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秋无语地跟上,示意同来的傅乐子赶车,天济医庐。

傅乐子也挺无语的,越发觉得自家王爷越来越性格了,要是以前,谁敢这么和他说话?要亏也是他亏别人,一张嘴有时候损得连太子都受不了他,现在?

摇摇头,傅乐子认命地抖动缰绳,昨天倚翠楼的两个姐姐还送来银子请他喝酒,问他王爷什么时候再去,现在看来,遥遥无期了。只不过…倒也找个好的啊,一个泼妇…叹?傅乐子长叹一声,他家王爷这眼光,可太差了!

再说傅时秋,在车里等了半天,就是等不到顾晚晴开口,最后他实在绷不住了,咳嗽一声,“图怎么样?”

“不错不错。”顾晚晴连连点头,“回去好好赏一下那个画师吧。”

傅时秋听完后等了半天,见顾晚晴没动作,便伸出手去,递到顾晚晴面前。

“干嘛?”顾晚晴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掌…“你生命线挺长啊…嗯,婚姻不太顺利…”

“赏钱!”傅时秋没好气的收回手,“不是打赏画师吗?画是给你的,当然得你出钱啊!”

顾晚晴盯着他眨了眨眼,突然转过身去挑开车窗窗帘,指着外头感叹,“今儿天气不错啊…”

“顾还珠。”傅时秋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倒回去靠着车厢,“我这是积了哪辈子的德啊…”

“谁让你之前无故偷袭我?”顾晚晴朝他亮了亮自己的手腕,“看见没?都是你欠我的!”其实她的腕上光光洁洁的,早没有痕迹了。

傅时秋看着她的手腕,忽地将她的手抓了过去,探头过来作势要咬,不过,最终也没咬下去。

“怎么不咬啊!”顾晚晴捡起他的扇子打了他一下,“你再咬我,我就再多亏你几年。”

傅时秋朝她龇了龇牙,空咬了一口,牙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又抬眼看她,笑笑,“舍不得了。”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眼中也没有调笑的意味,接收着他的目光,顾晚晴觉得自己的脸莫名地热了起来,连忙收手。可傅时秋却似故意一般,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顾晚晴连扯了两回,傅时秋都不枪手,干脆就放弃挣扎,认真地问他,“你在调戏我吗?”

寂静…

看着顾晚晴严肃的神情,一股浓重的挫败感笼遍傅时秋的全身,他撒了手,无力地叹气,“你可真会搅局。”她就不能娇羞一点咩!

顾晚晴讪笑了下,收回手窝在肚子那,抿了半天的唇,终于想起一个话题,忙道:“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帮我想想?”

傅时秋稍一挑眉,顾晚晴便将自己对白氏的怀疑说了,“你说…如果她的肚子真的有诈,怎么不怕跟我去看大长老呢?”

傅时秋叹了口气。

他很久没这么叹得这么无奈了,准备了一早上的勇气,这会全散了。

“嗯…我想想…”他理清思维,重新回想了一下顾晚晴所说的事,指尖在膝上敲了敲,“很简单,她只要不让大长老见到这个孩子,不就得了。”

“嗯?”顾晚晴一时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样子有点挫。

傅时秋翻了个白眼,“总之你这几天和你娘都绕着她走,不论她出什么事都不要近身,免得无缘无故的惹祸上身。”

“你是说…”顾晚晴猛地瞪圆了眼睛,又纠着眉头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忿然道:“我就说么!肯定没有好事!”如果白氏的孩子突然掉了,那就谁也说不清这孩子的出处,如果再将流产这事赖到她或者叶顾氏身上,到时候可真是件麻烦事了。

“行了行了,不用这么激动。”傅时秋万分同情地看着她,“你使起坏来倒是够损的,就是反应太慢,干脆你雇我当师军得了。”

顾晚晴默默一想了想,“我可没钱给你啊…”

“你怎么这么抠啊?”傅时秋这生气啊!不过…最后还是认命地垂下肩膀,“我义务帮忙。”

顾晚晴一下子就乐了,朝他挤眉弄眼的,“你就直接说你八卦得了。”

傅时秋暂时不想和顾晚晴说话了。

到了天济医庐,顾晚晴跳下车去,朝车上的傅时秋挥挥手,“谢谢你啊。”说着也不停留,三步两步跑进医庐去了。

马车上,傅乐子递给傅时秋同情的一眼,刚张了张嘴,头上就冷不丁地挨了一掌。

“闭嘴!”

我还没说呢…傅乐子觉得自己有点冤。

顾晚晴呢,飞奔进天济医庐后一路小跑,跑到气喘吁吁了才停下,不住地呼气。

这回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她看了看被傅时秋抓过的那只手腕,脑子有点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上次她倒是分析过傅时秋可能对她有意思,但那只是“可能”,现在则是有七分肯定了。

说老实话,顾晚晴对傅时秋第一印象不太好,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感觉还是不错的,可是,也仅限于此了,对傅时秋…或者说对任何一个男人,她都没想过太深远的事,所以无从确定自己对傅时秋到底是什么感觉,最要紧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傅时秋为什么对她有意思,图她能打吗?

不过,想到他刚才在车里拉着她的手,她又有点脸红,不过她很快以手做扇扇了扇风,别在意别在意,那种事,他肯定常做吧!

正当顾晚晴纠结下次见到傅时秋要以什么态度相对时,身后传来柔柔的一道声音,“六妹妹,怎么站在这?”

不用看,也知道是顾明珠。

顾晚晴对顾明珠的印象自阿兽那件事开始本来就已经变坏了,现在又认定她是顾长德心中属意的天医人选,定然与顾长德有些密谋之事,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如何利用自己,故而对越发没有好感了。

“五姐姐,真巧啊。”顾晚晴客套了一句。

顾明珠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依旧像以往一样,过来挽住顾晚晴的手,慢慢向前走去,“姐姐还没恭喜六妹妹,竟然能破格晋级,选拔至今,还没有过先例呢。”

自从上次与大长老谈完话后,顾晚晴根本没来看结果,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过关的,后来听叶昭阳带回的消息,果然,公布栏上说顾晚晴的解毒结果堪称完美,但顾长生是全场第一个胡效成绩,并且成效显著,故而予以同时晋级,这样下一轮的参赛选手就变成了二十六人。

“下一场还是淘汰赛,不过是由长老们出题,”顾明珠说着话,面色上蒙上一层忧色,“听说这次的题目不简单,唉。”

她的模样,就像是对自己毫无信心一般,顾晚晴却笑了笑,“五姐姐何必担心?反正你是一定会晋级的。”不说她有没有这个实力,只说顾长德,也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属意的人选被提前刷掉的。

顾明珠微微一怔,而后笑容如昔,“妹妹取笑我了,依我看,这次的天医人选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落在长生身上了。”

“那也不一定。”顾晚晴只说了这一句,然后也朝顾明珠一笑,并不多说了。

顾明珠却好像没有听懂,笑着说:“倒也是,妹妹一路过关斩将,人人都说妹妹已经恢复了医术,说不定决赛之时表现出色,又能重登天医之位了。”

顾晚晴绕了个大圈,总算是听明白了,顾明珠这是在试探她,试探她对天医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她有意叹了一声,“要是以前么,我倒还敢想想,但是现在…”顾晚晴左右看看,有意将声音压得极低,“五姐姐,我只对你说,你可千万别传出去,其实我哪恢复了什么医术?都是在长老有意安排,毕竟我之前是天医的继承者,他不想我太过丢脸罢了。”

顾明珠面现惊诧之色,似是没想到顾晚晴会与她说这件事,错愕之后,小声开口道:“当真?”

顾晚晴点点头,“在长老都与我谈过了,有他护航,我会晋级到决赛,然后败给未来的天医。这样既能保证顾家的参赛者多占一个名额,又能抬高我的名声,将来再对外宣称我医术已复,顾家的实力不就能更胜一层了么。”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我知道因为以前的一些事,姐姐对我多有避让,担心姐姐不愿发挥真正实力与我对战,到时候误人误已,这才将事情说出,希望姐姐能无负担地参赛,姐姐放心,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不讲理的顾还珠了。”

顾明珠沉默了一阵,始终没有说话,顾晚晴便又嘱咐,“这事关我们顾家的颜面,姐姐可千万保密。”

顾明珠之前表现得不温不火,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待得两败俱伤之时再一举出击,顾晚晴怎会让她如愿?早早表明立场:我,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七十二章 初显成效

两人相偕来到选拔场,那里的公告已经贴了出来,比赛的内容是考针灸术,这次留给学员的准备时间比较长,要二十天后才会开始。要说医理药理还可以死记硬背,解毒制药也可靠她的异能过关,那么这次针灸术的考验顾晚晴就完全不在行了,而且也无法速成,不过她相信大长老,一定有办法让她过关。

顾晚晴只简单记了选拔的时间,连规则都没细看就离开了,出了先拔场没多久,顾明珠追上她,不无羡慕地道:“六妹妹果然信心十足。”

顾晚晴笑了笑,“我只是对大长老有信心,他不会让我中途退场的。”她语气随意得果真没有丝毫担心,又看着顾明珠说到:“你回家吗?我想去见见大长老,你若是方便,载我一程?”

顾明珠自然答应,待二人上了车,他又问起叶家的情况,最后说:“我母亲身边的姚婆子今年刚得了孙子,便与我母亲请辞,说是身上多有病痛,趁机便想辞了差事回家颐养天年,我母亲准了,但身边总是少了个得力又靠得住的帮手,我便寻思到了叶大娘。”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顾晚晴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叶大娘是妹妹的义母,不应叫她回府中当差,不过姚婆子之前是管着厨房大库的,府中倒也没人敢小瞧,若是再由妹妹的义亲担任,断然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说到这里,顾明珠抿了抿唇,轻握住顾晚晴的手柔声道:“姐姐再说的话可能有些功利,但妹妹不妨一听。妹妹现在虽然自由在外,但早晚还是要回到府里去的,妹妹离开这么久,若无根基,重回顾家只会遭一些势利小人的欺负,何不让叶大娘提前回去熟悉熟悉环境,也好为妹妹的将来打些根基。”

这些话,顾明珠说的清晰而快速,既让顾明珠听得明白,又不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顾晚晴在她开口让叶顾氏回顾家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只是顾晚晴没有想到,顾长德居然会这么大方,为了吸引叶顾氏,为了能间接绑住她,竟甘心将厨房大库的位置让出,须知但凡内宅争斗,大厨房都是兵家必夺之地,厨房大库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又者,深宅大户之中的名贵补品不断,出库入库之间,分派损耗之间,把持大库的主事者都可便宜行事,之间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顾晚晴突然觉着好笑,自大房出了偷龙转凤的丑事后,顾府的内宅是由二房主母洪氏主持,三房主母夏氏从旁协助,府中的大厨房自然应是在洪氏的掌控之下,怎地现在顾明珠说的是她母亲身边的人在管大库?这些事顾晚晴以前是不怎么留意的,现在看来,顾家后宅也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平静。

顾晚晴不得不承认顾明珠说得有理,若以后她回到顾府,她那位母亲自然是指望不上的,顾长德与大长老,可以利用,但他们毕竟管的不是内宅,县官不如现管,在后宅,一切还是得听当家的,如果没有根基,对她将来也是个限制。只是,顾长德为拉拢自己又要三房让出大库的钥匙,这便将三房得罪了,他是家主自然没人敢于他为难,可叶顾氏一无靠山二无群众基础,去了还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

“这件事,听着倒不错。”顾晚晴心中有顾虑,脸上却是挂着些许惊喜,“反正我义母支活着那个铺子也不怎么赚钱,让她去再好不过了。”

顾明珠明显松了口气,“这么说,六妹妹答应了?”

顾晚晴刚点了下头,突然又皱起眉来,踌躇道:“我倒是想答应,毕竟这么好的差事,不过我义母那边......”

"只要妹妹开口,我想叶大娘不会反对的。”顾明珠笑着应对。

“五姐姐有所不知。”顾晚晴叹了一声,“以前倒是没问题,不过近来我家妖精登门,我义母每天看着那妖精都来不及,要她进府去长住,她哪放心啊!”说罢顾明珠将白氏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满脸忿然之然,“你说气不气人”

“这.....”顾明珠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转眼就把话题带开了,并未就此事发表看法,只说到:“六妹妹回家再劝劝叶大娘吧,实在不行你去求二叔他准你义父也进府当差,这不就行了么。”

顾晚晴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这么说着,心里却万分遗憾,她本想顺水推舟将这事推给顾明珠与顾长德,让他们去应付白氏,不想顾明珠太过警惕,连句模棱两可的话都没有,直接推回来。

不过饶是如此,顾晚晴也不是没有收获,既然已经知道了顾长德想要拉拢她的途径,那么便要为自己想一个好的,厨房大库顾晚晴是不会让叶顾氏接的,那厨房大库确是美差,但对叶顾氏来说,恐怕实惠沾不着,还会成为众人打击的首要目标。

两人一路聊天,很快便到了顾家,顾晚晴拒绝了顾明珠一起去见顾长德的提议,直奔长老阁而去。

还是上次的那个偏厅,等了大半个时辰后,顾晚晴再次见到了大长老。

“你今天来做什么?”大长老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碗,好像对她的事不太上心。

顾晚晴答道:“我对下次考核的内容没信心。”

大长老头眼不抬,吹了吹茶沫,又抿了一口,才皱着眉道:“我们既已有了共识,你便应明白,你是一定会过关的。”

顾晚晴听到这,突然转至门边,将所有门窗全部关闭,又回到原地,一曲膝,跪在当场。

大长老终于抬头,“你这是做什么”

“请大长老收我为徒。”顾晚晴的神态说不上恭敬,但无比严肃。

“收你为徒?”大长老眯了眯眼睛,“你想入长老阁?”

“步。”顾晚晴抬起头来,直视大长老的双眼,“我不想入长老阁,我以后还想招婿生子,还想共享天伦,我的人生不可能只有医术,但我想学医术,只有拥有医术,我才能不被人嫌弃,才能真正的做回顾家六小姐!”

“没有出息!”大长老怒斥一句,站起身来,再不看顾晚晴一眼,拂袖而去。

大长老前脚刚出门,顾晚晴后脚就站起来了,也不多留,叫了轿子出顾府,回家。

不是她没有坚韧的品格,而她觉得,像大长老那么有个性的人,根本不可能因为有人跪个一天两天的就受感动,既然不可能,她就不害自己的膝关节了。

第二天,她依旧这个时间来,依旧求见大长老,大长老不见她,她就转身回去,第三天仍是如此,不过第四天她没去,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说话间立她编造的“二叔的寿辰”已越来越近了,极富雷锋精神的傅时球同志已经明示,这段时间白氏要有动作,要顾晚晴离着她远点,其实若是白氏真弄掉了孩子,顾晚晴倒也省心了,直接赶出去了事,但她禁不起这事的恶心,不出这口恶气,她心头的火消不下去!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行动。

这天一早,顾晚晴就带姚采纤出了门,在外闲逛一阵后,便去了上次与傅时球约见过的那间茶馆喝茶。

顾晚晴仍是将位置选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这里视野好,下边发生什么事,都听一目了然的。

时近中午,顾晚晴眼见着傅乐子从远而近的跑来,拐进对面的酒楼去了,而后不久,四五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彪形大汉由酒楼鱼贯而出,顾晚晴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结帐,领着姚采纤出了茶楼,往自家方向去。

一边走,一边听着周遭的动静,走了一会,便看见前面胡同口围了不少人,一辆华顶马车停在边上,车上连个车夫都没有,只草草将马系在了路旁的柳树上。

姚采纤见了那马车登时两眼放光,眼睛溜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就开始不着痕迹的往人群里挤,还招呼顾晚晴,“姐姐,我们看看有什么热闹。”

顾晚晴就是领着她来看热闹的,怎会不依,只是口中仍是念叨了几句,以示自己的不满。

姚家姑娘别看纤瘦,抗击压能力极强,反正顾晚晴挤到半途就挤不进去了,只能在人群中踮脚往胡同里看,姚采纤呢,已经顺利抢占到第一排。VIP席了。

顾晚晴的位置虽不太好,但踮着脚也能看到一点,胡同里数个大汉正在对峙,先前顾晚晴看到的那几个此时像是醉了,正一个劲的嚷嚷让对面的人快把美人放了陪他们喝酒,对面是三四个家丁似的大汉,自然不退,精彩的是在那几个家丁身后有另有两个依偎的身影,一个只着中衣,对怀中之人半搂半抱安抚轻哄的,一个钗横髻乱衣衫不整,披着一件男装伏在他胸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辗转间看见其容貌,竟是白氏。

白氏本就生的标志,此时更是柔弱的惹人爱怜,其丰润的身段又有别于青涩女孩,对男人来说,自是另有一番味道。

这回还不成?顾晚晴盯着头排的姚采纤,眼见她红润的面颊转为苍白,心里冷笑了一声。

正当这时,顾晚晴只觉腰上一紧,一条手臂已将她紧紧缠住,接着耳边传来带着热度的暧昧低语,“戏好看吗?要怎么报答我?”

73 半个圆满

顾晚晴挪了挪身子,想躲开腰上的手臂,无奈京城百姓八卦热情高涨,人都挤瓷实了,根本没地方躲。

“出去说话。”顾晚晴指了指人群之外。

傅时秋倒是挤得挺乐呵,“没事,就在这说吧,我不怕挤。”

顾晚晴白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热闹。

VIP席的姚采纤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呆呆地站在那,再不复刚刚挤进人群时那种乘风破浪的凌厉势头了,顾晚晴扭头与傅时秋说:“差不多了,散场吧。”

傅时秋有点遗憾,不过倒也痛快地松了手,尽力挤出人群,闷头喊了一声,“衙差来了”

在这围观的都是寻常百姓,看热闹归看热闹,对和官府打交道都没什么兴趣,一听这话,怕离得太近被衙差带回去问话做证人什么的,于是纷纷都往外避,挤得水泄不通的胡同口立时松动起来。

胡同内挑衅的几个大汉也都有了动作,骂骂咧咧的从胡同出来,看热闹的也没人敢近他们的身,很快就从人群中消失了。

顾宇生也没让家丁去追,只让家丁驱散众人,下令时眉眼不抬,只顾低声轻哄着怀中的白氏,更令站在前头的姚采纤气愤莫名。

就当姚采纤忿然地意图上前时,手腕忽地被人抓住,转头一看,却是顾晚晴。

顾晚晴冷着脸,指尖抓得死紧,“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姚采纤哪里肯罢休,奈何手腕被顾晚晴抓得生疼,硬将她拽出人群,拖着她往家里走。

“还真是家贼难防”顾晚晴有意使自己的声音中充满愤怒,“防得了小贼,防不了老贼你们母女俩都是一般货色我说她今天怎么不陪我娘去铺子里,原来是要上街勾搭男人”

其实是因为月底将近,顾晚晴千万叮嘱叶顾氏离白氏远点,所以叶顾氏这几天都没有让白氏陪着去铺子,经顾晚晴这么一说,倒成了白氏有心为之了。

姚采纤的忿恨似乎从离开人群起就泄光了,任顾晚晴拉着,任她骂着,没有丝毫回应,只是神情中有些不甘,又带些委屈,快进家门的时候,眼圈居然都红了。

顾晚晴骂完白氏骂顾宇生,“那么多年轻貌美的不要,非得捡双破鞋一个媚眼儿、说两句甜话就勾走了,简直像没见过女人似的”说到这又看着姚采纤冷笑,“你们母女打的好算盘啊先是让你出来吸引我的注意,等我防着你的时候她再暗地里勾搭,怪不得那天晚上过来跟我表决心,说你身份低配不上我四哥,你们也不想高攀,敢情你们商量好的哪是你身份低是你辈份低她给你找了个小爹”

顾晚晴越骂越难听,在院子里骂了好大一阵子,姚采纤就呆呆地听着,越听,越有泫然欲泣之意。

“你干什么做这么恶心的表情”顾晚晴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别和我说你母亲的恶心勾当你丝毫不知哪就那么巧她就能碰上那几个醉汉调戏她?哪就那么巧她就能等到我四哥英雄救美?他们就那么有缘?”说到这里,顾晚晴怒得打翻了院子里摆着的一件盆栽,又深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怒意才算稍解,咬着牙对姚采纤说:“说真的,我宁可今天我四哥救的是你,也不愿意看到这么恶心的场面,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也真够无耻了不行”顾晚晴说着就往外走,“我得去揭穿她,让我四哥看清她的真面目我要把你们送官你们就等着浸猪笼吧”

一直处于停摆状态的姚采纤直到顾晚晴出了大门,才算清醒了一点,虽然不愿意相信顾晚晴的话,但在她心底,多多少少还是信了,原因无他,因为她和白氏是母女,对白氏了解甚详。

想当初她和白氏在村子里的时候,白氏在人前虽然保持着贞洁烈女的形象,但私下里为了生计没少运用手段,否则只凭她们孤儿寡母的,谁愿意和她们做生意、收她们的草药?本来白氏与那药行老板勾搭已久,原是想给那老板做小的,谁料那老板为了自家生意,竟骗白氏去会见外地的一个药商,并趁着酒劲被吃干抹净占尽了便宜,事后那药商一走了之,那老板对白氏也多有疏远,也在这时,白氏发现自己的信期未至。

白氏是寡妇,与人暗中勾搭,对信期之事本就敏感,这又迟了十余日,她几乎可以断定是那药商的。她倒有心去寻那药商,可她守寡而有孕,正是极不被世人所容之事,心中也明白纵然找到那药商,那药商也多半不认,若是闹大了,她讨不到丝毫便宜说不定还会因此被抓去浸猪笼,当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欲将孩子悄悄打掉也就算了,正巧碰到村里猎人老郑的媳妇出来打酒,因白氏表面功夫做得到位,村里的女人对她很是同情,遇见她便也多聊了两句,言语中便提到叶明常来做客。白氏以前倒是听说过叶明常的,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听说他在京中置了房产,又有个铺子做营生,当下心中一动,反正在村子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打掉了孩子,也再不可能嫁给那药行老板做小了,还不如委屈委屈自己,利用自己的肚子,求个依靠。

白氏有了这个打算后就去设计了一场意外,暗中观察叶明常,见他果然老实又本份,心就放下了一半,老实的男人多半是好摆弄的,不过她也没唐突地继续执行计划,而是暗地打听了叶家在京城的住址,偷偷地观察叶顾氏,一见之下,白氏另一半心也放下了,没别的,叶顾氏虽然能干,但年老色衰,哪能比得上她

至此,白氏便一心一意地向自己的目标迈进,时间一长,她倒也想开了,虽然叶明常不是什么上佳的对象,但好在还薄有家产,她的年纪也渐渐大了,找一个安安稳稳的出路也就得了。只不过她没想到顾晚晴会突然出现,她原意是想让叶明常发现她的身孕,这样便可顺理成章地要他负责,他家中老妻色衰,自己又怀有身孕,很有可能争来的不止是小妾,而是平妻,但顾晚晴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也看出顾晚晴不是什么善茬,连夜做了决定,赶到京城对叶顾氏坦白一切,抢先进驻叶家,不给顾晚晴反击的机会。

白氏所做的一切都没瞒着姚采纤,也没法瞒,不过姚采纤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自小被人欺负长大,直到白氏靠上了那个药行老板,她们母女的生活才渐渐好转,便从心里觉得这是对的,但是,离她的生活标准还有很远的距离。

姚采纤受的最大的刺激,便是见到儿时的玩伴嫁到京中一户人家为妾,随后回来探亲时,那玩伴不仅穿戴华贵,还有两个丫头服侍,听着那两个丫头“姨奶奶、姨奶奶”地叫,姚采纤便久久不能平静。她也想穿新金戴银,她也想有人服侍,论容貌,她比那个玩伴强上不知多少,论身材,那个玩伴也比她胖得多了,为什么不是她去享福?不就是因为,她的家境太差,连给人为妾都没有资格么

从那时起,姚采纤便日日梦想自己富贵后将要过的生活,她不想留在小村子里,她不想像她娘一样靠上了一个小药行的老板就觉得知足,她觉得自己的发展空间很大,于是在得知了白氏的计划后,举双手赞成,不为别的,只因她可以离开那个她待得厌恶的小村子,可以去京城寻找她的未来了。

只不过,她和她娘一样,都没料到顾晚晴这个变数,初到叶家时,叶顾氏就给了她十两银子为白氏置办东西,那几乎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还有那些软顺滑手的衣裳,金光耀眼的首饰…虽然叶家并不富贵,但那时的她,从没有过的满足,当然只有那么一天,之后的事情,被称之为“恶梦”也丝毫不为过,因为她遇上了一个泼妇。

打了个激灵,姚采纤不愿再回想这段时间自己受过顾晚晴多少打骂,但想到顾晚晴临走前说的话,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也顾不得生气了,小跑着出去,去寻顾宇生那辆华顶马车。

顾晚晴是个泼妇,泼妇说要报官,十有八九会去报的,到时候只要稍加调查,白氏以前的事就未必能瞒得住,到时候别说什么荣华富贵,恐怕真要被浸猪笼了。

应该说姚采纤还是比较理智的,明白自己和白氏是荣辱共同体,任何一个出事,另一个都绝对会受到牵连,所以这次的事,不管是白氏有心抑或无心,她宁可硬忍下这口气,也不能让白氏出什么意外。

姚采纤奔出大门没一会就跑得没影了,过了一会,院墙拐角处探出两个脑袋。

傅时秋满面佩服地说:“还真让你猜中了啊,她是去找她娘商量对策了?她也甘心?”

顾晚晴哼哼一笑,“这才刚开始,她现在忍了这口气,以后才精彩。不过…和我们家就没什么关系了。”以顾宇生那么怜香惜玉的脾气,怎会看着姚妹妹暗自神伤呢?

“这真是最高境界啊,不和她们斗,而是要她们心甘情愿地走…我才发现,”傅时秋睨着她,“你不进后宫去搅和搅和还真可惜了你这人才。”

顾晚晴想了想,严肃地摇了摇头,“我要是入宫,两天半就得死无葬身之地…”说罢看了看傅时秋,一副“你懂的”神情,“谁让我反应慢呢。”

傅时秋再次无语,这心眼小的…要不要把他说过的每句话都记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