里师父也是老了,还有岳父岳母也是一把年纪,哪里能够放心他们三个老人带着城里的,当初娶王氏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一辈子侍奉他们,要不是惊蛰那事情断不至于回来这么几年的。再说即使回去了,以后还可以隔几个月回来住上十天半月的,这些年也存下一点银子,倒是也耽搁不了什么工夫,难道自己不干活还会饿着不成?

自从惊蛰走后,谷雨心里想的也跟李得泉差不多,特别是看着王氏那么伤心之后,越发的确定了要回去的心,况且,安锦轩也是要回去的,她不会让他一个人呆在外面。

既然要安生回城,谷雨也大致的想过会有一些阻碍,一来是跟感情关,自然就是看李得泉的心思,不过这点以后经常回来什么的倒是问题不大,想必老李头也能够通情理,毕竟也不可能让三个老人在外面。二就是不知道安锦轩的那边忙活得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时机。三来就是这些各种生意,要理出头绪才行,

本来当初一起做生意,就是想着刚刚开始原始积累,要是自己家人手不足怕是难以发展,而现在已经上了轨道,不必要太多人,免得以后会生枝节,还是要分开的好。这方面谷雨也大致想了一下,脱粒机也就是赚点辛苦钱,想必留给老李头另外几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大林跟李得泉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就把家具铺子留在留给自己跟文婶子一家,桃酱生意就留给陈永玉那边,至于酒楼那三成股的问题,就留给二伯父得江……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一百零五章 闹事

转眼冬日将至,夜晚一天比一天凉,北风也呼呼而起,谷雨已经垫上了棉被,早早的也穿上了夹袄,惹得大家一通笑的。

自惊蛰离开这些日子,家里的气氛总是有一瞬的凝重,虽然大家极力的表现出开心一点,却还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平日里惊蛰不在家里也是不觉得,只是想着反正在镇上,这一次回到城里真正要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王氏看着就首先有些魂不守舍,“惊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了,在外面可是没有人在一旁顾着……”

李得泉有些好笑,“回去哪里还有个差的,把心放肚子里。”

好歹也是养了几年,是块石头都捂热了,更别说那情分还在,王氏心底里就把他当成了惊蛰,一家人齐齐整整的,现在一个去了远门,反正就像整齐的门牙掉了一颗,这就是再怎么遮掩,自己也是清楚的。王氏见李得泉不太在意的样子,有些着恼,“你懂个什么,苏大人自然对惊蛰没的说,可是屋子里两个男人,这日子怎么过得好的?大事上倒是没有啥,我也不怕惊蛰不好,就怕在这细枝末节的地方委屈了他!你想想谁给做饭谁洗衣裳谁给棉袄絮棉花的?”

说完见没有人接话,又一晃神,“这么冷的天色,爹娘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是师父也是一把年纪了,那铺子还开着,万一的遇上那些不讲理的主顾可如何是好?娘的眼神也不太好了……”每每说着就要垂泪。

谷雨几个看在眼里,想着要是不回城里,这心结怕是解不开了,一时间倒是不好往哪里劝说。从那天冬日回到桃庄算起,已经呆在这里四年了,平日里还不知道王氏是怎么熬过来的,当时碍于那事情不好说出来,总是为了大局着想,再怎么的也算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其余的到要让在一边。而今事情解决了,现在却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却又想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果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传来一阵说笑的声音,小满跟小荷进门来,“娘,是不是又想着我姥姥了,爹不是说了吗,等这边的事情弄个清楚,明年春就能够回城里了?城里大哥在那边,姥姥他们必定的是不会受什么苦头的,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难不成娘是见女儿嫁出门了恨不得赶紧走,就不管我死活了是不是?”

小满此时面容安静恬淡,说话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了。王氏见她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略一思索却是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爹娘在城里也不算无依无靠,左右还有那些邻居呢,惊蛰也是个孝顺的,走的时候再三的跟自己说过不要忧心,自己还是急了。“你个丫头!嫁人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越发的不像样子了,我理你还能怎么的?你文婶子比我还疼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气氛却难得的轻松了不少。王氏只是觉得今年这个冬天怎么就如此漫长起来,手里在做夏至的棉袄,一不小心就扎破了手指。

一同做活计的许氏见她这样子,也是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叹息了一声,“他们正在江生那边商量着呢,等这边办妥了以后岂不是还是回去的,只是爹娘这边你表现的太过明显,老太太可是怎么受的了?幸好现在得河媳妇能够宽解人,那一巧嘴要是不存有坏心思,倒是我们都比不上的。要不是她,万一出门有谁在娘跟前一编排,娘又是那样的性子,少不得的又是一桩忧心的事情呢。”

她这么一提醒,王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每日话里话外的就是自己家里那边的事情,对李何氏这边果真是忽略了,总是觉得呆在身边还能有什么事情去不成?强忍住心神道:“是这个理,我倒是急起来了,差点闹了笑话。”

许氏原来只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见她自责上了又是有些不安,“你放心罢,夏至在那守着呢,你看这几日,他哪天不是过去,老太太开心着呢,我看着这一点,这些小辈的谁也比不上他。”

谷雨心里嘀咕一声,那也是李何氏一开始就疼夏至,要是自己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分家李何氏就疼着这边,用得着有后面的事情吗。想着又摸摸自己的屁股,想着李何氏的鞋底子,有些丝丝的抽疼。

突然院子里跑进来一个人,带着一阵风的就已经进了屋子。也不管那么多,四下里张望一回,面色焦急的很,还喘着粗气呢,见没有一个男人在,就要扭身,走了两步回过神,“得泉大哥他们去哪了?铺子出事了!”

谷雨见黑子大哥的神色,又见裤腿上站着一层尘土,在这天气竟然也是汗流浃背的,就知道他是跑着回来,难不成是有了事情,也不多问,不想耽搁太多时间,“黑子大哥,你在这等会,我去叫我爹他们几个回来便是。”

小满忙忙站起来倒茶,却差点烫到了手,也不敢多问,只是想着他们必定是要出去的,就想着还是去套车。一时间也上不了手。

片刻之后李得泉得江陈永玉几个齐刷刷的到了,陈江生也抿着嘴角跟在身后,往里看着。小满见此赶紧细语交代他去备车,“铺子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想必是要走一趟的,这就去套车的好。”

黑子大哥低头喃喃道:“也不是啥,有人闹事,锦轩还在外面看着叫我回来叫你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没走。”这没头没脑的话在他们听起来确实心惊肉跳的。

谷雨赶紧问道:“那锦轩哥在外面可怎么是好?”

黑子大哥见说不清楚,越发的着急起来,“就是,就是我们的东西不太好,然后有人来闹,差点打起来,反正……我们也不太懂的,还是要得泉大哥出去看看,大林我也是寻不到,这闹起来要我们赔,还说要去砸铺子,这……锦轩跟得河在外面挡着,我赶紧回来。”

到这个时候陈永玉也顾不得说什么,见江生急急的已经把车拉了回来,就赶紧的招呼几个上车,“这要赶紧的,万一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得了?”谷雨也趁机爬了上去,他们几个也是不拦着了,反正拦也是拦不住的,再说自从知道上回那混混被她弄脱臼之后,他们也不是那么担心,这丫头吃不了亏。再说他们还在跟前呢。

一路疾驰扬起一地烟尘,好在并不遥远,陈江生在前面赶车,车厢里的人正在问黑子大哥究竟是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早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反正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去了的,我想着就要去镇上买上一点东西好做吃的,哪知道这刚进去就听见吵闹得不成样子,做好的东西,还被砸了一点子,锦哥正在那招架,怎么的好不容易弄出门口要说什么话,眼看着他们怒气很大差点拦不住……”黑子大哥似乎还没有从那惊魂之中回来,说话颠三倒四的。

谷雨趁机插嘴问道:“那群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捣乱?还有你回来时候……”说着住了嘴,先问清这两个再说。

黑子大哥松了一口气,“反正我也不知道是谁,倒是也没有怎么见过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庄子里的,就说我们坑人,卖出去的东西不好,出了什么事情了又蹙眉头,之前还在那好生说话的,哪知道他们那边就要动手,还是锦哥儿把那人拉到外面。那外面围着好多人的,有几个妇人还趁机的在那劈头盖脸的问,我们哪里顾得上说话的……幸好的得河跟他媳妇要去镇上置东西顺道过去看,得河过去挡住,他媳妇在那跟那几个妇人对嘴,锦哥儿这才叫我回来叫你们。”

事情倒是弄清楚了,到底如何谷雨还不好说,只是想着陈氏在那跟那几个妇人吵架的样子,不知道该是欣慰还是别的心思,至少一时半会的她也吃不了亏去,那边还有锦轩哥跟四叔在,黑子大哥这么一路跑着回来,应该也用不了多久,看来那边还是相持不下的场景居多。

得泉拧着眉头,“咱们这么久可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样,再说我跟大林作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出了问题?按理说铺子开张之后,作出来的东西我不敢说,十年八年的准是过得去的,这么快就过来……”

李得江有些恼怒起来,“那就是过来闹事的!这年头,不是你不去惹人家就没事的,这就要到了,到时候看看存了什么心思!我们这么瞎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你没见当初小寒舅舅的酒楼,哪里惹上什么人了,差点还不是被人家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话间马车已经横过镇上,路上的人倒是不多,谁也没有什么闲心看着外面怎么样,只是惦记着快点到而已。

铺子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是马车上的人却已经看见围着的人不少,多半是看热闹的,这里离镇子上不远,有个什么动静的,那些闲人还不是就这么跑出来看热闹,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的一些人在那围观。

等他们下车的时候,陈氏那尖利嗓音穿透了人群直刺耳膜,“你们这满嘴喷粪的!这铺子又不是单单卖与你们一家子,难不成的就要坑你不成?谁知道存了什么心思!赔银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啊去啊……赶紧去毁一件试试……你算什么东西!我侄子还是举人老爷呢!……小河庄啊,凭你到天边也……”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一百零六章 彪悍陈氏

周围这一片沸腾之中,已经有了愈演愈烈的态势。一边围观的人见这吵架刷是围观的多,劝解的少,何况真正情况是什么样子怕是也弄不清楚,就是两眼放光的听着那互骂之中透出来的信息,这个冬天怕是都有事情可以说道了。

陈氏撑着腰拧着脖子的样子甚是“卖力”,要不是谷雨亲眼见到险些就有些忘了她原本的样子,只以为那个变得有些谨小慎微的四婶才是陈氏的常态。眼前的这个好斗的母鸡一般的妇人,撑腰骂着,是不是的还推搡一把的人果真就是陈氏吗?对面的三五个妇人竟然有些颓败的意思。

来不及多想,又见安锦轩跟李得河那边推推搡搡之中,矛盾眼见的就要白热化,拳头已经使出来。

安锦轩也是忍到了极限,这些人明摆着是来闹事的。今天要是真的动上了手,且不论是谁对谁错,传出去终究也是不好,只是他这么想着就难免的有些忍让,在对方看来就是示弱了,他们就一步步的被对方逼到了铺子门口。

李得泉见这样的事情,自然三步两步的就跑了过去,拦在锦轩得河身前,一把推开眼前的人。这才大喝一句,“住手!”

那些人被他这么撞过来,原也没有当回事,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推出了几步,正莫名其妙,这才看清楚了那个汉字三十多岁的样子,甚是精壮,横眉倒竖着,由于气愤胸脯一鼓一鼓,手已经握拳,就有些畏惧之色。又想着此行的目的,硬冲肯定是不行了,转而就想寻找舆论支持。“你们瞧瞧,有这么欺客的吗?好不容易就想着过来讨个说法,怎么的就是店大欺客!竟然连这样的人都请了来。”

人群里有些不明真相的果然是被鼓动了,“就是,你瞧瞧这架势,人家花了银子,难不成的还不让人家松快一点,要我说他们这里也真是的,这么大的铺子,保不准的还真是有那等不齐整的东西,要不然的怎么那么快就出活计……”

也有一些看着不像的,没有顺着那些话头说下去,“这有什么,人家可是做大买卖的,有这样来说理的吗?要是我是店家,也不能这样的脾性!”

意味不明的还是居多。

陈永玉几步过去,自然李得江也是跟上的,他们两不是个嘴笨的,还算是有些威望名声,说理的事情不用太过担心,再说有李得泉在那那群人也讨不了便宜。谷雨松了一口气,见安锦轩甚是狼狈,想着有可能是那群人刚来的时候那些妇人出了手,安锦轩自然不能跟妇道人家见识,只能躲着,却见衣衫有些狼狈了,脖子那还有隐隐的抓痕,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觉得幸好陈氏来得快一点,一边心里不爽,望向陈氏对峙的几个人的目光便是不善。

陈氏见那群人被李得泉喝止住了,这么久她都没有心思吵过架,一直夹着尾巴度日,再说人也变得乖觉很多,这一回难得的有这个由头,还是用得上自己的地方,那个卖力程度自然是不用提的,见几个妇人还没有噤声的意思,又扭头见谷雨的目光凶狠,她素知自己这个侄女是个不简单的,此时这么一瞪,倒是更加没有熄下去的意思了。

待松了一口气,又见那边几个妇人趁机嘀咕对方人多势众有以多欺少的意思,陈氏一口唾沫吐出去,生生在那离得近的妇人脚前的泥地上惹起一点灰,接着就是一手撑腰一手指着那人骂,“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眼珠子是做什么用的?那嘴巴竟然是什么都能说的?放什么臭屁!数数你们多少人我们多少人!”骂着还超常发挥的也知道跟一旁围观的众人互动起来,“大家伙说说,有他们这么来讲道理的吗?还什么以多欺少?呸!你以为大家的眼珠子跟你们一样啊?大家伙是看到的,到时候可是要为我们做个证,你们也是看到的,一开始是谁人多是谁人少!这一伙子人,就想着欺辱我那个侄儿!”

说完忙不迭的跑过来,拉着锦轩就扯了过去,“你们瞧瞧,这不是他们抓的是什么?可怜我侄儿面嫩,竟然成了这般。哎哟喂——真是没法活了,到头来还是我们欺辱了他们?红口白牙啊,老天看着啊,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人群中果然是有人响应的,“对,我们看着,就是讲理也不是这个讲法,人家就那么一个小伙子在,都说了等当家的来了才说清了,还不放过,摆明就是来闹的。”

“难不成是眼红?这看着人家赚点银子就坐不住,黑心肝呢。”

那些妇人面面相觑,没成想的却是有些不敌了,兀自强撑着,“我们不过是来讨个说法。”

抓住了话头的陈氏正要借此发挥,“你们瞧瞧有这么讨说法的吗?就这么直直的上手!我侄儿从小就命苦,这还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就被这么欺辱,你们可以去看看里面,讨说法差点想拆了铺子啊!我们我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看着这个铺子,可是哪样不是钱,这木头是上好的,这做工也是三哥从城里学回来的手艺,传出去也不怕你们说道,买了这里的东西或者是来看过的,可是有什么不妥?平白无故啊就要冤枉我们?你们那个能说我们的价钱比人家的贵了,左不过就是辛苦的银子,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可是几大家子啊,要是真赚了黑心钱,爹娘还用得着住在那茅屋子之中吗?就这好没有讨一个好啊,就不让我们活啊——”

这一咏三叹的调子,倒是真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加之一开始这铺子开始宣传造声势的时候送出去的不少小东西,倒是也有挺多人向着铺子说话。谷雨不由得有些想笑了。

那边的几个妇人既然能够闹上门,也自然不是善茬,被陈氏压着这么久,果断的就要爆发了。眼见安锦轩是个不说话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伸手指着安锦轩就道:“这个什么小伙!可不要这么冤枉人,你倒是说我们是谁动的手拉扯到你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手就伸过来拉住安锦轩的衣襟,想借机讨回一点公道的样子,在刚才那样凌乱的状态之下,安锦轩自然是认不出谁来的。

安锦轩有些苦笑的还没有从陈氏刚才的话回过味来,就已经惹上了麻烦,正要反驳,却见那妇人本来一个人出来,剩下几个自然跟着骂。顿时像进了鸡窝一般的有些头大。

谷雨心里头那股子火,刚才见那几个妇人被陈氏骂着还不了口的时候已经被压下去,此时腾的就烧了起来,过去一把拉过那还放在衣襟上的手,抓住小指,也不怎么使力,就往外面掰,那个妇人吃痛大叫,竟然奈何不得谷雨半分。

谷雨还是不解气,“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倒是没有见,这个时候还扯着锦轩哥的不就是你!”说完扭头看着安锦轩脖子上的红印,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那嚣张妇人眼泪都出来了,又动弹不得,身子顺着谷雨掰的方向硬是拧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安锦轩面上波澜不惊,眼神却满满的笑意。

人群中的人有说话的,“这小哥没有看清,我可是看清了,就是她刮伤了人家脖子还好意思在这乱说的!”

“对,就是她!”

陈氏很有意思的看着那妇人就这么生生被谷雨制住,很是好笑,“哎呦,这个大妹子,刚才那股子劲道去什么地方去了?你这个样子是学给谁看?人家一个小丫头还能怎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