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打量着顾思德的房间,只不过是一室之居,屋里只有最基本的家俱,一床、一桌、一椅、一柜…难道…傅时秋就在屋里么?

正想着,袁授向顾思德问道:“听闻顾家有一味很出名的灵芝养生茶,有安神健脾的功效,此行可带了?

顾思德连忙点头,可他的行李还没搬进屋,便又转身出屋去到马车上找,他再镇定,心中到底有鬼,行为上难免有此慌乱,袁授目送着他出去,转过头来好笑地问,“顾晚晴我有那么可怕吗?

顾晚晴此时心里也是紧张,闻言笑了笑,“你怎么想到要喝灵芝茶的?”

这味茶说起来还是打顾晚晴这出的名,因为要调理顾慧珠的身体她,这几年学习的闲暇时间总好调配一些药膳药茶,时间长了有几和方子流传出去,一些人家试了效果不错,久而久之的,便成了顾家除医术外的另一所长。而这灵芝茶,正是适合秋冬服用的药茶,用大叶的晒青茶、野生灵芝、冬虫夏草、酸枣仁、大枣、苦荞芽、甜叶菊等一些食补药材调配而成,有安神健脾,改善睡眠的作用,所以极被京城人士追捧。

“不是我。”袁授不自觉地抬手压了压腹间,“我是看干娘这两天有些精神不济,可能是不太适应这种强度的赶路。”

顾晚晴心中暗道一声惭愧,她这两天净顾着担心傅时秋了,根本忘了关心叶顾氏,现在想想,叶顾氏这两天的确有点没精神,估计是晚上睡不安稳所致。

顾晚晴想给叶顾氏调理自然不会只用药茶这种初级手段,当下想好回去怎么给叶顾氏好好看看的时候,又见袁授的手摸了摸腹部,她错愕地问:“干什么呢?”

袁授一愣,显然那动作也是出于无心,弄明白顾晚晴问从何来后,神秘地笑了笑,拉起顾晚晴的手摸上自己的腰腹,“你摸摸?”

顾晚晴脸上一红,这两天因为一直都在队伍之中,所以两个人亲密的动作有限,也就是拉拉手什么的,摸他…还是头一回。不过下一刻,顾晚晴只觉得手像是按到了什么厚实的东西,更加好奇,“是什么?”

袁授挨过来,略低下声音,“破宣城的秘密武器。”

“什么?”

顾晚晴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袁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已又继续说道:“这次来乌城不仅仅是休整这么简单,宣城池处高势,易守难攻,现下又是冬天,想偷偷潜入都很困难,好在乌城多巧匠,父王已命乌城的巧匠以宣城为对象研制出一种投射机,这种投射机比普通的拉力更强,石弹火弹的投射范围更广,有了它,我们破城的机率便大上很多…这个是图纸,另有一批工匠在宣城外等着,只要拿到这图纸,便可实地制造了,最晚明年春天,这场战事就会结束了。”

早在袁授说到半路的时候顾晚晴就试图拦下他,可因为无法说得过于明确而功败垂成,等袁授全部说完,顾晚晴已又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傅时秋还在这房间里啊!这样…算不算是通敌啊?

118 剖析

袁授说完没一会,顾思德就拿着药茶就回来了,他们当下不再过多攀谈,只是象征性的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袁授看样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顾晚晴可彻底的头疼了,袁授这边显然是对破城一事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的,而她的,却要把傅时秋弄回去送死。不过她知道傅时秋无论如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闹心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心里有事,精神不集中,最近顾晚晴这都是家常便饭了,在乌城休整两天后,队伍继续上路,顾思德那边悄然无声,一切顺利至极,这一走,就走了十几日,离宣城已近在咫尺了。淺愺嶶虂

袁授这段时间很忙,虽然如此,他还是每天早中晚一次不落的来看顾晚晴,有时会在一起吃饭,偶尔会在马车躺着歇一歇,但更多时候只是过来和她说两句话。自从上次之后,他们一直没再

有过离开营地无人打搅的机会,虽然马车存在着一定的隐秘性,但还是不适合亲亲我我,而顾晚

晴和元首的关系虽然是又进了一步但也仅限于此了,迈出这一步之后就裹足不前了,始终没有新

的突破。

这日,已是他们离京的第十九天,明日他们即可抵达宣城外的镇北军驻地,这天下午,顾思德带着几个药童过来,声称有疑症不明,想向天医讨教。

顾思德来干嘛顾晚晴自然清楚,明天就要进入驻地了,今天再不把傅时秋送走,他就没什么机会走了。

顾思德离开后,马车中就只剩了傅时秋与顾晚晴,事到如今这事也瞒不了顾叶氏了,忐忑不安的顾叶氏便坐到车外去,方便在紧急的时候通知顾晚晴。

“想好怎么走了么?”这些天顾晚晴与傅时秋并未见面,更没有沟通过。

傅时秋微一点头,“入夜后会有人来接我。”

顾晚晴动了动唇,还没发出声音,便听到傅时秋笑道:“别劝我,我本已拿定主意了,不要让我左右为难。”

事到如今顾晚晴还能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傅时秋摇头叹了一声,“你以前的活泛劲都哪去了?当这个天医,都快把你当傻了。”

顾晚晴一怔,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说的很对,或许是每天都在重复同一个模式的生活,让她整个人都跟着变得枯燥乏味起来,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开怀大笑过了?又有多久没有动情痛哭过了?这些事想想好像都是上个世纪的事,和现在的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别这样,”傅时秋收起嬉笑神色,淡淡的道:“你这样,是存心不让我放心。”说完顿了顿,最初的问题终是在问了一次,“嫁给他,你不开心么?”

顾晚晴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缓缓地摇了摇头,可她却不知道,她摇头,到底是代表不开心还是在说,她根本没有真正的嫁给袁授。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顾晚晴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恍惚了半天,目光移向傅时秋“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开心的事…”

“这么多年,一件开心的事都没有?”傅时秋问。

顾晚晴将目光移至别处,等了一会,才迟疑道:“前段时间,重新找到我爹娘时…”

话才说道这里,傅时秋突然起身将顾晚晴揽进怀中,“我的出现,也没让你开心一下吗?”

顾晚晴迷茫的晚了挣扎,她努力地在想见到傅时秋的那一刻,似乎…是有些开心的,但更多的,是惊诧。

“呵…”傅时秋没有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顶,“看来我,还是不够特别…你知道吗?”他将声音放得很低很温柔,像是睡前呢喃,“你一直都把自己封闭的很紧,我试过很多种方法,但始终走不到你的心里”

顾晚晴皱了皱眉,她在自我封闭吗?为何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我最初认识的顾还珠,教养跋扈,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以前,我们之间冲突也不少,不过她那个人呢,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才大打出手,明天又可以和你饮酒谈心,不说她本性如何,她的心就摆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透,这和你,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顾晚晴本是认真的听着,可听到最后一句话,骇然抬头,却只见傅时秋的浅笑,“你不是她把?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你不是她。”

顾晚晴立时挣开他的怀抱,傅时秋也没再强求,很快地继续沉浸在往事之中,“我有过怀疑,但是不能确定,直到你决定参加天医选拔,知道你利用我,利用父皇助你重登天医之位,我才差不多确定,你真不是她。如果是她,纵然有再大的变故,她也不会忍到那种地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还珠是一个看起来复杂,实际上十分简单的人,而你,看起来简单的没头没脑,但总在要紧的时候,令人刮目相看。”

听着这些话,顾晚晴怔怔的,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么?那么随后的相形渐远到底是因为他们没有缘分,还是他的刻意回避?他想要的到底是那个简单的顾还珠,还是她呢?

“是因为失去医术的变故,你才会出现么?”傅时秋问过半响,并没有得到什么回答,看着眼前垂目而坐的顾晚晴,释然一笑,并不追问,“我常常会怀念最初我们相识的那段日子,那段时间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也是最吸引我的你,但随着时日渐长,那个你就消失了,你把真实的你,封闭起来了。”淺 愺 嶶 虂 整 理

“我没有…”顾晚晴的一句辩驳,虚弱的毫无底气。

“没有吗?”傅时秋似乎决意与她挑明,“那么你告诉我,这个世上,除了叶氏夫妇,你还信任谁?”

顾晚晴一张嘴,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想说他,但是她有许多事都瞒着他,甚至还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利用他;她还想说袁授,但她说不出口,袁授对她的信任毋庸置疑,但她呢?最简单的,她连傅时秋在这里的事,都没有向袁授透露,虽然她想到了无数的理由来解释这一行为,但她到底在担心什么?或许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信任叶氏夫妇,是因为他们毫无保留地对你付出,而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傅时秋的声音较之刚才清晰了不少,“他们也在你最不设防的那段时间里证明了他们对你无私的付出,所以你信任他们,但其他人…你是怕,再遇到大长老,或者是顾长德那样的事么?”

顾晚晴的指尖收紧了些,将衣摆捏出一块褶皱。

傅时秋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沉默了一会,艰涩地开口,“不只是他们,包括我、袁北望、顾明珠…甚至你身边的丫头,都曾算计过你、利用过你,让你紧闭心房的不是别人,是我们”

寂静,再一次在二人中间蔓延,这一次,傅时秋没再急着开口,安静地看着顾晚晴,看她已然不复明丽笑容的脸庞,心下一片苦涩。

顾晚晴也没有开口。

乍听傅时秋的言论,的确让她有些错愕,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原来并不那么惊讶,好像他说的话,正是她内心深处,从未与人提及过得声音。

她怎么能不怕?初来乍到的那几个月里,她看似自由自在地活着,但有多少人在暗处看着她、算计着她?她又吃了多少亏?这些她不说,不代表她已经忘记,她之所以能再走回顾家,能在面对大长老和顾长德,甚至能担起维系顾家的重任,绝不是过往不究,只是她找到了保护自己的办法,她想,在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叶顾氏那样一心为她?连叶长明都险些犯了错,差点就被她逐出心房,既然值得信任的人寥寥无几,她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利用与被利用,算计与被算计,只要少倾注些感情下去,这些自然不是问题,那么,回到顾家又有何妨?

她不是健忘,而是自认找到了保护自己的方法。

“这样筑起心防…很累吧?”傅时秋问这话,他的神情,却是应了他的话,无比疲惫。

听了他了然的问话,顾晚晴蓦然喉间一紧,眼眶随即跟着热了起来,累吗?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会因为不适应这种时时提防的生活而感到疲累,但现在,她已经麻木了。

她甚至已经忘了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绪,高兴、不高兴,她都是那个样子,就连与袁授的感情,她走出的那一步,也是理智的说服,到底添了多少感情进去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本期待着袁授那小子能医好你的心病,但显然,他也没这个能耐。”

傅时秋的话让顾晚晴又是一阵黯然,正在这时,车外传来几句对话,傅时秋立刻噤声,麻利的起身转到帐帘之后,顾晚晴侧耳听了几句,听出是每天来给她送晚饭的火头军,想来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果然,没一会叶顾氏就半掀了车帘送进来一盘饭菜,又是有酒有肉的,还散发着热气,这么久了,袁授对顾晚晴的照顾是不肯有一丝疏忽的。

顾晚晴正想把酒饭端到里间去给傅时秋吃,又听到叶顾氏在外低呼一声,“世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昏迷

听到这声低呼,顾晚晴当时就是一惊,现在已快要到了扎营之时,以往这个时候袁授都在忙,根本腾不出功夫来这,通常要等到入夜后才会有时间到她这来说说话,这也是顾晚晴为什么这么放心把傅时秋留到现在的原因。

回头看了一眼拉上一半的帐帘,顾晚晴起身钻出马车,正见到袁授从马上跳下。

“行营有人过来接应,我今天可得闲了,来找你一起吃饭。”袁授一边说一边笑着把马缰扔给最近的一个亲兵,无视那小兵几乎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神情,也不叫停仍在行进的马车,单手按在车辕处一撑,人已跳了上来。

这下顾晚晴想拦也拦不了了,心里急得厉害,不过她挡在车帘之前,袁授也进不了马车,两人与两个车夫及叶顾氏一起留在了马车驾驶的位置之上,幸亏这马车宽大,前面地方也开阔,这么多人在车上也不致于挤到。

只是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顾晚晴心思急转之下开口道:“我要去找顾思德有事相商,你陪我去?”

“好啊。”袁授笑着答应,人却没下车,反而一侧身子钻进车里,顺手也把顾晚晴拉了进去,“先吃完再去,我特地叫伙头军提前弄了点吃的过来,等吃完也扎营了,有什么事可以慢慢商量。”

袁授已经进去了,顾晚晴更是心急如焚,但她还是递给叶顾氏一个安抚的目光,跟着进了马车。

马车里仍然看不到傅时秋的踪影,不过顾晚晴却知道他就藏在那半扇帐帘之后,当下挑靠内侧的位置坐了,正坐在帐帘之前,才又伸手把刚刚送来的酒菜端了过来。

这一端顾晚晴才发现这食盒设计得精巧,分上下两层,下层装着热水,中间铺以蔑帘,上放饭菜,以此保持饭菜的温度。以往收拿食盒的事都是由叶顾氏来做,她竟到今天才明白个中巧妙。

“好玩吧?我想出来的。”袁授抬了抬头,年轻英挺的面庞上染了几分孩子气的骄傲,等着听人夸奖。

顾晚晴仅是笑了笑,便低头把酒壶拎出,显然酒壶也是事先烫过的,现在还留着余热。

她抬手想给袁授倒酒,手才抬起,又顿了顿,“你晚上没事了么?可以喝酒?”

袁授点点头,把置在小桌上的酒杯端至酒壶壶口处,直到顾晚晴给他倒了一杯,他喝了入肚,才呼出口气,“明天就到行营了,我这次来名为抚军,所以一切事宜都需由孙将军定夺,现下孙将军派了人来接应,我自然乐得清闲。”

这二十多天袁授的辛苦顾晚晴都看在眼中,让他得以休息她自然开心,只是这时机不对啊!她这车上还藏着个大活人呢,虽然一直有马车行进的噪音干扰,但在袁授的授意下,她这车轮上早包了厚厚的棉胎,以致让这种噪音减至最低,可以说现在傅时秋连喘气都得小心,更别说发出什么别的声响了。

顾晚晴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快点吃完,然后就去找顾思德,其间可以让叶顾氏给刘思玉送去消息,有她帮忙,傅时秋转移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打着这样的主意,顾晚晴也陪着袁授喝了两杯,而后将胡乱地吃了几片酱牛肉就算将就过了这顿饭,袁授倒是吃得开心,大概是少有的放松时刻,没一会,一小壶酒已然下了大半,两盘菜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顾晚晴已经开始动手着装了,但看袁授眼带迷离地靠在车厢上,像是喝醉了。

“我觉得…”袁授甩了甩头,“好晕…这是什么酒啊…”他说着伸手来拿酒壶,可抓了两次都抓空了,最后倾身过来,却是再没了动作,直接倒在那睡着了。

顾晚晴吓了一跳,这玫瑰酒是袁授特别吩嘱给她预备的,她也喝过,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烈酒,以她的程度也要喝上五六杯才会感觉微醺,怎会…才想到这,她也觉得一阵晕眩袭来,连忙扶住车厢壁稳住身子,可那眩晕来得异样迅速,连带着身上也软绵绵地失了力道,她倒地之时,眼前已是一片摇晃,隐隐约约地,她见到一个人影从帘后转了出来,朝她走近…

怎么了?顾晚晴晕沉沉地睁开眼,顿觉头痛欲裂,眼前的人影晃悠了半天终于看清…“娘?”

听到她的声音,叶顾氏连忙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吁了口气,“可下醒了,你可真是,喝多少酒能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头晕得厉害,顾晚晴握住颈间的天医玉,另一手覆上额头,没一会,疼痛消散,她才算好过了一点。也在此时,她才能想叶顾氏说的话。

“醒?”有醒必有睡,可她的记忆分明只是片刻之间啊。

叶顾氏拧了手巾过来给她擦脸,“你看看外头,天都黑了。”

顾晚晴连忙凑到窗边,果然,马车早就停了,巡营的火光在夜色之下慢慢移动。显得格外光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晚晴问完便是一滞,她才发现她刚刚所在的位置就是帐帘之内,这么说…“他呢?”声音无疑压低了许多。

“你在问谁?”叶顾氏收回她手上的手巾,叹了一声,“你要问的是世子,他比你醒得稍高一点,脸色很不好地走了。你要问的是傅公子…大概是扎营的时候趁乱走了,我那时见你和世子都睡着了,也没进来打搅,下车去帮忙了。”

听了这个回答,顾晚晴怔在那一动不动。

她和袁授的昏迷决非偶然,也和酒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从他们的症状上看,分明是被人下了迷药,而迷药,正是下到了酒里。

酒菜是袁授派人送来的,伙头军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迷他们,那么…顾晚晴想到袁授刚来的时候她迎了出去,那时车里只有傅时秋…

会是他吗?他怕被袁授发现,所以在听到袁授有意在这里吃饭后便在酒里动了手脚?

这件事,顾晚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站在傅时秋的角度,因地制宜适时而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他这一举动,却是连她也瞒了,或许是因为来不及通知她?或许是不想她左右为难,所以干脆连她一起迷倒?

袁授呢?顾晚晴想一圈才想到他,叶顾氏说他脸色很不好地走了,想来也是想通了迷药一事,那是去找伙头军算账了?想到这个可能,顾晚晴十分愧疚,连忙让叶顾氏去找袁授,请他过来一趟,毕竟这是军队,如果做饭送饭的伙头军被冠以谋害世子的罪名,那可不是好玩的。而她是想等袁授过来后就告诉他关于傅时秋的事,虽然晚了点,但现在傅时秋已然走了,她也不必担心他们之间起什么冲突。

叶顾氏见顾晚晴脸色郑重,连忙披了斗篷就下车了。以叶顾氏的身份,袁授自然早有交待,不会遇到什么拦截。

过了半晌,叶顾氏才回来,却只是她一个人,“世子说他有事要做,晚点再来看你,要你好好休息,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有事要做…顾晚晴不由更为担心,干脆自己下了车,亲自去找袁授。可没走几步便被匆匆而来的几个面生将士拦住,问明了身份,他们这才道:“刚刚营地内发现可疑之人,请天医大人在车内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我们会尽快搜查的。”

顾晚晴的心立时又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傅时秋没逃掉吗?

从车外的声音不难判断营中巡查的人手加了几倍,因无法随意行动,顾晚晴担心得一夜无眠,所幸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听到什么异样的消息,包括抓到间细,或者是处置伙头军什么的。

第二大一早,队伍如常继续出发,戒备也依然加强数倍,顾晚晴不放心,又叫了随车而行的护卫来问,都是没得到什么消息,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到了傍晚之时,他们已进入了镇北军在宣城外的驻军营地。

这里的常驻军足有三万余人,营地的范围自然也大得离谱,顾晚晴心中暗念希望傅时秋已经脱困,不然入了这营地,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似乎他运气不错,一直也没有他被抓的消息。

顾晚晴终于不必再在马车上过夜了,她分配到了一个居于营地核心位置的营帐,帐内家具一应俱全,比在车上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在帐中用过晚饭后,顾晚晴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看到袁授,有心去打听,可离开营帐没走几步便被拦下。这里不比原来的队伍,这是正规的军营,又有别的将军主事,顾晚晴不想太过莽撞,给袁授多添麻烦。

如此过了三天,顾晚晴也坐不住了

袁授已经连续四天没出现过了,这太不寻常了,就算他再忙,也断不会这样毫无消息。

和上次一样,在营帐附近的小范围活动没人来管,可只要超出范围,立刻便会有人过来拦截。

顾晚晴也不硬闯,只是问那穿着副将服饰的将军,“世子在何处?我想见他。”

顾晚晴这次虽然是以天医的身份来的,但她同时也是世子侧妃,询问世子的去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副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世子因遗失了重要公文,被大帅暂时关押,大帅己发急报请示王爷,这两日便会有回音。”

第一百二十章 挨打

丢失公文…顾晚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收在袁授身上的那套投射机解构图,他收在自己身上,时刻不离,怎会丢了?顾晚晴不敢再想,但答案,已清楚地盘旋在了她的脑中。

会是傅时秋吗?那日在顾思德房中袁授透露出图纸的事,接下来迷药、晕倒、傅时秋失踪…所有的事在顾晚晴脑中串出一条清晰的线,纵然她在心中接连否定,却还是无法拦阻这条线直接答案。

这就是傅时秋要告诉她的吗?

他说她把自己封闭得太深,他要她回复以前、敞开心扉,结果,就是样对她吗?

那一瞬间,顾晚晴的心痛如针扎,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谁,为傅时秋?还是为袁授?

无妄之灾啊!这对袁授而言,彻头彻尾的是一场无妄之灾。他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世子的,他也可以很好地完成镇北王交待的任务,可因为她…他不应该这么相信她的。

勉强没让自己的神情露出什么异样,顾晚晴向那副将道:“我想见见世子。”

那副将十分为难,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在王爷的决定未到之前,大帅是不会让世子见任何人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大帅三代效忠镇北军,在西北边关时,已是王爷最得力的臂膀了。”

顾晚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里的主帅孙将军,是不会给除了镇北王之外的任何人的面子的,哪怕是世子也一样。也对,若不是死忠心腹,镇北王怎会派他来围剿泰康帝?

在这里顾晚晴动用不了任何力量,包括刘思玉和她大哥,都被限制了活动范围,由此可见,孙将军对他们是有怀疑的,毕竟,偷取图纸的人可能就在袁授身边。所以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等,等镇北王的处置结果。

顾晚晴并未等多久,当天晚上,升帐鼓起,营中所有副将级以上将士,都需齐聚主帅帐前听候差谴,顾晚晴身为天医也被邀前往。

 

来接顾晚晴的还是那个副将,这次正式做了自我介绍,那副将名为沈良,也是从爷爷那辈开始就跟在镇北军中的,现在是袁授的副将。

“世子要属下转告夫人,无论王爷决策如何,军令如山,任何人都不得反驳,否则可以军法处置。”

顾晚晴听罢又是满心愧疚,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她,怕她冲动受罚。

二人匆匆来到主帅帐前,此时帐前的空场内已站满了身负皑甲的将士,个个身挺如标神情肃穆,在冬日寒风中没有丝毫动摇。

再看那主帅营帐,宽大的两扇帐帘左右掀开,大帐之内一览无余,站于主帅座前的是一个相貌甚为威武的将军,面如刀削眼含冷冰,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十分迫人,让顾晚晴想到镇北王。想来,这位定然就是那位孙将军了。

顾晚晴跟着沈良步入帐中,在这里她只见到了刘思玉的大哥这一个认识的面孔,其他落座的十余个将军却是一个不识,孙将军见她进来后没有过多表示,淡淡地说了句:“请天医大人落座吧。”

顾晚晴没有多言,坐下后只瞧着大帐入口处,过了一会,一袭素衣的袁授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卸去的战甲与身后跟着的士兵都宣示着,他此时的处境。

袁授入帐后第一个看到的便是顾晚晴,轻轻抬了下唇角,而后便移开目光,立于营帐正中,听候发落的模样。

又过一会,帐内的席位坐满,孙将军才开口道:“关于图纸遗失一事相信大家已然知情,图纸虽可以再次送达,但此事已失先机,王爷震怒,对世子的处置也有示下。”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个火漆秘本,当着众人的面撕开火漆,将秘本展开。

孙将军先是迅速地浏览了一下秘本的内容,而后交给一旁的副将,那副将接过后正要宣读,却又愣了一下,孙将军冷冷一眼扫过去,那副将这才将镇北王的示下念出。

“…世子失职之过,责鞭三十,又令世子于十日内擒获盗图人,未获,加鞭五十,再十日未获,复之!”

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