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柳狸一直奉行这样一个规则——天再热床再小,他都要和赵檀挤在一起睡。

可是临睡前,赵檀看着铺在自己床下的铺盖,再看看脱了外衣准备睡地铺的柳狸,有点傻眼。

柳狸赤脚站在地铺上,预备帮坐在床边的赵檀脱衣服。

赵檀板着脸就是不理他。

柳狸挨着她坐了下来,解释道:“我怕我睡觉的时候手脚乱动,万一压着你肚子…”

“我不怕!”赵檀板着脸继续怄气。

柳狸斗争了良久,最后拗不过赵檀,只得说:“好了好了!哥哥听你的!”

待柳叶进来收走了铺盖,赵檀这才抱着柳狸撒娇:“狐狸哥哥,没有你我睡不着觉…”

她的一句话说得犹自懊恼的柳狸心里暖暖的,在赵檀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道:“我睡觉时警醒一点好了!”

第二天赵檀醒来的时候,已经秋阳高照了,柳狸却还劝她:“再略躺一躺,等会儿再起床!许大夫说了,双胎的话,孕妇容易在起床的时候头晕,最好先躺一躺!”

躺一躺的结果是赵檀的早饭也在床上用了,而且是柳狸喂的。

赵檀靠在软枕上,咽下了一勺香米粥,心里舒坦极了。

要知道,做一个有洁癖的男人的妻子,像这样不梳头不洗脸不擦牙不漱口躺在床上吃东西,当真是百年难遇啊!

起床梳洗之后,赵檀倚在窗口看后面花园的景致,柳狸则坐在锦榻上看许大夫命人送过来的医书。

的大湖里碧波荡漾,蓝天白云和湖边的松林映在湖水中,景色静美如画。赵檀远眺了一会儿,开始看近处湖面上的睡莲。

忽然,她看到大嫂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湖边,附近也没有侍候的人,心里不由一惊。

她刚要开口叫大嫂,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自大嫂身后的小径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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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檀在窗前看着湖边,又是开心,又是好笑,招呼柳狸道:“狐狸哥哥,快过来看外面!”

柳狸把书放下,走过来一看,发现花园里在湖边从后面抱住孙王妃正是大哥南安王赵梓,觉得非礼爀视,忙拉了赵檀就走:“赵檀,你很闲吗?过来陪我看书!”

等赵檀终于摆脱了假正经柳狸,再次跑到窗前看的时候,她发现大哥和大嫂早就不在那里了,感觉真是遗憾啊!

中午的时候,柳狸到前边陪岳父和大哥去了。

赵檀在后院和母亲大嫂一起哄着熙之。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到了晚上,赵贞、赵梓和柳狸在外院陪着众人饮宴,赵檀陪着母亲和大嫂在后院赏月。

赵檀突然很想吃母亲做的家常菜,就央求母亲朱太妃下厨。

朱太妃最疼赵檀了,当即下厨,就着厨房的材料做了几道菜,有赵檀爱吃的素烧腐竹和青椒炒肉,也有孙王妃爱吃的三丝敲鱼和荷花什锦炖。

赵檀命人在临湖的亭子里铺设好了筵席。

一轮明月挂在高空,湖面上波光粼粼微风徐来,三人也不论食不言寝不语了,吃着菜聊着天,气氛难得的融洽。

孙王妃今夜心情似是很好,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看到她开心,朱太妃和赵檀也很开心。

赵檀命人取来了柳舅母派人送来的莲舅舅收藏的梨花白酒,她怀着身孕不能饮酒,给母亲和大嫂一人斟了一杯。

婆媳两人碰了碰杯,俱是一饮而尽。

外院的宴席散了之后,柳狸陪着赵贞和赵梓回了后院。

后院除了柳狸和赵檀居住的主楼之外,还有两座小楼,赵贞夫妻住进了东边的小楼,赵梓夫妻住进了西边的小楼。

柳狸先和赵梓一起送了父亲赵贞回东楼,然后陪了赵梓回西楼。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赵梓,先是饮了一瓶梨花白,后来又喝了半斤烈酒墨阳春,一下子酩酊大醉,走路有些头重脚轻。

柳狸搀扶着赵梓,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往西楼方向而去。

月华似水,浸染着整个院子,把小径两边的花木变成了一簇又一簇的黑影,把小径照得亮亮堂堂,根本不需要灯笼。

跟赵梓和柳狸的人都远远地跟在后面。

赵梓今夜喝的确实有点多。

这阖家团聚的月圆之夜,却令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

时光流逝,往事只留下淡漠的影子,内心深处本来以为会永久溃烂的伤痕也逐渐痊愈。

夏天的时候,赵梓在东疆的首府稻阳遇到了芝娘。

当时赵梓骑着马带着两个卫士微服到城外军营,在经过润阳府衙的时候看到了芝娘。

他悄悄勒住了马,缓缓行着。

芝娘没有看到他。

她带着孩子在衙门旁的街口等她的丈夫。

三年多没见,她似乎圆润了一点,金钗簪髻,衣裙修洁,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低头含笑和小女孩说话,耳垂上的碧玉珰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一个穿着玄色都头制服暗红腰带的男子大步走进,和她笑着说了句话,把小女孩抱了起来,三口一起向西走去。

赵梓的马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着。

他们交错而过。

原来,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与其追忆,不如珍惜眼前所拥有的,虽然心底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痕,可是未来的日子还等着他。

王府事物繁忙,赵梓和孙王妃住了五六日就离去了,把熙之和奶娘一起留了下来,让熙之陪伴朱太妃和赵檀。

熙之最爱姑姑了,准确地说,最爱摸姑姑的胸部了。他平常在奶娘怀里吃奶,养成了一边吃一边摸的毛病,所以到了赵檀怀里,小胖手自动自发地伸进了衣襟里,隔着抹胸找咪咪,摸不到就咧着嘴哭。

赵檀是最惯孩子的,如果是在房中的话,又穿的是肚兜的话,有时候就会妥协,让赵熙之的小胖手摸一次。

当然这件事是不能被柳狸知道的。

柳狸和赵檀夫妻两个到了如今,成亲已经三年了,反倒露出了彼此的真面目。柳狸也不再假装谦谦君子了,在赵檀面前表现出真实的模样;而赵檀,在柳狸面前从来都是最真实的自己——一个女人,如果是从小被一个男人给洗过澡把过尿指导过初潮,怕是想装也装不了!

柳狸独占欲很强,很爱吃醋,他以前都用云淡风轻温柔体贴的假面具给遮挡住了,如今一切都赤-裸裸地表现了出来。

柳狸吃醋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小世子赵熙之。

这日柳狸从外面回来,听小丫鬟说赵檀陪着朱太妃去了,便也过去了。

时近中午,秋阳高照,暖融融地照在人的身上。

赵檀命人在湖边草地上放了锦榻,和母亲坐在上面,哄着熙之玩耍。

柳狸过去的时候,熙之快要睡着了,赵檀抱着他慢悠悠走着,正好和柳狸走了个对面。

柳狸清清楚楚看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小胖子赵熙之,把他的小肥手从上面伸进了赵檀的抹胸里,从柳狸的角度看去,甚至能够看到熙之摸来摸去的动作。

见到此情此景,柳狸心里很不得劲,可是岳母大人就在旁边,丫鬟奶娘也都侍候着,他也不好说什么。

柳狸微笑着走过去,一脸的慈祥表情,想从赵檀怀里接过熙之。

赵檀识破了他的奸计,侧身躲开道:“熙之快睡着了,等一会儿再说吧!”

柳狸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熙之侵犯自己的领地。

赵檀瞟了他一眼,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熙之的坏姑父!”

过了九月九重阳节,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老王爷和朱太妃就带着世子熙之回润阳了。

没了小情敌赵熙之,柳狸大大地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和赵檀过起了小日子。

他上午处理云泽别院的外务,下午就陪着赵檀。夫妻两人腻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之间秋日远去冬季到来,当云泽别院飞雪漫天的时候,一年一度的除夕来到了。

大概因为怀的是双胎,虽然才五个多月,但是赵檀的肚子特别的明显。许文举和侯林生两位大夫一直住在云泽别院的外院陪着他们。柳狸遵照两位大夫的嘱咐,每日都要抽出半个时辰时间陪着赵檀散步。

虽然因为身怀有孕不能回润阳,但是赵檀命人准备了大量的野味、毛皮和各色玩器,分成了四份,分别送到了南安王府、莲舅舅家、大姑姐竹筌家和自己婆婆那里。

柳狸不愿意见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赵檀就顺从他,但是私下里每个月都命人前去探问婆婆。

大年初三,老王爷带着朱太妃来到云泽别院,陪着赵檀和柳狸过年。过完年,老两口在柳狸和赵檀的挽留下,干脆在云泽别院住了下来。

飞杨花飞舞絮漫天的暮春时节很快就来到了,赵檀快要临产了。

柳狸不敢让她做太剧烈的运动,连楼都不让她下了,日日只在房里和走廊里走来走去锻炼身体。

三月二十六日寅时二刻,守在产房外的柳狸接连听到了两声儿啼,他双手捂脸,百感交集。

赵檀顺利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赵檀还躺在床上,朱太妃和孙王妃一人抱了一个让柳狸看。

两个小家伙都通身红彤彤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可是已经能够看出生得一模一样了。

朱太妃笑嘻嘻拨开自己怀里的襁褓,让柳狸看孩子两腿之间的小**;孙王妃忙效仿婆婆,拨开自己怀里的襁褓,笑道:“这个也是小公子!”

柳狸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孩子,掀开帘子进了内室,去看赵檀去了。

该给两个孩子起名字了,可是柳狸实在起不出,只好求助于岳父大人。

老王爷赵贞遍翻典籍博览群书,顺带请教了自己的那些出身文人墨客的清客,最后起了两个名字——柳瑜之和柳珏之。

到了柳瑜之和柳珏之的百日庆典,两兄弟已经白白嫩嫩玉雪可爱,出落得颇能见人了。

赵檀对柳瑜之和柳珏之这小哥俩的长相满意极了,只要没外人在眼前,就亲啊亲的,亲个没完没了,还傻呵呵地对母亲朱太妃说:“母亲啊,瑜之和珏之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这么可爱呢?”

朱太妃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那是因为他俩都像柳狸,若是像你,哼哼哼…”

赵檀:“…”

柳狸对瑜之和珏之这小哥俩是满意得不得了——小哥俩的长相除外——这哥俩生得太像他这当爹的了。他的目标是生一个像赵檀的孩子,因此看着这对宝贝,常常觉得若有憾焉。柳狸下定决心,要锻炼身体努力耕种,最好明年再生一对生得像赵檀的女孩子。

当然,要想实现这个目标,他和赵檀任重而道远,都得努力,还得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