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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屏偷偷说:“是真的,大伯父当村长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小堂妹惊讶,一想,更加乐不可支。

钟屏听着她的笑声,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走。

爷爷奶奶十周年忌日,照规矩,必定要办得十分隆重。

吃过晚饭,长辈们又聚到一起商量明天的流程。钟屏晚上睡在大伯家的客房,这会儿她还没洗漱,钟妈妈找机会溜进来,摇着头抱怨:“外面熏死了,都在抽烟,真受不了。”

钟屏问:“还没聊好呢?”

“没有,现在又在聊其它的了,都在问你有没有找对象,想早点喝你喜酒。”

钟屏笑了两声,不接话。

钟妈妈说了两句,又叹气,摸着钟屏的头说:“一眨眼都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你现在长得这么漂亮,又有出息,你爷爷奶奶要是看到,不知道多开心。”

钟屏笑笑。

钟妈妈说完,才有点后悔,又生硬地岔开话题,“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呢,你霍叔叔相亲那个没成。”

钟屏一愣:“就是劳动节相亲的那个?”

“就是那个,哎——”钟妈妈说,“你霍叔叔还一直不吭声,我还以为他们谈得挺好呢,这次回去,我还要帮他去相。”

钟屏抿唇不语。

一晚上没睡好,钟屏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世界颠倒,颜色只剩黑白灰,声音杂乱无章。

醒来时眼皮重得睁不开,头还晕乎乎的,外面天才刚亮,太阳还没出来。

钟屏从床上坐起,顶着杂毛发了会儿呆,半天才让头脑清醒,打着哈欠下地,换衣服走出卧室。

大伯家的厨房已经忙碌起来,几个长辈在乒乒乓乓地收拾鸡鸭鱼肉,钟屏洗漱了一下,就进去帮忙。

她力气大,砍骨头和剁肉的活就交给了她,一番忙碌,等闲下来时已经将近八点,洗干净手,再冲了把脸,回到房间,床上的手机已经显示了三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METAR”,钟屏直接打字:陆适机场日常报……

第二条,陆适问她:还没起床?

第三条,陆适发来三个问号。

钟屏刚看完,就见微信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她等了一会儿,消息过来了。

陆适:今天没晨跑?

钟屏想了下,回复:没有,我现在在老家。

陆适:怎么回老家了?

钟屏又想了下,还没回复,外面就有人叫她了,她匆匆打下字:爷爷奶奶忌日。

按下发送,把手机塞兜里,走出了卧室。

爷爷奶奶的墓地离大伯家有些距离,不过小镇就这点大,开车过去也只要十几分钟。

一行人上车,小堂妹被抱进车后座,轮椅折起,塞进了后备箱,钟屏跟她一辆车,路上两人聊天,小堂妹趁机当着父母的面把话题引到学校上去。

钟屏观察小叔小婶的表情,半晌,小婶才开口:“别想了,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小堂妹:“老师说我应该去,我中考成绩年级第一!”

小婶:“我要是陪你去市里,家里就你爸一个挣钱,怎么供你读书生活。”

小堂妹:“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小叔开口:“你这是自己想想,你刚才怎么坐上车的?一个人一个人,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钟屏立刻插嘴:“小叔……”

小堂妹却截走话:“那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镇上?就因为我是个残废?!”

车上鸦雀无声,直到到达墓地,都没人再开口。

大家停好车,拿上祭品,准备登台阶。近百级台阶,小堂妹被人抱着上去,钟屏帮忙拿轮椅,到了路口处,小堂妹才被放回轮椅,钟屏再推着她往里走,找爷爷奶奶的墓地。

从年长的开始,一个个轮番跪地磕头,钟屏倒数第二个,跪下,弯腰,额头点地,眼眶瞬间一热。

慢慢磕完第二个,第三个,她抬起头,眼泪已经逼了回去。

轮到小堂妹,她坐在轮椅上,被推到墓碑前,郑重地三鞠躬。

回去的路上,身边无人,小堂妹跟钟屏说:“我都快不记得我六岁前是怎么走路的了。”

钟屏摸摸她的头。

小堂妹抬头看着钟屏,轻声地说:“姐姐,我真羡慕你。”

一整天,听念经,祭拜,叙旧,忙个不停,陆适又发来几条微信,钟屏只回复了一条。

第二天早早起床,要赶回南江市,大伯和大伯母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上了车,钟屏收到陆适的微信,看完后,她习惯性地翻译。

钟屏:陆适机场日常报,观察时间15日00:30(UTC),地面风向40度,风速5m/s,能见度4300米,毛毛雨,气温28,露点温度14,修正海平面气压1024hPa

发完,钟屏迟疑了一下,望向车窗外。

天色阴沉,飘着细雨。

她想了想,搜了下南江市的天气,一看,南江市今天天晴。

那头很快又来一条微信,钟屏点开。

陆适:今天回来?

钟屏:嗯,现在去机场了。

陆适:你那里下雨,拿伞?

钟屏:大伯送我们去,不用伞。

微信提示音不停地响,大伯母看了眼后视镜,问道:“屏屏在跟谁发短信啊,男朋友?”

钟屏手指还按在字母上,闻言抬头,没有回答。

钟妈妈开口:“她哪有男朋友,有倒好了,不用我操心。”

大伯母笑道:“说不定她自己谈了不告诉你呢,看看这才几点,礼拜天谁不睡懒觉,一大早就发短信聊天啊?”

钟妈妈一听,是这个道理,狐疑地转头问钟屏:“哎,你——”

钟屏赶紧打住:“不是。”

“那你跟谁在聊?”

“……孙佳诩。”

钟妈妈一脸失望。

钟屏把手机塞回兜里,没有回复最后那条微信。

回到市里,钟屏按部就班地工作,还要筹备理论考。陆适每天早晨给她发天气报告,闲时再给她发几道考题,有易有难,钟屏时有错误。

这会儿钟屏刚回答了一道题目,陆适回复过来:错。

下面是一条语音,他讲话时有点气喘。

钟屏坐在司法鉴定中心的茶水间里喝茶,听完,发消息问他:你在干什么?

陆适:锻炼。

钟屏:?SR?

陆适:不是。

钟屏没再回,过了会儿。

陆适:周末有没有时间?

钟屏犹豫片刻,回复:不知道。

陆适:礼拜六?

钟屏:有事?

陆适:帮你圈考题。

钟屏:有时间。

健身房里。

陆适正坐在推胸器上,脸上脖子手臂爬满汗珠,看到“有时间”三个字,他笑了下。

陆适:那到时候找个地方,带上书。

钟屏:好。去哪里?

陆适脑袋里刚冒出“我家”两个字,马上又压了回去。

一旁的高南运动完,汗流浃背走过来,“怎么发呆?”

陆适敷衍:“想事情。”

想了会儿,陆适回复:图书馆?

钟屏:好。

陆适一笑,打字:上午9点……

又把字擦去,重新打。

陆适:上午8点。

钟屏:好,市图书馆。

陆适:到时候见。

钟屏:【OK表情】

陆适霍地站起来,招手说:“走,洗澡去。”

高南问:“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陆适说:“礼拜六你跟沈辉去,我有事。”

高南:“说好了的,怎么突然有事?”

两人脱衣服洗澡,陆适淋着浴说:“我有约会!”

高南擦了下脸上的水,问:“跟钟小姐?”

陆适没答,在隔壁哼起了歌。

高南停了会儿,才继续冲澡。

走出淋雨房,两人都光着上身,其他正在穿衣服的人随意一扫,见出来的两人身上都有数道疤痕,多看了两眼。

周六前一天,陆适去理发,做了一个造型,第二天早早地给钟屏发了一条天气报告,准备好书本纸笔,想了想,又让钟点工给他准备好水和食物。

八点不到,陆适出现在了市图书馆的门口。

图书馆还没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照例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同桌的你明天大结局啦,当然了,过一阵他们还要学开灰机,那也是同桌的你

☆、第31章 同桌的你(完)

陆适默默地在原地站了几秒,四下打量,走到圆柱子那随意一靠。

干站着无聊,过了会,他又来回走动,抬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他耐性等待,眼睛扫着马路两头,不知道钟屏往哪个方向来。

市图书馆前面没什么停车位,最近的停车场在体育馆边上,钟屏到了那,把车停好,步行出来,走了五六分钟才见到图书馆大楼。

大楼前的圆柱子旁斜倚着个男人,穿着深棕色中裤和蓝黑双色立领t恤,肤色微黑,小腿肌肉结实,腿毛浓密,此刻他正抽着支烟,偏头望着马路一边,脚边还搁着一个购物袋。

钟屏恍惚了一瞬,突然发现对面那人跟她记忆中的形象有很大出入。记忆中的人一身商务西装,皮肤不算黑,肉更加不算结实,举手投足间,嚣张的不可一世。

一转眼,判若两人。

一会儿功夫,对面的人发现了她,扬起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步伐生风地向她走来。手上的香烟被他随手一扔,经过的路人看了他一眼,似乎说了句什么,他眼角一瞥,目中无人。

钟屏看见,又觉得他跟记忆中的形象融合了一点。

“来了?”到了近前,陆适开口。

“嗯,我刚在体育馆那边停车。”

“我车停对面那酒店了,”陆适朝后面的图书馆大楼示意了一下,“图书馆还没开门。”

“嗯?”钟屏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了,“……”

陆适看她脸色,问:“怎么了?”

“……”钟屏说,“图书馆好像八点半才开门。”

“……”

“……”

钟屏读书时来过几回市图书馆,来得不多,时间又过得久,她确实没想到开馆时间这个问题。

陆适一笑,问道:“找地方坐坐?”

钟屏四处看了看,说:“要不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很快就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