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希迈把信往桌上一拍,起身便要离开。

这时候,李大姑又抽身出来了。一见宁希迈要走,又提出要留饭。

宁希迈客套几句,便告辞离开。李竹把趁李大姑不注意,将信揣入怀中。等到江惊雷来了,就交给他吧。也许真的不是坏事。

又过了两日,江惊雷果然如约而来。杨家一家热情招待,席间,李大姑提起他朋友来访的事。

李大姑对宁希迈的印象极好,满嘴的赞美之词。江惊雷听到李大姑的话,嘴巴张了张,一脸地惊诧。李竹赶紧将信掏出来给他。

江惊雷急忙拆开浏览,两道剑眉皱起。

李竹试探着问道:“江大哥,信里写了什么?”

江惊雷连忙收起信,扯扯嘴角说道:“没啥,这个朋友…”他本想让李大姑不要理会他,但又怕得罪了此人。 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最后,江惊雷只好语焉不详地说道:“这人想让我去他家,我不能去。”

李大姑有些奇怪:“去看看也行,反正离得不远。”

江惊雷苦笑道:“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不去了。”

接着,江惊雷话锋一转道:“杨婶杨叔,我今儿个是来辞行的。有一个大富商,押了一批货去京城北边的名城,我做为镖师一路护送,一是赚点盘缠二是顺道回家。”

李大姑和杨老实虽然不舍,但一听到有这等好事,也替他高兴。李大姑又问及他家中爹娘。

江惊雷道:“家中有一个瞎眼的奶奶,一个比阿竹小些的弟弟,一个爹。”

李大姑又让杨云收拾些特产给他带上。江惊雷客气几句也就收下了。不过,他看到杨云时,眸子亮了许多。他像是想到什么,轻咳一声问李大姑:“婶,云妹子找到合适的人家了吗?”

李大姑叹气:“这一时半会的,哪有那么合适的。自打出了这事啊,我心里一直悬着,就想赶紧把亲事订下来才好。”

江惊雷的态度有些扭捏,吭哧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婶子想找个啥样的?”

李竹在旁边看着,险些笑出声来。这是要毛遂自荐吗?

不知怎么回事,平日十分机灵的李大姑此时竟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江惊雷要帮着介绍呢。就说道:“就是人要好,家道差不多就行,不要什么大富大贵,公婆不能苛刻,最好兄弟妯娌也不要太多。”

江惊雷想了一会,接着就抛出了一句震惊众人的话:“你们看俺这样的行不?”

第80章 定亲、空间重现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诧无语。李大姑和杨老实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李竹听到套房的门后也有点动静,不用猜肯定是杨云。

李竹在想,江惊雷究竟是什么时候看上杨云的?两人总共也没见几面吧?

不是说古人都很含蓄吗?怎么这家伙这么奔放直接?

江惊雷见状,嘿嘿憨笑几声,挠挠头说道:“婶,你方才说的那几样俺都符合,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这人大伙都说不错;至于家道嘛,我家虽不富,但也不穷;还有公婆,俺娘人不在了,但俺爹人很好,半辈子没跟我娘红过脸。我奶人也和善,就是眼睛不太利落,至于妯娌啥的,我就一个弟弟。”

江惊雷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不该这么快的,只是俺家离这儿老远,你们家又着急,我怕等我回来,这黄花菜都凉了。我这人有啥说啥,你们别怪我粗鲁就行。”

李大姑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忙笑着说道:“不怪不怪,就是太突然了,俺们没有心理准备。那啥大侄子,你让我们老两口商量一下行吗?”

江惊雷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江惊雷就局促地起身告辞。李大姑因为要和家人商量,因此虚留了一下就送他出门。

江惊雷走后,杨家就召开了家庭会议。

先是李大姑跟杨老实商量:

“他爹,你看这江惊雷咋样?”

“还行,只是他家在京城,阿云嫁得太远了些。”

“是啊。不过这人着实不错,无论是家道还是人品,这匆忙之间还真找不着这样的。”

“那问问闺女啥看法吧?”

“行。”

李大姑起身去杨云房里了。杨云本来在门口偷听,一听到脚步声,慌忙跑到床前坐着,假装在绣花。

李大姑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再出来时脸上带着笑意。看样子杨云也挺乐意。

李大姑又道:“可惜,阿墨在不家。”

杨老实道:“咱俩看着行就行了。”

又过一天,江惊雷又来了。这次的他来了个大变样。衣裳鞋袜都是簇新的,胡子也剃干净了。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他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底子本就不错,这么一收拾,还真挺像样的,比第一次见他时,看上去至少年轻六七岁。走出去,再没人把他当大叔了。李大姑一看愈发满意。杨云见了他,脸颊绯红,扭身进灶房做饭去了。

李竹烧火,杨云做饭。李竹觉得杨云今日做饭格外舍得放油,鸡蛋也多打了三个。

“云姐,你说这男女之间见几次面就定亲会不会太、快了?”

杨云一脸羞涩,小声说道:“这能见几面就算好的了,有的连面都没见就直接成亲。”

这倒也是,她差点忘了,古代婚姻的主流是盲婚哑嫁。哪有什么时间让双方相处了解。

她以前十分不理解,古代小说戏文里,男女双方见一面就私奔定情的,觉得这也太随便了。 仔细一想,可能跟见的人少有关,你说那些姑娘小姐们整天关在家里,哪有什么机会见到外男?所以有时见着个癞蛤蟆也能当成王子。

想起这些,李竹的脸上浮起笑意,杨云心思细腻,就以为表妹在笑自己。于是便没好气地说道:“叫你笑我,你今年也十三了,马上也该说亲了,看我到时不笑话你。”

李竹调皮地说道:“你尽管笑呗,我才不介意。”

午饭很快就弄好了,今日的饭菜十分丰盛:白面烙饼,韭菜炒鸡蛋,红烧鱼,干菜扣肉,再加上一个青菜豆腐汤。杨老实陪着江惊雷吃,李大姑也在旁边,杨云可能是害羞,就在厨房吃了,李竹也只好陪着她。

吃着饭,杨云突然感叹道:“我怎么觉得这汤没以前好喝了。”

李竹心头有些难受,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空间和灵泉。真的就这么消失了吗?还有没有可能再回来?

吃过饭,杨云收拾碗筷,李竹去给两人上茶。

她一进屋就听到江惊雷说道:“我这两天就要启程了,那个富商东西挺多,光保镖就雇了几十人…”

李竹突然想起,她让小灰嫁祸孙掌柜时弄来的那封信。那信上写着什么相约南屋山,共谋富贵之类。当时她没看明白,这封信会不会跟江惊雷押的这趟镖有关?

想到这里,李竹就顺口问道:“江大哥,你们押的这趟镖值不少钱吧?”

杨老实用眼睛制止李竹:“小孩子家的,不要乱问。”

江惊雷看了李竹一眼道,笑道:“没事,都是自家人。其实也很好猜,你们想,若是些不值钱的家当,他会雇这么多人吗?还专挑武艺好的镖师。”

杨老实有些担忧,便说道:“那你们可得小心了,这北屋山南屋山都不太平。”

江惊雷不怎么在意,“别说这两地,这一路净是凶险地方。什么桃花山、青龙山、大松林,净是强人出没。”

杨老实道:“这世道怎么地变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没这么乱啊。”

江惊雷叹道:“官家被朝中奸臣蒙蔽了呗。如今是奸佞当道,忠良被害。再这样下去,不得了了。我爷爷那会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李大姑在旁边接道:“哎哟,照你这么说,我倒有点不放心了。要不我给你些盘缠回家家,咱别押这趟镖了。”

江惊雷摇头道:“这哪行,我已经答应人家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得做到。婶子尽管放心,我这身武艺也不是白练的,一般的小贼我还真不放在心上。”

李大姑叹息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先在口头上约定好,江惊雷回京城后就跟家人商量好,然后再回来就正式定亲成亲。因为江惊雷后天就要出发,李大姑就留他在家住下。

这天晚上,月色朦胧。杨家人渐渐进入梦乡,只有李竹还有些心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过了好一会,才有些肯意,她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房顶上似乎有动静。李竹以为是小伙的伙伴们,也没理会。

但是小白和大黄却是一跃而起。李竹一看这样,就赶紧披衣下床,手里拎着根棍子轻手轻脚地出门查看。

这一看不知道,她家的院墙上还真坐着一个人。

李竹张嘴要喊,突然被一个人捂住了嘴巴。

小白和大黄不知怎么回事,也没了声响。

李竹手脚并用,胡乱挣扎,那人的双手却像铁钳一样紧紧地钳住她,她根本动弹不得。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离开了空间的保护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小。

那人抱着李竹,纵身一跃,跳过了院墙。一路朝着东边的竹林中跑去。

李竹心中焦急万分,趁那人不注意,张嘴咬上他的手指。

只听那人说道:“你属狗吗。”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那人将李竹放到地上,低声警告道:“别出声,否则…”李竹见他并无无礼的举止,再者自己没了倚仗,她也不敢惹怒对方,只好乖乖地站在那里。

这时,就听见林子那边似乎有打斗声还有争吵声。

李竹再吃了一惊,因为她听到了江惊雷的声音。

只听江惊雷道:“郑兄,路是你自个选的,兄弟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人各有志,我好好的一个清白人,而且马上就要定亲了,我不能让父母妻儿蒙羞。我想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做人。还请看在咱们昔日交情的份上,不要再逼迫。”

另一个道:“江贤弟,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乱,昏君无道,奸臣肆虐,你何不随兄弟上山,咱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论秤分金银…”

李竹觉得这台词怎么那么熟悉啊。这是招聘土匪的通用词语嘛。

不用猜测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李竹小声说道:“原来你除了劫财劫色外,还真会别的。”

“呵呵。”她的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此时,夜风飒飒,林涛呼啸。一层浓云笼罩着月亮,夜色暗了几分。蓦地,一股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李竹觉得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下。

宁希迈一怔,伸手扶着李竹。两人靠得更近了些。李竹靠近他的胸膛时,就觉得有一股凉意渗入手指。李竹的头愈发地晕了,身子一歪倒在了宁希迈的胸前,宁希迈的身体不由得一僵。

恰在这时,就听身边传来一声怒吼:“姓宁的,我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事。还不放开我妹子!”

宁希迈说道:“江兄误会了。在下没有这般饥不择食。”

“呵,我如何知道你饥不饥?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表面越是一副君子样,心里越龌龊。”

江惊雷伸手去扶李竹,打算把人背回去后,再来找这厮报仇。

眩晕过后,李竹稍稍清醒了些,连忙出声:“江大哥,他没有做什么,是我方才头晕靠在他身上。”

江惊雷半信半疑:“阿竹,你别怕他,我宰了这厮也无妨。”

“真没事,咱们回去吧。万一大姑发现就不好了。”

江惊雷看了宁希迈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竹跟着江惊雷刚要离开,就听见宁希迈问道:“且慢,请把玉佩还给我。”

“玉佩?我没拿。”李竹急忙否认。

宁希迈气呼呼地走过来,伸手来捉李竹的手:“方才你的手摸了它,它就不见了。这是我祖传的玉佩,请姑娘务必还我。”

李竹哑然,她试了一下,果然用意识看到了消失几天的空间。

第81章 对手

她的空间重新出现了!李竹的心里一阵狂喜。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断了她的喜悦:“李姑娘,请务必归还我的玉佩。”

朦胧月色中,李竹自然看不清宁希迈脸上的神色,但能听出他话中的坚决之意。

“玉佩…”李竹回答得很慢很迟疑,她该怎么说?玉佩八成被吞进空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李竹正在犹豫时,江惊雷开口了:“什么玉佩?你是不是掉地上了,等天明了你们自个找吧。慢走不送。”

说完,他就摆手让李竹赶紧跟上。

“我很确定,玉佩没有掉地上,就是她拿的。”宁希迈的语气中带着冷意。

李竹只好说道:“我手里真没有,可能是被我弄掉地上了,我明早起来找找,找到一定送还。”

宁希迈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惊雷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墨墨迹迹的。不就一块玉佩吗?明儿我还你一百块。”

“明早我派人来取。告辞。”

江惊雷摆摆手:“快走吧。”

李竹快步跟着江惊雷,只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跟随着自己,如锋芒在刺。她假装不知道,继续往家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院前,江惊雷看看院墙,往地上一蹲,低声说道:“来,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墙,动作轻点。别吵醒他们,否则可真不好解释。”

李竹犹豫了一下,提一口气踩上江惊雷的肩头,爬上墙头,江惊雷小声嘀咕:“第一次让人踩着我的头,还是个丫头。”李竹心里暗笑。江惊雷轻松爬上跃下,然后把李竹也放了下来。

李竹在院里找到小白和大黄,两条狗睡得正沉,估计是中了迷药了。探探鼻息,还在正常呼吸。李竹也就不管它们了。两人各回各屋。杨家三人仍没有察觉。

李竹一回到房间,插上门拴,就开始进入空间。空间是回来了,但她发现,石碑旁边的那几株翠绿的竹子枯萎了。灵泉的泉眼也变小了。她寻觅了一会儿,也没看到那块玉佩的影子。它到底到哪儿去了?李竹遍寻不见,只好从吴家扫荡的货品中翻找出几块成色上好的玉佩,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宁希迈的那块玉到底是什么样的?即便想冒充也不行。

要不,全部扔给他,让他自个挑一块?李竹左思右想,也只得如此。因为重新找回空间,她的心情十分愉悦,这一觉睡得极沉。

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杨家几人已经吃过早饭,杨云给她留了饭在锅里。李竹吃罢早饭,就开始去查看那些已经栽好的树。还好,没有发现枯死的树。那几十棵成年的果树也没有枯萎迹象。李竹试了试灵泉,发现它果然又回到最初的水量。李竹也没有多失望,毕竟它们能回来已算万幸。

李竹正在林中慢慢走着,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探头探脑。李竹猛地想起昨晚的约定,就走上前问道:“你是南屋山上的?”

那少年笑道:“是的,奉我们头领之命,来拿玉佩。”

李竹尴尬地笑笑,问道:“你们头领的玉佩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

那少年想了一会儿,道:“没怎么见过,我们大王一直佩戴着,十分宝贝。好似听人说过是一块碧玉。”

“那是这块吗?”李竹拿出一块绿色的玉佩。

少年十分犹豫,捧在手里翻看一会儿,道:“姑娘说是想必就是。我回去问问。”说完就用荷包包了,揣入怀中,拱手告辞离开。但愿那个姓宁的别再来找自己的麻烦,李竹如是想道。

下午的时候,江惊雷向众人辞行。他们天黑之前要清河县的吴氏客栈汇合,明早出发经南屋山,过大清河往京城进发。

李竹仍记挂着那封信,就提醒道:“江大哥,怕是有强人早盯上你们了。你一路要小心,特别要堤防北屋、南屋山上的两帮土匪。”

江惊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事,我们早防着呢。你们且安心在家等着,等我从京城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李大姑说,只要他人平安回来就好。

临走时,杨云替他拿过两只包袱,里面装的有两双鞋子和一些本地的特产,以及路上吃的干粮。

江惊雷嘿嘿笑着,一张黑脸上泛着红光,显得愈发憨态可掬。

李大姑看着江惊雷的背影,说道:“我咋总觉得要出事呢,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

杨老实道:“别瞎说。”

转眼间,江惊雷已走了三天。李竹起初还担心,后来没听说什么消息,心也就放下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那些土匪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有那么多镖师跟着,江惊雷的武艺她也是见识过的。

到了第四天,江惊雷却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了杨家门口。是杨云最先发现的,她惊呼一声,慌忙叫来爹娘。李大姑和杨老实闻声也跑了出去。两人都唬了一跳,这江惊雷满身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江惊雷一见他们,连忙说道:“我没事,先让我喝口水再说。”杨云赶紧去端水。江惊雷牛饮一般地连灌了三碗水,才喘着气开口说话:“东西被劫了。”

“啊?”

“老天。”

杨老实和李大姑先后惊呼出声。

江惊雷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临上路时,我就猜测他们会动手,所以来了个三过屋山,第一次担的是麦草,第二次装的是黄泥,第三次才是真货。头两次果然都被抢了。第三次路过时,正好撞上三帮人马为争东西混战,我们就想趁乱过去,哪知从林子里突然冲出来一大群人,把我们的队伍冲乱,货物也冲倒在地,好在货没少,我们就接着往前走。

走了一阵,有车夫觉着不对劲,感觉东西轻了许多。停下来一查看,果然发现被人掉包了几车货物。我就使人去报官和暗暗寻访。没想到快过南屋山时,又着了他们的道,一路上我们都是自己造饭,不敢喝酒,但总得用沿路的水,他们就在水里下了药,麻翻我们,拿走了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