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琨遇到事情喜欢多琢磨一会儿,他越琢磨李竹越看不透她。越看不透越琢磨。但他没有时间长琢磨的琢磨,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一个很多男人都会想的办法:把她纳入府。

把李竹纳入府,她的家人肯定求之不得。蔡家也没什么说的,两人还没定亲。

主要的障碍就是陈家。他能觉察出陈观对李竹有些意思。为了不得罪陈家,他还是先打好招呼为好。虽然陈家眼下处于沉潜期,但谁知道将来如何呢。

隔两日,陆琨第二次去清河县里寻找陈观。两人闲叙一番,陆琨将话题再次转移到李竹身上,他试探着问道:“陈兄,你确定不纳那李竹姑娘做小?”

陈观不由得再蹙眉头:“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吗?”

陆琨哈哈笑道:“我明白陈兄的意思了。不过若是别人捷足先登,你不会怪他吧。”

陈观以为他说的是蔡青,闷闷地说道:“只要是两厢情愿的,我有什么资格怪人家?”

陆琨听到这句话彻底放了心。陈观也没放在心上。

陈观这人心里藏不住话,在外人面前挺稳重,一到家人跟前就原形毕露。

这日,他又向自家大哥请教关于友情的问题。

“大哥,你说有的人为什么会变得让人讨厌?明明当初谈得来的朋友,突然变得话不投机。”

陈觐看了看弟弟,答道:“不是他变得讨厌了,而是他一直让人讨厌,只不过是你眼力尚浅,没有发现罢了。 随着你的成长,你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面目可憎。”

陈观受不了这个大哥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明明才二十二岁说起话来却像七老八十的。而且还喜欢管教人,也不知道当老大的是不是都这样?

陈觐又问:“那个陆琨怎么让你讨厌了?是他的表里不一?还是自以为是?”

“都有。”

“没关系,我八岁的时候也交过这样的朋友。”

陈观总觉得这种安慰像是在补刀。

“对了,陆琨两次三番地让我纳李竹为妾,你说好笑不好笑?”

陈觐随意问了几句,面色微微一沉,道:“你犯了一个错误。现在赶紧去补救还来得及。”

陈观一脸惊诧:“我犯了什么错误?”

陈觐道:“陆琨第一次问你是纯属玩笑,第二次明知道你不喜欢还问,便是另有目的,我猜他是试探你的意思,他的本意是自己想纳李竹。”

陈观怔住了,再把两人对话回忆一遍,猛然明白过来。

“那怎么办?我想阿竹姑娘应该不会同意的。”

陈觐说道:“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我担忧小白的主人会惹怒陆琨,再增加一个阴险的敌人。”

陆琨试探完陈观之后,为了谨慎起见,决定再试探一下李竹。

他要试探的不是李竹愿不愿意,在看他看来这是十拿九稳的事,陆家在京城虽算不上什么大族,但在乡下却是人们仰望的所在。

陆琨想试探是李竹的特殊能力。至于该怎么试探,陆琨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吩咐三个随从,悄悄将李竹家的两条狗打断腿,然后他躲在暗处观察,看李竹怎么给狗治伤,便能知道她的秘密是什么。

陆琨正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陈观也匆匆赶来补救自己的错误。

第120章 挣扎

陆琨正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但当他和他的随从实施这个计划时,才发现他们低估了这些狗的聪明程度。

陆琨自然不能明目张明地打狗,于是他让随从买了些熟肉,想诱惑这些狗到僻静地方。谁知小白看都不看。大黄和另外几条狗想去,却被小白一爪子给拍回来了。

几条狗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三个人。

陆 琨诱狗不成,只得暂时搁置这个计划。趁着这个机会,他在李竹家附近以游玩的名头四处转悠。他越看越确信自己的猜测。她家的菜园总比别人家的水灵新鲜,果树 也比别家更具生机,陆琨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狂喜。李竹若成了陆家的人,该有多大的用处。这些愚蠢的村民,竟然没人发现异常。

陈观骑快马赶到蔡家,蔡家的人说陆琨出去散步了。陈观又打马赶到李竹家,果然看见陆琨在她家附近转悠。

陈观不禁有些生气,此时愈发觉得这人形容猥琐,自己当初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陆琨。”陈观招呼道。

陆琨一看到陈观,立即笑脸相迎:“陈兄,你这么快就来了,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陈观嗯了一声,看着陆琨说道:“阿琨我有事对你说,我劝你不要对阿竹姑娘有别的心思,因为我可能会改变主意。”

“哦,这样啊。”

“好说,好说。再说这事还得经过女方的同意。 ”

陆琨满脸笑容,他突然心中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

“阿观啊,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进山打猎吧。”

陈观虽然有些反感陆琨,但一向喜欢打猎,稍稍一想也就同意了。

陆琨让随从准备好弓箭,带上水和干粮。临出发时,陆琨状似无意地说道:“哦,对了,咱们把小白也给带上吧。”

陈观自然不反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他让青枫去给李竹打个招呼,带着小白,大黄一向喜欢跟随小白,于是这两条狗便一起跟着去了。

但小白对陆琨很有敌意,陈观不禁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

此时的山林树木葱绿,百花盛放,日光融融。纵马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令人心旷神怡。

一进入山林,陆琨就说道:“阿观,咱们今日来个比赛吧?看谁的收获多。”

陈观想也没想答应了。

“那好,咱们先分开打猎,为了公平起见,你的狗得借我一条。”

陈观看了看两条狗,只得忍痛割爱将大黄借给他。大黄虽不乐意也只好从命。谁知小白却抢在大黄面前,跟了陆琨。陈观不禁有些惊诧,小白不是讨厌陆琨吗?

“汪汪。”小白冲大黄叫了两声。转头跟上了陆琨。

陆琨的随从也跟了上去。三人纵马疾驰一阵,觉得离陈观有些远了。陆琨便使了个眼色给随从,示意他们开打。

“记住,别打死了。打断它的腿。”

“是,少爷。”

三个随从各拿兵器朝小白围拢过来。小白龇着牙呜呜地叫着,跟他们不停地兜圈子。

它趁人不注意,从其中一人裆下钻了出去,撒开四条腿就往山林深处跑去。

陆琨沉声吩咐:“快去追。”三个随从紧跟其后,陆琨也拍马去追。一边跑一边冲山从深处叫着,仿佛在呼唤什么人似的。

四人紧追不舍,小白一边跑一边冲深山吠叫。

没过多久,山林深处便传来一声虎啸,像是在回应小白似的。

四人一听到虎啸,吓得脸色发白。陆琨迟疑片刻,便命人拉弓射箭,去射击小白。小白就地往地上一滚,躲开箭矢。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小白,它大叫一声,一跃而起,扑到马嘴上就是一口,马儿突然被咬,痛得嘶鸣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起来。三个随从惊呼出声,想拦也拦不住。

陆琨被惊马甩了下来,也算他走运,只是臀部磕在石头上,而不是脑袋。三个随从也没空去管马儿了,赶紧抬起面无血色的陆琨,让人趴在马背上,牵着往回走。

没多久陈观也赶了过来,将惊马制伏,护着陆琨回杨家集。蔡家一听说陆琨受伤,顿时乱了套,赶紧去县里请了最好的大夫来为治伤。

陆琨趴在床上,对一脸担忧的陆氏说道:“奶娘,我受伤是因为李竹家的白狗,它咬了我的马。麻烦奶娘告诉她一声。”

陆氏听罢,不由得对李竹的怨恨又加了一层。 而那个蔡紫则更恨李竹。

蔡紫自告奋勇道:“我去告诉那个贱、人。”

不用旁人来说,李竹此时已从小白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让李竹不解地是,她跟陆琨素无仇隙,他为什么要打小白?

小白自己也不明白。它又没咬过他。

陆琨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李竹百思不得其解。

恰在这时,蔡紫怒气冲冲地上门来了。

“李竹,你给我出来。”蔡紫站在门口嚷道。

李竹走出来问道:“你找我有事。”

蔡紫瞪着李竹说道:“你不但人讨厌,连狗都可恶得很,你家的白狗咬了陆公子的马,他摔成了重伤!”

李竹一脸平静,“我知道了。医药费我出,你让好好养伤。”

蔡紫被李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给惹怒了,她怒不可遏地叫道:“李竹,我告诉你,要是陆公子有个好歹,就算赔上你这条贱命也赔不起。”

李竹冷笑道:“你回去问问陆公子,为什么我的狗不咬别人的马偏咬他的?他对我的狗究竟做了什么?我养的狗我清楚,若非人先攻击它,它绝不会乱咬人。我这条贱命赔不起,或许加上你的就够了。话说完了,你给我滚。”

蔡紫冷哼道:“你让我滚?行,姓李的,你这辈子到死都别想进我们蔡家的门!”

李竹一时性起,反唇相讥道:“放心吧,你死了我都不进。”

蔡紫怒冲冲地离开了。

李竹无力地坐下,事情似乎越来越糟糕了。可是人家登门来骂,忍耐又不是她的性格。这样的境况何时是个头?

蔡紫离开不久,蔡青便一脸紧张地赶来了。

“阿竹。”蔡青一脸歉意。

不用问,他就知道他的那个妹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对不起。”他走过来低声说道。

李竹呆坐无语,蔡青给她倒了一杯水,端到她面前。在她对面坐着,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注视着她。

“阿竹,我…”蔡青似乎有什么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竹勉强一笑,突然福至心灵地问道:“阿青,你说你会不会不是你娘亲生的?你会不会被人掉包了?”

李竹万分期待地看着蔡青,她多么希望这个猜测成立。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面对蔡家一家人了。

蔡青先是诧异,接着哑然失笑,“阿竹,你怎会这么想?”

李竹再次发挥自己的想像力:“你娘是陆琨的奶娘,你会不会被人掉包了,所以你娘才不疼你。”

蔡青的眼底涌上一抹哀伤:“阿竹,我没被人掉包,我娘就是我亲娘,我爹在我一岁的时候死了。他擅长丹青,我见过他的画像,跟我很像。我娘因为生活无着,就进了陆府当奶娘。不管怎样,她也是含辛茹苦地养大了我,我不能…”

李竹默默地叹息一声,良久不语。

半晌之后,李竹又用艰涩地语气问道:“阿青,你真的不能脱离那个家吗?比如像我这样…”

蔡青默然无语。

李 竹苦笑道:“你不用回答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是她想当然了,在注重孝道的古代,有几个会像自己这样,不顾一切地脱离家庭?这个社会的主流讲的是“天 下无不是的父母”。子女的一切都从属于父母,包括生命和自由。蔡青是一个读书人,他若真这么做了,以后的仕途就完了。

“阿竹,对不起。”蔡青低声说道,神色悲哀而沉重。

“没什么,我能理解。”

李竹起身说道,“不过,咱们的事,我需要再想一想。”

“阿竹,”蔡青脸色倏地变得惨白,一双眸子瞬间像失去了生命力一样暗淡无光。

“你真的要放弃我吗?我会努力争取…”

李竹说道:“你让我再想想吧。”

“阿竹。”蔡青拦住她。他似乎怕李竹厌烦他,连忙说道:“不是咱们的事,你想吧,想多久都可以。我是说,是陆公子说他受伤了,问你家有没有伤药。”

李竹一脸莫名其妙,他受伤为什么要找她?她又是不大夫?

蔡青道:“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你。”

李竹思忖片刻,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他想打伤小白来试探自己,结果小白好好的,他自己却伤了。所以他干脆拿自己做试验?

这个人心思倒挺缜密。

第121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李竹心中存了警惕,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得注意。她定定心神,转脸对蔡青说道:“你回去告诉他,我不是大夫,也没有伤药。让他不要病急乱投医。”

蔡青说道:“嗯,我会跟她说的。阿竹你不要生气,心里不痛快冲我发火就是。”

李竹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就在这时,小白汪汪叫了两声:“主人,我有药我有药,让他喝我的尿。”

李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小白越来越有意思了。

蔡青以为李竹是在对自己笑,也随之回之一笑。

李竹的坏心思真被小白勾起来了,这个陆琨竟打自己的主意,还想打伤小白,她正愁着怎么报复他呢。这不机会正好来了。别的不说,先让他尝尝小白的尿再说。

李竹一本正经地对蔡青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家还真有一些药水,不过是个土方子,对伤口有一定的疗效,小秋上次受伤就用了。你等下,我去拿。”

李竹带着小白进了房间,找了一个空罐子,让小白尿进去,封紧了。然后拿给蔡青,蔡青真以为是药水,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去了。

蔡青将罐子拿回去,交给陆琨,并说明了情况。他本以为陆琨会不屑于用这些土方子。

哪知陆琨一听蔡青的话,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果然上钩了!

如果她真有特殊本事,应该连人也能治好。他何妨试一试?反正她也没那个胆量害自己。

陆琨问道:“这药水是外用吗?”

蔡青道:“她说最好内服。”

随从接过罐子,打开一闻,被一股尿骚味熏得皱了皱眉头。

蔡青又补充道:“阿竹说这是她家的土方子,若是味道重,可以先点水,最好一口气喝完。”

陆琨让人加了些开水,然后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将药水硬灌了进去,顿时感到胃里一阵强烈的不适和恶心。他硬生生地忍住才没有吐出来。

陆琨卧床不起,而蔡紫早就对陆琨怀有非分之想,这次更是借着照顾他的机会,百般殷勤。蔡家人都小心伺候着。

蔡青趁机说道:“还请公子不要怪罪阿竹。我家一定尽最大努力治好公子的伤。”

陆琨脸上闪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摇头道:“不,我没责怪她。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蔡青听他这么说,心情不禁好转。

陆琨又问道:“只是她这么好,奶娘奶公怎么会不同意呢?你说说我听听,看看能不能劝劝他们?”

蔡青突然觉得陆琨这人其实还不错,他想了想便将李竹的情况简述一遍。

陆琨条分缕析道:“她以前顶着灾星的名号,然后跟父母断绝关系后,运气就变好了。做生意,买田地,买铺子,养老虎打野猪,还挖出财宝?”

蔡青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陆琨笑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