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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屏:“……”

陆适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水才稍稍活过来,他扶着腰,朝钟屏抬了下头,问:“计时了吗?”

“……八十九。”

陆适一笑,把矿泉水塞回给她。

天黑,训练场地上,何队长宣布入选志愿者名单:

“张强。”

“徐晶。”

“王天磊。”

“李玉。”

……

……

……

“陆适。”

……

……

☆、一块三角巾

入选志愿者共四十一人,名单宣布完,众人解散。

陆适回到自己的车边,倚着车门翻看手机信息。他皱起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不容忽视的汗味,提起T恤,又低头闻了一下。

够熏!

陆适摇了下头,视线又投向左前方。办公大楼灯光大亮,许多人在进进出出,那女人抱着一堆东西正跟人说话,对方想帮她拿,她错开了一下,又说了两句,惹得对方大笑,拍了下她的头。

陆适舒展了一下筋骨,坐进车里,刚发动车子,微信来了一条新消息:

下周三劳动节放假一天,请各位志愿者于早晨8点前在红十字会集合,进行急救员培训和初级急救员资格证考核。红十字会地址:XXXXXXX

发件人SR群,小钟,搜救组新入组志愿者的负责人之一。

看完,陆适从车窗望出去,办公大楼门口已经没了那女人的身影。

陆适回到家,直接瘫到了沙发上,眯了会眼,才拖着两条废腿去洗澡,洗完上|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醒来,他感觉自己残废了。拖着残废的身躯吃了点东西,办了会公务,他打开微信,点开SR群,右上角人头,群成员,小钟。

钟屏刚发了一张午饭照,餐盘里一堆食物,留话:五一快点到,要跟栩栩去买买买!

陆适眼一眯,继续往下翻,自拍照数张,逛街照数张,美食照数张,掐了掐时间,他打开SR官网上的值班表一对照,果然,谎话连篇。

陆适嗤笑。

周三劳动节,只有一天假期。

钟屏大早起来,翘着两根刘海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吃完早饭,两根刘海还翘着,她翻出直板夹试了试,还坏着,不管用,她只好抓了点水上去,用吹风机稍微烫了烫。

赶在七点半到达红十字会,等了一会儿,志愿者陆陆续续抵达,她点了点人数,有四个人没来,陆适是其中之一。

钟屏拍拍手让大家安静:“这期的急救员培训班由SR和红十字会主办,何队长之前已经说过,要加入SR,有几个证必须要考,初级急救员资格证就是必考之一,希望大家能认真听课,争取一次通过,进教室前请将手机调静音。”

话音落,一人大步从门外进来,朝钟屏抬了下手示意,钟屏瞥了他一眼,看向众人:“现在跟我上五楼教室。”

陆适插着兜,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头。

教室里坐满了人,培训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简单地做了一个开场白,才打开PPT开始上课。

钟屏和队友搬了两张椅子,静静地坐到了门边上。

“DRCAB急救法,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培训老师不需要他们回答,点了一张PPT,DRCAB一目了然。

“Danger,危险。这是急救的第一步,在到达现场的第一时间,急救人员先要观察周围环境,排除危险物品,避免伤者受到二次伤害,同时也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Response,反应。检查患者意识是否清醒,可以在患者耳边轻声询问,但注意,绝对不能大力拍打对方。”

陆适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听到对方的讲说,突然想起那天昏昏沉沉间耳边的那声询问——

你的名字……

“Circulation,人工循环。这其实就是进行心肺复苏法。”

“Airway,气道。检查患者口鼻中是否有异物,这个稍后我会演示。”

“Breathing,人工呼吸。”

培训老师讲得极为细致,这块内容的理论知识讲完后,他搬出一具假人模型,蹲在地上,手把手地教,一步一步地讲,演示时抬起假人的下颏,捏住假人的鼻子,口对口地进行人工呼吸。

嘴张得太大,快把假人的整个下巴都包进去了,陆适看得直皱眉,胃里犯恶心,视线一移,恰好落在门边坐着的钟屏脸上。

她看得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小脸板得极其严肃。陆适的视线渐渐移到她的嘴唇,停了三秒,又挪开。

钟屏头脑放空,眼睛不知道对着哪里,边走神,边摸着口袋里的手机,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心里一跳,顿了一会,才悄悄掏出来,一看,只是一条广告短信,她默默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内容讲解密集,没有休息时间,讲完了还让学员们亲自操作一遍,陆适亲假人的时候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下口时还是有点无法忍受。

边上钟屏在给大家做二次示范,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标准,渡气前强调:“记住这是在救人,不管患者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在急救员的眼里,只有患者这一个身份而已,你们是在抢救生命。”说完,她低下头,渡气。

陆适看着她做完全套流程。

心肺复苏的课程讲完了,培训老师又拿出了一个急救包,拆开,里面是一块白色的三角巾。

培训老师展开三角巾,说:“现在教你们创伤包扎。”

创伤包扎多达十几种,人体从头到脚各个部位都有可能受伤,包扎的手法也不尽相同。这次的模特是SR的队员,培训老师拿着三角巾将他从头折腾到了脚。

许久才讲完,培训老师宣布一对一练习。

众人各自找伙伴,也许是陆适的气场不对,没人敢跟他搭腔,最后连SR的队员都搭出去了,只剩下陆适一人,以及钟屏。

钟屏皱了皱眉,拆开一个急救包,说:“过来。”

陆适近前,拉出一张椅子,说:“坐下,我自己来。”

钟屏说:“先做头部包扎。”

陆适看了看她的脑袋,“嗯。”

钟屏坐在椅子上,陆适展开三角巾,走到了她背后。

头部包扎是第一个教的,手法也简单。陆适把底边对着钟屏的额头,绕到她脑后,盖住整个头部,再将三个角交叉,绕到前额打结。

包扎完,乍一看像大西北的老农民,陆适笑了声,钟屏转身仰头,看向他,陆适正色道:“好了。”

钟屏脸小,被白色的三角巾包住大半个头,只剩下一张巴掌大的脸,双眼没了刘海的遮挡,更加显大。陆适看见她长睫扇动,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检查包扎情况,屏幕里的脸小而精致,皮肤是健康的白皙。

顿了会儿,他才开口:“怎么样?”

钟屏说:“还可以,接下来包扎眼睛。”

三角巾一拆,两根刘海立刻翘了起来,钟屏见陆适不动,问:“干嘛?”

陆适挑眉,抖开三角巾说:“没什么,想想怎么包。”

先包扎单眼,陆适把三角巾折叠成长条状,在钟屏的眼周比划了一下,然后绕圈。

钟屏看见他的手势,喊停:“不是这样包扎,你坐下,我示范给你看。”

陆适停顿两秒,顺从地坐下。钟屏走到他左手边,说:“假使你左眼受伤,三角巾从你左耳这边,往斜上方过去——”

陆适左眼一黑,三角巾已经绕到了他的右耳,下半段反折一绕。

“就是这样,绕到右耳这里——”

手指点着他的右耳,明明没有碰到,他却好像感觉到了皮肤的接触。陆适用一只眼睛看向对方,看着她的嘴巴张张合合,细声细语地讲解,他手指微动。

钟屏说:“我把双眼包扎也顺便做一遍,你仔细记。”

“嗯。”

钟屏站到了陆适对面,展开条形的三角巾,绕到了他的枕骨。

她一下子贴近,胸口对着陆适的鼻子,极淡的花香味飘来,陆适屏住呼吸,停了一秒,他又用力吸了一口。

很快,他双眼一片漆黑,花香变得浓郁。

“好了。”

过了会儿,重见光明,陆适眨了两下眼睛,只看见日光灯下,他的面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紧身黑T,黄色制服裤子,仿佛那个阴天见到的场景。

陆适轻咳一声,站起来:“行了,我来,不会再换。”

钟屏重新坐下,陆适按照她刚才的示范步骤,再次进行单眼包扎。

微有些粗粝的指腹刮过她的耳下,钟屏抬眸看了眼陆适。过了会儿,指腹刮过她的右耳耳垂,钟屏微微往左边缩了一下。

“别动。”陆适声音稍低,

钟屏一动不动,又听见他问:“礼拜六我过去的时候,你是不是挺惊讶?”

钟屏没懂,想了下才明白过来,老老实实说:“有点。”

陆适道:“我这人吧,没多大优点,就一个,有劲头!要么不做,要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钟屏问:“怎么个最好?”

陆适:“标准不是在你手上么?”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钟屏按照自己的意思理解,“何队长负责考核——”

陆适笑了声。

指腹又刮过钟屏的腮骨,有点痒,钟屏又躲了下。

“行了,单眼包扎,”陆适问,“要不要照一下?”

钟屏摸了摸包在头上的三角巾,估量了一下:“这回差不多,继续。”

拆开,继续双眼包扎。

钟屏之前的话还未说完,她道:“考证当然不是SR考的,但你们平时的训练成绩,出勤率,这些都会记录在考核里面——”

正说着,双眼一黑,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虽然通过了那天的体能测试,也不过就是个体能测试而已,门槛最低,难的在后面。”

“你这是关心我?”

嘴唇微热,钟屏下意识地往后仰。

漆黑一片中,淡淡的热气贴着她的脸颊,近得仿佛一转头,就能贴上对方。

“怎么又瞎动,”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继续说。”

钟屏张了张嘴,半晌,道:“你既然已经加入了,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嗤——”

头被固定住,对方走到了她身后,粗粝的指腹又从她的脸颊上刮过,三角巾被调整了一下位置。

枕骨下方打结,钟屏清晰地感觉到后脖颈上那双正在动作的手。

他似乎做得很认真,一声不响。打完结了,他也没吭声,还站在后面。

钟屏摸了两下,“可以了。”

过了会儿,结拆开,三角巾绕到了前面,钟屏重见光明。

钟屏摇了摇头,视线有点模糊,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和她面对面的位置,单手扶着椅背,弯下腰,像是将她圈进了他的范围。

陆适看着她,说:“我这还不叫认真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北风那个吹呀呀呀~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请你吃饭

钟屏终于知道刚才她被蒙着眼睛时,陆适离她多近。

陌生的呼吸从她的脸颊唇畔一晃而过,她第一次看清陆适的五官。

陆适单眼皮,双眼有些狭长,下眼睑处较立体,看着像天然的卧蚕。他鼻梁高挺,唇形微丰,加上一双剑眉,严肃时冷冽犀利,看起来并不好接近,不是个易相处的人。

此刻他眉微挑,不太正经。

钟屏脸微热,皱眉往后躲:“行了,继续,别浪费时间。”

说着就要站起来,对方却手上用力,扣紧椅子。他挡着路,她又推不开椅子,一时被困在原位。

陆适说:“先回答。”

钟屏:“你要说话就好好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松开。”

陆适哼了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起腰俯视她。

钟屏仍有点不舒服,脸上温度还在,她镇定惯了,心里倒不慌不忙,“你什么时候不迟到了,什么时候才算开始认真,至于现在——”她视线往三角巾上一撩,“快点吧,你才完成了三个。”

陆适盯了她一会儿,许久不动,眼神有点怪异。

钟屏用眼睛催他。

半晌,陆适慢慢地抖开三角巾,问:“包哪里?”

“肩膀吧。”

陆适依照步骤,把三角巾包到钟屏肩膀上,突然笑了声,说:“你这人吧,我也算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