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区区一个骗局,就骗走了整整一车的炽天使。他们的胃口还真大。”教皇冷冷地说,“通知马斯顿附近的所有军队,立刻赶往那所学院,一旦抵达即发起进攻,以夺回列车为优先。”

“圣座,达斯蒙德的手中扣有人质。那间教堂里有近千名师生,直接进攻的话,恐怕会伤到人质。”

“史宾赛,你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世界之蟒号列车上的货物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二是枢机会的东西。枢机会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食尸鬼夺走,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夺回那些东西,就轮到枢机会出手了。枢机会的手段是什么样的你很清楚,那时候的死伤会更加严重。”

史宾赛厅长一凛:“明白!”

达斯蒙德和他的同伴们在满地的铁棺中翻找着什么,像是觅食的野狗,可那些铁棺都是空的。

“没有甲胄!这些棺材里一具甲胄也没有!龙德施泰特!你就带这些空棺材给我们?”达斯蒙德气愤地吼叫。

“凡是被打开过的车厢,棺中的骑士都被唤醒了。你要的那些货物在那些没打开的车厢里。”龙德施泰特轻声说,“你先兑现你的许诺,我再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他弯下腰,把蒂兰从铁棺中抱起,轻轻拂开那海藻般的头发,凝视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女孩是活着的,隐约可以看见纸一般纤薄的皮肤下,暗青色的血管在缓缓跳动,但也仅有这个证据说明她还活着了,她睁着眼睛,但瞳孔中一片空白。

女孩的脖子上挂着黑色的金属铭牌,那是教皇国军人的身份铭牌。她也是个军人,很难想像这种女孩会出现在军队中,她这种瓷一般的女孩,似乎稍微用力就会碰碎。

达斯蒙德无奈地挥挥手。他的下属中,某个年轻人走到龙德施泰特面前,翻开那女孩的上眼睑检查,眼见内部密布着黑色蛛网般的血管,看起来颇为可怖,他又高举火把,借着火光凝视蒂兰的瞳孔,摇了摇头,凑在达斯蒙德耳边说了些什么。

“我的一生说,你的女孩现在可糟透了。脑白质坏死,神经网瘫痪,身体机能也急剧恶化,各种脏器都处于提前衰老的状态。”达斯蒙德高声宣布,“从医学上说,她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医学的,我只问一件事,你能救活她么?”龙德施泰特把手举到达斯蒙德面前,锋利的铁手抓着细细的铁链,铁链的末端悬挂着黑色的圆柱形物体。

贝隆随身携带的那柄铁钥匙,只有那枚钥匙才能打开世界之蟒号的车厢。

所有撒旦教教徒的目光都随着那枚钥匙摇摆,任谁都能看出那些眼瞳中流露出的渴望。那炽烈的渴望远远胜过人类对黄金和美女所能产生的渴望的极限,简直就像虔诚的人类渴望着天国。

“她还有心跳,但已经没有神智了,救活她就像救活死人,那可是代价很高昂的事情,不过,”达斯蒙德打了个响指,“你找对人了!”

他的同伴们推着璎珞来到龙德施泰特面前。璎珞抬起那对淡色的眼眸,看了龙德施泰特一眼,这一刻龙德施泰特的心微微一悸,只觉得那对眼睛是空明的灯,他沐浴在来自远方的灯光中。

“现在您看到的是一位魔女,她的血里流淌着珍贵的魔女之血,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药物,连新死的人都能救活!”达斯蒙德放肆地抚摸着璎珞的头发,仅从这个动作就能看出他绝不可能是这女孩的哥哥,手势和眼神都充满了淫邪的意味。

人们心里都是一颤,那就是传说中的魔女么?据说她们都是敲骨吸髓的恶鬼,可全世界的男人都想目睹她们那无与伦比的美,在传说中若是为了那样的美而死,也是值得的。他们既令人神往,又令人畏惧,更多的,还是令人迷惑。

魔女崇拜是撒旦教团最重要的一项崇拜。在撒旦教团的秘密仪式上,经常会有魔女舞蹈,他们披着黑色的薄纱,薄纱下她们的肌肤素白而坚硬,像是来自东方的名瓷,她们千般婉转,近乎赤裸的纹身男子们伴随着他们翩翩起舞,令人如陷幻境,仿佛目睹一场远古时代的求偶仪式。

舞蹈结束后,魔女便以锋利的银刀割开自己的手腕,把鲜血滴进大杯的红酒里,信徒们分享那鲜红的液体,就认为自己得到了魔力的恩赐。

达斯蒙德抓下肩上那只鹦鹉,抓手心里一捏,再捧到龙德施泰特面前给他看。他曾经称这只可怜的鸟儿为他的好朋友,可下手的时候却毫不犹豫。龙德施泰特的手从钢铁护甲中脱离,轻轻触摸那只口角流血的鹦鹉。达斯蒙德捏碎了它大多数骨骼,技艺最精湛的医生也救不回它了。

这时达斯蒙德的手下已经从璎珞身上抽出了一管鲜血,这女孩的身体颜色淡,她的血液颜色也很淡,倒像是樱桃的红色。这颜色特殊的血液通过细小的胶管注入鹦鹉的体内,达斯蒙德把鹦鹉置于铁棺的棺盖上。

“请不要移开您的眼睛,骑士王殿下,以免您认为那是某种魔术。不不!这不是什么魔术!这是真正的魔法!这个世界上,唯有魔女的血才能重新点燃即将熄灭的生命!”达斯蒙德以绝对的自信和夸张的神情说出了这番话,但很难不令人觉得他是江湖骗子。

龙德施泰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垂死的鹦鹉,鹦鹉用绿色的羽翼掩着自己的头,无力地趴着,看起来生机已经彻底断绝了。可忽然之间,它振翅飞了起来,它飞向窗户,想从那里逃走,一边仓皇逃窜一边诡异地叫着:“先生小姐…先生小姐…”

达斯蒙德冷笑一声,抬枪射击,火光一闪之后,鹦鹉再度坠落。但这只鸟儿的生命力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底部,被子弹贯穿之后它仍旧拖着脚在地上爬动,目标还是巨大的落地穿,它固执地想要逃走。它的羽翼拖在地上,擦出长长的血迹,很难相信一只鹦鹉能流那么多血,而且流那么多血还不死,仿佛它那弱小的身体里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它最终没能坚持到窗边,爬过半个教堂之后,支撑它生命的巨大力量终于消散,它倒在地上,背后的血迹都像璎珞的血那样,是樱桃般的红。

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摒住了呼吸。这就像是神迹,就像那些神圣经典中所说的,圣人用手指轻轻一点,垂死的鸟儿便重新飞上天空。可做到这一点的人却跟圣徒毫无关系,达斯蒙德的手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璎珞的腰,看起来是舍不得把这美丽的女孩交给龙德施泰特。

“魔女么?”龙德施泰特的脸上微微动容。

“是的!魔女!一位真正的魔女!”达斯蒙德收回了放在璎珞腰间的手。

璎珞背后的撒旦教教徒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筒,从颈部后方扎入,把镇静剂注入她的血管。璎珞无力地后仰,倒在背后那人的怀里。另一名撒旦教教徒上前托起她的双腿,摘掉了她的鞋子,随后将她裙子上那些装饰用的薄纱撕去,把她置于一具空着的铁棺里。

在没有人给予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公爵”任何礼遇,她是作为一件东西被送来这里的,传说她的血能够起死回生。她到底是不是自闭症已经很难说了,也许她一路上都被注射类似的针剂,令她始终处在意识不清的状态。

撒旦教教徒中的那名医生打开一只沉重的箱子,里面是胶质的软管和一排银色的针头。他将针头分别买入蒂兰和女公爵的手腕,针头连着胶质的软管,软管都通往一台锃亮的黄铜泵机。

达斯蒙德得意地抚摸着那台泵机:“实话跟你说也无妨,自从我加入撒旦教团以来我一直再研究教团中那些所谓的‘神父’是不是真有神秘的能力,他们是靠什么来帮人实现愿望的。结果让我很失望,原来那些神父什么都不会,他们号称能救回重病的人甚至死人,可他们生了病还是得去看医生。但他们又确实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就像我刚才救活那只快死的傻鸟一样,但前提是得有魔女的血为媒介,没有魔女的血,他们什么都做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魔女,撒旦教团的一切都建筑在魔女的基础上。但偏偏魔女是很难找的,搅团的神父们也会为了一名魔女而大打出手呢。于是我就想,如果我能拥有一名魔女,我岂不是也能像那些神父一样传教和被尊重?我根本不需要研究什么神学理论,不需要懂神和魔鬼是这么一回事,我只要拥有一名魔女就好了。她可是我费尽周折才从东方找到的,为了得到她,我一路上杀了三个和我竞争的神父。但那些都是值得的,到手之后你才会知道魔女有多么美妙!看看她,多美啊!可美丽的外表跟她真实的价值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我在很多人身上试过他的血,再重的伤势她的血都能治愈,注射上一管她的血,七八十岁的老家伙还能宠爱七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呢!可怎样才能让她发挥最大的价值呢?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知道我遇上了您,尊敬的骑士王!您想要复活您心爱的少女,而我恰恰拥有这位稀罕的魔女!我们能彼此实现对方的愿望,你给我炽天使甲胄,我就开启这台泵机,魔女之血就会进入蒂兰小姐的身体,您就能再把心爱之人拥在怀中啦!”

“那…魔女会怎么样?”

“鬼知道,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呢?”达斯蒙德不耐烦地绕头,“从以前使用她的经验来说,缺血是会对她造成一些影响啦,事后她会慢慢恢复的。不过这次我要把她全身的血液和蒂兰小姐交换,这可是巨大的付出啊!没准我会因此失去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魔女呢!”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会代替蒂兰去死?”

“我说了我不知道,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莫非是看上了我的魔女?很遗憾啦这是非卖品!就算她死了也是我的成本!”达斯蒙德越来越烦躁,“弥赛亚圣教的那帮神棍总说,只要你信神,神便会给你一切,因为神爱你。才怪!世界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你想要得到,总得付出点什么。”

龙德施泰特久久地沉默。

“我劝您不要犹豫得太久,您盗走了这列珍贵的火车,教皇国必然会派人猎杀您!猎杀您的人正在半路上!就算您是骑士王,又能对抗多少名炽天使?快点完成教义我们还来得及撤离这里,我会把炽天使卖个好价钱(原文如此),从此脱离撒旦教团过上神秘富裕的好日子,而您,大可以和您心爱的女孩去某个湖边的小镇隐居,生上七八九十个孩子,至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跟你没有关系,跟我也没有!这对你我都好!”达斯蒙德死死地盯着龙德施泰特的眼睛。

那枚钥匙在龙德施泰特的指尖上又挂了几秒钟,然后划出一道弧线飞了出去。钥匙刚刚坠地,达斯蒙德就扑了上去,用哆嗦的手把它攥在手心里。为了快一秒钟拿到那枚钥匙,他已经全然不顾身份,不惜像狗一样扑到龙德施泰特脚下。

他一把推上电闸,转身奔向列车。黄铜泵突突地工作起来,两个女孩同时痉挛,一红一黑两股血液同时涌入泵机,填满了胶质的软囊,进入对方的身体。

第十章·故人

达斯蒙德直奔最前面的车厢,那是贝隆根本不曾打开的。他用哆嗦的手旋转钥匙尾端,把它变成八角星形,然后插入齿孔,奋力地转动着。

车厢内部传来了“嗒嗒”的微声,机械锁运转起来,沉重的实心机械门裂开了一道缝隙,冰寒的气体喷射而出,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达斯蒙德觉得自己仿佛被浸泡在冰水中。对车厢里的东西渴望压过了恐惧,他不避不让,死死地盯着正缓缓洞开的钢铁大门。

可事与愿违,门只打开了不到一只手掌的宽度,机械好像就卡住了,声音刺耳。蒸汽机还在努力想要带动那扇门,可再怎么动也就是那么一道手掌宽的缝隙,小孩都挤不进去。

“见鬼!”达斯蒙德愤怒地踢在门上,“这又是怎么回事?龙德施泰特?这是你跟我们玩的什么小游戏么?”

“我不清楚,我并不懂机械原理。”龙德施泰特嘴里跟达斯蒙德说话,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棺中的女孩,“可能是撞击导致的问题,与其花时间跟我争吵,不如赶快找人修理。”

随着璎珞的血进入蒂兰的身体,蒂兰那苍白如纸的皮肤立刻泛起了淡淡的嫣红,达斯蒙德并非值得信赖的伙伴,但看起来他确实拥有一名货真价实的魔女。

看着蒂兰如春树发芽般恢复生机。龙德施泰特那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仅属于少年的深情。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能感觉到龙德施泰特是那么在意那个女孩,为了这个女孩他仇恨着奉他为英雄的教皇国,不惜为了她而叛国,似乎她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明灯。

“混蛋,我警告你别跟我玩花样!”达斯蒙德像头发怒的斗牛那样冲了过来。

他当然不敢对身穿炽天使甲胄的龙德施泰特做什么,他是想拉下黄铜泵机的电闸,中断血液交换的过程。但他的手腕被金属的大手抓住了,那力量之大,令他根本无力反抗。

“我杀了教皇。”龙德施泰特低声说。

“你说什么?”达斯蒙德忽然流露出惊恐的表情,“我没叫你杀教皇!我只说要这列火车!你发什么疯?你杀了教皇我们就永远都是异端审判局的猎杀对象!他们会追杀我们到世界尽头!”

“抢劫这列火车是你的委托,杀死教皇是另一个人的委托,这两者不冲突,也没关系。”龙德施泰特冷冷地说,“这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只要沾上炽天使,你就会被追杀到世界尽头,这个世界上再没人能许诺保你安全,你将终身逃亡,再也没有停止之日。我告诉你我杀了教皇,是让你明白我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无路可退,我必然已经被宣布为叛国者,即使我脱下这身甲胄投降,我也无法摆脱酷刑而死的命运。所以,在眼下这一刻,你和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没有跟你玩什么花样,抓紧时 间,我们还来得及从这里逃走。”

“你你…你说什么?”达斯蒙德结巴起来。

“我说我用一支名叫Longinus的枪打穿了教皇的座驾,教皇已经被红水银炸死了。”龙德施泰特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达斯蒙德呆呆地看着这个寒冷的大男孩,脑中一阵阵眩晕。

直到刚才他还以为这件事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得到了装运最高级甲胄的秘密列车,他手中控制着近千名人质,这些人质的父亲都是高官名爵,教皇国对他投鼠忌器,这一战他将成为全世界暴徒的偶像,进一步他可以成为撒旦教团的高级领袖,退一步可以售卖这些神秘的武装给那些渴求它的大人物,他便是这种算计得很精密的投机分子,对一切都不忠诚,只对自己负责。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他的盟友却是个疯子,Longinus那划破黑夜的一枪把他们的命运钉死在命运的十字架上,全世界的弥赛亚圣教信徒都会要求教廷血债血还,事到如今,他们半步也退不回去了。

他被这个疯子般额圣殿骑士捆上了叛国的战车。

龙德施泰特松开了手,达斯蒙德退后几步。他忽然转身,狂奔着来到师生们的面前。他那毒蛇般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学生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惊恐地往后缩。最害怕的是那些漂亮的女孩和女老师,被这么个邪魅又残暴的男人盯着,她们只想到自己的贞洁。

但达斯蒙德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女性们的身上,他着重看的是上了年纪的男性。

“这是一间机械学院,机械师这种东西有的是不是么?你们中应该有人能打开那扇门!”他抽出火铳挥舞,“站出来,打开那扇门,你就可以离开!”原来他是想到要从人质中找一名机械师帮他维修那扇机械门。

所有人都看向了罗曼校长,如果说这间学院里还有谁能解开密涅瓦机关设计的机械,那只能是罗曼校长了吧,他可是世界知名的机械学大师。

罗曼校长松了口气,整了整衣领,强撑着站了起来。这种时候,无论是作为机械学大师还是作为教育家,他都是那个应该站出来的人。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以达斯蒙德的残暴,他们只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人们略略松了口气,开始相互用眼神交流着。达斯蒙德带来的人不少,但要看管近千名老师和学生并不容易,学院里颇有几位优秀的体育老师,他们都有些剑术基础,拜伦少爷也偷偷地看向壁炉,他是在看那件翻木炭用的锋利铁叉,也许能当做剑来用。

“别乱动!别乱动!他们拿的可是连射铳!火力顶得上十几支军用火铳!我们何苦跟暴徒玩命呢?”破喉咙神情紧张地摆手,“放心吧!十字禁卫军就在附近,这帮人可是抢了十字禁卫军的军火,十字禁卫军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燃起的火焰又都熄灭了。破喉咙说得没错,解决异端是军人的事情,不用他们去冒险,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生在贵族之家,容貌出众家境优渥,就像达斯蒙德说的,注定是过幸福生活的人,他们的命太值钱了,不适合拿来赌。

西泽尔悄悄地拉过帷幕,把阿黛尔藏在了后面。

他远远地看着那位年轻的骑士王,非常警觉,龙德施泰特似乎意识到学生群中有人在看他,冷冷地扫视过来,西泽尔立刻低下了头,躲过了对方的目光。

罗曼校长围绕着列车转圈,近距离才能体会到世界之蟒号的惊人之处。

罗曼校长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强撑着站了起来。这种时候,无论是作为机械学大师还是作为教育家,他都是那个应该站出来的人。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以达斯蒙德的残暴,他们只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人们略略松了口气,开始相互用眼神交流着。达斯蒙德带来的人不少,但要看管近千名老师和学生并不容易,学院里颇有几位优秀的体育老师,他们都有些剑术基础,拜伦少爷也偷偷地看向壁炉,他是在看那件翻木炭用的锋利铁叉,也能能当做剑来用。

“别乱动!别乱动!他们拿的可是连射铳!火力顶得上十几支军用火铳!我们何苦跟暴徒玩命呢?”破喉咙神情紧张地摆手,“放心吧!十字禁卫军就在附近,这帮人可是抢了十字禁卫军的军火,十字禁卫军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燃起的火焰又都熄灭了。破喉咙说得没错,解决异端是军人的事情,不用他们去冒险,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生在贵族之家,容貌出众家境优渥,就像达斯蒙德说的,注定是过幸福生活的人,他们的命太值钱了,不适合拿来赌。

西泽尔悄悄地拉过帷幕,把阿黛尔藏在了后面。

他远远地看着那位年轻的骑士王,非常警觉,龙德施泰特似乎意识到学生群中有人在看他,冷冷地扫视过来,西泽尔立刻低下了头,躲过了对方的目光。

罗曼校长围绕着列车转圈,近距离才能体会到世界之蟒号的惊人之处。这是一列怪兽级的火车,车厢高度是正常车厢的两倍,长度同样是两倍,普通车厢是金属框架外面蒙着铁皮,它的车厢却像是整个用黑铁铸造的。蒸汽机还在继续为它提供能量,蒸汽四散,细微的电火花在跳闪。

他贴在车门上仔细地听了很久,神情颇为犹豫。他年事已高,很多年不亲自动手了,可达斯蒙德的枪就指在他的后脑上,若不尽快动手,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门毕竟开了一道手掌宽的缝,校长脱下外套,挽起衬衫的袖子,把整个手臂从门缝里伸了进去,凭手感揣摩这扇机械门的工作模式。那些精密的齿轮、强韧的弹簧和奇妙的传动方式…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单是琢磨那精妙的机械结构就是一种享受了。

校长心中一喜,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处类似陀螺仪的设计,他听声音猜测这扇机械们是由一具陀螺仪,而这个陀螺仪就安装在门背后。他从工具箱中选择了一把精巧的扳手,摸索着调节门背后的陀螺仪。

这个操作果然见效,机械门仍在一开一合,但门缝逐步地加大。罗曼校长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但当他把陀螺仪调整到某个特殊的位置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半米的机械门忽然再度合拢!

这扇钢制闸门的边缘带着凸凹的齿状结构,在蒸汽机的推动下便如凶兽的嘴,罗曼校长根本来不及将胳膊拿出,胳膊被钳断的声音只是干脆的一声“咔”。机械门还是一开一合,门缝再度缩小到一个手掌的宽度,断臂的老人在地上翻滚,鲜血溅了达斯蒙德一脸。

“废物!”达斯蒙德甩手一枪将校长的心脏打碎。

他神色狰狞地返回人质的面前,冒着硝烟的枪口扫过人群:“校长先生让我很失望!不过也好,这样我们就空出一个逃生的名额!打开那扇门的人,我会让他安全地离开教堂,有哪位优秀的机械师先生主动报名呢?”

无人应答,每双眼睛里都写满了恐惧,女性们拼命地压抑着不敢哭出来。罗曼校长的结果大家都看见了,罗曼校长无疑是这间学院里最优秀的机械师,他打不开的门谁能打开?谁站起来,谁就先死。

达斯蒙德焦躁地东看西看,就在他的耐心要用尽的时候,他看到了安妮,明艳的安妮。

安妮原本就是那种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女孩,今夜她还穿上了那件蝉翼纱的轻裙,纤腰不盈一握。她坐在法比奥少爷身边,被假面骑士兄弟会的男生们围绕着,像个公主。

“这位亲爱的小姐。”达斯蒙德向着安妮伸出手来,脸上笑意浓浓,一瞬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他的枪口直到现在还在滴血,可安妮不敢拒绝,她的手被达斯蒙德抓住的时候,惊恐得快要哭出来了。

“真是叫人心动的女孩啊,看这金子般的头发,象牙般的皮肤和天鹅般的脖颈。”达斯蒙德弯腰去亲吻安妮的手,“我猜这间学院里一定有很多男人想要一亲你的芳泽吧?”

他轻轻地抚摸着安妮的脸,极尽柔情,却忽然一把捏住她的面颊。安妮下意思地张开嘴,达斯蒙德立刻把火铳塞进了她的嘴里。

他狠狠地搂着安妮的腰,强迫她紧贴在自己身上,放生咆哮:“哪个想玩她的男人就快点给我站出来!要是我的话可不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受折磨!那些不想玩她的男人也该站出来展现一下贵族风度吧?还是你们想先看看货再做决定?”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沿着安妮的胸口往下割,湖蓝色的丝绸裂开了,蝉翼纱的轻裙也裂开了,女孩素白的肌肤上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安妮在大哭达斯蒙德在大笑,胆小的人紧紧地捂着耳朵闭上眼睛,不敢看也不敢听。

“混蛋!放开她!“法比奥少爷再也忍不住了。

“原来是英俊的法比奥少爷,看起来你能帮我打开列车车厢咯?”达斯蒙德冷眼看着法比奥。

“连罗曼校长都打不开的车厢,我们这里没人能打开!你就算对着我们的脑袋开枪我们也打不开!”法比奥怒吼,“放开她…我求你放开她!”

他满腔怒火,如果此刻手边有一柄剑大概会忍不住拔出来对准达斯蒙德的咽喉。可他必须忍住怒气,他心爱的女孩在对方手里,为了安妮他必须低声下气。

“亲爱的小姐…我不得不说,您选择男友的品味差了一点,他什么用都没有啊。”达斯蒙德抚摸着安妮的嘴唇,缓缓摇头。

他猛地甩手,沉重的枪柄敲打在法比奥的脸上,那枪柄是包裹着纯银的乌木,用来锤击的时候极其有力,鲜血连带着几颗牙齿喷出法比奥的嘴,达斯蒙德抬腿把法比奥踢回人堆。

“下一个人可就没有这样的礼遇了!”达斯蒙德继续嘶吼,“看好了,我手里的不是你们的校花么?不是你们朝思暮想的女孩么?我们尊贵的公爵之子法比奥可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呢!你们谁能打开车厢的门,她就归你了,你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如果没有人想救我们亲爱的安妮小姐,那我就换一位校花来试试,看看哪位校花被大家真心爱慕着!”教皇已死这件事如同一张催命的符咒贴在他的背后,把他所有的凶狠都压榨出来了。

他一脚踢在安妮的腘窝上,强迫她跪在满地碎石的地面上,尖锐的石碴刺入安妮的膝盖,圆润的膝盖上立刻鲜血淋漓。安妮满脸是泪,但枪管再度捅进她嘴里,浓重的硝烟味一直冲进肺里,强行止住了她的哭声。

达斯蒙德拖着安妮在人们面前往返行走,把她娇嫩的膝盖磨得鲜血淋漓,安妮的呜咽声听得令人心碎,可谁也不敢说话。那些曾经爱慕过安妮、对她表白、发誓会为了她对抗全世界的男孩都在达斯蒙德凶恶的眼神下退缩了,他们不是不在意安妮,但世界上有几个女孩你会为她真的把命赌上呢?

至于学院里的其他漂亮女孩,露露、苏珊和沙亚娜都害怕地以手蒙面,这时候美貌再也不是她们引以为豪的资本了。如果折磨安妮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达斯蒙德大概就会转而折磨她们了。

安妮已经哭不动了,她的长发低垂,眼神如将死的鸟儿。

“放开安妮,我来试试。”帷幕边,消瘦的男孩站起身来。

他根本没有等待达斯蒙德的回答,从另一个女孩肩上抓下一床毛毯,走上前去包裹在安妮身上。达斯蒙德一愣神的工夫那男孩已经把安妮从他手中接走了,男孩横抱着安妮返回人群,把她放在法比奥身边,再回到达斯蒙德面前。

“这不是我们那位懂机械的…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达斯蒙德上下打量西泽尔。

他对这间学院的情况不甚了解,西泽尔在他面前就露过两面,一次是在测试场上,一次是在学院餐厅,两次都给达斯蒙德留下了印象,但达斯蒙德还是不知道西泽尔的名字。此刻他忽然想起这个男孩在学院里负责维护机械设备,还能摆弄机动甲胄,也许是个可用的人。

“可别浪费我的时间,我的耐心有限!”达斯蒙德把沾血的枪口顶在西泽尔眉心。

“好。”西泽尔转身走向了列车。

他和龙德施泰特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两个人没有照面。

“我需要一台矿石灯。”西泽尔说。

达斯蒙德有些惊讶,西泽尔似乎非常确定他们带了矿石灯。矿石灯是一种手持式的照明工具,在幽深的矿井里,矿工们就靠那东西寻找红水银的矿脉。

“你怎么知道我们带了矿石灯?”达斯蒙德问。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们早有准备,既然在黑夜里行动,那一定得带光源,在这种暴风雨的天气里,蜡烛和火把都不好用,只有矿石灯。”

达斯蒙德冷冷地哼了一声,从同伴手里接过一个沉重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台黄铜质地的矿石灯。西泽尔提着矿石灯围绕列车行走,最后在某个地方蹲下身来,那是一处蚀刻在车厢侧面的徽记,刻着长着六枚羽翼的黑色猫头鹰。

西泽尔挑选了合适的螺丝刀,把那块刻有徽记的钢板拆卸下来。达斯蒙德愣了一下,西泽尔若不这么做,他根本想不到那会是一块钢板,它完整地贴合在车厢外壁,严丝合缝。

护板后方是密密麻麻的电路和精密的传动系统,西泽尔从中抓住一大把线头,用小刀剥开胶皮,把不同的线路对接在一起。随着他的一步步操作,车厢内部传来不同的机械运转声,门仍未打开,但他显然摸到了某种门路。

“并不是出了故障,而是这列火车具备自锁的功能,遭受剧烈撞击的时候,它把自己锁住了。只需要解开锁定就好。”西泽尔低声说。

达斯蒙德的枪指在了他的后脑上,阴冷的声音仿佛毒蛇在耳边吐信:“小家伙,你怎么会懂密涅瓦机关设计的东西?”

“我不懂,我是刚刚学的。”西泽尔用矿石灯照亮他刚才拆卸下来的那块钢板,“设计这列火车的人留下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