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呵呵,“自私自利的行恶之人的确用这句话来为自己做的恶辩护,推脱。但他们也如郭里正一样,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为’字不是重调去声,而是阳平调。”

郭里正皱眉。

郭二郎看了眼聂大郎,插了一句嘴,“我们也都没念过书,这些啥圣贤的话,我们也都不懂。我只知道,为人孝道,是子女根本。”

云朵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圣贤之论也是很好理解的。子曾经曰过: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荀子也曾曰:入乎耳,著乎心,为己也;入乎耳,出乎口,为人也。人不为己,天地诛灭。不修阴德,不顾德行,天地不容也!多少人口中念着圣贤之道,拿圣人行事。却连圣人之言都曲解到面目全非,完全背道而驰,简直可笑!”

“你…你…”郭里正嘴边的‘胡言乱语’硬是说不出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么恶言的话,还能被曲解成这样!?

可是她说的好像真的是那么个道理,孔圣人,荀子,说那样的话,照那个理解…

“也怪不得郭里正只是个秀才。”云朵冷冷看他一眼,抿着嘴,端了茶。

这下郭里正愤恼了,他竟然被一个无知妇人给驳论的答不上话来,简直也太丢人了!竟然还嘲讽他只是个秀才…

丢人也是自找的!有啥话不明说,非得拿圣贤之论压人,以为谁不会呢!秀才又如何?了不起?她男人是举人!云朵暗哼一声,喝自己的茶。

立在门外的罗妈妈抿嘴笑,今儿个还真是长了大见识了!明明就是短短时间爆发,在好些人眼里,他们家怕就是个暴发户。可她看少奶奶也好,少爷也好,都品行高洁,规矩仪态都是上等。怕本就不该是这浅水洼的鱼!

聂大郎看着气哼哼的喝茶的人儿,眼里笑意流转。他的小丫头,终于舍得露一露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还真是两个意思啊!

郭里正不认为自己错,辩驳道,“你又如何知道,你说的就是对的,而天下众人的理解都是曲解!?”

云朵随口应,“哦。这本来就是修行,看个人理解水平的。就像那互相矛盾的俗语一样,有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还有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的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有的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的说:量小非君子;还有的说:无毒不丈夫。有的说:百善孝为先;还有的却说:忠孝难两全。这世间万道,就看个人修行。有人修成了圣人,受世人尊崇。也有人修成了恶人,天诛,地灭!”

郭里正看她一副说教的样子,脸色涨紫,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看他发怒了,郭二郎怕他坏事,“郭大爷!”

郭里正是整个八经考的秀才功名,今儿个被是揣着孝义大道来的,还没说几句话,被一个无知妇道人家给说教了,他心里又怎会不气怒。

云朵喝完一杯茶,抬眼看着他,轻启小嘴,吐出一句,“怪不得你只是个秀才!”

第138章:蠢货

郭里正被云朵一再鄙视,顿时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高几上,怒喝,“你放肆!”

聂大郎微微眯起眼,停下喝茶的动作。

云朵挑眉。

郭二郎和郭大郎见这情景,都站了起来,但看云朵坐在上座的气势,心里硬生生觉得他们没有喝止云朵的资格似的。

李长河皱着眉,“云朵!郭里正是长辈!有啥话好好的说,顶撞长辈可是不对的!”

“姑父!很多圣贤之论,本就是在辩论中得出的。云朵是在讲道理,并无顶撞之意。郭里正是长,为尊,云朵不敢顶撞,只是在讨论学问而已。姑父不懂,所以觉得是顶撞了。”聂大郎淡淡的看着他。

李长河脸色顿时僵了起来。

郭里正看聂大郎颠倒黑白,心里更是愤怒,但他是来劝诫聂大郎认祖归宗回巨石村的,又不得发火,怒眼看着云朵,“对长辈如此言辞嚣张,任意妄为,毫无顾忌…”

云朵笑着打断他的话,“放肆是吧?那我这还有一说,郭里正你可能不知道放肆的本义吧!?你理解的言辞嚣张,然而,放肆的本义是弃市。《论语》中:吾力犹能肆诸市朝。是说话人的能力可以将其杀了,然后陈尸于市场示众。而《周礼》也规定,被处死刑的人要肆之三日,陈尸示众三天,以示鄙弃之意。这放肆的本义,就是把被杀人的尸体舍弃陈列到市场上,称之为弃市。”

郭里正脸色涨紫,难看无比。

云朵却还有话说,“到今天,多少人都以为放肆是斥责不尊长辈的嚣张之徒。其实那是之前长辈用来威胁嚣张之徒要把其‘放肆’,就是杀了弃市。哎呀!郭里正你大声呵斥我放肆,难道你威胁我,要把我杀了弃市不成!?”

“郭里正,难道你真有此意?内子也不过论了几句学,郭里正如此威胁,未免太过放肆了吧?”聂大郎冷声开口,目光森然。

“大郎…”李长河看郭里正脸色都发青了,忙出声。

郭大郎和郭二郎也脸色很不好。郭二郎出声要说话,云朵又把他的话打断,跟郭里正笑着道,“学问是非常严谨的事儿,我这人一论起学来就特别的较真。我看郭里正如此不服,如此气愤难忍,要不我们比比?”

郭里正面色铁青,心里恼愤的想要拂袖离去,又觉得不忿,想要训斥云朵这不尊长辈的无知妇人一顿。听她说要比比,顿时神色更加难看,目光也有些不屑鄙视。

云朵本来没话了,看他这样子,又呵呵道,“不过人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的学问出自聂大郎。虽然不胜他这个举人多少,但跟郭里正比试,未免有些以强欺弱。”

“你!”郭里正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三郎!”郭二郎高声喊了一句,打断接下来的话,“三郎!爹他已经病重,不管如何,爹娘都是你的亲爹娘!你是爹娘生的!我不懂啥学问不学问的,我只知道孝道大于天。爹就临终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爹死不瞑目吗!?”

郭大郎也劝道,“三郎!爹娘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只是让你认祖归宗,不认别人家的祖宗为祖宗。”

郭二郎见聂大郎依旧面色不改,痛心道,“三弟!我知道你在聂家吃苦受罪了,家里也是没有办法,爹娘只是想着让你能吃饱穿暖,不会留在家里饿死了。早知道你这么不愿意,这么怨恨爹娘,怨恨家里,我宁愿被送出去的是我!”

“哈哈哈哈…”一声洪亮的嘲笑声从外面响起。

几人都朝院子里看去。

庞仁嘲笑着,大步进了屋,鄙夷的看着郭二郎,“你?你想得美呢!要真被送出来的是你,就不会有我家妹子了!没有我妹子,这作坊,清园,山坡,一样都不会有!真是你被送出来,得了病,那就只是等着病死,埋了!”

郭二郎脸色涨紫难看,“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爷我管你是什么狗屁的意思!聂大郎是爷的妹夫,别说他不愿意,他就是愿意去你们那破家,爷我还不同意我的妹子再多一堆婆家人出来恶心爷呢!”庞仁怒哼,不屑的抿着嘴,冷眼看了眼郭里正,又看向郭二郎几人,“你爹不是病的快死了吗?爷我已经让人请了大夫去你们家,保证给你们爹的病瞧好!大夫看诊的诊费你们不想出,给你爹抓药的钱你们不想拿,这银子老子替你们出了!”

他一番鄙夷怒言,说的郭大郎郭二郎几个脸色都十分难看。

看了眼聂大郎,郭二郎开口,“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旁的意思。爹实在病的严重,我们也希望爹的病能治好。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认祖归宗。郭家的儿子,总不能一直不认亲爹娘,认别人为祖宗啊!”

“嘿!”庞仁倒是正视郭二郎了,“他妈的死咬着让我妹夫认祖归宗,他快死的时候祖宗管过他!?你们管过吗!?还心心念念认祖归宗,认回去干啥?给你们光耀门楣,让你们发家致富!?老子吐你们不要脸的口水!”

“庞大少爷…”李长河额头冒汗,这庞仁就是恶霸,在县城里都没人敢得罪他,要是把他惹怒得罪了,没有好果子吃的。

“呦!还有人认识爷啊!?”庞仁冷笑。

云朵叫了声大哥,起身让了座给他。

罗妈妈上了茶。又搬了个锦凳放在聂大郎旁边,让云朵坐了。

庞仁肥壮的身体往太师椅上一坐,威势凛然的看着几人,“都给老子接着说啊!让爷也瞧瞧你们嘴皮子多好!”

郭里正脸色十分难看,一个云朵这妇道人家就狠狠鄙视了他一番,现在又来个嚣张狂妄的恶霸。

郭大郎心有退意。

郭二郎不跟庞仁说,跟聂大郎说。

只是他刚张嘴,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庞仁就喝道,“他妈的谁让你叽一声了!”

郭二郎脸色涨紫,发青。

刚才明明就是他让说的,人张口说了,他又喝着不让叽一声。

庞仁哼道,“真要是大大方方的说要银子,爷我还看得起你们!跟老子跟前耍心眼,你们配吗!?”

几个人的脸色都很是难看。郭大郎澄清道,“三郎!我们没有那意思。”

“你话多你说!”庞仁竖着眉毛,盯上郭大郎。

郭大郎想走了。

李长河叫聂大郎,“认祖归宗的事儿,是你的事儿…”说着小心的看了眼庞仁。

“那的确是我的事儿,姑父!”聂大郎淡漠的看着他。

李长河呼吸一窒,“大郎…”

“其实认祖归宗也可以的。”云朵突然道。

几人忙都看向她。

云朵抬眼笑,看了眼聂大郎,“你们想把聂大郎认回去,其实我是没啥意见的,因为我是不会去的。这家里的家业财产,都是我一手挣回来的,聂大郎净身出户。”

郭二郎几个人的神色顿时僵了。

聂大郎垂了下眼,也微微勾起嘴角,“我念书考功名是靠庞老爷,取得举人功名的也是聂大郎,不是郭三郎。”

郭二郎几个人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忘了说一句。”聂大郎说着抬眼,“我病了十几年,现在每年都要吃几十两银子的药才能保命。不知道家里如何养活我?”

“云朵是你媳妇儿…”李长河觉得云朵说这话,有点威胁聂大郎,不让他认祖归宗。

“难道姑父把大姑的嫁妆花完了?”聂大郎挑眉。

李长河脸色难看,“当然没有!”

对此,郭里正有一堆言论。

庞仁满目鄙夷的看着他,“有志者不食嗟来之食!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一下真正的意思?”

“你…”郭里正对庞仁这种恶霸,有一本书的说教骂词。

庞仁幽幽的看着他,“我爹是探花郎!”

郭里正脸色发紫。

庞仁又道,“外祖父是吏部侍郎!”

郭里正脸色发青。

庞仁哼了一声,“还有话跟爷说吗!?”

看他们都不吭声了,庞仁斜眼,“滚!”

郭二郎衣袖里的拳头握紧,盯着聂大郎,“三弟!?”

“万管事应该已经请了大夫回来。你们难道不想看看,有得治没得治?”聂大郎声音淡冷。

郭大郎拉了拉郭二郎,“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爹吧!”

郭里正尤其生气愤怒,愤然甩袖而去。

李长河叹口气,也脸色不好的跟着走了。

云朵看几人一走,就伸手抓住聂大郎的胳膊。

看她白净的小脸,大眼眨也不眨看着他,聂大郎轻笑一声,“我今儿个才知道,原来我娶了个才女回来。媳妇儿的见识学论,竟比我还要高深!”

云朵小脸微红,“我看的都是不中用的杂书。”

庞仁得意道,“这才是爷我的妹子!叫那些人,爷的妹子可不是软柿子,随他们谁想捏就捏的!”

“就算做个柿子,我也是个冻柿子!”云朵撇嘴。

聂大郎扑哧一声,伸手摸摸她的头。

庞仁嘴角抽了下,“冻柿子还不是柿子!?你就这点出息!?”翻着眼白她。

云朵看他,叫了罗妈妈,“拿几个冻柿子过来。”之前姜丽锦送来一筐柿子,她冻了一半呢。

罗妈妈笑着应声,转身用竹盘子装了几个冻柿子过来。

云朵拿起一个扔给庞仁。

庞仁嘿一声,伸手接住,脸色就变了。这冻柿子硬邦邦的,那是又硬又冰,要是砸在脸上…肯定和石头有的一拼了。

“这冻柿子要热一下才能吃!这么冰的,直接吃了要坏肚子的!”罗妈妈笑着又把柿子端走,去热。

柳氏一直在村口领着聂娇玩儿,见郭大郎几个脸色难看的从清园出来,那郭里正更是满脸怒火,她微微放下心。看来郭家并没有讨到好!那她就不用太担心了。大郎和云朵要是没有认祖归宗的意思,那就不可能回郭家,最多给些银两郭树根瞧病,或者帮衬郭家一把。想到这,她牵着聂娇回家,“走!回家了,娇儿!给你大嫂做棉靴去!”

“我想去大嫂家玩!”聂娇仰着头道。

“你大嫂家里有事儿,咱们明儿个再去玩!”柳氏拉着她回家。

聂四郎也跑回家,把郭大郎几个到清园的事儿说了,“…不知道说了啥,脸色很难看的走了!肯定是被骂了!”

“难道他们不打算回郭家!?”刘氏挑着眉毛。

张氏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看向甘氏,犹豫道,“要不…娘去问问?”

“他们真要认祖归宗,也会回来说的!”甘氏被柳氏一番话说的,云朵和聂大郎对老宅只有面子情,让她心里很是寒凉难受。

“要是不来说,直接偷偷摸摸认回去了,我们还能咋着他们!?”刘氏觉得就要去问清楚。

甘氏目光犀利的看着她,“你那嘴是吃了屎了!?就没有一句好话!”

刘氏脸色难堪涨红,“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还有啥不对的!?”

甘氏心里在想分家的事儿。

聂二贵给刘氏使眼色,让她别惹怒了甘氏。娘的心情,这两天可是很不好的!

但家里最恼恨的莫过于聂兰了。先提了冲喜的话,把她吓了个半死。家里的人竟然为了讨好他们,也同意把她送去冲喜!

说了话,把她吓一通,又说啥?嫌弃她,觉得她没资格去冲喜,配不上那郭四郎,根本没让她去冲喜的意思!实在太可恨了!

甘氏现在倒是想去冲喜了,虽然郭家的脸色难看的走了,但郭树根病重,他们要是临死遗愿,哄的大郎认祖归宗,到时候就晚了。考虑了冲喜的可行性,甘氏叫了张氏和聂大贵商量,“…聂兰嫁去郭家,不管将来大郎会不会认祖归宗,和咱们家的关系都不会断了。现在说的是没有认回去的意思,那是最好的情况!咱们主动提出来让聂兰嫁去郭家,大郎必然感动。大郎要帮衬郭家,他们郭家以后估计也不会差了。聂兰嫁过去,两家结了亲,以后就是亲戚,那时候大郎再认回还是不认回去,也都好说话了!”

张氏眉毛蹙着,“娘!让兰儿去…去冲喜…”

“又不是别人家。真要是聂兰不嫁去郭家,大郎认祖归宗,我们这边的关系就断了。”甘氏皱眉道。

张氏看向聂大贵,“…兰儿…兰儿才十三,她还小…”

刘氏在外面高声说道,“还以为是个香饽饽呢!就是因为十三了还不懂事儿,人家才看不上眼!你们想去冲喜,人家还不愿意呢!又不是有钱有势的千金小姐,想攀高枝儿,那就只有给人做小妾了!”

聂兰气恨的出来,“你才给人做小妾呢!我没说你,你也别说我!你又不是我娘!”

刘氏张嘴就骂,“你个小贱丫头!我是长辈的还不能说你一句!?就你这德行的,要相貌长得丑,要个子没个子,脸色又黑,别说攀高枝儿,做小妾人家都不要!那郭四郎就算找人冲喜,也还不是看不上你!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其实还不如粪池子!粪池子沤了粪还能肥地,你这好吃懒做的,一天到晚啥活儿不干,就张着嘴剜着眼找吃的,我看嫁出去都得倒贴嫁妆!”

聂兰气恨的两眼喷火,恼的浑身发抖,咬着牙嚷骂,“你才是个好吃懒做的死婆娘!你是个泼妇!你还骂我,你都没有干过活儿!你长个嘴才就是为了吃呢!你…”

“住嘴!”甘氏大声怒喝。

聂兰两眼憋鼓着泪水,声音尖锐道,“凭啥我说的时候就叫我住嘴!?凭啥她就能骂我!?她不是我娘,不是我爹!她凭啥骂我!?她自己都不干,她凭啥骂我!?”

甘氏怒的心里冒火,抖着手怒指着她,“是你爹你娘没有教好你,连我都敢顶撞了!她是你二婶,她骂你是她不对,自有我去管她,却不该是你去还嘴骂人!不懂一点屁事儿!没有一点教养!”

张氏脸色很是难堪,“娘…”又叫聂兰,“兰儿…快跪下!快给你奶奶赔不是!”

“我就不跪!凭啥叫我跪!我不懂事儿,我没教养,她就有教养了!?她那嘴就是吃屎的嘴,谁都骂!二叔早就该找小妾了!她这样的死八婆就该被休了!”聂兰尖声叫喊。

“跪下!”聂大贵怒喝。

聂兰眼泪突突的往外冒,死死的憋着,咬着牙关,握着拳头,“我就不跪!凭啥就叫我跪!”叫喊完,转身就跑出去。

“呦!还走了!?走了有种就别回来!”刘氏冷笑的哼道。

聂二贵伸手狠狠甩她个巴掌,“贱人!给我闭上你的嘴!滚回你娘家去!”

刘氏被打的脸都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传来,捂着脸,等着聂二贵,厉声道,“聂二贵你又打我!?我给你生了俩儿子,给你干活儿养孩子,你敢打我!?她一个欠教训的丫头片子,我说她两句还说错了!?”

聂二贵伸手又给她一耳巴子。

刘氏也恼火了,刚想咧着嘴就闹,看甘氏冷幽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心里生生起了一层寒意,没敢闹,不服道,“大郎和云朵都看不上她!连冲喜都不要她!她顶撞大哥大嫂,人家可厌烦死她了!”

“你的媳妇儿你自己管着,以后我不会再给你管了。”甘氏目光幽冷的看着聂二贵。

聂二贵心里发颤,连忙保证,“娘!我以后肯定管好她!不让她乱说话!”

“娘!兰儿她还小,不懂事儿,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给娘赔罪!”张氏道了歉,急忙忙的出门追聂兰。

聂兰满腔怒火的跑出来,却不知道往哪去,看作坊那边有人,她就拐弯,朝聂三郎那去。

今儿个下雪了,聂三郎不上工。听到叫门声,聂三郎过来开了门。

“哥!”聂兰拉着聂三郎哇哇大哭。

“你这是咋了?出啥事儿了?”聂三郎吓了一跳,忙问她。

聂兰哭着进了屋。

王荷花正在家里做针线,看她大哭痛哭的过来,有些疑惑,“冲喜的事儿不是听差了吗?这又是哭啥呢?”

“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聂三郎有点担心。

聂兰哭着摇头,坐在凳子上尽情的哭了一通,把家里这两天的事儿跟聂三郎说了,“…啥事儿都怨我!都骂我!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王荷花没听完眉毛就皱了起来,看着她抿了嘴。本来就不懂事儿,说话还刻薄。在家里说,到云朵和聂大郎跟前还这样。人家现在一个举人老爷,一个少奶奶,大院子住着,下人伺候着,她跑过去在人家跟前刻薄,真是蠢货一个!

聂三郎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她,“你是当妹妹的,咋能对大哥大嫂不敬!?顶撞二婶也不对!她要是不好,奶奶肯定会说她!你是晚辈,就该尊敬长辈!”

王荷花听他迂腐的话,垂了眼。

聂兰停住了哭,看着聂三郎,不忿道,“你也觉得怨我了!?我哪个地方说错了!?”

“你不是说错没说错,是就不应该说!就拿大哥大嫂来说,就算大哥要回家,那是他亲爹娘家,我们也不能说啥!也管不着大哥的!大嫂还给你衣裳料子,让你做衣裳做鞋,云英姐还给了你个首饰,你对大嫂就该尊敬点!不能说话没大没小!”聂三郎不赞同的说教她。

聂兰脸色很是难看,气的起来就走。

柳氏站在家门口玩,看到她,讶异道,“聂兰这是咋了?”

聂兰不想跟她说,昨儿个就是她劝家里要让她去冲喜,说啥冲喜有多少多少好处!只想自己的好处,却不管她的死活!

柳氏看她不理,直接走了,抿着嘴笑了下,看到聂三郎出来,跟她打招呼,留问他,“聂兰咋了?哭着出来,我问她一句,也没吭声,直接走了。”

聂三郎脸色不好,大哥说的对,聂兰是太不懂事儿了,不尊敬大哥大嫂,顶撞二婶,连三婶主动问她话都不理人。跟柳氏说了对不住,没好意思说聂兰顶撞刘氏被骂的事儿,快步去了老宅。

刘氏看聂三郎过来,聂二贵让她回娘家,正磨蹭着不走,见聂三郎,就哼道,“这是来出气来了?那该死的贱丫头顶撞了我,顶撞你奶奶,可真有能耐呢!”

聂三郎神色僵住,顶撞奶奶?

“还不快给我滚!”聂二贵怒喝一声。

“都快吃饭了!”刘氏不想走,这大冷的天,虽然小雪停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再下大啊!

“你滚不滚!?”聂二贵瞪着眼出来,要打她。

刘氏看他那架势,是真的要打,骂了聂二贵两声,连忙就往外跑。

聂二贵一直把她撵出村子。让刘氏本想去大儿子家的想法也打破了,只得骂骂咧咧的回了娘家。

回到家里,聂二贵就笑着跟聂三郎道,“你二婶她就是那烂嘴,说话没把门。你奶奶骂了,我也打了,把她撵回娘家了!”

聂三郎皱着眉,朝聂二贵拱拱手,“这事儿本来就是聂兰不对…我先去找她!”

聂兰想去河湾村,想想聂贵芝都是偏着云朵和聂大郎,怕是到了那里又要被说教一顿。聂大郎之前也说让她去河湾村,跟李菊香学学规矩做人。看了眼清湖,她直奔花石沟。外婆是向着他们的!肯定也是向着她的!

万淼悄悄把她的脸色看了个仔细,回去禀报给罗妈妈,“我去村里玩儿会!”

不用打听,罗妈妈也能猜到是啥事儿,不过还是摆手让他去了。

巨石村,郭家。

万广领着济世堂的老牌大夫过来给郭树根看诊。

村里的人看着还是马车拉过来的,又都觉得聂大郎心里还是有亲爹娘的。

而郭树根的病情也如聂大郎说的,“…看着严重,却不凶险,只要吃了药,好好调理,就没事儿了。”

不过大夫心里倒是好奇,万广让他带的药材正好都用到。

万广看了眼郭树根等人的脸色,抿着嘴,笑道,“这是县里医术很高明的大夫,一手银针使的好,开的药方也都是好方子,药到病除。只要你们谨遵大夫的叮嘱,一定会瞧好的!”

大夫给郭树根扎了针,把药配好,直接配了十天的。

万广又领着大夫上了马车,看了眼大门口外围着的人,回头跟送出来郭大郎几个人道,“大夫是少爷让请的。但昨儿个庞少爷吩咐了,让请最好的,诊费和药钱总共七两八钱,庞少爷替你们出了!还恭祝郭老爷早日康复!”

拱拱手,坐上马车,赶车出了村。

村里的人看着郭家一阵羡慕,要是他们得了那么重的病,就只能等死了,哪有那么多银子去请县里的大夫,花七八两银子买药!?郭树根家真是走大运!一个送人的儿子,有了大出息!儿子打小送出去,人家给他们养大了,现在成了举人老爷,发了家,还是跟亲爹娘好!要是他们的儿子也这样,那就走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