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轩也看向窦清幽,“那玉佩是本少爷祖爷爷传下来的,雷家不认识,雷敏淑才说值五十两。”

“你的意思,那玉佩不止五十两银子?”梁贵顿时皱眉。

“那是块老物件,怎么也不会只值五十两。”杜家其他的家传之物也不少,杜启轩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瞧不上那雷敏淑,才闹着杜太太只给了这个。

“那你想要多少?”窦占奎已经吓住了,出口问的话就不客气了。

杜启轩看了看窦清幽,“我们杜家不可能那一块几十两银子的玉佩作为传家玉佩,再拿去做聘礼。价值百两是最少的,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拿着碎了的几块去珠宝行鉴定。”

窦占奎一听价值百两,两眼发黑,踉跄着站不稳,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到地上。

窦传家和一旁的梁大智连忙扶住了他。

这会窦占奎还不忘骂窦四娘,“要不是你…二娘也不会跟你去镇上,还打坏了玉佩!”

“是她听说我有四文钱,哄着我去镇上买糕点的。”窦清幽嘲讽道。

“你…”窦占奎恨不得上来乎烂她的脸。

刁氏这下真的痛哭起来,“完了!完了!一百两银子,这下一家子都没有活路了!全完了!”

窦清幽怀疑杜启轩是坐地起价,“底价是多少?那块玉佩成色水头都不是太好,根本不值一百两!”

“你也懂玉?”杜启轩挑眉。

窦清幽好歹也见过,也是懂一点皮毛。但窦四娘不懂,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黄金有价玉无价。若是你求我,本少爷就给你们免一部分。”杜启轩看着她笑道。

窦传家和梁氏,刁氏窦占奎几个都看向窦清幽,樊氏几个都看着她,想让她说句话。这个巨债,窦传家和梁氏只要还在老窦家,就躲不掉。她只要说句话,求一求,就能免一些。

窦清幽低下头,“我们家真赔不起,求求杜少爷大人大量,网开一面。”

她放低放软的声音,一声求求,听的杜启轩得意的闪过笑意,“既然你求了本少爷,那就…八十两银子。多的就不跟你们要了,立上字据吧!”

“不能再少了吗?”刁氏连忙问,示意窦清幽再求求。

窦清幽不再开口,她求了,银子还少了,要是再求,杜启轩不知道什么心思,少的再多,窦占奎和刁氏势必恨她没有再多求一求,更少一点,或者干脆不追究不要赔偿更好。

“你们不要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跟来的汉子怒骂了一声。

刁氏立马不敢再说话了,只低声绝望的哭起来。

窦占奎不死心,“要是四娘她跟着杜少爷了…”

“老亲家是想卖我外孙女?”梁贵面色沉冷,不悦的问他。

窦占奎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卖了窦四娘给杜启轩,那这个事儿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要不是她死活不愿意,要不是梁氏招来了娘家的人,今儿个赔偿的就是五十两银子。就因为窦清幽不愿意,变成了八十两。

结果错还是怨在窦清幽了。

窦传家却觉的争取到不卖闺女已经很好了,至于欠的银子,只能咬牙苦干,慢慢的还了。

刁氏回屋拿出攒下的二十两银子,又立下六十两的欠条,梁贵看着窦占奎和窦传家都签字画押才点头。

杜启轩提醒一句,“四娘!本少爷等你三年后过来!”笑着离开。

人都走了,就剩自家的人了,樊氏拉着窦清幽说,“没有别人了,就叫你家二娘出来,说说四娘是咋落水的,头上的俩包咋回事儿!”

刁氏恨的咬牙,又怨怒窦二娘做事不长脑子。叫她出来给窦清幽赔罪。

第八章:赔罪

窦清幽没有淹死,手里捏着她推窦四娘下河,又拿长棍敲她的把柄,玉佩也是她打坏的,因此家里掏空了存银,还背上了六十两银子的欠款。而梁家的人又气势汹汹的在这给窦清幽和梁氏撑腰。窦二娘更加不敢出来了。

家里总共就那二十两银子,是为了给窦大郎念书赶考用的。若不是梁家在这撑着,又实在抵赖不掉,进了刁氏手里的银子,是咋地都抠不出来的。一下子落得这个下场,刁氏和窦占奎也快要气死了。

窦二娘红肿着眼,看看房梁,拿起绳子扔了上去。

屋里突然传出砰砰的一声响,是板凳落地的声音,外面等着她出来的人顿时都变了脸。

刁氏哇了一声,“二娘!你可别想不开啊!”

梁贵也怕真出了人命,急忙道,“快把门撞开!”

有梁大智三兄弟,加上窦传家,老窦家的门板咣当一声就被撞掉了下来。

屋里窦二娘正抓着脖子里的绳子死命的蹬着腿挣扎。

“二娘…”窦传家吓的连忙上来抱住她的腿,也不顾她挣扎踢了自己几脚,往上一抽,把窦二娘从梁上解救下来。

窦二娘的脖子已经被勒出了一道紫红的浴血印子,连连咳嗽。

刁氏扑过来,一把抱着她,心肝啊儿啊的就哭,“…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姥姥也不活了!”

刁氏和窦占奎虽然收养了窦传家,后来生了一个闺女窦翠玲,就再没有生。到窦传家,本想等窦翠玲生了儿子再抱养回来,这样老窦家的家产啥的就还是传给自己人手里。可窦翠玲却连生了俩闺女。窦传家和梁氏却等不及了,梁家也担心这个,闺女辛苦一辈子给其他人做了嫁衣,又换宅子又迁移坟地,实在不行,催着抱养别人的娃儿。

最后看别不过,刁氏虽然在村里明示暗示了多少次是梁氏不下蛋,但老窦家这情况,人家还是说老窦家,不说梁氏。刁氏这才从娘家侄儿那抱养来了一个男娃儿。

可刁氏还是恨不过,又说凑成一个好字,儿子有了,闺女也要有,又逼着窦传家抱养了窦翠玲的二闺女,就是窦二娘。

那是亲外孙女,刁氏和窦占奎都疼到心坎儿里的。

刁氏哭的满脸老泪,窦占奎也心疼不已。

“我闺女淹的差点就死了,却还挨骂挨打。”梁氏怒恨的小声咒骂。

樊氏让她别说了,这窦二娘也受到了教训,以后再也不敢了。看她真的上吊,奄奄一息的样子,今儿个抓到这个把柄在手里已经够了,总不能以后不在窦家过日子了。

窦二娘咳嗽了半天,才稍稍缓过气,虚弱的给窦清幽道歉,“四娘!我对不起你!本来就吓坏了,看你掉进河里更吓傻了,我是想让你拉着棍上来,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以死谢罪!”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突突流下来。

窦清幽没说话,梁贵就看了眼樊氏。

这个时候指望梁氏能说出一句谅解的话,那是不可能,她那刻薄的嘴,不再骂一顿就行了。

樊氏叹口气,“既然二娘赔了罪,那就算了。都是亲姊妹,就算不是一个爹娘生的,那也是亲一家人,同一个爹娘的!现在紧要的,就是欠的那六十两银子了。”

说到这个,樊氏就不想再待下去了。也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她是知道刁氏是个啥样的人,窦占奎更不是个好东西。能让刁氏拿出那二十两银子都不容易,剩下的这六十两,肯定会打他们家的主意。

梁贵自然也知道,“大郎还念着书,欠的银子杜少爷也说了,能缓两年,却也不能一直拖延,不然惹怒了告到衙门,吃亏的是你们。家里…就多佃二亩地种棉花吧!花苗不够的,几个村子寻摸着先买回来。”

刁氏却还是讲话说了出来,“咱们两家可是亲家,你们总不能看着我们砸锅卖铁,日子要过不下去吧!老亲家,我知道你们家酿着酒,卖了不少钱,就帮帮我们吧!我们要是卖了地,苦的也是他们娘几个啊!”

就算今儿个梁家人不来,出了这个事儿,刁氏也会让窦传家和梁氏去借钱的。

只是今儿个这事儿却是窦二娘闯出来的,刁氏还有脸开口借钱,梁氏立马就呛回去了,“要不是二娘打坏人家玉佩,会闯了这样的祸,欠那么多银子!?还跟我娘家拿钱,我娘家哪有钱!要借钱也该找翠玲去借!”

一听找闺女借钱,刁氏眼神就阴了阴,不过她立马就哭的更厉害了,“翠玲家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婆婆刁难,妯娌欺压,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光给人家打白工,哪里还有银子啊!”

“那我娘家就有钱了!我娘家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吃饭都吃不饱呢!”梁氏接话很快,立马又呛了。

樊氏皱眉拉了她一把,让她别说话没脑子,对婆婆那么明着呛,没得好处,还落个顶撞婆婆不敬婆婆的名声。

刁氏已经哭哑了嗓子,“借!认识的,亲戚的,肯定要借!翠玲她就是还有口水喝,都会凑钱来的!可这六十两银子,根本就还不起啊!”

黄氏小声嘀咕,“家里娃儿要念书,还娶媳妇儿,哪有多的银子。”很是不满刁氏借钱。

这个钱梁贵却决定要借,不然这亲家遭逢了这样的灾祸,梁家要是不管不问不借钱,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你们先到处借借,我们也回家筹一筹。”然后就说天晚了,先回家去。

窦传家连忙留他们在家吃饭。

梁贵摆摆手,“天不早了,回去晚了天黑了不好走道儿。”

樊氏伸手搂着窦清幽,“四娘就跟姥姥家去吧!姥姥给你补补!”

窦清幽看了眼梁氏和窦三郎,窦小郎,还是摇了头,“等我休养几天再去吧!姥姥!”

梁家也不宽裕,但窦四娘兄妹每次去,都有鸡蛋吃。但出了这样的事,不论刁氏还是窦占奎,还是窦二娘,都不会善罢甘休。

樊氏又哄她,见哄不去,也只好作罢,让梁氏好好给她煎药,吃点好的补补,这才一家人离开。

送走了娘家人,梁氏转过身看看刁氏和窦二娘,怒哼一声,进了厨屋做饭,“四娘等着!娘给你炒鸡蛋!”

家里的鸡蛋都是刁氏把持着的。

------题外话------

俺也想吃炒鸡蛋~家里没鸡蛋,外面下大雪~┭┮﹏┭┮~

第九章:来人

梁氏找鸡蛋,刁氏这会却没敢拦着,四娘被人从河里捞上来送到家里可快没气了,她一向喜欢做好儿,要不给俩鸡蛋吃,梁氏肯定出去到村里骂。

四个鸡蛋拿出来,刁氏心疼的眉毛直抽,“家里半两银子没有了,还有六十两银子巨债…”

“婆婆快别说这话了!巨债又不怨我们!要不是二娘贱丫头打坏人家玉佩,能有这事儿!?还害我们四娘差点淹死!这八十两银子也没让她个贱丫头还,是家里还,是我们帮着还的!”梁氏口气很是不善。

“好了,都别说了!”窦传家提高声音道。看刁氏低头擦眼泪,梁氏也不吭声,重重叹了口气,难过道,“先想办法筹钱吧!”

梁氏拉着脸不善的哼了声,拿着鸡蛋到厨屋里做饭,给窦清幽炒鸡蛋。

窦三郎已经帮着烧火,小炉子上煎的药他已经快煎好了。

窦小郎趴在窦清幽身旁,灵动的两眼打量着她,爬到床板上,“四姐!我也摸摸你的头吧!”

窦清幽看着他,没有阻拦。

窦小郎在头顶摸了摸,摸到两个包,小脸变了变,“四姐我给你揉揉,很快就好了!”说着,轻轻在她头顶上揉。

窦清幽心中慢慢滑过一股暖流,从她母亲去世,她已经很少能感受到这样的亲情温暖。

厨房里又传来梁氏嚷骂的声音,刁氏要给窦二娘也吃鸡蛋,梁氏不让吃,“又不是她被推到河里差点淹死!还打坏人家的玉佩,回来装模作样用绳子吊一回,还想吃好的补!?不看自己都快肥成猪了!不看几十两银子欠债还不上啊!”

“二娘身子不好,就吃一个…”刁氏哭着道。

窦二娘经常身子不好,大多时候都是在农忙的时候,或者干活儿的时候。

“骗鬼去!我们四娘才是真的身子不好!她好吃好喝养了一身膘!”梁氏之前就极为看不惯刁氏和窦占奎都宠着窦二娘,动不动就打骂她的三个娃儿。现在发生了欠债的事,就更厌烦恨怒了。

“你少说两句,吃就吃一个吧!二娘身子骨弱。”窦传家无奈的声音。

梁氏又骂骂咧咧了一堆,刁氏还是给窦二娘炖了个鸡蛋。

饭做好,窦三郎也把药煎好了,倒出来一碗黑乎乎的晾着,先吃饭。

梁氏把炒鸡蛋直接都铲到碗里,用大碗装了一碗玉米高粱面窝窝,又加半碗炒白菜,几棵小葱。窦三郎和窦小郎端了玉米糁糊糊来。

她又不打算去堂屋吃饭了。

这样的事以前梁氏就经常干,村里也经常有梁氏做个好吃的,就把好的挑出来,端到西厢房里娘几个吃独食的闲言碎语。

窦清幽看了眼梁氏的脸色,听话的坐起来吃饭。

要说梁氏还有一个不讨喜的地方,就是好吃嘴。不过炒了一碗鸡蛋她也没心思吃了,“六十两银子,不吃不喝,也得还十年!”

窦清幽听她叹气,就道,“用不了。等过几天我就去姥姥家,跟姥爷学酿酒。”

她爹酿酒卖几个钱,梁氏哪能不知道个大概,“不说好卖不好卖,就是常年不停的有酒出,也卖不几个钱。”

梁贵酿的是洺流子酒,乡村土家的自酿粮食酒,卖的也都是十里八村的百姓,很是便宜。

“等种完了棉花,我就跟爹一块去给人做工干活儿!”窦三郎稚嫩的脸上带着坚毅。他一定要挣到钱!不光为了还这个债,三年后,杜启轩肯定还打妹妹的主意。

“我也去!我一天挣五文钱,一百天就一吊钱了!”窦小郎也忙道。

窦清幽看看俩人,一个十三,一个不到八岁。摇摇头,“种完了棉花商量一下,看做个啥生意。”真要来钱快,还是得做生意,给别人干,是啥时候都发不了家的!

“能做啥生意,也只有跟你姥爷一块酿酒了!哦,你大妗子娘家还会生豆芽,让她也交给咱!”梁氏说起大嫂娘家会的营生,要的理所当然。

窦清幽嘴角实在忍不住抽了抽。她这样的性子在婆家不讨喜,在娘家也绝对是招人厌的。今儿个梁家三妯娌跟着一块来了,却没帮着说两句话就能看出。

窦三郎也觉的有些不太好,不过没说啥,给窦清幽夹菜吃饭,“等会还得喝药呢!”

吃了饭,药也晾差不多了,窦清幽闻着那个味儿,就皱起小脸,闭上眼一口全喝完。又赶紧漱了几遍口,才压下那股子草药味儿。

“抓药谁拿的钱?”梁氏突然问。

窦三郎回道,“和诊费都欠着呢!说是明天再送去不晚。”

梁氏脸色就阴了下来,出门去找刁氏要诊费药钱。

窦清幽听她叨叨着拿了一串钱出来,脑子有些昏沉,就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

四娘是和窦二娘一个屋住着的,梁氏直接把她抱进了自己和窦传家的屋。

都拾掇好,喂了猪,窦传家又在堂屋跟窦占奎刁氏商量了半天,才回屋来睡觉。油灯照着四闺女苍白的小脸,他叹了口气,摸摸她的额头,把被子拉好,他睡旁边门板上。床窄,不够挤三个人。

次一天,窦清幽是被一阵阵悦耳的鸟鸣声给叫醒的,窦传家和梁氏都已经不在屋里了,外面传来猪哼哼鸡咯咯还有锅铲子炒菜的声音。

拿过旁边的衣裳起来穿上。因为梁氏也是个强横,会抢会要,所以窦清幽的衣裳没有打补丁,粉红碎花斜襟褂子,下面深红色裤子,倒是没有裙子累赘,穿起来很利落。

昨儿个没有好好看,她出来打量,老窦家的屋子因为刚建不久,也才住了十多年,所以还看得过去。

搬石块半青砖的四间堂屋,盖的青瓦,窦占奎和刁氏住在东间,东次间住着窦大郎,平常锁着门。窦传家和梁氏住的西间。

西厢房也一样,两间给窦二娘和窦四娘住一间,窦三郎和窦小郎住一间。

东厢是厨房和杂物间。靠着杂物间是猪圈和鸡窝,对面是板车棚子。

院子不算小,也挺规整。出了院子,东厢房后面还围了一块小菜园子,已经撒上了菜种子,有青芽长出来了。

放眼整个清水湾村,都是差不多的青砖房和土坯房,青山环绕,清水溪正弯过村子。

晨雾还没散去,一阵阵的清新泥土芳香夹杂着春的凉意吹来。

窦清幽看着路上赶来的三个人,目光骤冷。

第十章:小姑

听到消息的赵翠玲和赵成志两口子赶天不亮就过来了,怕窦二娘有啥事,虽然她爹娘护着,可梁氏个心狠手辣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听说梁家的人也都来了。另一个就是怕窦传家和梁氏去借钱。

窦清幽站在院门口,等着两口子带着十岁的赵天赐过里。

窦翠玲看她和窦小郎在大门外,眼神闪了下,忙快步过来,两个眼圈已经红了,“四娘!四娘没事吧!听说你掉进洺河里,被人捞上来就没气了,吓死小姑了!”上来就拉住窦清幽,仿佛窦清幽才是她亲闺女一样,上下摸一遍,“吓死小姑了!看到你没事儿,我这心就落进肚子里了!身上没有哪个地方伤着吧!?”

窦清幽嘲讽的看着她道,“身上没事儿,就是脑袋两个包。昨儿个二姐诬赖是我打坏的玉佩,我没顶下来,爷爷一巴掌把我打昏了。”窦四娘皮肤像梁氏,格外的粉白,她又是几岁的小娃儿,更显娇嫩。昨儿个窦占奎那一巴掌下了全力,如今她脸上还肿着,很明显一个巴掌印。

赵翠玲脸色难堪,她想了好几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会先碰见了窦四娘,她还来了这么一说。脸上的巴掌印,她总不能说没看到。动了下嘴,就心疼的捧着她的小脸,“你爷爷真是的,那急脾气一辈子也改不了,就算孙女犯了错,也不该就打这么重。你又向来生的白,瞧这小脸上的印子可怪显!”张嘴就把窦占奎打她说成了是她犯错才挨打,脸上的印子因为白才显眼。

窦清幽眼中冷嘲更甚。

这个时机正是该种棉花的时候,村里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经都不少人起来准备开始一天的忙活。

窦翠玲见有人朝这边看过来,就跟其中一个婶子打招呼。

“翠玲来了啊!你要今儿个不来,你大哥大嫂估计今儿也要去的!”杨婶子跟她招呼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偏帮着窦翠玲,说梁氏和窦传家要去找事。

窦翠玲眼泪突突就落下来,“一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真是天都塌下来了!赶紧翻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又借了一圈子,连我值钱的陪嫁都拿过来了!看要不行了,我和成志就回家卖地!”

“哎呦!卖地咋行啊!不说你家也没几亩地,你们又没分家,你公婆弟弟媳妇儿也不会让卖地的。昨儿个你娘都已经还了二十两银子了!”杨婶子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赶紧说给她。

窦翠玲哭起来,“那也没有办法啊!雷家小姐的玉佩…是二娘跟四娘打坏的,二娘她是大的,她…”

“虽说二娘是你生的,可她进了老窦家,那就是老窦家的闺女,你大哥大嫂是爹娘的,这事儿你们能帮一点是一点,还是该他们做爹娘撑场子才是!”杨婶子立马表达。

窦翠玲见她站在自己这边,站在窦二娘这边,微微放心,“我先不跟婶子说了,我先回去看看二娘,还不知道她咋样了!还有我爹我娘,他们老两口都不能气,不能急的!”

“好好!你快进去吧!”杨婶子摆着手让她赶紧回家。

窦翠玲还不忘拉着窦清幽,“四娘我们回家,我和你小姑父筹了银子来了!”

窦清幽抽出手,看了眼那杨婶子又看看村口其他人,没多说,和窦小郎也进了门。

窦翠玲先进了门,哭着就喊,“爹!娘啊!”

正在厨屋里看着饭的刁氏一听她的声音,“翠玲啊!”哭着就出来了。

母女抱头痛哭。

窦二娘这才敢出屋门,两眼红肿的看着刁氏和窦翠玲。

窦翠玲两眼含泪的唤她,“二娘…”

窦二娘也哭着过来,三人哭成了一团。

梁氏脸色阴沉难看的盯着,张嘴就想骂。窦翠玲这个贱人,嘴上说着二娘给她就是她的闺女,她绝不会再认回去咋咋的。却明着暗着挑拨,贱人!

窦清幽一把抓住她,低声道,“我们啥都不说,看他们咋说咋办。你一吭声,一骂,反倒是怨我们了。”

梁氏根本不听她的,觉的她是娘窦清幽是闺女,还才十岁。

窦三郎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窦清幽,从四妹掉进水里,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变了一个人。不过他也拉了拉梁氏,摇头,不让她嚷骂。

看大儿子和闺女都不让她吭声,梁氏看看窦翠玲几个,想骂,还是憋住了。

窦翠玲就等着她怒恨叫骂再过来给她赔罪,要是挨了打,就出去有的说了,结果等半天却见她没动作。还是哭着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梁氏跟前,“大嫂!都是我的错!二娘还是娃儿,还啥都不懂,大嫂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吧!二娘虽是大嫂教的,可是我生的,都怪我,是我没有把她生好啊!”

梁氏张嘴,感觉衣裳又被拉住了,扭头看窦清幽。

窦清幽把梁氏拉开窦翠玲前面,“打坏玉佩的是二娘,又不是小姑,我娘除了听说我被推下河,家里又要卖我抵债,心疼气急说了两句,可也没说啥生气的话。也签字画押,立了借据。你现在一跪,倒好像我娘咋着了一样,不是让我娘难做!”这话窦传家不会帮梁氏说,他也说不出。梁氏是不会说,那就只能由她来说了。

窦翠玲脸色顿时僵住难看,“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让大嫂难做,是给大嫂赔罪的!”

“小姑是有啥赔罪的?”窦清幽问。

窦翠玲哪太过防备她,“替二娘给你娘赔罪…”说完就觉的这话不太对。

可话已经出口了,窦清幽逮着话茬,“这话就说的不应该了!二娘是爹娘的闺女,家里娃儿犯了错,说骂几句,还是爹娘帮着顶事儿擦屁股的。”

窦翠玲说不出话来了。

赵成志赶紧把她拉了起来,“你看你,就算愧疚难受,也不该吓的见了大嫂就跪下了,倒是你不对了!”

窦清幽呵了声,这两口子都很会说话啊!说窦翠玲见了梁氏就吓的跪下,那梁氏是有多可怕!?看梁氏还气沉沉怒愤的样子,她虽然平常骂的可劲儿,估计也不太清楚,名声尽毁是咋回事儿。

第十一章:交锋

窦翠玲艾艾的擦擦眼泪看着梁氏,“大嫂,对不起!我们已经借了银子,我还把陪嫁的首饰也都拿来了,看能还多少。家里的地,大嫂说,我和成志也回家商量卖,卖了银子来帮大嫂还债。”说着拿出一个小银锭子,一堆铜钱,另一对白玉耳环,一只青玉手镯,两个银簪子,“全部都在这了,大嫂要觉的不够,我和成志就回家卖地!”

梁氏一句当然不够,刚到嘴边,就被窦清幽截住,“奶奶常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老窦家遭逢大难,小姑是赵家人,本来也没打算找小姑借钱,既然你们心好主动送来,银子我们就收下,这些陪嫁首饰还是拿回去吧!”

听她这样说,梁氏扭头伸手就像拧她,这死妮子咋说的话!那个小贱人是窦翠玲生的,她闯的祸,让窦翠玲赔点钱也应该的!再说赵家当初家境就好,肯定不止这么点!真要拿,二十两银子都有富裕,拿这三两银子打发谁呢!?

窦清幽拉住她,让她今儿个别说话,看窦翠玲和赵成志不是脸色难看了。

梁氏看着她有些狐疑,她也觉的闺女有些不一样了,就看窦翠玲。

窦翠玲可以说是惊诧的,他们已经预料到,说哪些话会引起梁氏的怒愤,让她说出骂人更加难听的话,到时候爹骂一顿,娘哭一通,窦传家自然会压制住梁氏。说不定气急还会打梁氏一顿,村里知道梁氏的品行,也不会说怪他们。

可她万万没想到,窦清幽能说这样的话,又想到她在门外说的,窦翠玲看着窦清幽眼神阴了下。一个才九岁的丫头片子,竟然会呛话了?是和她没脑子的娘一样,误打误撞了?

赵成志和她对视一眼,叹气的跟窦传家道,“大哥!我家啥日子大哥也知道,家里养着七八个娃儿,外加大人十几口子,只有那几亩地。大哥要是不嫌,我们回家就卖地!出了这样的大事,就咱们亲姊妹的,肯定得互帮互助的!”

窦传家忙说,“不能卖地!不能卖地!能凑来一点是一点,谁家都不能卖地!也不能拿翠玲的陪嫁首饰!我跟你们大嫂也说了的。这债咱慢慢还就是了。”

窦清幽听他一句‘咱慢慢’,脸色就冷了冷。窦传家的意思绝不是让窦翠玲他们帮着一块还,而是把老窦家当成是他们一家子。

窦翠玲拿着银子钱和首饰都过来塞给梁氏,“大嫂!我现在也只能筹借这些了,你先拿着,我回家再想办法。”

这个钱和首饰,梁氏要是接了,用不了两天,村里就都能知道。梁氏劈头盖脸骂了窦翠玲和赵成志一顿,拿了银子还不算,还搜刮了窦翠玲的陪嫁首饰。

“家里又不是我娘当家,这个钱小姑还是给爷奶拿着吧!陪嫁首饰就算了,别回头村里传出大哥大嫂逼的妹子拿了陪嫁来给自家还债。几十两银子,辛苦些时候也就换上了。没得落个恶名声。”窦清幽呵呵,拉着梁氏不让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