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眼神一转,看人群中有认识的小子,麻烦他去请隔壁村请郎中,槐树村没有郎中,和张河里沟就一个郎中,住在张河里沟。

那小子应声,和几个玩伴跑出去。

毛氏上来帮忙架着王玉花,仔细盯着王玉花的脸打量。心下也是怀疑王玉花是装晕的,可是却没有看出异样。

苗氏和林凤娥,毛氏三个架着王玉花起来,另有两个媳妇子上来帮忙。把王玉花往东间里送。

“放在正堂,郎中来了还要看病呢!”姚若溪率先走在前面进了屋。

“放啥正堂,赶紧抬炕上去,你别在这碍事!”毛氏伸手一扒,姚若溪扒一边,架着王玉花往里间去。

姚若溪差点摔倒,幸而扶住姚若霞。

几个人踢开东间的竹编门,把王玉花弄进东间炕上。毛氏大眼在里间溜了一圈,见只有一个立柜,两个箱笼,窗户底下放着一张桌子,炕上叠了两个被子,放着一个炕桌,再没别的,眼神又扫了眼那两个箱笼。

林凤娥的眼神却是落在书架上。虽然上面只有两本书,可笔墨纸砚却都不少,她不禁心下疑惑。难道满屯在家还念书习字?

姚若溪看着几人打量屋里的摆设,眸光一凛,危险的眯起眼。家里没啥不能看的,可却不是给毛氏这样不怀好意的人打探的!

姚若霞见她面色发冷,也顾不上哭,警惕的看着苗氏和毛氏,又想到外面的,给姚若溪是个眼色,让她待在屋里,她转身出去看着。

王金花也是领着赵艳玲过来了,不过她过来不是问罪的,是来缓转情况。一听王玉花被妯娌打昏过去了,她顿时心里叫了一声好,打发赵艳玲回家,她自己则满脸担心的哭着一路跑过来。

“玉花啊!我可怜的妹妹,大姐来了!大姐来给你撑腰,谁也不敢欺负你!咱家就算没人撑腰,大姐和二姐几个也给撑腰!让那坏心恶毒打了你的人好看!我可怜的玉花啊!”

姚若萍看见王金花过来,眼神一亮,急忙冲上来哭道,“大姨!我娘被打死了!我娘被她们打死了!”

“孩子别哭!大姨来了!谁敢欺负我妹妹,王金花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她抱了抱姚若萍,大步进了堂屋,见许氏和毛氏,苗氏几个都在,面色黑沉愤怒的指着许氏和毛氏,“孩子她大伯娘和三婶子真是好恶毒的心思!我们玉花哪点不好?刚来几个人你们就合伙把人打昏了!是想要打死人还是咋着!?你们自己说,让外面的乡里说。我妹妹玉花哪点不好了?哪点对不起你们了?是家里的活儿没干,还是衣裳没洗,还是公婆的衣裳没有做,还是割了肉自己吃独食!?家里地少,没银子,娘几个好不容易想了个挣钱的点子,还教给你们掐辫子,你们看着眼热,也做起了草帽子!我妹妹把抢了你们两家的生意,草帽子也不咋做了。哪点对不起你们,你们竟然要打死她啊!”

王金花一边骂,还抹着眼泪哭。一通话直骂的许氏和毛氏面色青白,心里恼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姚若萍和姚若霞几个姐妹也都哭的不行,家里几乎乱成一团。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不过王玉花外在形象很是不错,熟悉点的人知道她嘴上说话不咋温和,但做事儿是不含糊,人也会来事儿。忍不住就指点许氏和毛氏欺负人了。

苗氏只脸色黑沉黑沉的,也不敢说王金花,连劝话都没敢劝。王金花现在说的还都是明面上的,要是一句说不好,肯定能骂出更难听的话,连她也一块骂着!

这时候张郎中被请了过来。

王金花急忙出来,擦擦眼泪,“张三叔!你快赶紧来看看我妹妹这是咋了?我看着都快没气了,人中都快掐烂了也没醒过来!”

张郎中是张河里沟张家本家的人,跟他爹学了医术,担任了村里和槐树村的郎中,因为排行三,年纪大了,又辈分涨,张家的人都叫他张三叔。而别姓的人,比如赵家人,姚家人等也都叫他张三叔。

张郎中先看了王玉花,掀了眼皮子看过,又把了脉,不由的眉头紧皱。两个手都把过脉,“你们检查一下看她头上可有伤!”

王金花一把扯开毛氏,扑上去给王玉花散开头发,仔细的扒了一遍,又细细的摸了,摇摇头,“没有伤。”

“我娘身上被捣了好几拳。”姚若溪哭着抹了眼泪。

“这就对了,怕是胸口遭到重击,本又怒火攻心,病人无法承受,这才一时昏倒了。”张郎中说着心下还是有些疑惑。这王玉花是骤然昏倒却跟别人的情况不一样,实在有些奇怪。

“我娘是不是醒不过来了?”姚若溪一听哭的更凶了。

“三丫头别瞎说,你娘一定会醒过来!”王金花伸手给姚若溪擦擦眼泪。

张郎中摆手让别出声,取了银针来,给王玉花扎了一针,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我先给她开点药吃,回头两个时辰要是还不醒,我再给她扎针!”张郎中见人不醒,收了针,开了个褐色的药丸子。

“等我爹回来就爷爷药钱。”姚若溪道了谢,拿着药丸子喂给王玉花。

林凤娥端了水来。王金花看了她一眼,接了水喂给王玉花。

“小四呢?”姚若溪瞅了一圈没见小四,抬头问姚若霞。

姚若霞一惊,急忙出去找。

就见丁显聪拉着小四,正哄她别哭,给她擦眼泪。

“小四!”姚若霞跟林凤娥不熟悉,丁显聪更是只来过家里两次,忙拉了小四过来抱住,把她抱回堂屋给姚若溪。

许氏看没事儿了就想溜走。

王金花冷哼一声,“孩子她三婶打了人就想溜走了?”

许氏身形一僵,气恨的扭过身,“你口口声声喊着我打了人,我根本就没有打她,不过拉着她的胳膊去找娘评理。你自己闺女掀了她的酸豆角坛子,坏了四坛子酸豆角,她竟然诬赖我闺女头上,我不过来找个说法而已!”

王金花冷笑,“我相信我妹妹不会随便就诬赖人,既然怀疑你闺女,那肯定是她在屋里的时候,那酸豆角才被弄坏了。我妹妹还没说啥,紧赶着拾掇酸豆角,你们倒是气汹汹的上门直接把人把打昏了。我不说你们按了啥心思,我等三妹夫回来,让他看看,让他瞧瞧,没人给我妹妹一个公道,他当人丈夫的,当人爹的,是不是也要看着自己媳妇被害死!”

满头大汗急匆匆进门的姚满屯听到王金花这样一番话,更是惊慌,又看满院子都是晒的酸豆角,把他板车一放,急忙冲进屋,“玉花…玉花咋样了?”

“三妹夫回来的正好,我妹妹差点让人打死!扎了针,吃了药,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王金花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姚满屯急忙进屋,也没来得急跟旁边的苗氏打招呼,见王玉花安安静静的躺在炕上,面色发白,一动不动,顿时心里一紧。夫妻十来年,即使当年他是带着不满和憋屈过去,毕竟少年夫妻,王玉花对他也一直不错,又生了四个孩子,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见她还平稳的呼吸,姚满屯松了口气,摸摸几个闺女的头,给小四擦了眼泪,转身看着苗氏和毛氏,王金花几个,“玉花要休息,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苗氏看他一眼,沉着脸出来。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都出了东间,姚若溪转手把门鼻子拧上。

“到底咋回事儿?大嫂,三弟妹,为啥对玉花动手?”姚满屯知道王玉花嘴上说话不太好,可心思不坏,就是有些私心。就算说了啥不好听的话,毛氏和许氏也不能把人打昏了。

许氏的确动手了,虽然她不承认,毛氏也是悄悄捣了几拳,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打了人。可王玉花就是在她们动手的时候突然昏倒的,这事儿俩人心里都往对方身上想。

“二弟这话可说错了,我是上去拉架的,可没动手打人!”毛氏扯扯嘴角,推卸责任。认为是许氏下手太狠,打昏了王玉花。心里也暗骂王玉花这么不顶事儿,不过摸两下就昏死过去了。更怪许氏下手没轻重,把人打昏了,连带的她也吃挂落,跑不了责任。

“啥叫你拉架的。我跟二嫂根本就不是大家,我不过是拉她去找娘评理,她扯着不愿意,我可见你打了她好几拳的!”许氏愤怒的揭发毛氏,看样子今儿个这事儿跑不了,可王玉花本来就不该胡乱冤枉她闺女,而且打人的也跑不了毛氏。

“从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为啥吵吵起来,还动起手来了!”苗氏沉声说着,眼神看向姚若溪姐妹。

姚春桃忙挤上前道,“奶奶!是赵艳玲!她偷偷溜到厨屋掀开了酸豆角的坛子,我到厨屋一看,她吓的摔烂了坛盖子,若萍就跑过来诬赖我偷的酸豆角。我没偷,是赵艳玲偷的,我发现了!”

王金花心里一急,看向姚若萍。

“你胡说!当时你也在屋里,那坛盖子就摔在你的脚边,我没有诬赖你!”姚若萍已经气恼的怒叫。

这事儿的确是赵艳玲做的,姚若溪撇了眼王金花,她刚才连哭带骂的那一通,不管是装腔作势也好,有几分真心也好,她不准备揭穿了。

“我们跑过去看的时候,俩人都在屋里,几个坛子都打开了。我生气让她们都走,以后不要来家里念书。娘回来见报废了四坛子酸豆角,气的不行。春桃几个见娘生气,就吓跑。我们就烧了水,连忙把酸豆角洗了晒出来。还没晒完,三婶和大伯娘就过来,点着娘的鼻子要说法,说娘诬赖春桃,让她没法做人。硬拉着娘要去找爷奶评理。娘说要找里正,找大家伙一块评理。大伯娘也上来拉扯,我怕娘吃亏,和大姐上去拉我娘。谁知道娘突然就昏倒了。”姚若溪说的很是平静,没有愤怒怨恨,就像是叙述一件事。却给人不偏不倚,还原事实的感觉。

“哼!说我三妹诬赖你闺女,我三妹都在家里没有出去,上哪诬赖人去!?别是小孩子干了坏事儿害怕,回到家瞎说一通,大人就急急忙忙找上门来了!”王金花看着许氏冷笑。姚若溪没说弄坏酸豆角的是赵艳玲,让她松了口气,更是咬着许氏不松了。

姚若溪突然往前走两步到许氏面前,“我二姐是直性子,说话向来直的很。当时艳玲和春桃都在屋里,看到一下坏了几百斤酸豆角,她就都怀疑上了,可能说话不好听。我代二姐给三婶道歉。”说着弯头鞠躬。

众人看她首先道歉了,不禁心下赞一声懂礼。

姚若溪的话却还没说完,“虽然二姐怀疑,别的人却没有说过一句怀疑的话。我没有,我娘更没有。相信三婶找过来的也听到我娘说的话,自始至终她都没说过一句那四坛子酸豆角是春桃弄坏的。不过心疼酸豆角,言语之间有些迁怒,怪都来家里念书才出了这事儿。”如果王玉花没有一点错,姚满屯就不会相信了。也幸而她解释了东西是赵艳玲弄坏的,王玉花没在许氏找来直接骂她们。

“小孩子说的话也可信?!”苗氏看姚满屯脸色难看,不由说了一句。

姚若溪垂眼,再抬眼,眼泪突突就下来了,“我们刚才也是像奶奶这样怀疑,三婶却非说娘诬赖春桃,硬拉着我娘去找爷奶讨说法。”

苗氏一愣,脸色更是冷了一分,同时隐隐后悔不该出嘴说话。阴冷的撇了眼姚若溪。这死丫头怪到会琢磨弄出草帽子,说话这么狠,还念书识字,简直成精了!

外面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说苗氏偏心大儿子和三儿子,所以许氏妯娌才敢上门打人,还非要硬拉着王玉花去找苗氏评理。

姚若霞抱着小四也接上话,“当时三妹让她们自己承认了就原谅她们,没人承认就让她们都走了。我和娘回来还劝娘,都是亲戚,几坛子菜也不顶亲戚的好,我们一直忙活着晒菜干,都没说过要说法,要赔偿的话。”

人家坏了几百斤酸豆角都还没要说法,你闺女当时待在人家屋里,被个小孩怀疑一句就跑来要说法闹事儿,还把嫂子给打昏了。众人看许氏的眼神就带了鄙视。尤其是姚春桃和姚春杏不光吃自家的,别人家有好东西,也是能沾光就沾光的。只不过乡下人谁家也不会吃个好东西端到外面来,顶多是姚春桃姐妹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吃自己的。心里却对许氏更加鄙夷。

许氏看着那些鄙视不屑的眼神,讨论她好占便宜吃人东西的话,几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她往地上一坐哭起来,“我是招谁惹谁了,都一个个指责我,点着我的鼻子骂!?穷养儿子富养女,我闺女受了冤屈,名声受损,要有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我闺女还做不做人了?我着急生气上门来问问话,要个说法有错了?平白的诬赖我们要偷酸豆角!”

“都是小孩子,有好奇心,不知道扒开了坛子也是有的,我们也都没怪啥。”姚若溪蹦着小脸,看向姚满屯。

姚满屯暗自点头,三闺女是小的,却比大闺女还要懂事稳重,人也聪慧的很,像个小大人一样,轻易不会跟小孩计较。要是王玉花说了难听的他相信,可他也相信姚若溪。她既然都说了,也劝了王玉花,就算王玉花怀疑春桃偷酸豆角,气愤难忍,相信三闺女也能劝住她。那这里面有问题的就是许氏了。他看着坐在地上哭喊委屈的许氏,又看看毛氏,心下隐隐怀疑。

“我娘也没大碍,大伯娘和三婶就回去吧!不管春桃也好,艳玲也好,想念书在自家念,我家都不教了。”姚若溪说着撇了眼王金花,想来她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才来的那么快。又询问的看向姚满屯。

王金花心里盘旋着一股气,抿嘴笑着夸赞道,“这念了书的孩子的就是不一样,若溪几个丫头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善良宽厚,就算我妹妹受再多委屈,看见几个这么好的闺女,也心安了!”

姚满屯也不知道该咋办,一个是他大嫂,一个是弟妹,还都是女眷,他看了眼苗氏,抿紧了嘴,“那就都回去吧!也好让玉花好好歇息!我们家也还有事儿,还得收拾。”说着这话,心里却对昏睡的王玉花充满了愧疚。她没离过爹娘,没跟妯娌相处过,心里明事理,嘴上却不肯让人,这次算是吃了大亏了。

他下了逐客令,王金花第一个站起来,冷眼看着许氏,“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追究了,你还要在这闹腾?”

“起来回家去,别在这丢人!”苗氏沉声低喝。

许氏心里骂了一通,委委屈屈的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尘,拉着闺女走了。

毛氏想说啥,见王玉花看着她,也抿着嘴出去了。

众人都三三两两的离开,林凤娥看着也牵了儿子丁显聪离开。

王金花看苗氏没走,又看了看姚若溪几个,知道苗氏就算留下也说不上啥话,“张三叔说等两个时辰,那两个时辰之后我再请张三叔过来看看玉花!”

姚满屯道了谢,送王金花出去。

人都走了,苗氏起来,沉沉的叹口气,“老三家那个不省心的,就是小心眼子,我也不知道会闹出这事儿,让玉花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一下四坛子酸豆角,这下就折了好几两的银子,好歹晒成菜干还能冬天做个菜。赶紧的快把没晒完的晒上吧!”说着拿了剩下的酸豆角往木板上晒。

姚满屯看看没吭声,又在西屋窗户上扯了两根绳子,把一筐子酸豆角晒到绳子上。

四百斤酸豆角,晒了满满一院子,厨屋屋顶上也摆了好几个大筛子,满院子漂浮着酸豆角的酸溜味儿。

晒完酸豆角,姚满屯叫了苗氏,“娘!酸豆角不会教给她们,卖卖草帽子也能挣不少钱了。这家里的房子要翻新,还要攒钱给小溪治腿。她们日子也都过得去,多勤恳些,也是能攒上些钱的。”

苗氏眼神飞快的闪了下,坐下叹口气,“我也说了的,让她们有本事自己也弄自己的生意,别眼热。我也知道你们天天的摆弄这个豆角也都辛苦的很,赚俩辛苦钱。及第娘也是看你们两家一块分出来,你家日子渐渐过起来,钱挣起来了,心里着急难免的会说话带刺不好听。今儿个这事儿是她的错,回头我一准让她来给玉花赔礼道歉!还有你大嫂,她要给我和你爹养老,还有文昌在念书,参加科考,娶媳妇,都是大事儿。有点小私心了,今儿个她没能劝成架,还让玉花出了事儿,回头也得来赔礼!玉花看病的钱,你们不用出了,该她们俩家摊!你不用说了,这话就是说下的,我这就找她们去!”

让毛氏和许氏来赔礼道歉,姚满屯对着长嫂和弟妹没有说出来,苗氏主动提出来,顿时让他心下满意不少。见苗氏起身出门,也就送她出去,没有再说推辞的话。

回头见几个闺女看着满院子酸豆角可怜兮兮的,不由心愧,“别在堂屋里打扰了你娘歇息,咱到厨屋里去。晌午了,爹给你们做刀削面吃!”

姚满屯不是信奉啥君子远庖厨的,家务活儿也会干不少,饭也会做。炒菜虽然炒的不咋好吃,但刀削面做的却不错。

也是他壮汉子力气大,和面硬,有劲道,所以做出来的刀削面有较劲儿好吃。

姚满屯洗了手,舀了面回来和面,姚若霞就拿了两个鸡蛋,摘了荆芥和青菜来。把鸡蛋炒了,青菜在锅里翻几下,荆芥洗好放一边。

锅里添上水,等水烧开了,姚满屯拿了醒好的面,一手拿着菜刀,“你们先别在灶窝里,等会溅出来热水烫着了。”开始削面片。

“其实爹做的刀削面也不咋好的。大的大,小的小。厚的厚,薄的薄。人刀削面是细长的,爹削出来是圆长的。”姚若溪凑近姚若霞耳边小声道。

姚若霞捂着嘴笑。

“说爹坏话,爹可是耳朵灵,听见了啊!再嫌弃,等会煮熟了不让你们吃!”姚满屯笑骂一声。

“咱们都不吃,爹撑坏也吃不完!”姚若霞嘻嘻笑,跑过去又添了把柴火。

姚满屯笑着,等锅滚了三次,让熄火舀饭。

“再滚一次,有那厚的肯定不熟。”姚若溪提醒。

姚满屯面色一窘,又滚了一次。摆了几个人的碗,舀了饭。

堂屋里正堂上摆了小桌,父女几个端了饭过来,又看看王玉花没有醒来,就围着桌子坐了吃饭。

刚吃完饭,锅还没刷完,苗氏就和毛氏,许氏,后面跟着姚富贵来了。姚满仓是个冲动的性子,毛氏觉得能摘清自己,没让他跟着过来,怕他说了啥话,反而坏事儿。

姚富贵是觉得许氏这会太蠢了,竟然把王玉花打昏了,不管是毛氏打的多,还是许氏打的多,外面那些人传的话都是许氏和毛氏一块把二嫂子打昏了。

这个道歉赔礼必须道,关系必须修复,而且要比以前还要好,才能破那些乱传言的话。

所以进了门,姚富贵就一脸愧疚的抓着姚满屯,“二哥!是弟弟对不住你,对不住二嫂!这婆娘没轻没重,又没个见识,没问清楚事儿就瞎说乱说,跟二嫂起了冲突也不知道让着手,伤着了二嫂。我带这婆娘来给二嫂赔礼道歉,那药钱我已经给张三叔送去了,二哥不用再担心这个!”说着扭头喝骂许氏,“还不快去给二嫂跪下赔礼!”

许氏满腹委屈愤恨,看着姚富贵凌厉的眼神只能憋屈忍着,而且她也听到外面那些人说她的话有多难听,知道这是唯一解决的办法,哭着擦着眼泪,“二嫂!我对不起你,我来给磕头赔礼了!”

毛氏看这俩夫妻弄得好像错都是她们三房的一样,道歉说的恳切认真,姚满屯也有丝动容,忍不住皱起眉毛。

“玉花还昏着没有醒过来…”姚满屯叹口气。

“还没醒过来?那赶紧再请张郎中来给二嫂瞧瞧!我去请!”姚富贵说着,出门亲自去请了张郎中过来。

毛氏看姚富贵走了,也愧疚的道歉,“都怪我,作为长嫂,没有劝住,还出了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二弟妹!”

时辰也差不多了,张郎中过来又给王玉花把脉,扎了针,扒掉针,王玉花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众人脸色各异,姚满屯拧着眉毛一脸担心着急。就是昏倒了,咋会醒不过来?

姚若溪抿紧了嘴,心提了起来。难不成扎的太狠了?还是扎坏了?毕竟她只是看了书,还用大针扎的,没个准头,很有可能会扎出问题…

第075章:大盘鸡惹祸

姚若溪提着心,看着王玉花不知道啥时候会醒过来,心里想着是不是还要再扎一针才会醒?

纠结着,等着,一直到了晚上,晚饭都吃了,王玉花依旧昏睡着,姚若霞害怕的眼泪止不住,“三妹!你说娘会不会真的醒不过来了?”

姚满屯也是满腔的着急燥火,看几个闺女都哭,他推了板车,拿了席子垫上,进屋抱了王玉花往板车上放,“若霞你们在家看着,我带你们娘去镇上找大夫瞧瞧。”他怕那张三叔医术不精,又听王玉花是心口被重击才昏死过去,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起来。

谁知道这一搬,王玉花嘤咛的一声醒了过来。

姚满屯大喜,“玉花,你醒来了!?”

姚若霞几个也都高兴的,急忙围上来叫娘。

“我这是咋了?”王玉花扶着板车坐起来,看着姚满屯和姚若溪姐妹几个,看看天也黑了,又见满院子的酸豆角,顿时一个激灵起来,“那两个贱人呢?不安好心的送还孩子来念书,却是来坏咱家酸豆角的,还敢打我了,欺负我娘家没人,欺负我没儿子咋地!?敢坏…”

她话没说完,姚若溪就在后面掐了她一把,制止她再说出啥难听的话,娘家没人,没儿子,说到这已经很好了。

王玉花扭头看姚若溪,上来就在她拍了一巴掌,“都怪你个死丫头,看个家都看不住,让人坏了几坛子的酸豆角,一下报废几两银子!这下别说挣钱,连本钱都搭进去了!”

“好了,玉花!别打孩子,这事儿不怪小溪。人多她也看不住的。”姚满屯拦着她。酸豆角已经坏了,再责怪孩子也没用了。

王玉花气的哼一声。姚若溪忙拿出药丸,对姚满屯道,“爹!你快去弄点热水。”

姚满屯忙转身去倒水。

“娘你昏倒了,要吃药才能好。”姚若溪说着,把药丸喂给王玉花,在她耳边快速的叮嘱了一番,见姚满屯过来,这才退后一步。

王玉花接过茶碗喝了水,若有所思的看着姚若溪,见她目光认真的微微点头,她抿了嘴。

姚满屯只当她刚醒,又还生气,把许氏和毛氏过来赔礼道歉的事儿说了,“你昏着没醒,我就让她们回去了。说是明儿个再来。”

“她们差点没下手把我打死,就是个酸豆角没教给她们,又是找茬儿,又是骂人,俩人按着我一个打。这还是分家了,要是没分家,我还不被她们吃了!?”王玉花哼了一声,吸了下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姚满屯看着更是愧疚,低声劝着王玉花,“我已经跟娘说了,酸豆角谁也不教,咱家自己的。你头还疼不疼?还是心口疼?一天没吃饭了,给你熬的粥还热着呢!”又叫姚若霞去舀粥。

说到疼,王玉花动了下,吸了口气,“后心疼…”

姚若溪眼神闪了下,忙垂下头。

姚满屯就扶着王玉花起来,又回了堂屋里,给她揉了揉后背。

姚若霞叫了姚若萍烧锅,麻利的炒了个香菇鸡蛋,拿着还温热的馍馍,端着米粥过来给王玉花吃饭。

其实王玉花的身体是没有啥事儿的,只被姚若溪猛地扎了一针,才昏死过去。这会醒了,也就一点不适,还饿的很,吃了饭又躺下,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家几口折腾了一天,也都累了,拾掇好,这才都歇下。

次一天大早,天刚亮,姚富贵就和许氏带着姚春桃和姚春杏过来了,见王玉花终于醒了,姚富贵松了口气,上来就愧疚的道歉,又是自打脸。

“二嫂!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是气急了,听大嫂说闺女被冤枉,以后就嫁不出去了,我这心里着急,上来说话就不好听,拉扯也没个轻重,伤了二嫂,还请二嫂原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许氏扑通一下就给王玉花跪下了。

王玉花惊了一跳,忙躲开来,“你别跪我,我要折寿的!”又想许氏的话,原来是毛氏挑唆的,不由心里暗恨。毛氏那个贱人,挑唆着她和三房打架,是想看热闹,中间得利啊!?

姚春桃也忍着不服道歉,“二伯娘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看赵艳玲好奇掀开坛子,我还以为是咋回事儿…谁知道若萍姐就误会了。”

王玉花看了眼三闺女,抿了嘴,“你们这是都干啥,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咋了,快都起来吧!我原谅你们了!不过下次再有这事儿,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算了!”心里暗自咬牙,气恨这两家都合伙欺负自己。

姚富贵见她好说话的原谅,顿时笑起来,连忙保证,“不会!不会!再有下次,我第一个就饶不了这婆娘!”然后看了一圈,见家里还没生火吃饭,就咧嘴笑道,“二嫂昨儿个还昏着,今儿个还是好好歇着,别在落个啥病根的。这家里的活儿,让这婆娘替你干了!”说着喝了一声许氏,“没眼色的婆娘,没见二嫂还都不舒服,早饭都还没做,还不快去帮忙做饭去!”这饭是他媳妇做的,自然他们一家也要留下来一块吃了。让外面知道,昨儿个闹了一场,今儿个两家就和好还一块吃饭,也不能再说啥难听的了。

王玉花不禁心下暗道,三丫头还真是成精了,连这事儿都料到了!想到这,她急忙道,“不用!我没大事儿,吃了药也好差不多了。再说还有若霞几个丫头,可不敢烦劳三弟妹帮忙。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做自家的,不留你们在这了!”

姚富贵脸色一僵,王玉花这样赶人,难道是精明的看出了他的意图?

许氏也不想给王玉花做饭伺候她,一听她说不用,还赶她们走人,就站着不动了。

姚富贵看了她的样子,才心里那个气,恨铁不成钢。

姚满屯也觉得这会使唤了许氏给自家做饭,传出去还以为她们家仗着昨儿个的事儿欺负三房,也劝着姚富贵夫妻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再说给二嫂做顿饭,也是她做弟媳妇的本分。让她做了好饭,也让我们心安不是!”姚富贵一边说着,一边给许氏使眼色。

许氏不服气,心里憋着火,脸上皮笑肉不笑,“是啊!二嫂!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玉花很想吐她一两,说许氏做的饭她吃不下,可想到三闺女的叮嘱,也是强压了恼火恨意,“真的不用了!快回家吧你们!我自己活儿让你们干了,传出去成啥样子,还不说我欺负人?你们自家也要忙活,快回家给孩子做饭去吧!”

一丝留他们的意思都没有,姚富贵总不能再没脸没皮的说他们要留下吃饭,这怕会更让王玉花厌烦他们,没办法只得带着许氏和闺女走了。

那边毛氏和苗氏也过来了,拎着一篮子菜,拿了二十个鸡蛋,过来又是道歉,又是拉近乎。

姚富贵远远看了,脸色有些发黑,“你回家做饭去吧!我去借个牛车赶集买个鸡,割些肉给二哥家送去。”

“买个鸡,还割肉!?给王玉花那个贱人吃,她凭啥…”许氏提高声音,张嘴就想骂。

姚富贵连忙捂着她的嘴,“你个没见识的婆娘,忘了我昨天说的话了!?给我闭上嘴,我去买了东西,回头你给我乖乖送过去!”

许氏憋着火,脸色黑紫,拉着脸冷哼一声,叫上姚春桃和姚春杏回家。

姚富贵特意到别人家问了人家借骡车,牛车,说是赶集买鸡割肉给二嫂赔礼,也是补补。他知道那几家都小心眼,轻易不借人家牛车,转了两家这才找到姚满堂家,又在外面跟几个说了买鸡割肉的事儿。

赶着牛车去了八里镇,咬牙花了一百文钱买了只鸡,又割了三斤肉,还去药铺买了当归回来。

许氏见姚富贵对她都没这么上心,心里更是恼恨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