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再走。等去看完干妈之后，还要去台湾拜访老师。”
“老师？你在美国上学，怎么老师倒是台湾的？”
“少见多怪，我说的是古琴老师，顾震寰大师。”
林子方做了个不知道的表情。
“真是不学无术。”
苏菲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将一卷画稿放到他面前：“听说你们公司在招设计师，你看这件设计怎么样？”
“什么叫‘你们’公司？别忘了，你才是这里的大股东，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过来看一看，你也好意思！”林子方瞪了她一眼。
“喂喂喂，先搞清楚。我是大股东，可不是大老板，我只负责分钱，别的不干我事，你先看看这幅设计图怎么样。”苏菲敲了敲桌子，更正道。
“是新产品吗？”
林子方说着，打开那卷画稿，“咦？这件设计虽然不错，但绝对不是你的风格。”
“嗯，不错啊。”
苏菲打了个响指，“不过奖励没有。林董，我倒是不懂了，你这么一个有为青年，现在怎么也开始官僚主义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吗？”林子方严肃起来了，他可绝对不会因为苏菲年龄小就小觑于她。
“我进了咱们这公司之后，第一个感觉，就像是进入了菜市场，因为根本没有人搭理我，等走进办公室，就像是走进了股票交易市场，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股票的涨落。”
林子方的脸色有些不好：“这些人也真是太过分了，不过，现在股票正在上涨，香港有很多人都在炒股，这也难怪。”
“不，是很奇怪！”
苏菲不同意他的看法：“我们付给员工薪水，他们就要在工作时间内认真工作，这是职场的基本常识。你付钱给他们，不是让他们利用这个时间为自己炒股票的。我相信，有很多不炒股的人，照样可以将他们的工作干得很好，那些人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林子方点点头：“我明白了，纪律方面我会立即派人跟进。”
“那个秦素兰又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她是你们家的亲戚？”
苏菲又问道，“且不说她与你是什么关系，公司这次的举行招聘，要招收设计师，可是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你那位设计总监没有留下一个人的设计，没与一个应聘者谈过话，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其中一位应聘者的作品。”
苏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出来，一字一句的念道：“秦素兰，三十八岁，有一夫三子女，两个儿子在新加坡念，一个女儿在香港念普陀山中，秦素兰的丈夫豪赌，是澳门赌场的常客，而秦素兰本人在近半年来也频频光顾珠宝行。”
“你这是从哪得来的资料？”林子方惊讶的问道。
“作为投资人，我当然要关心我的钱会投到哪里。更关心我的红利会是多少。”
苏菲收起了小本子：“我知道秦素兰是你的亲戚，本来也不想为这件事情找你，但她这么做，无疑是在败坏公司的根本。据我所知，她的大儿子好像就是学的服装设计，今年就要毕业，可他画的画稿，连直线都呈波纹状，你觉得他能够胜任天使制衣有限公司设计师的工作吗？”
“对不起，苏菲，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林子方惭愧地低下了头。
“换位思考，我也能够理解。一个人无能不要紧，但如果给了她们胡乱发挥的平台，那会造成比无能更厉害百倍的破坏力。你如果真的想帮助他们，要么就让他们从基层踏踏实实地做起，要么就给他们孝敬一点儿钱。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在公司随意任职，这样只会坏事。”苏菲说道。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林子方尴尬的点点头。
第一百九十章 大陆客
“我相信你。”
苏菲微笑着看着林子方：“请不要见怪，我知道你很忙碌，有些东西他们会背着你，但未必会背着别人，我只不过是帮你检查了一下你视线不及的角落。”
“怎么会？”
林子方觉得轻松了不少：“你是投资人，当然要保证投资的效果。秦素兰，我会让她离开公司。”
“会不会让你为难？”苏菲问道。
“会有些为难，但总比让整个公司为难要好。文助理，进来一下。”
林子方说完，开门让文心怡进来。
“林董，有什么事情？”文心怡进来后问道。
“立即让财务处审核设计室的帐目，然后办理秦总监退职，如果帐目不清，就先让保安部将…”
“林董，过去的就过去了。”苏菲在一旁打断了林子方的吩咐。秦素兰毕竟是林子方的姨妈，做得太过也不好看。
“好。”
林子方看了苏菲一眼，苦笑了一下，向文心怡道：“就办理退职吧。不过帐目还要清理，把结果给我送过来。另外，让保安护送她离开公司。”
“是，林董，还有别的吩咐吗？”文心怡问道。
“哦，还有一件事情。”
林子方抽出画稿里面的那张履历表，“你按照这个电话，通知那个叫兰海廷的人过来复试，另外设计处的招聘计划暂时由你来跟进。”
“是。”文心怡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苏菲，一起吃饭？”林子方问道。
“不了，刚才吃的好饱。”
苏菲摸了摸肚子，“我想回家睡觉。”
“也好，你做了很长时间的飞机，有时差要倒，等有时间我打电话给你。”林子方说道。
“k。不用送了，等一会儿你可能会很忙。”
苏菲起身向林子方挥挥手，潇潇洒洒地走出房间，“我等你电话。”
“好吧。”林子方摇头，他知道，苏菲说得没错，麻烦很快会来到的。
苏菲走出办公室，向好奇地看过来的琳娜挥挥手：“琳娜，谢谢你的茶。”说完，背着走走了。
“不必客气。”
琳娜随口说道，等苏菲的背影消失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省起：“猪头啊！怎么忘了请苏菲小姐签名了！”
“小姐，事情办完了？”
公司外面，薇拉.贺兰德背着琴囊，拎着两个行李箱等在那里。
“完了，我们回家。”
苏菲说着话，拦下一辆计程车。
“浅水湾。”
上车后，苏菲吩咐一声，司机立即驾车向浅水湾的方向驶去…
正如苏菲所料，林子方的麻烦很快就来了，而且还不能逃避。
“子方，我可是你的亲姨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秦素兰一把鼻涕一把泪。
“姨妈，我请你到公司工作，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你本来只需要拿着这份闲钱就可以了。但你四处插手，收客户的回佣，对公司不忠，你属下的职员无心工作，工作时谈笑嬉戏，你不善主管，疏于职责，任人唯亲，假公济私。最过分的是你扣取低级职员薪金百份之十，欺上压下，公司要聘请设计师，你竟然违抗命令，阳奉阴违。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请设计师，因为你儿子在新加坡是学服装设计的，可他们是什么学习成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在学校里吸**，搞同性恋，在公园胡闹，又怎能够做一个出色的设计师？”
“文助理，你通知保安帮秦总监…哦，是帮秦女士离开公司，财务上的事情我们将保留追究的权利。”
“不，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求你…”
“对不起，秦女士，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两名保安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半拖半架的‘送’秦素兰离开公司。
没过多久，林子方面前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里面不出所料的传来母亲的声音：“阿方，你怎么就那么忍心？就这么将姨妈给撵出公司？你让妈的脸往哪儿搁？快去给姨妈认个错，请她回去。”
“妈，你真把公司当成是我的了？如果真是我的公司，姨妈的行为就是在割你儿子身上的肉，喝咱们家的血！”
“正因为不是你的公司，何必较那个真呢？应付一下差不多就行了。”林婶不以为然地说道。
“妈，你想得太简单了。投资人建厂，是为了给自己赚钱，而不是给别人赚钱。姨妈的所做所为已经被人家发现，如果不是我苦苦相求，人家就要把姨妈造上法庭，那是要坐牢的。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姨妈自己离开公司，要么我和姨妈一起离开公司，要不你帮我选一下？”
“算啦，算啦，我来妈妈你姨妈。嗐，真是的，这人怎么越大越不靠谱了。”林婶嘟嘟囔囔地挂断了电话。
“还好，应付完这一关就算成了。”林子方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浅水湾。
计程车停在了门口，苏菲先下车，小心翼翼地将琴囊取出来，然后才和薇拉.贺兰德将行李拿下来，付钱。等计程车离开之后，苏菲上前按响了门铃。
“谁？”通话器里传来贾亮的声音。
“贾叔，是我，苏菲。”苏菲大声喊道。
“苏、苏菲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通话器里传来贾亮惊讶的声音，“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开门。”
“好咧。”苏菲应道。
别墅的大厅中，除了贾亮之外，还有二十多人，有男有女，年龄最大的也有四十来岁，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岁，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精神气十足。
贾亮紧皱着眉头站在厅中间来回踱步。
“老贾，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不给你添麻烦了。”一名神情剽悍的中年男人说道。
“哥几个拖家带口的来投奔我，只要我有地方住，就绝不会让哥几个在街头流浪。”贾亮坚决地摆摆手。
“那…外面…”
“我来解释，你们不要说话就好。”贾亮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大厅，厅里那些人都忧心忡忡的对视，几个女人轻声叮嘱那些小孩子。
“贾叔，忙什么呢？”
苏菲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贾亮匆匆地走过来开门，随口问道。
“我有几个朋友过来看我…说话，所以来晚了。”贾亮答道。
“心姨呢？”
“心姨前两天回乡下探亲了。”
“惨了，薇拉，看来这一次我们要自力更生了。”苏菲吐了吐舌头，对薇拉.贺兰德说道。
三个人走进客厅，苏菲倒是着实吃了一惊…这是‘几个朋友’？
“小姐，他们都是我的…呃，朋友，过来看我。”
贾亮连忙介绍：“各位，这位就是苏菲小姐，这家的主人，这一位是她的司机，贺兰德小姐。”
“苏小姐好！”
“贺兰德小姐好！”
问候声显得有些乱，贺兰德警惕地看着这些人，尤其是那几个神情剽悍的男人，更是她关注的对象。
苏菲却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些人，忽然，她转向贾亮问道：“贾叔，你的这些朋友恐怕都是从大陆刚刚过来的吧？”
啊？
贾亮愣了，那些人则是慌了，就差扑上来将苏菲灭口了。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发现这气氛有些不对，苏菲连忙示意众人别紧张…不过这一来，倒也说明她猜对了。
其实这倒不是她随便蒙的，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司机便说起了这段时间香港的一些事情，一个自然是香港目前最热门的投资——股票。另一个就是前不久才发生的大量大陆人冲关的事情，有不少大陆人强行冲击香港。虽然港英当局抓捕得很厉害，但香港民众甚至警察部队都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苏菲一看到这些人的模样和穿着，就猜到他们是来自大陆。
“对不起，小姐，他们实在是没有其它的去处。不过，我保证，他们不会给你添乱的，而且他们马上会离开这里。”贾亮听到苏菲的语气中并没有明显的责怪意思，便连忙解释道。
“马上离开？”
苏菲撇撇嘴：“就他们这样，粤语不行，英语不通，兜里恐怕也没钱，就算离开这里，恐怕也只能流浪街头，最后被遣返。”
“是，小姐，这个，能不能让他们…”贾亮想请苏菲同意这些人在别墅借住几天。
“不行。就算我没什么问题，恐怕他们也会觉得不便。而且他们既然来了香港，就不能只躲在屋子里，找个住的地方，找个工作，这才是当务之急。”苏菲说道。
听到苏菲并没有赶人的意思，贾亮等人都大为松了口气。
“贾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男的都安排到电影工厂里，反正他们拍电影的时候，也要去雇外面的工人，而且，”
苏菲打量了一眼那几个中年人：“这几位都是练过的吧？身体也够结实，我看完全可以去当个龙虎武师嘛，这样也可以多赚一些生活费。”
“小姐，你愿意帮忙安置他们吗？”贾亮喜出望外。
“当然，这几位阿姨…就让她们留在别墅里帮心姨的忙吧，心姨岁数大了，应该多休息一下。”苏菲答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贾亮的建议
“菊姐，你们和贾叔是怎么认识的？”苏菲一付好奇宝宝的模样，让人很难对她生出戒心。
菊姐叫车美菊，她的男人叫季嘉山，是这些人当中的组织者，现在和其他人一起，跟着贾亮去片厂帮忙，所说他们的身手不错，当龙虎武师，跑跑龙套应该没什么问题。别墅里留下了七名妇女和三个孩子，其中有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都是十二、三岁的年龄。
“老季和老贾他们都是战友，他们在部队上就认识了。”车美菊没觉得有什么可保密的，在知道苏菲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而且母亲不在身边后，母爱大发，对她十分关切，还特地做了一些东北菜给苏菲吃…味道还真的不错。
“是什么部队？”苏菲继续扮好奇宝宝。
“是一个特种侦察部队，俺也不是很清楚。”车美菊摇摇头，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只知道丈夫是当兵的，打仗很厉害的那种。
“那你们为什么要来香港呢？”苏菲有些不解。
“老季他们为了保护一位老首长，得罪了当权的造反派，他们要抓老季他们，而且还要就地处决，幸好老季当年的一个老部下知道了这个消息，通知了他们，他们这才接了俺们娘几个，匆匆地逃到这边。俺们在这边也没有熟人，老季还保留着老贾工作的地址，就求好心人带俺们过来，幸亏小姐好心收留，还介绍工作。”车美菊说着说着。感情上来了，眼圈竟有些发红。
“菊姐，大陆现在还允许造反吗？”苏菲倒是有些不解了。
“这个…也不是，反正这是运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车美菊倒是急出了一头汗，她没上过几年学，一时解释不清。
“呵呵，那就不解释了。菊姐，你给我讲一讲大陆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苏菲笑着说道。
…
林子方下班回到家里，刚推开门，便听到秦素兰的声音，似乎正在和母亲争执。
听到开门的声音，秦素兰的声音戛然而止，“哟，铁面无私的林董事长回来了！”
“姨妈。”林子方却是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色。淡淡地叫了一声。
“我可不敢当。”秦素兰将下巴扬得高高的，就差鼻孔朝上了。
“姨妈，如果我什么地方做错了。请你指出来。我一定改。”林子方依然是客客气气地说话。
“你、你好，伙同外人，拿姨妈开刀！”
秦素兰刚开始被噎了一下，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委曲：“又不是你自己的公司，怎么就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姨妈，你、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妈妈吗？!”
说完，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婶做在一旁，看妹妹哭得如此不堪，虽然为她在公司给儿子惹出了麻烦不满，但终究还是自己的妹妹。她看了看旁边的林父一眼，向儿子道：“阿方。她是你姨，就不能…”
林子方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放在桌子上：“姨妈，这是在家里，我就不说您什么了，这些证据，如果把你送到警局，让你做十年牢一点儿都不冤，而且我也跑不掉。让你离职，已经是我求来的最好结果了，您如果不能接受，我也没办法。我最多是去职，您就不好说了。”
“这些…这些都是你让她们整的？！”秦素兰翻看着那些材料，脸色煞白。
“姨妈，你觉得投资者将钱投到公司，他们会不闻不问吗？”林子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反过来问道。
“那…我…阿方，救救姨妈，姨妈不能坐牢啊！”秦素兰这才真正慌了，虽然之前林子方在公司说过同样的话，但那个时候可没这些证据，现在她也不知所措了。
“姨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您不能留在公司了。”林子方也松了口气。他倒不是吓唬秦素兰，如果秦素兰真的不知进退，惹火了苏菲，那是真的能够将她告上法庭的。
送走了秦素兰，林子方总算是松了口气，林婶连忙给儿子将饭端过来。
吃了两口饭，林子方一抬头，看到林婶坐在对面端详他，不禁奇怪：“妈，看什么呢？”
“阿方，今天是不是苏菲过去了？”林婶一付神秘的样子。
“是。”
林子方微微停顿了一下，答应一声继续吃饭。
“你别光顾着吃。”
林婶说道：“你听我说话。”
“说吧，我听着呢。”
“我听说她们唱歌、拍电影的可赚钱了，一个电影剧本就能卖几万、十几万，而且她还发表漫画、小说，身家恐怕几百万都不止，现在你好歹也是一个董事长了，要是把她娶回来，那就太好了…”林婶越说越美，有些眉飞色舞的意思。
“妈，你说什么呢？”林子方听她说得越来越不象话，将碗放下，有些不满地嗔怪。
“我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对的吗？”林婶振振有辞地说道。
“没什么不对，可你搞错对象了！”
林子方无奈地忘着林婶：“苏菲才十四岁，小着呢。”
“小什么小，干那行的都早熟，你真是人头猪脑，你们青梅竹马的，为什么要便宜别人，你要不好意思张这个嘴，我来说，等过两年她再大一大，那就正好结婚。”
“妈，你别乱来，我自己心理有数。”林子方有些听不下去了，连忙起身离开。
…
“啊嚏！”
刚刚坐在饭厅里准备吃饭的苏菲突然间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算计我呢？！”
她揉了揉鼻子，很是不满的嘀咕。
“小姐，贾叔回来了。”薇拉.贺兰德轻声说道。
“那快进来啊。”苏菲招呼道。
贾亮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有些不安的车美菊，“小姐，我回来了。”
“怎么就你自己？其他人呢？”苏菲看了看他身后，没有其他人，不禁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