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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整座城市被灯光淹没,陆适心跳如鼓,节奏猛烈地像要把心击出胸腔,他忘记了呼吸,窜出火光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一个人。

那人这么点小。

钟屏抬头,视线从栏杆边那人脸上扫过,等待上方的救援。

陆适不知道公安消防和SR是什么时候来的,耳边是一串串指挥,消防员听令,降下了安全绳,很快降到钟屏边上,把跳楼者绑好,双方合力,成功将跳楼者带回了天台。

一群人劫后余生般围了过来,接下来就是公安和消防的事了,钟屏一屁股坐到地上,解着身上的绳索,微笑回应周围人的感激。

队友帮她解着绳子,庆幸道:“幸好我们早了一步,刚才太危险了,就差这么一点点,还好你力气也够大!”

钟屏笑而不语,手不动声色地捂住心脏。那里砰砰直跳,她双腿还有点发软。

千钧一发,她第一次经历。

天台渐空,众人把跳楼者送上了救护车,楼下还有一堆记者在等候采访。

何队长处理完善后,找到钟屏:“有没有受伤?”

钟屏摇头:“没有。”

何队长点点头:“回去好好休息,写份检讨书。”

队友一听,叫道:“队长!”

何队长看向他:“你也写一份,你们两个都要写,听到没有!”

钟屏正色道:“是!”

何队长没让钟屏跟着回SR,让她赶紧回家休息,钟屏离开天台前,四处看了看,只剩下几个民警和消防员,没有其他多余的人了。

她坐电梯下楼,有点精疲力尽,问了工作人员厕所的方向,她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洗手间里已经没人,钟屏冲了下手,手上的伤口一遇水,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她又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吐出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走道不远处,倚着道人影,光线不足,钟屏只能看到一个高个轮廓,烟丝徐徐袅袅。慢慢走近,人影渐渐清晰。

钟屏看了他两秒,问:“你怎么还在这?”

陆适咬着烟,瞥了她一下。吸了最后一口,他夹下香烟,往旁边的垃圾桶上一拧,挡在钟屏面前,甩了甩手上的东西,说:“手。”

“嗯?”

陆适拆开急救包,一把拽过钟屏受伤的左手,往上面倒上敷料,抖开三角巾,空出的手掌拖着她的手背,顶角一翻,底角一翻,另一个底角再一翻。

陆适说:“刚刚才学了这个,立马就实践上了,多好的机会。”

钟屏起先挣了一下,对方力道一收,她就没再动。她一言不发,立在原地,任由陆适给她包扎。

包成一只猪蹄,陆适抓着她的手腕欣赏了片刻,终于又忍不住,拨了下她翘了一天的两根刘海,低头说:“女英雄,肚子饿不饿,吃晚饭去?”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两天有事要出远门,周六肯定不能更新了,周日待定!么么哒~这么冷的文也没几个小伙伴会催,我断更断得毫无压力~太堕落了捂脸!

☆、吃饭了

陆适拨她刘海拨得太亲昵,钟屏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这种动作熟人经常做,怪就怪她长了一张稍显孩子气的脸,常常被人揉脑袋拧脸颊,跨过了最初的心理障碍,她已经习以为常。

但这些熟人当中并不包括陆适。

陆适看她一眼,见好就收,手自然而然的回到三角巾的包装袋上,揉了两下往垃圾桶里一塞,嘴上还说着:“吃饭还是吃面条?你队里那几个人呢,把他们都叫上。”

神态动作太自然,钟屏也不好扭捏,“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就把你一个留这儿了?”

“他们还要处理善后,用不着我帮忙,让我自己先回去。”钟屏又道,“我以为你早走了,你没看见他们出去?”

陆适朝洗手间示意了一下,“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你进去了。”又催,“别站这了,走吧,吃饭去!饿得腿都软了。”

钟屏确实饿得不行,她体力消耗过度,精神又高度紧张了一回,这会儿一松懈,恨不得把自己摔到床上,伸手就是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原本就打算出门就找吃的,所以她也不矫情,点点头说:“马路对面就有餐馆,走吧。”干干脆脆,率先带头。

陆适有点意外,想了想,笑意渐深,悠哉游哉地跟在了她身后。

大楼外记者还没散,围观群众正对着摄像机身临其境地讲述:“……然后大家都吓了一跳,结果那个人真是命大,日出救援队的人刚刚好降下来,一把抓住他,多亏了这一下,后来消防员也马上赶到了,就是前后脚的事。”

“日出救援队?我想观众对这个名字应该比较陌生,您之前知道日出救援队吗?”

“不知道,我也是刚听说的。”

“那您有看见救人的那位队员吗?我们刚才采访了一圈,都没采访到人。”

“没看清,主要是楼太高了,我这个视力也不太好,就看到人了,长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采访就在大门几步外,钟屏的制服太惹眼,她刹住脚,回头让陆适先走。

陆适不明所以,先跨出大门,右后方随即紧贴来一个人,借他的势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钟屏催他:“走快点。”

陆适一乐,目不斜视地当起了盾牌。

顺利离开环球中心,走出百米后过马路,钟屏领着陆适进了一间中餐馆。

时间尚算早,楼上楼下都坐满了吃饭的人,服务员利落的把一张空桌抹了抹,让他们坐这,再递过菜单。

钟屏点菜:“干炒四季豆、炒牛肉丝、麻辣豆腐。”又把菜单给陆适,“你也点几个。”

陆适又加了两道:“干锅鸡,烤羊排。”最后还添了一瓶啤酒。

钟屏加了句:“还有饭。”

食客们吃得热火朝天,还不到开空调的季节,顶上吊扇帮众人驱着热气。两人一时无话,都捧着手机滑滑按按,直到上菜。

先上了一盘饭、两道素材和干锅鸡,服务员打开啤酒,再放下杯子,一人一只。陆适倒满一杯,刚搁下酒瓶,对面就伸来一只手,汩汩地往玻璃杯里倒。

他愣了下,挑眉不语。

钟屏仰头喝了小半杯,爽快地吐出口气,又拿起饭勺往自己的小碗里舀饭。

陆适喝着啤酒问:“你刚才躲什么躲?”

“嗯?”钟屏把饭勺刮干净,举筷吃饭,说,“门口不是有记者么。”

“不想被采访?你这是想当无名英雄?”陆适笑道,“现在这年头,还有做好事不留名的?”

钟屏说:“留名了。”

“嗯?”

“刚才被采访的那个男人不是说了,他今天刚知道日出救援队。”

“……”陆适说,“你小名叫SR?”

钟屏边吃边说:“作为SR的一份子,我们每个人都代表SR。”

“啧——”陆适夹了一筷子鸡肉,“你这人,说不上两句就开始上课,这句话该留着跟摄像机说,不适合日常生活。”

钟屏也不辩驳,道:“那换一个跟日常生活相关的,要是上了新闻,影响工作生活,我的目的在于救人,不想影响正常生活。”

陆适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就刚才那一下,你要是救人不慎自己跌下去了,怎么能不影响正常生活?”

钟屏瞥他一眼。

陆适道:“用不着这么看我,何队长不是早说了,进SR有三点准备,钱,时间,还有一个,准备好送死。”

钟屏差点想“呸”他一下,恰好服务员端菜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陆适漫不经心地又掰回之前的话题,“真要说不影响生活,那怎么可能,就看是好影响还是坏影响。说实在的,要是上个电视,说不定还能得个见义勇为奖,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钟屏吃完了一小碗饭,又添一碗,说:“有一点你似乎没弄清楚,我这么说吧,队里很多救援设备都来自企业捐助,你去过办公楼,应该也上过SR的官网,看到过什么企业名字吗?”

“没。”

“捐助首要条件,就是不冠名,企业没有任何利益可图,我们也一样,”钟屏喝了两口啤酒,说,“功成名就跟SR没任何关系。再说了,电视上面出现的那些字,个人名字的记忆肯定是短暂的,名字下面那串单位,大家反而记得长久。你们商人逐利,哪个更有利,不该一目了然?”

陆适道:“那你就错了,新产品问世要找代言,打开知名度更多时候先靠的个人,像你们SR,知道的人有多少,要是捧出一个明星式的英雄人物,那受众才会多。”

钟屏一愣,说:“我们的三观还真是南辕北辙。”

陆适刚好喝了一口啤酒,闻言,酒水一下呛在了喉咙里。钟屏好心地抽了一张纸巾给他,陆适接过时竟然有小小的受宠若惊,边呛边擦了擦嘴。

钟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瓶已空,她说:“SR跟其他其他民间救援队没有任何竞争关系,不需要什么明星打开市场,相反,真要是满网络报纸都是SR,那就成了哗众取宠,公众信任度必定降低,他们要的是救命,不是追星。”

陆适呛得脖子都红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细想一下,点头说:“也对。”

钟屏有点惊讶。

陆适看见她神情,问:“怎么?”

“没什么。”钟屏又添了第三碗饭。

陆适一笑,招来服务员:“再来两瓶啤酒。”

两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聊天吃饭,说完SR,陆适又问起司法鉴定中心。

陆适看起来不可一世,但毕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真要热场子,也就两三下的功夫。

钟屏接着又喝完两杯啤酒,一盘饭跟陆适对分,菜扫得精光,结账时她要AA,陆适压下她的手,“这顿请你,感谢救命之恩,下次AA。”

钟屏没再拒绝。

临出门,她打电话找代驾,问陆适:“你的代驾呢,要不要我顺便帮你叫一个?”

陆适一愣,随即笑道:“你帮我叫个吧。”

走出餐馆,迎面一阵凉风,吹得人神清气爽。钟屏喝了酒,脸蛋红扑扑的,打电话时低着头,一手将短发挽到耳后。

陆适侧头,看见她耳洞里盯着一粒小耳钉,近耳朵处的皮肤还长着婴儿似的细绒,灯光下更显莹亮。

他多喝了几杯,头似乎有点晕,一时看呆了,没留神台阶,一脚踩空。

钟屏反应快,立刻扶了他一下:“没事吧?”

T恤单薄,陆适觉得胸口上那只手稍微有些烫,对方个子只到他肩膀,他需要低头。

钟屏见他没反应,正要说话,手突然被对方捉住。

陆适捉着包着三角巾的这只手,垂眸打量几秒,说:“啧啧,沾酱油了。”

钟屏抽回来一看,果然沾到了,“嗯,一点点。”

一阵风吹来,陆适笑了笑,大步往前:“走,刚绿灯。”

穿过马路取车,过了五分钟,两名代驾也到了。钟屏跟陆适告别,坐进车里把窗打开,一路吹着风,被酒熏上来的热气稍稍退了些。

她时不时地按一下手机,一直到家,都没有新信息。

五十一节短短一日假期过去,过了没两天,又是周末。

钟屏交了检讨书,却还没完。何队长说:“一、周日,也就是明天,你要在大会上做检讨;二、接下来再有救援任务,你不能参与,无时效,直到我说可以为止;三、场地跑五十圈。”

钟屏沉默许久,才点点头,辫子一扎,到楼后罚跑,场地虽不大,但五十圈不算少,跑完后钟屏瘫坐在地,汗流浃背,还是马阿姨心疼地把她扶起来。

第二天,阳光高照,钟屏站到何队长惯常站的高台上,看一圈训练场上的人。

一排……

两排……

三排……

……

……

钟屏挠挠下巴,低下头,过了会儿又偷偷往左边扭,觑一眼何队长,见他面容严肃,腰背挺直,她心下默默叹了口气,直起腰面向众人,念检讨书:

“五月一日下午六时,我队接到救援电话,环球中心大楼有一人……”

陆适来得晚,没排队,倚着墙壁站在了阴影下。他头一次见到她抓耳挠腮的样子,一阵新鲜感,心里乐得不行,抽烟时还咳了两声。

“小陆啊……”

陆适转头,“马……”

“对对,我姓马,叫我马阿姨就好,”马阿姨一如既往的热情,“你什么时候来的,又迟到了吧?早饭吃过了吧,晚点还要训练呢。”

陆适说:“吃过了吃过了。”

马阿姨:“对了,下周训练通知刚刚下来,周末两天两夜上山集训知道吧。”

“上山集训?”

“是呀,要搭帐篷露营,周五下午出发,周日晚上回,你们工作时间要调好,别耽误工作了。”

陆适眉头一拧。

马阿姨自顾自的说:“小钟也是可怜,哎,何队长现在不让她出救援任务,还好集训还让她参加,她这孩子老积极了。”

陆适挑眉:“下周集训,小钟也去?”

“是呀,她要带你们。”

陆适“嗯”了声,顺手把烟头抛进了前面的垃圾箱。

☆、两天两夜(一)

接下来一周,钟屏老老实实地接受了“雪藏”。

这天她下班早,趁空回了一趟父母家,顺便捎去一个榴莲。钟爸爸受不了味,远远躲开了,钟屏躺在沙发上吃得欢。

钟妈妈拍了下她的脚,让她挪个位,钟屏把脚一缩。

钟妈妈:“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回家吃饭。礼拜五回来睡,别整天在外面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