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苗凤儿也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推了她一把的男人,满脸的麻子,十分的陌生,哪里是卫可风!

“这位女施主,你要找何人?”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我,我找卫可风,他是我的夫郎,我来找他回去!”苗凤儿颤声道。

哦,原来是小情人闹别扭,这大雨天的,真不容易。那麻脸剃度者定睛一看,苗凤儿虽然浑身湿透,却难掩美妙的姿容,登时红了脸,“小姐,是不是我长得和你那夫君十分相似,如果你找不到你夫君,要不然我——”他灿然一笑,却浑然忘记自己阴阳头的可怕模样,苗凤儿连连摆手,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她茫然地站在大殿外,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卫可风,突然一个念头划过心头,那里,卫可风可能在那儿!

她飞快地冲进雨帘。

猛地推开那扇门,果然看见卫可风坐在桌前。

秋儿见苗凤儿浑身湿透,十分狼狈地站在门口,也一时惊了,半天想起来赶紧去拿干的衣物来,可是很快为难,这和尚庙哪里有女人穿的衣服。

“出去!”苗凤儿冷冷下令,她嘴唇微微发白,隐约有些颤抖。秋儿一个激灵,从未见过苗凤儿这么生气的模样,立刻侧着身子从她身后跑出门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卫可风呆呆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半夜赶来相国寺,如同做梦一般。

“你要出家是不是!”苗凤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看来不像是来找他,倒像是来寻仇。

卫可风不吭声,低头算是默认了。

“好!很好!非常好!难为我为了你,奔波数日到你那个古板的娘亲面前磕头认错,好容易才求得她原谅;难得我为了你过好生辰,千方百计去找你喜欢的空谷兰;难得我几天不休息到处为你订寿礼!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太好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随便你要出家,你就是再找女人嫁了我都不管你!”苗凤儿一把松开手,气恨难平地转身就走。浑然忘记刚才是谁急匆匆的到处找人,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如此生气,只是真的看到他,反而将心底那压抑不住焦急和慌张,全部变成了无法说出来的愤怒。

卫可风如遭雷击,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她说,她说的那些字眼好像一道惊雷,劈开他心中的层层迷障。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站起来就追出去,可是苗凤儿已经毫不留情地离开了院子,大雨瞬间将他淋的湿透,他心里好像一把火在烧,热腾腾的,可是身体却如坠冰窟,他一下子失了力气,跪坐在地上,她走了,走了是不是,他两眼发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怎么会怀疑她,为什么要离开,明明好好的,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吃醋嫉妒到了这种地步,非要证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非要逼得她表露最重视他,最爱他不可。

难道不是吗?如果真的要离开,怎么会让秋儿有机会去通知她,如果真的要离开,为什么不一到相国寺就剃度,而是坐在这个曾经让他陷入过绝望的院子里傻等,等什么,他想要等什么,等她来,当然是他在等她,等她来接他,等她来告诉他,她很爱他,阻止他做这些愚蠢的事情。

现在她如自己的愿望赶来,误会也都解开,为什么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是不是他这么闹真的让两个人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好愚蠢,真是愚蠢,怎么能够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难道爹爹以前教导的都忘记了吗,不能妒不可妒,为什么他连自己兄长的醋都要吃,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大度从容的无双公子怎么会变成一个动辄吃醋动气的愚蠢男人。他泪满盈眶,在这雨中却半点都流不出来,想要爬起来去追她,却半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要出家吗,现在是不是想被雨淋死!”他抬起头,却看见气急败坏的苗凤儿站在他面前,她的左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硬是费力地将他拖起来,一下子拉进了房间。

她实在是不解恨,一脚踢上门,怒气冲冲地将他推倒在床上,扑过来一下子撕下他身上的黑袍。“叫你要出家!叫你去做和尚,今天我破了你的戒,叫你还要去侍奉佛祖!”

她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火气,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恶至极,居然敢这样逃离她,不声不响,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憋在心里,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怎么能事事都能掐会算,他不讨要,不索取,她根本不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胡思乱想之下他居然要离开她。她不能接受,跟自己成了亲拜了堂的夫郎居然要去做和尚!

黑袍她撕下一半,偏偏右手无力,她气地一口咬上去,直接用牙齿撕开那袍子。好在那袍子十分轻薄,不然她牙可能就——

卫可风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如此少见的激动表情,他印象中的这个女子一直是游刃有余,将他玩弄在鼓掌中的,何时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模样,是为了他,为了他吗?还来不及分辨心中这涌上来的巨大的喜悦,他就已经被她下一步的动作所惊住,她居然随手扯过布条,将他双手捆了。

“你不是要终生侍奉佛祖吗,让天上诸佛看看你如何下贱,看看他们还要不要你这个信徒!”苗凤儿盛怒之下已经口不择言。

但是这本该让他伤心的话却让他心里复杂难言,本该刺伤他的话,却让他心中的喜悦一步步扩大,他的确是疯了,彻底疯了才对。

“你——”

苗凤儿以为他要抗议,一把将破碎的布条塞进他嘴里,“闭嘴!”

她在他身上,刚开始就是剧烈的摇晃,仿佛要将怒火借由这样的接触全部发泄出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她体内,却很久没有被她这么发疯地对待,卫可风只觉得炙热紧窒的内里简直让他无法自控,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从鼻间不断溢出难耐呻吟,每每使得她加大晃动的力道。

躺在那里不能动弹,卫可风不禁剧烈的发起抖来,为这美妙而震憾的快感战栗不已。他迷醉地看着脸上还挂着雨水的苗凤儿,他虽然手不能动弹,可是却极其渴望跟她的接触,只好就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向上动作着,一点一点地蚕食着这份喜悦。谁知道却被苗凤儿发现,她很气恼他怎么这般享受的表情,突然从他身上爬下来,迅速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手明明还在发颤,却异常地快,卫可风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难道是怪他趁她不注意在闭目享受两人的亲近,可是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多月没有这么亲近,难道他不该感到快乐开心。她要去哪儿?

似乎看出他的疑问,苗凤儿恶意道:“我去找你哥哥,向他求婚,明天就娶他进门,然后把落日楼送给他住,你在这里好好做你的和尚吧!祝你修得来生,让菩萨赐给你一个更如意的妻主!”

她不过是故意气他,装作要去捡刚才随意扔掉的腰带,谁知道卫可风一下子惊慌失措,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无奈手被束缚着,他口中欲言,却被布条塞着不能发出声音,一下子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他一时急得要起来,却猛地从床上摔下来,跌得闷哼一声。苗凤儿顿时忘了生气,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看他腰间隐约一大片的泛红,知道一定摔得十分严重。

“不许哭,我最讨厌掉眼泪,不许哭——”刚开始她还疾言厉色,后来却不禁软下语调:“别哭,我不会走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我绝不会娶你哥哥的,你放心!我——”

她拿开他口中的布条,送了他的捆绑,“还痛吗?是我不好!不该故意吓唬你!”

却不防他一下子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着,耳边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我不舍得,我不舍得剃度出家,我那么爱你,怎么能离开你!”他急切地寻找她的嘴唇,寻求她的温暖。

本该是修心的禅院,却断断续续传出阵阵低吟,公子这回终于跟小姐和好如初了,秋儿在门外偷听,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再听下去。房内两人的交缠似乎没有止息的一刻,彼此温暖着,将这大雨夜的寒冷一下子冲散了。

回门记(木塔) 《天雨情》秦筝 ˇ回门记(木塔)ˇ

山寨与外人素无来往,此次却张灯结彩,燃放鞭炮,十分热闹。所有的没本生意都停下,小童挨家挨户敲锣通知,寨主的儿子媳妇回来探亲啦,寨主今日大摆酒席,大家都去广场集合!”

苗凤儿微笑着站在堂上,承受着众人好奇的打量目光,木塔的娘亲,大寨主十分高兴,重重地一下子拍在苗凤儿肩膀上:“木塔可算把你找到了!这下子你可跑不了了!”她毛茸茸的手在苗凤儿的肩膀上拍这一下子,苗凤儿差点被她一掌打得吐血,这老太婆力气大到不可思议,她好不容易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继续木偶一样供人参观着。

死老太婆,要不是为了木塔,她绝忍不下来。任谁也不会愿意,一会儿一个年轻女子扑上来抱住她,眼泪汪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感谢她娶走了木塔,本来寨主要逼迫她迎娶云云,她差点跳崖自杀云云。她还没说完,一个老男人扑过来十分兴奋地拉过苗凤儿的手问长问短,今年多大年纪,对木塔满意不满意啊,话题扯着扯着就扯到他也有个年轻的儿子,问她要不要一块娶了。这个她也僵硬着笑容给忍下去,接着上来一个恶心的年轻男人,自称是木塔的表弟,身体就像一块糖糕一样往她身上贴,趁着众人不注意居然摸了一把她的屁股,她肺都要气炸了,看着那边人群中的木塔,他却傻呵呵地冲着她笑,笑,笑你个头!

可是,可是看到他那憨得冒傻气的笑容,苗凤儿眼睛一闭,全忍了。

回门,回门不过住三天,本该早带着木塔回门,拖了大半年,应该补偿给他的,苗凤儿心里一遍遍自我催眠,把一切的嘈杂当作幻觉。不过三天而已,她又不住一辈子,不打紧的。

忍了!

全忍了!

千万忍住!

终于在那个男人又靠过来摸她大腿的时候,苗凤儿的嘴角僵了,狠狠一脚踩在那男人的鞋子上,那人居然跟没事儿人一样,自以为千娇百媚地横了她一眼。

呕,好恶心,苗凤儿最讨厌冲她抛媚眼做鬼脸的男人。

尤其这个男人还涂抹着厚厚的脂粉,连眉眼都看不清楚,还自以为魅力不可匹敌。

她头上冷汗直冒,只想从这个满满都是人的大厅赶紧逃离。可是不行,她这次是光明正大带着木塔回门的。既然来了,就要住满三天。

第一天白天终于熬过去了。苗凤儿筋疲力尽地几乎一下子倒在床上。

“凤儿,我去打水,你洗个澡吧,我看你今天被挤得头上都是汗——”木塔担忧地望着她。

苗凤儿叹了口气,她不是被挤得浑身冒汗,是被那个花痴吓得浑身是汗。“好吧。”

木塔搬来木桶,一桶一桶地倒入热水,又出去打来凉水。苗凤儿趴在床边微笑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偶尔去别处换换空气也还好,毕竟山上空气清新,野味也多,木塔看见娘亲也特别开心,她就当陪他吧。

她起身走过去,趴在桶边,撩了一下水花,故意道:“要不要一起洗?”

木塔腾地一下脸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厨房还炖着东西,我去看火,你慢慢洗!”

苗凤儿笑咪咪地看着他连耳根都红了,他看都不敢看苗凤儿一眼,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连门都只哐当一声掩了。

苗凤儿笑出声来,她家木塔啊,还是这么单纯害羞,每次她都故意吓他,他还每次都上当。她想想就觉得木塔很淳朴可爱,慢慢脱了衣服坐到水里去,肌肤接触到温热的水,她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天,真是折腾。

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从来都没有一下子应付这么多人的经验,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向她扑过来,虽然…热情…但是…还是…好…可怕…她慢慢地趴在木桶边,有些困倦地睡着了。

一双湿漉漉的手沾了水,轻轻摸上她的后背,苗凤儿迷迷糊糊,心里想着难道木塔这个傻瓜又跑回来给她擦背…

那手捏上她的后背,在她肩膀上轻轻按摩着,力道不大不小,十分舒服,苗凤儿头却很重,眼睛也睁不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沉重的感觉。“木塔,我的头有点痛…”

那手居然又探到她胸前揉捏了半天,苗凤儿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可是水温已经冰凉,她晃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人粗重地喘息着,竟然慢慢将手指探入她的体内,异物的侵入感令苗凤儿打了个寒颤,突然猛地完全清醒过来,回头一看,顿时气得要晕倒,竟然是那个占她便宜的脂粉男。

那人的脸上表情十分沉醉,苗凤儿猛地一个耳光扇过去,他突然睁大眼睛:“凤姐姐你不愿意吗,刚才奴家伺候得你,不是十分舒坦——”

你有病!苗凤儿猛地推开他,想要从木桶里面站起来,却看他还站在一边,咬牙道:“滚出去!”

那男人万分惊诧:“奴家不比表哥俊俏多了,凤姐姐你何故这么生气?奴家还没有嫁人,这次不顾名节,跑来委身,还不是你招惹的!”

苗凤儿浑身发抖,只觉得冷气从水里一直冒到心口,刚才那滑腻的手指在她身上的感觉让她作呕,厉声道:“请你立刻出去,我从来没有招惹你!马上,立刻给我出去!”

那男人委屈道:“还不是白天你故意踩了一下奴家的脚,这不就是暗示奴家要晚上相陪吗?”他转念一想,媚笑道:“凤姐姐莫不是怕那表哥看到生气,你放心啦,从小表哥就争不过奴家,奴家想要什么他都乖乖让出来!只要奴家去找表哥,他一定主动回避的!”他说着说着,手又要摸过来。

苗凤儿无法,“你还要不要脸,你是男人,你不想再嫁人了吗?”

男人横她一眼,十分不满:“奴家叫小安,从今往后就是凤姐姐的人,还嫁什么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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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疯子,苗凤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站又不好站起来,还平白被他占便宜,真是要翻天了。

“木塔!木塔!”苗凤儿突然高声喊。

小安似乎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却不回避,叉着手臂站在屋中。

木塔冲进屋子,一看这情形,顿时傻了。

“把他弄出去,听见没有!”苗凤儿的脸通红,声音也在发抖。

要不是她没穿衣服,恨不能一剑砍死这个混帐东西。

木塔目瞪口呆地呆了半天,眼神黯淡了一下,微微颤抖地看着小安:“表弟,你——你还是先走吧,凤儿她不高兴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行吗?”

他语气十分委婉,甚至有点哀求的意思,苗凤儿听得火冒三丈,一向知道木塔懦弱,却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恳求那个蠢东西走,而不是赶他走!这让她难以相信,更加无法接受,木塔怎么会是这样子的。他在邢堂上能够面不改色地受刑,都不肯放弃她,为什么面对小安,却好像蔫了的黄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安冷冷地望了木塔一眼,冷哼着走了,临走时候还狠狠撞了一下木塔的肩膀。木塔却跟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苗凤儿的左手握拳,砰地一声砸在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木塔赶紧冲上去,一摸她的额头,竟然滚烫,“都是我不好,光顾着烧火,把这里忘了,我该来添点热水的!”

苗凤儿一下子推开他,猛地站起来,却一阵头晕,木塔赶紧上去抱住她。苗凤儿从来没有觉得浑身这么滚烫过,一下子没了力气生气,软软倒了下来,模糊中只看见木塔焦急的脸。

山寨虽然不大,却有自己治病的土方子。寨主亲自过来看望苗凤儿,替她看了看,说是受寒发烧的症状,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随便挪动,让木塔留下来暂时不要回去,好好照顾妻主。

苗凤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只听见木塔嗯嗯地答应,其他人说话就像苍蝇一般的嗡嗡声,她根本无法分辨出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她心里十分生气,觉得木塔实在太过软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居然对那个脂粉男忍气吞声的模样,好像上辈子欠了他。

可是木塔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记忆中的木塔,难道是这样的一个人吗?还是因为那人是他的表弟,所以他就偏帮着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当时的情景他都看到了,难道说他还认为是自己去邀请那个人到自己房里来幽会的吗,他说要去厨房,莫非真的是给那人让位置,他就不在乎她会生气,会不高兴,他表弟的意愿真的比她更重要吗?苗凤儿昏昏沉沉,胡思乱想这,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木塔见她生病,急得团团转,到处给她找草药,忙着煎药,替她擦身,帮她换干净的衣服,喂她喝药,苗凤儿渐渐好转,看他嘴巴上都熬出了一个大泡,心里的火气,慢慢地就淡了下去,觉得也许这人就是心地善良,护着自己的亲人而已,应该不是故意要让位置,更加不会避开让他那个表弟到她房里来的,木塔,不会这么做的吧——苗凤儿心里这么告诉自己,木塔对她这么好,一直这么痴心地爱着她,她怎么能生他的气呢,也许就只是误会——

等她稍微好一点,她便笑着对他说:“木塔,我们回去吧,来这里差不多十天了,我们该回家了。”

木塔僵硬了身体看着她,默然不语。

苗凤儿心里有一点闷,“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娘亲,我们把你娘接过来一起住好不好?或者隔段日子再回来看看她,你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现在我想回家了,咱们回去好不好?”

木塔背过身去,看着药炉上煎的中药,用小小的声音婉转地拒绝着:“我,我想再住一段日子——”

苗凤儿嘴巴有些干涩,感觉唇上脱了点皮,她不由自主舔了下嘴唇,感觉到有点无措,想了想,她慢慢道:“不然我可以先回去,等你住段日子,我再来接你——”

“不好!”木塔突然回过身,靠到床前握住苗凤儿的手,他的眼睛还是一样的单纯,仍然是那张憨厚的脸,可是他本该很有力的手却微微发着抖,“凤儿,我求求你,跟我一块再住段日子好不好,就几天,就几天行不行?”

苗凤儿看看他黑沉沉的眼睛,躺在床上不说话了。

可是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木塔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苗凤儿的病情本来眼看着要好了,可是却越发沉重起来,山上的空气虽好,夜里却十分寒凉,并不适合病人调养,她不能再呆在这里,苗凤儿心里下了决心。不管木塔走不走,她要离开这儿。

可是她挣扎着爬起来收拾东西,木塔却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哀求道:“凤儿,婚礼明天就要办了,你不能走——”

苗凤儿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口气十分僵硬:“什么婚礼?谁的婚礼?”

木塔眼睛一下子黯得要坠入深渊,苗凤儿的心也开始冰冷起来…

还债记(木木篇) 《天雨情》秦筝 ˇ还债记(木木篇)ˇ

难以置信!

苗凤儿难以接受自己喜欢的木塔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瞒着她,他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包括把自己给卖了!

这跟出卖有什么区别?

她冷冷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木塔身体在颤抖,但是他仍然一动不动地拦住她。

苗凤儿摸摸自己的袖子,冷笑,“你连我的药都摸走了,下手真够快的,以前我真是太小瞧你了。”

那绝不是对待自己的夫郎说话的语气,跟她一贯的神情也大不相同,带着一种蔑视的嘲讽。

木塔从来没有听过,她这样跟自己说话,觉得自己心里疼得像刀子在割,但是他还是执着地挡在她面前,没有让开。

“你们想做什么?”

“这次又想把什么样的男人塞给我?”

苗凤儿微微有点喘,额头上出了汗,她慢慢靠坐在床边,平缓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

木塔低着头,压根没有看她。

“你表弟?”苗凤儿扬声笑起来,“看样子一个山寨出来的,真是同心协力,我果然是个外人,这你看得比我清楚多了!”

木塔突然伸出袖子使劲儿抹自己的眼睛,像是要擦掉什么。苗凤儿冷眼看着他,虽然还是一样的木塔,却让她半点没有熟悉的感觉。

根本不该来这个山寨的,她不该心软陪他回门。

在这里,人的心都野蛮冷血,表面上看起来热情,实际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以为只有木塔是不同的,但是现在看来,他跟他们一个样,又愚蠢又蛮横,不过他的固执隐藏得太深,她竟然都没有发现,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给出卖了,出卖给一个脂粉满面的可怕男人。

她慢慢地思考着,想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办,奇怪的是,身体的力气好像被透支了,半点都使不出来,连大脑都变得空空的,想不出这事情是怎么了,木塔是怎么了,她又是怎么了。

看着木塔走出去,听见门吱嘎响了一声,苗凤儿突然倒在床上。

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可是药呢,药在哪儿,她身上所有的毒药怎么会都被木塔卷走了,她半点都没有防备他啊,真是想不到,就这么轻松把她给丢弃的人,不是君玉函,不是闻人月,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人,居然会是她一直认为最没有威胁最善良最单纯的木塔。

混沌的大脑里面感觉理不出头绪,头也昏昏沉沉。

直到一个人站在床边,看着她微笑。

“我说过,只要我想要的东西,表哥一定会让出来给我的。”

小安带着残酷的笑容站在床边,非常温柔地看着苗凤儿。

这一次他倒没有自称奴家,苗凤儿看着他,没有回答。

小安坐在她的身旁,一张涂着厚厚的脂粉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苗凤儿却觉得他眼底有着刻骨的仇恨。

他喃喃自语:“怎么我比表哥强那么多,你怎么不是属于我的呢?”

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摸摸苗凤儿的额头,“你的脑子一定是坏的,看不到我比表哥生得好看吗?”

你脑子才是坏的,苗凤儿的眼睛中带着一点厌恶。

“别这么看着我!”小安突然大叫,“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都是木塔都是木塔,那个蠢东西,是他害的我,我变成这个鬼样子,都是他害的!”

苗凤儿开始有点惊讶。

他突然冲到水盆边上,死命地洗着脸上的脂粉,然后又扑过来抓住苗凤儿的肩膀:“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能变成这样!”

苗凤儿看着他的脸。

洗掉了那层脂粉堪比厚厚一层墙灰的脸,他竟然有一张看来很清秀的样貌,可惜的是,他的左脸上有一大块红色的疤痕。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疤痕,虽然涂上厚厚的粉以后不太看得出来,但是一旦卸了粉,就彻底破坏了他原本清秀的样貌。

“看到没!看到了吗,这个就是证据,是你那个憨厚老实的夫郎在我脸上刻下的伤疤,是他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都不能称作是一个男人,我不能嫁人,不能生孩子,我连妻主都没有!这都是他害的!是他害的!”

没有那么严重吧,苗凤儿心里想,这人纯粹是自己吓自己,他的脸或许没有原来好看,但是也不至于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那般严重,过去她见过的伤口很多,也没有谁像他这么偏执。

似乎看出来她心里想什么,小安冷笑,“这疤痕不是长在你脸上,你当然不难过,如果是木塔变成这样,你也愿意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