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村的里正,季县令也就对姚满屯印象深刻,多少因为于家,却也是他时不时的会送些稀罕吃食,也不拘逢年过年,啥事儿有了就送来点给他尝鲜,觉得他很是忠厚纯善,要说他买凶杀人,季县令有点不相信。

只是审问了两三遍,汪正都咬死了是姚满屯买通的他,又从他包袱里翻出了不少银子,季县令也不得传唤姚满屯了。

姚文昌听到的简直不可思议,汪正杀了人,竟然胡乱攀咬。不过他也不是蠢的,知道王慧丽和王智慧在这附近是有目的,那汪正在附近也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遂陪着姚满屯一块上新安县。

村里很是沸腾,议论纷纷,说啥都有。不过都觉得姚满屯根本不带个会杀人的样子。而且就为了王慧丽威胁姚若溪退亲就去买凶杀人,这也说不过去。

姚若溪也不大放心,家里交待好姚若霞和王玉花,也跟着姚满屯一块到了新安县。

姚满屯和姚文昌都是有举人功名的,是可以见官不跪的,给季县令行了礼,听了问话,汪正诡异的看着姚满屯,一副毒蛇盯上猎物的样子,让姚满屯浑身发凉,不由恼愤,“汪正!我们两家虽然之前是亲戚,但你提亲被拒之后,怀恨在心,我们两家早就断了亲,互不来往,见面也不说话,我又怎会找你买凶杀人!?”

“那都是外人面前看到的,你家不还是给我们一架压面条机,然后胁迫我对王慧丽下手!”汪正这会庆幸前些时候马英莲和王银花拉了姚满屯家的压面条机回家压面条卖。这样神奇的东西,价值不菲,又能挣钱,姚满屯胁迫他为了这架压面条机杀人,绝对说得过去。

众人听压面条机,有那知道的看姚满屯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压面条机在他们小小新安县还没有,不过不少人听说,从京都开始,到大江南北,都有压面条机。不仅可以压各种宽窄不一的面条,还能压出彩虹面条,直接做饺子皮儿,极为方便,那也是个高价玩意儿,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姚满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面条机根本就是他闺女画出来的,她们家也是可怜王银花和马英莲不容易,这才把压面条机租给她们做点小本买卖,没想到却被汪正反咬一口。

姚文昌气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人!这汪正因为求亲被拒,一直怀恨在心的,他的证词不足为信!且王慧丽和王智慧兄妹半夜跑到槐树村的原因还没有问出来,试问两兄妹本在三王岭,相隔六七里路,俩人又为何跑到我们槐树村来?”

“自然是你骗的!是姚满屯你个畜生骗我闺女过去,然后把我闺女害死了!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郑氏气恨的大骂。

姚满屯从来没有这样被冤枉过,这种他说一百句也没人相信一句的无力感,愤怒感。

现在两家都有意攀扯上她们家,姚若溪危险的眯了眯眼。

堂上的季县令却是不太相信,“带王智慧再加审问!”

王智慧开始不敢说实话,要说他们去玷污毁了姚若溪的,他也别想好过了,再说妹妹已经死了,不管是汪正杀的还是姚满屯指使的,都得赔偿他们家才对!

可季县令一声令下,顿时两个衙差给他上了刑。

王智慧受不住疼痛,嗷嗷痛叫。

王麻子虽然嚣张,郑氏也蛮横,但都是在三王岭,自己村里,现在县衙大堂上,俩人也不敢胡乱叫嚷耍横。

汪正却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县令大人收受了姚满屯多少贿赂,要对证人屈打成招!?”

“大胆!汪正!你犯了杀人之罪,还敢混淆视听,妄图扰乱本官判案,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季县令行的正坐得直,不过收点老干妈辣酱,啤酒和稠酒的给他夫人孩子喝,又不是有事儿求他,给他塞了多少多少银子,还敢污蔑他。

季县令政绩不卓越,但为官还是挺不错,新安县百姓也都知道。听汪正这样说,就有人表示怀疑了。

王麻子和郑氏正要附和汪正,见汪正也被上了刑,顿时吓的不敢说了。

那边王智慧撑不住拷打,要招认实话,“我妹妹记恨姚若溪一个瘸子和王元荣定亲,抢了她的心上人,想要报复,就让我一块过去,毁了姚若溪。”

虽然早就猜到,听王智慧这样说,姚满屯和姚文昌还是脸色阴沉难看。

姚满屯转身拱手行礼,“大人!他口中的姚若溪便是小女,于前段日子刚和三王岭小举人王元荣定亲。”

季县令是知道王元荣的,整个新安县,除了于晋然祖籍是这边的,考中了解元。姚满屯和姚文昌兄弟同时考中,中间还加了一个赵书豪,也是亲戚。这王元荣是年龄最小,名次也很高的举子了。

这话一出来,众人顿时哗然,纷纷看向旁边驻扎拐杖的姚若溪。

头发利落的挽在后脑上,只简单的戴了一个珠花,几朵小小的粉紫绢花,后面的垂在身后,身上是紫红色绣缠枝花的银鼠皮披风,婷婷而立,恬淡温雅,素白精致的小脸,尤其一双大大的凤眼,晶莹剔透,仿若纯净不染杂质的溪水一般。

刚才没有注意,这一看,众人心思就转了几转。看王智慧一家的眼神已经变了。本来同情王慧丽的人也都顿时气闷。原来是去谋害别人的,却不知道咋回事儿自己被人毁了,还丢了命!死的那么惨烈!

汪正却死死的咬住不松口,咬死了姚满屯指使他,“姚满屯说了,就是要趁着王慧丽自己上门谋害的时候出手,才不会怨怪到他!”

闺女反正已经丢尽了脸面,王麻子也是打定主意要一笔赔偿,虽然不知道为啥汪正死也要咬住了姚满屯,不过他很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也跟着一块咬死了姚满屯。

汪正不怕打,季县令也没有办法了,这种时候也只能传别的证人上堂了。

很快,段浩奇带着王银花和汪小军,马英莲一块来到衙门。

汪正目光锐利阴鸷的盯着王银花和马英莲,满含威胁。这两个贱人要是敢乱说…

王银花素来就怕他,看到他阴鹜的眼神就吓的身子下意识颤抖,听着堂上问话,王银花眼泪突突直落。

“二姐!玉花好心帮你们,你们就偏护汪正他个杀人凶手,攀咬我们家?”姚满屯还是太过刚正,不如姚文昌的圆滑。

王银花眼泪哗哗掉,哭着说不出话来。

马英莲看看婆婆,又看看汪小军,咬牙道,“大人!民妇的公爹他脑子有病!他时不时的殴打婆婆,殴打民妇。因为到三姨家求亲被拒绝,一直心中怨恨,迁怒民妇的婆婆和民妇。又因为民妇生了闺女,不是孙子,更是殴打的民妇婆婆几天没法站起来。前几天他一夜未归,天不亮的时候慌慌张张跑回来,卷了家里的所有存银就逃跑了。”

汪正做出奸杀人的事儿,那是绝对活不成了的。再攀咬姚满屯也活不成了!她就算再大度没有奢望,不被当做人一样对待,她心里也是怨恨的。

“英莲!”王银花知道她心里怨恨,跪怕在地上痛哭出声。虽然汪正时常打骂她,可让她看着汪正去死,她做不到啊!

“那是因为我怕连累家里,所以才想逃出去。姚满屯只给了压面条机,表面上说着是租,其实是送给我们家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内情!”汪正冷哼一声,就是咬死了姚满屯。

“怕是有一个人知道内情!”段浩奇冷笑着看向汪小军。

汪小军身子僵硬,脸色青白着,低垂着头不吭声。

汪正刚开始是让汪小军去侮辱了姚若霞,既出了这口恶气,也给了段浩奇一个奇耻大辱。汪小军没有同意。姚若霞早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柔弱温顺的小女孩,现在的她高贵秀美,干练又厉害。还是懂武功的。他即使答应,也绝不会得手。

汪小军万万没想到,他不答应,汪正自己去了。没有强上姚若霞,却是弄成了王慧丽,还把人给杀了。现在听他攀咬姚满屯,汪小军痛苦的拧着眉毛,紧紧的抿着嘴。

“汪小军!你知道什么内情?还不速速从实招来!”季县令惊堂一拍,怒喝一声,犀利的盯着汪小军。

汪正却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他阴闷不爱说话,却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成亲私奔被硬生生送回来没有成功,他心里也是怨恨姚若霞的。他更不会出卖自己老子!

汪小军不说话,跪在地上像是僵硬的雕塑一样。

马英莲哭着推了他一把,“汪小军!你知道啥内情,你说话啊!你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娘被殴打死吗!?你眼里看不见我,难道也看不见你娘吗!?有多少回,她都要被打死了!我们的闺女倩姐儿她又有啥错,差点被掐死!?”

人群中已经有人在骂汪正了,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畜生不如。殴打媳妇,殴打儿媳妇。因为求亲被拒绝就断亲,出了事儿还攀咬住人家不松口。

汪正阴鹜的嘿嘿冷笑,“你们就别白费心力了。我生的儿子我还会不知道!?你们想让他说谎话来指认自己亲爹,根本没有可能的事儿!”

指认自己亲爹虽说是大义灭亲,但燕国从第一代皇帝开国至今,也是最讲究孝道的。其中就有指认双亲犯罪的一项。子女若指认双亲,首先就是大不孝,不论指认是不是对的,都要被打三十大板。

“汪小军,你今天不吭声,你以后也一定会变成你爹那样可怕的人!”姚若溪淡冷的话穿过来,直直钻入汪小军的耳中,像利剑一样刺穿的脑层。

汪小军身子颤抖,他不想!也不要!绝对不要变成他爹那样的人!喜怒不定,阴鹜毒辣,平常不做啥坏事儿,却对着自家人从不手软,每次打娘和他都往死里打。现在被打的多了他的媳妇儿。他从小就恐惧害怕这个爹,即使他平常对自己很好,也恐惧他。如果他以后也变成他那样可怕的人,家里…

摇了摇头,汪小军咬破了嘴唇,重重的磕头,“大人!草民的爹不是受人指使去奸杀王慧丽。而是买了迷药,去谋害…姚若霞。”

说完这话,汪小军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样,觉得虚脱,同时又隐隐的一丝轻松和解脱的感觉。

汪正惊的瞪大眼,凌厉阴鸷瞪着汪小军,咬牙切齿,“你个小畜生,你连我也敢说!”

“草民愿意挨三十大板!”汪小军闭上眼,很久不哭,不知眼泪是何滋味的他眼眶湿润了。

这是律法规定,季县令一摆手,立马就有衙役上来拉了汪小军去打板子。

王银花缩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即使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

外面已经有人往地上吐口水,大骂汪正不是人,叫嚷着判死刑,还有人喊着砍头,其中还夹杂着人说王慧丽自作自受,算计人搭上了自己的命。

王麻子没想到事情弄成了现在的形势,想要再赖上姚满屯家也不行了。

郑氏却是还死死咬住姚满屯,“我的慧丽是替你闺女受辱,替你闺女去死的,你们家必须赔偿!必须赔偿我闺女!赔偿我们家!”

姚文昌呵了一声,“大人!那王慧丽已死,无从追究。可王智慧却是去谋害我侄女,不知该当何罪?”

王智慧一听顿时吓坏了,“我啥都没有做!啥都没有做!”根本啥事儿都还没来得急,难道他也要坐牢吗?

季县令也不是个蠢笨的人,冷冷的看向王智慧,又看向王麻子和郑氏。

王麻子却也是跟着王里正念了几年书,识些字的,他也知道这种污人清白的事儿,又没有成,他儿子又是从犯,最多也就是打上几板子就没事儿了,见郑氏犹豫心疼儿子,瞪了她一眼,都不反口,一定要姚满屯家赔偿。反正闺女死了,名声也已经那样了。再拿不到赔偿,他们家就亏大了!他王麻子还能是谁想欺负谁就欺负的人!?

“大人可否借笔墨一用?学生要写状纸,状告王麻子家儿女诬害我侄女!不论成功与否,谋害人就是事实,也是他王智慧亲口承认,按我大燕律法,诬害清白妇女者,要下狱三年!未成功者也要下狱三月以示惩戒!”姚文昌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八股文章,国典律法都是硬背熟记过的。

“爹!娘!你们不能不管我!不能眼看着我坐牢啊!”王智慧吓的脸色惨白,他要是坐了牢,这辈子就完蛋了!就算再出去,也全毁了!

季县令一点头,立马就有衙差拿了纸笔过来递给姚文昌。

是要银子还是保儿子,王麻子和郑氏都拿不定主意了。

外面的众人已经有看不下去的破口大骂,“没人性的东西!怪不得生出害人的种!”

“为了要人家赔偿的银子,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还不如早点去死了算了!”

“害人却害了自己,报应来的真快!”

外面话越说越狠,郑氏脸上搁不住了。王麻子也面色极为难看。

季县令虽然政绩不突出,但他有个习惯,为了体现自己清正廉明,每次审案都不会关门审,而是打开大门,让百姓围观,看着他是如何秉公处理的。当然,牢狱里是怎么拷问的,这个他不会搬到明面上来说。

而狱卒可是比衙差捕快都要让人觉得害怕的人,他们不显眼,平常几乎看不到,却对用刑很是拿手。心狠手辣的狱卒什么刁钻的刑具刑罚都能整出来,让犯人招供。

姚文昌的状纸写到一半,王麻子就喊着不要赔偿了。他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这个县令明眼一看就知道在偏帮姚满屯家,真要是把他儿子放在牢里三个月,等出来还不知道被折磨成啥样了!

郑氏也目光恼愤痛恨,低着头擦眼泪。

姚文昌却没有停,直至把状纸写好,吹了吹,没有呈递上去,而是转手交给姚满屯,给他使个眼色。他是怕这王麻子一家没脸没皮,这会不吭声了,回头等出了衙门,再直接闹到门上去,那才烦不胜烦。

姚满屯会意,把状纸收了起来。

汪小军挨完三十大板,屁股和后背被打的鲜血津津,几乎掉了半条命。

王银花扑在他身上痛哭。马英莲也嘤嘤哭个不停。

汪正再无法攀咬,叫嚷着,咒骂着被拖进了大牢。这是命案,要砍头,还需要提交给知府大人过目,方能定下秋后问斩,还是立即问斩。不过眼下已经年关,季县令也猜到多半是明年秋后了,直接退了堂。

姚满屯和姚文昌从衙门走出来,都尝尝松了口气。

段浩奇迎上去,“爹!小叔!回家吧!”看也没看被他提溜来的汪小军一家几口。虽然汪正活不成了,可汪正胆敢对他媳妇儿下手,他最得心应手的就是欺负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没事找事儿,迁怒个把人。

王银花和马英莲搀扶着汪小军出来,俩人都哭的两眼红肿。汪小军脸上也挂着眼泪,神情凄惶中又带着一分茫然的解脱。

姚满屯也不是圣人,汪正心理扭曲到这种程度,对她们家屡次施手报复,简直太过可恨!

姚若溪冷眼看着三人,以后没有了汪正,有个奸杀凶手的爹,怕是几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叫了一辆驴车,给了车钱,让驴车送王银花几个回村子。

马英莲也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没有了汪正,她们又要接受来自外面人异样的眼神和谈论,这个时候姚若溪还帮着她们找驴车,心里很是感激,知道姚满屯他们不想看见自己几人,忙坐了驴车离开。

王智慧也被上了刑,一旦姚满屯要状告王智慧,他就跑不掉要弄进大牢里呆些日子。

王麻子不认识县太爷,这个事儿也就是县太爷一句话的事儿,根本啥事儿没有。可现在县太爷偏向的人是姚满屯家,让他恼恨愤怒却没有办法。

再不久日子就过年了,家里又死了个闺女,啥好处都没有,还惹的一身腥臊,郑氏出来的时候还哭个不停。

王元荣从县学赶过来,郑氏看到他就叫骂,骂王元荣害死了她闺女。骂过王元荣,又骂姚若溪。

“若溪!不用理会她们!都是咎由自取。”王元荣看姚若溪神情带了两分恍惚,又靠近两步,低声劝她。

姚若溪抬头看他,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姚满屯长叹口气,“回家吧!”

几个人坐上马车。

王元荣还有课业,虽然可以逃,夫子对他也很是宽容,不过被姚若溪劝回了县学。

到了家,王玉花几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消息,见都没有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罗妈妈还特意烧了个火盆放在门外,让姚满屯几人跨过去,去晦气的。

听她嘴里念念有词,姚满屯和姚文昌,连姚若溪也被扶着跨了火盆。

姚正中和苗氏等人也都过来表示担心挂忧,问了审案情况和经过,都心有余悸似的。

许氏暗自撇了撇嘴,本来会以为惹的一身腥臊,谁知道竟然连一文钱都没出去。这家人倒是越过越好,连下人也使唤上了,简直都要撵上大户人家了!这让她心里别提多郁结记恨了。

姚满屯却知道季县令和那些衙差之所以偏帮她们家一点,都是因为平时的孝敬,虽然不显眼,可人情就是这么来的,一点点的积攒,等到用的时候就能见到成效了。

吃过饭,卢秀春抱着瑄姐儿过来说话,王玉花还心慌慌的,庆幸每次给县衙送去的东西,“送的时候心疼,这有事儿还真就能看出来了!”

“二嫂是旺夫旺家的有福之人,二哥自然一切无虞的!”卢秀春笑着打趣她一句。

王玉花白了她一眼,她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官司,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

回头就主动跟姚若溪和姚满屯几人商量,“看送点啥东西去衙门,也好感谢感谢!”

姚若溪想到汪正指认季县令受贿时,季县令恼愤的神色,沉吟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送了,等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土产的送些去也就是了。”

“也行!这个时候送东西去,反倒会让人说咱们贿赂县太爷。左右过年也不远了。”姚满屯深以为意的点头赞同。

姚若阳感觉这件事儿始末跟家里的三妹有关,悄悄的跑来找她,“三妹!家里有啥事儿你也跟我说,让我参与。我是男孩子,总不能处处躲在你跟大姐后头。”

姚若溪哂笑一声,“知道了,哥。这个事儿是赶巧了。”

姚若阳看着她净透见底的凤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仿佛永远是深不见底的沼渊,知道她说话算话,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询问细节的情况。总之王慧丽和王智慧来害人,却被同样来害人的汪正给害了,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再过不久姚若霞就要出嫁了,家里放下了心开始忙活起来。

王麻子和郑氏却一点不这么认为,虽然名声尽毁,可俩人都不甘心,又一向在村里跋扈惯了的,仇恨怒怨催使下,一家人披麻戴孝的抬着王慧丽的尸体过来,竟是堵在了大门口外。

第132章:若霞大婚出故障

“我的慧丽啊!你死的好惨,好冤啊!你是为了顶替别人死的!你替别人丢了命,人家却是高高兴兴要成亲了!我的闺女啊!你有怨有仇的,找对了门啊!”郑氏穿着一身白孝,哭的眼泪哗哗,声音嘶哑的喊唱着。

还有她的两个儿媳妇两个儿子都一块过来了。王智慧身上还带着伤,不敢抬头看,只咧着嘴哭王慧丽死的好惨。

王麻子更是一脸愤怒悲恸的直叫姚满屯,“姚满屯!汪正要杀的是你闺女,现在你闺女没事儿,我闺女却代替你闺女死了,你个没有人性的不给我们家一个交代,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堆,纷纷指责王麻子一家不要脸。王慧丽本来就是来害人,自己被人害了命,那是遭报应了。王麻子一家却为了要赔偿的银子,就带着闺女的尸体来堵着人家闹事儿。

王慧丽出了这样的事儿,又是被奸杀的,王麻子一家哪还有啥脸面可言。而且家里的儿媳妇也都娶进门了,想着闺女攀一门好亲事,现在也全毁了。王麻子和郑氏也抛开了脸面,准备大闹一场。

王玉花简直气怒的双肋生疼,家里在准备办喜事儿,王麻子一家抬着尸体堵在外面,不光要银子,还为了给她们家添晦气,不让她们家好过。

“王麻子!你闺女自己跑过来害人,被人杀了又怎能怨怪别人?!若无害人心,哪会丢了命!”姚满屯也极为恼怒,这王麻子一家连一点脸面都不顾,完全破罐子破摔了。

“放你娘的狗屁!我闺女害人害成了吗?是碰着你家一根毫毛了?人都死了,你们还揪着根本没有发生的事儿不放,你们就是没人性!都是狼心狗肺的!我闺女就是为了你们家才死的,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汪正要害的是姚若霞,是我闺女替她去死了!”郑氏呸了一口,哭骂着叫嚷。

王慧丽已经死了,又没有犯下多大的罪孽,郑氏就是抓着这一点,让众人同情她们。人死灯灭,再大的错也随着王慧丽的死都过去了。

林伟和赵氏顿时跳出来,“多大的事儿啊!人都已经替你们家死了,还死的那么惨,不过赔偿一点银钱埋葬费,你们家又不是没有!”

“你们家有钱有权了就仗势欺人!我闺女是为了你们家死的,她死的何其惨烈啊!你们一群没人性的畜生!要没有我闺女替了你们,你们家的天早就塌下来了!没良心啊!天打雷劈的啊!”郑氏听有人帮着说嘴,哭喊的更是凄惨了。

人群中有不少是那晚跟着去找人的,自是看到了王慧丽惨死的样子,不管王慧丽做了啥错,死的的确太惨了,让人顿生丝丝的同情不忍。觉得姚满屯家不管咋说,豁达一点,赔偿一点也是积德的善事。

见众人眼神有不少变了,姚满屯更是心下着急。

不过还是有人帮着姚满屯家说话,“杀人的是汪正,你们要找也应该去找汪正家!跟满屯家有啥关系?”

“还不是看人家里过的有,想来敲诈一笔银子!名声反正是没有了,也不怕不要脸了!”

更有人提醒姚满屯,拿状纸去告王智慧。当时网开一面,放过了王智慧,这家人转眼这样来逼闹,才真正是没有良心!没有人性!

“你们去告啊!告的我们家破人亡啊!反正我闺女已经替你们家死了,还死的那么惨,小儿子也被打了个半死,你们家跟县太爷关系好,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儿!你们去告啊!”王麻子拍着腿也老泪纵横。

这一家人打的就是悲情牌,当时既然已经网开一面,现在又像王麻子家一样,出尔反尔,那就是心胸狭窄,不够大度纯善。会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且王慧丽已死,再把王智慧弄进大牢里,众人心里的天平自然就会向着弱势的一方倾斜。

姚若溪冷眼看着哭的凄惨的王麻子一家,抬高声音问人群里,“办一宗丧事要花用多少银子?”

“最多十几二十两银子,简单的七八两也就够用了!”众人听她问这话,就知道这可能是要赔偿了,心里顿时稍稍安慰。

听这个价位,郑氏立马不愿意了,这么大费周章的闹一场,只给十几两银子就想打发他们,简直做梦!又扯着嗓子嘶喊,“我的闺女啊!你真是死的好惨啊!你为了别人去死,人家连个埋葬费都不给啊!”

“听这话是不愿意,那你们想要多少?”姚若溪凤眸冷光闪烁,不紧不慢的问话。

“十几二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一条人命,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我闺女是为了姚若霞死的,你们家的姚若霞难道就只值十几二十两银子?!那我们家出三十两,把她买了!”王麻子来之前就想好了的,不好好讹一笔,又哪能对得起他好好的闺女被害了命!?

“你住口!”姚满屯大怒,怒指着王麻子喝斥了一声。王慧丽死的惨,要不是她先起了心思要害人,也绝不会落在汪正的手里。

“你自己闺女值钱,我们家闺女的命就不值钱了?!我闺女是为了姚若霞死的,你们不要太狼心狗肺的欺负人!”郑氏嘶喊着,眼泪擦着掉着。

赵氏立马站出来幸灾乐祸的阴阳怪调道,“就是啊!人家闺女的命可是替代你们家大小姐的命,再咋说也要让人满意才是!”她就不信姚满屯家敢说自己闺女不值钱。就算好处他们家占不上,也要让她们家放一放血。

还有跟着王麻子一家来的人,再一起哄,众人听着顿时觉得这样的要求也挺合理。王慧丽是替姚若霞死的,难道姚若霞的命才就只值区区二十两银子?那是不可能的!

姚文昌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东威将军为救皇上万岁而丧命敌军毒箭之下,吾皇万岁的命可是无价,以你们的歪理,皇上是不是该赏赐无价金山银山才能值得!?”

众人听的有些不太懂,槐树村包括八里镇都只是一个不起眼偏远山区,人们对朝堂之事也多是不懂得,小老百姓,只管自家温饱,安稳过日子。

燕国皇帝好战,且骁勇善战,每每有外族入侵,朝中将领摆不平的,燕皇都要御驾亲征,事先士卒,如寻常将军般冲锋陷阵。东威将军是新一代的年轻将军,随着燕皇冲锋之时,被敌军重兵埋伏,护着燕皇撤退之时替皇上挡了毒箭丧命。

这件事就发生在几个月前不久,只是新安县也差不多算是山高皇帝远,这样的消息也不是平民百姓关系的事儿。只要打仗不打到自家门前来,基本不会有太大感触。也是因为当今皇上太过强悍,国土不断扩充,即使有外族来犯,也都能解决掉他们。

众人虽然不太懂,想想也是明白了的。不过谈论皇上,谈论朝廷的事儿,他们底下的小老百姓也都没有那个胆量。不像姚文昌身有举子功名,是被允许议论朝政的。

一片窃窃私语,嗡嗡的议论声,有人开始对王麻子家的无理要求发出指责。

王麻子被姚文昌一番话堵的说不出来,他年过几年书,也是比别人都要多懂些的。别人救了皇上的命,皇上自己的命当然是无价的,难不成皇上还能把江山让了,报救命之恩!?而他的闺女又是过来害人才被人害死了的,还敢这样要求,简直无稽之谈。

正因为懂了,王麻子一张黑脸涨紫阴黑,难看无比。

郑氏却还在不管不顾的哭喊,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段浩奇的小厮六子。

众人让开路,段浩奇跳下马车,冷眼不屑的看着随后下来的王里正,“王里正!你侄儿一家都管不好,你这个里正怕是也当到头了!”

王里正眼里的恼怒掩饰不住,暗自咬着牙下了马车,目光阴沉凌厉射向姚满屯和姚若溪众人,又落在王麻子一家身上,更是暗恨不已。这一家子蠢货,丢尽了他的脸面,竟然还敢过来闹事儿。

对上姚满屯冷沉的目光,王里正握了握大袄里的拳头。这姚满屯短短几年,先是发家,考中秀才功名,直接把槐树村的里正踹下台自己当了里正,现在更是又考了举人的功名,跟县衙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县衙那边连槐树村拖欠粮税都能宽容些时候,到时候想要把他从里正台上赶下去,也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