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气人了!

她跺着脚,一扭身,往前急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提着裙子小跑回来:“厉公公,表哥他人呢?”

厉得海想了想,指了指中殿里的侧厅,“在那儿呢。”

程淑颖越过天井走到中殿,找到正被宋裕他们围着讨论回头怎么闹洞房的宋澈,如同缸子里的金鱼一样气鼓鼓望着她:“我剪给你的窗花呢?为什么一个也不贴?”

她才不信厉公公的话呢,什么来不及,若是来不及,总也可以贴几张意思意思吧?哪有他这样的?

她不提那窗花还好,一提宋澈就来气,他一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她不剪就不剪罢,剪了居然也不上心些,往日里还表哥表哥叫的亲热。

“不知道放哪去了。”他板着脸说道。到底嘴上还是留了两分情面。没说扔了。

“你怎么能这样!”程淑颖红了眼眶,“那一张张可全都是我亲手剪出来的!那是我的心血!”

程筠见状不对,连忙上前扶住她肩膀:“颖姐儿别激动,今儿是你表哥的大喜日子。”

程淑颖扁嘴望着他。死命地忍住不哭。

程笙也走过来打圆场:“你表哥是王世子,大婚的时候哪能随便用别人剪的窗花?我们这里准备去迎亲了,你先上别处玩去。”

“大哥!”

程淑颖跺脚望着程筠,委屈得不行了。

程筠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听话。回头大哥去迎亲的时候得了喜钱,就给你买珠花。”

“我的也给你!我们大家得的喜钱都给你买花戴!”宋裕抖着折扇这么说,简直大方极了。

太子想了想也从袖子里摸出两颗本来要给太子妃的核桃雕:“这个有趣,你拿去玩!”

程淑颖无语了,谁要他们的喜钱?

她气闷地接过核桃,瞪宋澈一眼,闷不吭声地出门去了。

她要是敢在宋澈的婚礼上闹脾气,冀北侯夫人的手指头能把她脑袋戳出个坑来,太后也会数落她的。程筠他们都会轮流寻她的晦气,她才没那么傻。

可是四处陌生的窗花太扎眼了。她简直呆不下去。

提裙往女客们所在的奉阳殿走,过了甬道上了庑廊,万夫人忽然迎面走过来:“颖姑娘这是怎么了?”

程淑颖见到她,忽然想起那日窗花竟是放在她手里的,不由皱眉道:“万夫人,我让你代交的窗花怎么我表哥一张都没用啊?”

“窗花?”万夫人扬扬眉,作思索状顿了顿,含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姑娘也知道,荣昌宫的事并不归我管,我也只是帮着打打下手而已。”说完看了看她脸色。又迟疑地道:“不过说起来,这件事也是世子的意思……”

“什么意思?”她皱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究竟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万夫人说道:“不过我曾听说太后娘娘原是属意颖姑娘为世子妃的……世子爷对世子妃情深意重。恐怕也是为了避嫌罢?”说到这里她又歉意地笑了下:“当然这些纯属我的猜测,姑娘万勿当真。”

说完冲她颌颌首,竟是已抬脚先离去。

程淑颖留在原地,眉头皱了好久。

避嫌?宋澈为了徐滢,连她剪的窗花都不敢用?

她想起上回在荣昌宫,宋澈当着那女人的面冲她大吼大叫来着。若是为了讨好她,说不定真会这么样呢!

那个坏女人,哼!

她的郁闷顿时转了方向,气呼呼站了片刻,才又提着裙继续往前走去。

万夫人在远处见得她进了奉阳宫,才与阮全道:“找个伶俐的丫头看着,且别让她闹出什么事来。”

这小丫头是好糊弄,不过真要是闹出事来拖累到她可就不值了。太后的心思她又不是不清楚,这次没把娘家人塞到王府来,心里真有那么舒坦?这丫头上次跟徐滢起过争执,这里再添把火,日后就是对付荣昌宫的一把好刀。

日落西山之时,王府迎亲的队伍就出发了。

沿途的百姓早就已经等着这一盛况,家国安稳的人们八卦皇家秘闻简直兴趣浓厚,长长一路从头到尾就没有断过话头。

这是继当年太子大婚之后京师里又一盛事,而当初太子迎亲的时候自己是没有露面的,穿上喜服的太子是什么样、娶太子妃的时候高不高兴等等全靠脑补,哪像现在这样还可以一面吃着烤地瓜一面搭着街头歪脖树,一面点评新郎倌的长相仪仗?

宋澈骑着高头大马威风神气,紧绷着的脸上在偶然扫视中也泄露出些些兴奋和羞涩,有熟识小王爷的人平日里见惯了他炸毛的一面,今儿也终于得见了这罕见的一幕。

徐家这边也早就派了十几个人分段地迎在半路,队伍每到一地便回府禀报一次。

徐镛在外院紧张得腿肚子都发胀了,徐滢则由袁紫伊陪着在房里吃红枣桂圆茶,这种时候本该是自家姐妹陪伴的,但徐家已只有个徐冰,三房里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动忽略。

外头礼炮响过几响之后,接着是锣鼓声起,再接着是喜乐声起,徐滢这里碗才放下,全福夫人便就进来了。(。)

第217章 面有春光

宋澈领着队伍等候在二门下,两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而程笙宋裕二人却尽围着徐少泽讨赏。 徐少泽抹不开情面只得源源不断地派人送钱,好在王府送来的礼金也十分丰厚,实际上并用不到长房多少钱。

其余各人俱有喜乐,独程筠打量这徐府四处,眼底略有波动。他认识徐滢的时日并不比宋澈短,然他今日却是头一回登上徐家大门,他的人生似乎总比别人的人生要慢上几拍。

这里祭过天地君亲,又拜别了长辈,新人仪驾便启程去往王府。

宋澈在牵着徐滢喜服下露出来的莹白的手还是颤抖了一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自如,上轿的时候还扶了她一把。

王府这边皇帝皇后还有淑妃容妃等人都到了,而太子则启驾回了宫。

端礼门下传来此起彼伏的礼炮声时,贵人们都被请到了承运殿前殿。

皇帝望见一表人材的宋澈牵着新娘子进门,也是忍不住一阵感慨,他和端亲王并没有别的同胞兄弟姐妹,两人打小丧母,基本上他这当大哥的也以半个父亲自居。二十年前主持了端亲王的婚礼,如今又给他儿子主持婚礼,就是不知道他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替他的孙子主持婚礼。

想到这里一激动,当场又赐了新人珠宝数千。

身旁的娘娘们也俱都懂味儿,纷纷又添了礼单,尤其是宁淑妃,竟是把自己珍藏的一座龙凤呈祥的蜀绣大屏风也添上了。

这里目送了新人们回房,众人也就纷纷起身回殿。

宁夫人邀宁淑妃到了昭阳宫,等坐下。便笑道:“姐姐今儿风头都快盖过容妃娘娘了。”

“谁教你说的这话?”宁淑妃轻睨她,“容妃在我之上,我岂有抢她风头之意?我不过因为你是王府的侧妃,我也算是半个亲戚,面子上做得好看些,日后你在王爷面前也有体面,你竟然还当我是在与容妃姐姐比高低。”

宁夫人忙说道:“妹妹只是信口一说。并不是这个意思。”

宁淑妃也没纠缠。缓下神色便道:“你也不用学人家争啊抢啊的,王爷跟皇上都是有情有义之人,你安安份份教养好陈留王和郡主。凡事多为王府着想,王爷绝不会亏待你的。就是压不住容华宫的风头又如何?又不会短了你的吃穿。”

宁夫人垂头称是。

宁淑妃啜了口茶,这才又笑着问起来:“怎么不见鹃姐儿?”

宁夫人正要答话,这里太监就来恭请入席了。

喜宴开在西路的攒芳楼。与荣昌宫遥遥相对,因此喧闹声并传不到新人耳中。

宗亲们成亲可不像平民。洞房里也还有各种叩拜祭祀。

这会儿已祭过天地宗亲,担任全福夫人的太子的长姐湖阳公主以及吴国公世子夫人正引着新人入西窗下的同牢席。吃一口便听全福夫人们唱句赞歌,再吃一口再听她们唱,如此过了四五轮。直看到赏钱讨得不少了,众人也折腾够了,便就开始合卺。

这时窗外又有王府里儿女双全的侍官夫妇在廊下唱赞歌。

新人再叩拜天地宗亲。众人才铺了喜床,由侍棋画眉以及荣昌宫里新添的侍女给徐滢梳妆。然后一个个道着万福之辞离去,而流银则引着宋澈去沐浴更衣。

宋澈打从进洞房起脸上的热就没退过,一颗心也在胸膛里蹦哒得似乎随时就要跳出来,趁着沐浴的时候好好调整了一下心情,但一看自己光裸裸泡在水里的模样心又跳得更厉害了,这就好比十年寒窗的学子终于到了下场科举的时候了,自己这副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交得出手?

怀着忐忑又迫切的心情出了浴桶,然后穿戴整齐又往寝宫里去。

他素日绷着脸的时候多,所以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到了房门前停了停步,等流银掀了帘子,那双颊上一抹春色终是掩不住了,借着帘动时屋里红烛透出的光芒,那双颊就更显得艳丽不凡。但是当他抬步进了门,这抹艳丽的春色忽然又僵在了他脸上——

本来他以为进门一入眼必是徐滢风情万种地歪在床上等他,但没想到她不但没有等,反而还正指使着侍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你在做什么?”他走过去瞅着道。

丫鬟们见到他进来便就识趣地退下去了。

徐滢回头看了眼他,微笑在桌旁坐下来,“明儿不是要进宫么?早几日内务府来人给过我一份册子,我忘了放到哪里去了。”说完她瞄着他,又扬了唇角说道:“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还得出去敬几轮酒。”

宋澈被她看得心慌意乱,别开脸道:“王爷不让我喝酒,让宋裕他们挡酒了呢。”

端亲王让他们挡酒其实也是为防他们来闹洞房,这个美意他当然得领。

徐滢拖长音哦了一声,然后就顺势拿食指勾起他的衣领来:“那你坐过来些,我看看洗干净不曾。”

他瞅她一眼,方才借着说话已恢复的脸色腾地又红了。

徐滢把脸凑过去,往他脖子根儿轻轻嗅了两嗅,那气息就跟猫儿在耳旁蹭来蹭去似的,酥酥麻麻,让人想躲又不想躲。而她嗅完之后居然又停在他耳边不动,隔着一指宽的距离,她温软馨香的气息也弥漫到他脸上。

心在胸膛里跳得跟擂鼓似的,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把脸转一转,屏息往她唇上落了一吻。

这吻轻得跟微风拂过湖面也似,但那瞬间里产生的柔软触感又让人心悸不已,又香又甜的,好像羊乳羹……他又强忍着心跳往顺着她唇廓还有下颌吻过去,鼻尖触到她滑腻的脸颊,到底控制不住激动,身子又退了回来。

不是他不想继续,实在是他害怕一不小心就露了怯,说过要好好表现的,总不能失了面子。

反正有时间,先说会儿话也不迟。

他咳嗽着,望着屏风下打开的箱笼,起身道:“找东西是吗?我来帮你找。”

说着已走过去。(。)

第218章 这是惊喜?

徐滢见他那脸红到耳后根的出息样,哼笑了下,走过去,弯腰坐到了那箱笼里。;宋澈吓了一跳,一抬头她两手托腮望过来,虽然面目一点也不可怖反而很诱惑,但她眉梢眼角的意思却全都透露出想吃了他……

“那个,”他咳嗽了下,“你坐一边儿去。”

“皇上交代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她笑眯眯望着他,“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惊喜呢?”

到底还是来了。

他摸着鼻子看看左右前后,目光就是不敢落到她身上。因为她这个姿势,他一抬头刚好就直视着她的胸……只穿着宽松内袍的她胸那么挺,简直随便动动就能碰到他的脸。虽然他们已经成亲,但她就不能老老实实躺床上等着,让他酝酿酝酿情绪再来吗?

他瞅她一眼,嘴硬说道:“你去把蜡烛吹了,我不喜欢有灯。”

虽然说他已经研究过一遍那书,但到底是纸上谈兵,实地作战还是心里不大有底。尤其是在她面前,她就是千年的狐狸精,而自己就是刚进师门的小道童,光看着就心里直打鼓,点着灯还怎么办事?

“那个不能吹。”徐滢掠着耳边的发睨他,“新婚洞房里的喜烛谁会吹呀?”

有这个规矩吗?

他狐疑地望着她。然后爬起来:“我去问问厉公公。”

“你怎么问他呀?”徐滢没挪窝,托腮的手指在脸上弹来弹去,“说想行房的时候不想有灯?还是说你害羞不想让我看见?那商虎他们背地里还不笑话死你。”

宋澈在帘栊下停了脚。

说的也是,这当口走出去问吹灯的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睨着她:“那怎么办?”反正他不能让她看见他的窘。

“我有办法。”徐滢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忽然褪了身上的丝袍盖住他的头,“我把你的脸遮住,跟吹灯也是一样的。”

宋澈顿时被衣袍上的体香包围,袭得他有些晕晕的。他把袍子扯下,没好气地睨他:“遮我的眼睛有什么用?那不是掩耳盗铃么?”

“那你是想遮我的眼睛?”徐滢凑过去。

他脸红起来。

也不是这个意思。说到底他是觉得应该有些东西掩饰他才好发挥,跟遮谁的眼睛没有关系。

“要不。咱俩把喜烛挪到别的地儿去?”他想了个好主意。既然不能吹。那就挪远点,只要这房里没灯照着就成。他蓦然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居然能灵机一动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徐滢环臂挑眉。“是倒是可以,只是这洞房里忽然没了灯,外头人不会觉得奇怪?”

宋澈讷住,这话也很有道理。既然不能吹灯。那房里忽然变得黑乎乎,厉得海他们绝对会来敲门的。万一正在尴尬之时被打断……

他愁眉不语。

徐滢忍着笑。指指屏风后的碧纱橱:“要不,咱们去那儿?”

他眼里一亮,没错,山不转水转。挪不了灯那就挪地儿!

“好的,就去那里!”

他说道。反正那里有床榻,地方小。但是看起来更私密,更适合做那些羞羞的事情。他一溜小跑进去收拾里头的床榻。然后来来回回地抱床褥枕头。直到收拾停当,才脸红红地走过来牵她的手,一前一后地进了去。

这碧纱橱不大,一半放着张罗汉床,一半是活动空间。屋里没有灯,但是借着月窗上透进来的淡淡灯影,屋里布局还是能辩认清楚,现在空地一头正摆放着徐滢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嫁妆挑子。

宋澈拉着她坐在榻上,即便是没有灯也听得出他紧张里带着兴奋的声音:“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觉得呢?”

徐滢笑微微将腿抬上床,歪在一头道:“有惊喜什么都好说。”

“知道了。”他说道。

然后就站起来脱衣服,只留中衣到了床上,躺在她旁边。

徐滢扭头看他,他也把头扭过来,四目在微光里一对上,就有火花在彼此眼里闪现了。

宋澈顿了片刻,侧转身,伸出一手去解她的衣带。屋里因为光线昏暗而更显得静悄悄地,衣带松开的声音在这份静谧里也显得格外清晰。

徐滢忽然按住他手:“弄得我痒。”

手按的地方正在她肚脐上,宋流脸热热地,心里砰砰直跳,但仗着光线昏暗为掩护,勉强还能装得平静。他俯身下去到她耳边:“那我轻点儿。”呼出的热气喷到她脸上,又反弹回来,像是揭开了蒸笼盖,一腔的热意都按捺不住了。

徐滢因着他这一耳语,心里未免荡漾,于是尽量做着配合。

宋澈其实也能感觉到她的善意,但可惜即便如此他还是遇到了阻碍。

比如说当他褪了她的衣裳后,接着又应该做些什么呢?他想当然地凑了上去,伏在她身上低头轻吻。可是当他一贴近,她胸前挺起的部位就毫无阻碍地贴住了他,——那已经不能称作为奶糕了,那是烙铁,直接能把他给烙熟!

于是他就换了个稍微安全的姿势,薄光下他两手撑着榻面,悬空着身子去靠近她,但还没有触到她,他就立刻又收回了身子,因为忽然觉得那样看起来真好像只舔奶盆的小奶狗……

他略有些沮丧。

想象中并没有这么难,怎么做起来跟他想象的又有点不一样?

算了,要不就不玩这些花哨的了,直接上吧。

他扑上去,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好不好暂且也展示一下男子汉大丈夫的雄风再说。

谁知道人才扑到半路,徐滢一只脚突然抬起来,正中他肚子,紧接着他便闷哼一声滚落到了地上!

——别说什么他有武功之类的话了,谁他妈在新婚之夜脱得只剩条裤衩的时候还会防着自己的老婆偷袭……

徐滢也不理他,披了袍子下地,噔噔先去举了烛台回来,然后高擎着望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他扬唇:“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宋澈整个身子都臊红了!一双手登时不知是去捂裤裆还是捂胸口的点点,愣了半晌之后发现她袍子底下丘壑乍现,顿觉鼻腔里一阵痒痒,手一摸,鼻血出来了。

第219章 哪儿不懂

徐滢蹲下去,拖过他扔在床头的中衣给他抹血。

“就这点出息,也好跟我夸海口说有惊喜?”她拍拍他胸脯,指甲在经常紧实的肌肉上勾着花。

他臊得无地自容,浑身鸡皮起得比打喷嚏还快。他把身子侧过来些,闷声道:“反正我会。”霸王硬上弓难道就不是惊喜了吗?不就是床上那点事,他懂,书上都写着呢。

徐滢也不跟他争辩,只一肘搭在他肩上,手指划完他前腹又划向他后背,时而摸一摸,时而抚一抚,他整个人从颤抖到酥麻,再从酥麻到发软,渐渐就有些把持不住。先前当霸王的时候脑袋好歹是清明的,这会儿却已逐渐成了浆糊。

但是他又舍不得拒绝,这感觉多好啊,好到他都忍不住想要抱着她。

从前他也想抱她,那是隔着衣服的,并没有问题,他始终不能接受的是两个人要赤裎相见——当然理论上这同样没有问题他们做什么羞羞的事都是可以的。但是理论是情感是两回事,那会儿他是不敢想象这么样触碰她的。

但是眼下,她只着歪在他身上,整个人跟他都再没有距离,在这股酥麻的感觉下,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想要吃掉她。

“我们,我们去床上吧。”

他呼出的粗气喷在她脸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变身成为了一匹发情的野兽。

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榻上,脑子里仿佛有个小人一直在牵引着他的手往她的身上探,又牵引着他的欲望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奔腾起来。

徐滢被他这么样一番闹腾也渐渐进入状况,还是孺子可教,稍稍点化点化便又能够通灵。

然而厮磨了半日,又迟迟不见他有进一步动作,不由又睁了眼。

却见他伏在她上方,一张脸憋到发紫,额上也已有豆大汗珠出来,眼神无辜而带着焦灼。再顺势一看他腹下,略略出猜到点端倪,遂忍着笑,一手搭在他肩上将他翻了个身。然后直接趴在他身上去动他头后方的烛台。

宋澈被扑倒,抿紧唇专注地望着烛光下充满了魅惑的她。

“我们来看书。”她竟从烛台下掏出本精致的小人书来,摊开在他枕边,然后扬唇趴上他指着其中某页,“哪里不懂的。我们好好来探讨探讨。”说着那红唇就攻占了他的双唇,然后是耳垂,锁骨,胸腹以及以下……

宋澈面红如血,再也不堪被动受制,一个翻身低吼着将她压在身下,终于一鼓作气,夺了城池。

……

这天夜里荣昌宫寝殿内安安静静,倒是靠近王府东花园的碧纱橱里时有战马奔腾的声音。后檐下竹丛里一窝麻雀宝宝几次从梦里惊醒,害得麻雀妈妈一面瞪着眼怒视着透着灯的窗户。一面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安慰了宝贝们一夜。

檐下守夜的宫人的脸也跟上了胭脂似的,还是商虎他们有远见,早早地提着酒壶拿着瓜子蹲在屋顶晒星星去了。

王府里喜宴过后又有戏听,直闹腾到近亥时才回归安静。

端亲王作为新晋公公,即便是晚睡也不能晚起,因为这日里不但王府还要接着开宴招待宾客,一对新人给他敬完茶之后还得进宫拜见。琐事这么多,哪里有他喘气的份儿。

鸡鸣时起来先听伍云修和万夫人禀了禀昨日之琐碎事,再吃了些点心便就到天大亮,一看荣昌宫那边还没动静。便就忍不住吩咐着蒋密:“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碧纱橱这里折腾了大半夜,虽说来来回回没有一次失手,但宋澈最初的不得法还是累惨了徐滢,两人这里正交缠着睡得昏天暗地。朦胧中听见哪里传来剥啄之声还以为做梦,直到侍棋的声音清晰地在纱橱外的寝殿响起,两人才如惊弓之鸟一般火速从榻上弹跳起来。

侍棋守在隔壁耳房等候传水,一夜也没有被叫醒,并不知道他们俩过着过着洞房还临时换了地儿,敲门唤了几声不见应答。一进门见得拔步床上光秃秃地也是吓了一跳!等见得他们俩衣衫不整地从屏风后钻出来更是目瞪口呆。

不过惊归惊吓归吓,新婚夫妻恩爱是好事。

宫人们一涌进来侍水的侍水,更衣的更衣,如此忙碌下来,宋澈的那点小羞涩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如今神清气爽,昂首挺胸,如同才从沙场凯旋归来的大将军,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充满了骄傲。

等到出门往承运殿去的时候,他手拉着新媳妇儿的手,脸上已经骚包得能拧出水来。

端亲王见着他们俩手牵手也是高兴的,直到他们进了门才清了下嗓子。

王府里的郡王郡主都出来了,两位侧妃是没资格参加这种场合的,通房们就更不用说了。

徐滢先跟端亲王敬了茶,得了赏赐,又坐下接受了宋澈弟妹们的见礼,同样也赠了见面礼,一家人这才坐着说起话来。

端亲王如今一共有两位侧妃两位通房,倒是都育有子女,只是通房云氏早年诞下的两胎都没曾保住,如今偏居后宫,常年吃斋念佛,并不怎么参与内闱事。

而另一位通房顾氏则只生了郡主宋鸢。

徐滢是头一次见到王府的几位郡主,宋鹂跟宋鹃都跟其生母有几分像,容貌都很不错,倒是宋鸢面容陌生,神态也不如两位姐姐大方娇傲,默默坐在一角,显得跟这一屋子的龙凤们格格不入。

至于两位郡王,常山王宋鸿她是见过的了,陈留王宋沼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许是肖父,轮廓里倒与宋澈也有两分相似,虽是木讷寡言,但那眼神却比宋鸿端正。

徐滢与交谈间大略溜了一溜,心底就留了印象。

稍坐了片刻,众人就散了,端亲王唤住徐滢提到呆会儿进宫的事:“太后年纪大了,你顺着她点儿。”

徐滢笑起来,人家是太后,就是年轻她也不能不顺着她。但一看他脸上略有踟蹰,也琢磨出来他是为着当初那皇榜的事在太后面前虚了心,于是认真答应了,才又回房去准备进宫的事宜。

第220章 无是生非

郡主们在殿外退散后,便往各自房里去。

王妃过世后各房的子女都在各自跟前养着,只有满了十五岁的子弟才会另辟住所。

宋鸢刻意落后了宋鹂和宋鹃一点,勾着头往她和顾氏所住的随音堂而去。

王府里正式的侍妾称侧妃或夫人,通房则称如夫人,但如此称起来绕口,日常里往往也称作夫人。顾氏既无子嗣,又无来头,会尊称她如夫人的人也不多。随音堂也不如容华宫和昭阳宫来的阔绰华丽,就是座三进的院落。

三进的院落于寻常官户家而言已算相当不错,但在端亲王府,实在已不算什么。

顾氏正在院子里晒书,见宋鸢进来便停了手,“回来了?”又走到她面前,看了眼丫鬟手上的漆盘,顺手撩开红绸看了看,目光微顿,说道:“你和大郡主二郡主的都是一样的?”

宋鸢点头:“一模一样。”

顾氏垂眸沉吟,片刻道:“拿进去吧。”

宋鸢进了去,顾氏对着承运殿又望了两眼,才又收回目光。

辰时末刻,徐滢和宋澈便就坐着轿辇往皇宫去。

若按规矩,这一去得先到乾清宫拜见皇帝,到坤宁宫拜见皇后,再到慈宁宫拜见太后,然后至东宫去拜见太子夫妇。但他们这里去往乾清宫时,太子夫妇和程家兄弟还有宋裕都已经到了慈宁宫,今日太子和太子妃会在东宫设宴,程家兄弟还有宋裕作陪。

程淑颖也被因孕而闷在东宫好几个月的太子妃作为陪客请进了宫。

她其实并不想来,因为居然因为徐滢的缘故,宋澈连接受她剪的窗花都变成了要避嫌,令她深深觉得自己成了个被嫌弃的外人。所以她打心底里地不想见到他们。但是又不能拂逆太子妃的意思,所以这一趟就显出几分勉强。

太后跟众人聊着聊着,趁她跟公主们去逛园子时就问道:“颖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宋裕嘴快,说道:“澈儿成亲没贴她剪的窗花,她心里不高兴。”

太后就问:“为什么不贴?”

宋裕两眼骨碌碌望着程笙,程笙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们也同样不知道宋澈为什么没用。最后程筠出来打圆场:“厉公公说是窗花全都贴好之后才看到颖姐儿送的窗花。一切都准备好了。自没有把帖好的喜字又重新撕下来重贴的道理。”

太后唔了声,若有所思。

正巧程淑颖又折了回来,说道:“表哥他们出坤宁宫了。”

这里太监自是下去迎接不提。太后招手让她近身道:“颖丫头。你表哥大婚,不兴耷拉个脸。”

程淑颖连忙打起精神,又露出个笑。

太后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到太子妃后头去。

这里刚安定。门外就唱喏皇后娘娘还有容妃淑妃一道陪着端亲王世子与世子妃到了。

大伙除了太后以外都尽皆起身,只见宋澈与徐滢一身大红礼服奢华亮丽。站在一处如同夜幕里的明星一般耀眼。宋澈也就罢了,这个三品官户里出身的徐滢偏偏也那么雍容大方,站在皇后与众娘娘身边言笑自如举止得宜,一点也不显拘束。

众人连同太子妃都不由暗地里点头。等他们冲太后行完礼,又见过太子夫妇,皇后就坐在太后下首笑开了:“我怕他们俩婚后进宫会显拘束。所以特意带着娘娘们过来热热闹闹,哪晓得太后比我想得周到。这里的人更齐。”

太后一面着人端赏赐,一面哈哈道:“就你知道哀家乐意听奉承话!”一面又招徐滢走近,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这么样看下来,又褪下腕上一条檀香串戴到她手上:“这是陪了哀家许多年的,听哀家念了许多年佛,有灵气的东西了。”

徐滢前世从道,并不大信佛,但端亲王既交代要多顺着太后,而且这太后瞧着也和蔼可亲,便就恭顺地行礼谢过,然后坐在太子妃下首。

皇后既是来活跃气氛的,少不得就由她们几个起头唠起磕来。

徐滢全程听着,只在点到自己的时候搭几句话。她身边的太子妃已有四五个月身孕,双手惯性地摸着肚子,徐滢为了不碰到她,始终带着几分小心。

太子妃看到几次,就忍不住扭头过来打量她,先打量她交叠放在膝上的手,又打量她的衣着妆容,再往上就对上她笑微微的眉眼。

太子妃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地冲她笑笑,又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地捧起肚子来。

从侧面看过去,她耳垂都略带些粉红。

徐滢有点乐,她倒是没见过脸皮这么薄的太子妃。

这么一来她就放开了,凑近她小声地道:“太子妃几个月了?”

太子妃扭转头,略带点羞涩又带点小激动说道:“五个月还差三天。”毕竟自打她怀孕以来,往日里能跟她说话的好姐妹全都如避蛇蝎似的避着她了,太子完全不让除他皇帝皇后太后以及他本人以外的人跟她说话接近她,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个活的,她当然激动。

“小皇孙肯定在动了。”徐滢一副徐半仙的神态说道。

太子妃又激动起来:“是的。”

正要跟她探讨探讨,身后坐着的程淑颖忽然板着脸冷哼起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生过孩子?”

徐滢听出来火药味,笑眯眯回她道:“颖姑娘没嫁过人不是也知道新娘子要坐花轿么?”

程淑颖噎住,脸色顿时又黑了点。又想起那日宋澈为了她而枉费了她一番心意的事来,咬咬牙,横心道:“我才不像你,你就会哄我表哥!迟早我表哥被你哄得把人都得罪完!”这个扫把星,狐狸精!

太子妃愣住。

徐滢一顿,也笑道:“颖姑娘这话怎么说的?”

程淑颖不语。她才不会傻到在这里跟她在这里理论呢,今儿皇后她们都在,自己揭她的短,也得不着什么便宜。

徐滢深深看她一眼,回想着自己近来行事,除了那日在荣昌宫与宋澈联手气了她一回,后来根本不曾与她搭过话,不知道又是怎么得罪的她。

正要把她归做无事生非一类,太子妃却是暗地里扯了扯她袖子,在她掌上写了窗花两字。

徐滢更是一头雾水,这“窗花”又是什么意思?

第221章 不用牛刀

慈宁宫里坐了会儿,就往东宫去。

皇帝和太后其实都会安排家宴,但是因为王府还有两日宴席未完,所以这正宴还得延后,东宫里的这场宴请不过是作为长(堂)兄的太子出于友爱而设下的简宴。

宴席设在碧痕宫,入席之前徐滢瞅了个空子把流银找过来,问他窗花的事。

流银遂就和盘托出:“……拿到手的时候小的都懵了,一匣子窗花全被虫蛀的七零八落,爷很生气,当场就说扔了,王爷也不高兴,但大事当前,也没人计较这个,就这么用着府里备好的了。”

徐滢听完就沉默了。

程淑颖看着不像那不知轻重的,既然是亲手剪的窗花,又怎么会那么随意待之?退一步说,就算她是成心的,她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她添的可是宋澈的堵,再者这事必然会穿帮的,就算是故意,未免也太儿戏了。

而她既然曾请万夫人代交,那问题莫非出在万夫人身上?

不是不可能。

手段看似小儿科,但想的却是长远。太后本就有意要指程淑颖给宋澈,宋澈把她的心意给扔了,若换作是徐滢自己也指不定生气,再想歪点把努力转移到她身上也不是不可能。方才她那句宋澈要因她而把人得罪光,不就是这意思么?

万夫人这是借宋澈扔窗花这事来挑拨程淑颖对她的敌意,而后再挑动太后对他们这桩婚事的不满之意,她虽是世子妃,可程淑颖有太后撑着,跟她对着干。等着揪她小辫子的胆子还是有的。

好在这丫头不是个奸滑的,不然生出多少事来。

不过即便不奸滑,眼下这弯却也不那么好转。

毕竟她只有宋澈这么一个表哥,宋澈这辈子也只成一次亲,窗花说扔就扔,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席间徐滢与程淑颖对坐。席散时大伙挪到西暖阁里吃茶。趁太子妃前去更衣,她就挪到程淑颖这边坐下。笑望着她说道:“听说颖妹妹原先送过一匣子窗花到王府?”

程淑颖哼了声。轻抿着碧螺春,不理她。

徐滢又说道:“我还听说这窗花是交给万夫人的。”

程淑颖瞥着她,绷着个脸背转了身去。

徐滢又绕到她前面坐下。仍旧笑微微地:“但我却是直到刚才才知道这回事。

“我也觉得好奇怪,颖妹妹送给我们世子的心意,必然是恨不能给他全世界最好的,怎么会放了几日就生出一窝蛀虫来呢?更蹊跷的是。库房里什么都没坏,偏偏就只有那匣子窗花被蛀了。妹妹猜测是什么缘故?”

“蛀虫?”程淑颖皱眉瞪她:“你胡说什么?”

徐滢但笑不语。

她屏息了一阵,腰背不觉僵直:“我拿过去的窗花可是好好的!每一张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且那木匣子也是从来没用过的新匣子,怎么可能会有蛀虫!”

“听说是掉落在里头的点心屑招来的。”徐滢挑眉解答。

“不可能!”她腾地站起来,“我怎么可能会落下点心屑在里头!”她怒视着徐滢。直觉是她在说谎。可是瞪了片刻她忽然眉头又动了动,——不对,方才她提到万夫人。难道她的意思是说万夫人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那个万氏,是什么时候给表哥的?”她眉头皱头。提到万夫人的时候带点本能的鄙夷。

徐滢眉眼微顿,说道:“流银说是前日里。”

她是廿五拿去王府的,前日廿八,三四日时间足够她动手脚了。这个万氏!

“我去找她!”

她拔腿就往外走。

徐滢像是早防着她这么样,一伸手便将她拉住:“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她会认帐?”

她气得满脸通红。

徐滢放了手,悠然道:“她可是常山王的生母,王府的侧妃并不是一个外人能够随意动得了的。你若为着这么点事去质问我们府里郡王爷的生母,那扫的可是王爷的脸面,到时候她压根都不必出面,王爷就能让令尊令堂把你给领回去。那可真叫得不偿失。”

这万氏之所以有这么大胆子,无非就是因为这件事小到不能再小,一来端亲王不会把它当件事来对待,二来是吃定程淑颖去算帐也讨不着什么好。

“那我就让她这么白白欺负吗!”程淑颖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可是她花了几个月时间精心剪出来的,宋澈扔了那好歹是她表哥,那万氏又是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这么糟踏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