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袁授,在这宫里顾晚晴就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对方明显是想吸引她的注意,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她自保尚有问题,怎会再随便招惹事端?再说她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人看到她岂不麻烦?故而她派宫女前去查看,将一切摆在台面上,至于对方,她实在是没那么善解人意,在对方身份未明的时候就想着保全了。

那宫女去了没一会就匆匆回来,身后又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也做宫女打扮,十分恐慌的样子。

“回禀侧妃,这是长公主身边的怜夏。”

长公主?顾晚晴微感错愕,先前为太后医病的时候,她与长公主每日照顾太后于榻前,自然认得,但也并无深交,长公主怎会差人来找她,还用得这么鬼祟的方法?

看了看怜夏,顾晚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我多日未见长公主,她还安好么?”

怜夏办坏了差事又被这么多人盯着,浑身抖个不停,可顾晚晴并未出言责备,反而与她话起家常,连忙答道:“长公主一切安好,只是…”

“那就好。”顾晚晴打断她的话,对于长公主,她是心存好感的,对于长公主要见她一事也充满了好奇,但现在终究不是时候。想了想,顾晚晴笑道:“长公主身边的汤嬷嬷做得云丝糕相当好吃,我也是好久没有吃到了,不知你可否代为转告公主,如果方便,晚些请汤嬷嬷送些过来?”

怜夏一愣,迎上顾晚晴沉稳含笑的目光,心里不觉也安稳下来,欠身应了一声。

顾晚晴身后的宫人有些急了,为首的太监上前道:“侧妃娘娘,这王爷的命令…”

顾晚晴随意一笑,“王爷只是不许我见人,你们只是奴才,送点吃的而己,不做数的。”

这话听着难听,但那太监一想,也对,他们不也每天跟在她面前么?况且喜禄公公嘱咐不准为难顾侧妃,再说将来等世子名份一定,这顾侧妃便是太子侧妃,现在结了仇怨又岂是他们能担当得起的?大不了如实回报给喜禄公公,有什么事自有上头的人扛着。如此一想,他便轻轻一笑,退了下去。

顾晚晴也不再久留,让怜夏回去后,她便回了住处,心里却是在想长公主找她不知所为何事,也不知长公主肯不肯冒险前来。

一直等到暮色初降,顾晚晴用过了晚饭,便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平时她住的这处宫殿都是宫门紧闭的,除了送饭,也只有她会进出,现在这个时辰…顾晚晴整整身上的衣裳,于暖阁内坐好。

没一会,有太监引着两个人进来,一个是上午见过的怜夏,另一个拎着食盒面容富态的,正是长公主身边的汤嬷嬷。

不是长公主啊…顾晚晴挺直的身形稍稍放松了些,再三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许长公主根本没有想见她的意思,怜夏也根本不是来找她的。

汤嬷嬷给顾晚晴行了大礼,“公主许久不见侧妃,心有挂念,特让老奴给侧妃问安,又有一事相求。”

这话一出,汤嬷嬷身边的太监诧异地多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但谁都知道,顾晚晴的一举一动,他全都会如实上报给喜禄的。

顾晚晴也很是意外,汤嬷嬷已又道:“公主近来心烦气躁,太医来给开了方子,但公主总是不见好,差老奴来请侧妃看看这方子是不是有问题。”说罢她仔细想了想,快声道:“那方子里有桃仁、蛇蜕、凤凰衣、园参、千层塔、三分三、石见穿、一见喜…”

顾晚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方?简直是乱七八糟,能不能治病不说,吃出问题是肯定的,正想再细问问,汤嬷嬷已又道:“公主说不着急,让侧妃仔细斟酌着…”

一边心烦气躁一边又让她仔细斟酌?想到那古怪的药方,顾晚晴眉头皱得更紧,连汤嬷嬷等人何时出去的都未察觉。

桃仁…蛇蜕…凤凰衣…

顾晚晴心里猛然一缩,莫非是逃人?蛇蜕凤凰衣…难道说,长公主是想抛却公主之尊,出逃离宫么!

那后面的园参、千层塔等物又做何解?

顾晚晴的目光移至汤嬷嬷带来的食盒上定住,略略一想,抬手将那些精美香糯的云丝糕逐块掰开,可一盘下来,并无所获。

顾晚晴不死心,又将食盒仔细翻看,最后,终在瓷盘底下发现了一枚粘在那的钥匙。

看来果然所想不错!

长公主想要逃离出宫,但无门路,正巧自己入宫,她便求到自己头上,若所料不错,后面所列的数种药材定然是一个方位地点,那里应该藏着足以让她“一见喜”之物,做为此事报酬。

太抬举她了。

顾晚晴看着掌中的钥匙苦笑一声,她现在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又怎有办法送长公主出逃?不过她倒好奇,听闻长公主是主动入宫的,如今为何又要逃离?

斟酌良久,顾晚晴到案前提笔细书,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些与汤嬷嬷所说药名相似相近的良药,以这些药写了一份正确的安神益气药方,这才舒了口气。

虽然交往不深,但顾晚晴对长公主是极为敬佩的,敬佩她那一身正气,敬佩她有着连泰康帝都不得不信服的人品气度,她是个女强人,同时又是个可怜人,如果能帮,顾晚晴是一定会帮的,只是不是现在。

第二天一早,顾晚晴叫来监视她的太监,将药方给了他,“送到长公主那里吧,这些药多数没错,可能是没加药引故而药效减半,何为药引我在方子里已写得清楚了,让长公主安心静养,切不可莽撞用药,以免坏了身体。”

那太监领命,拿着药方就直奔了喜禄处,喜禄找了太医来看方子,却也没看出什么,方子是对的,只不过用药孤僻,不是以往的成方,这便引得那两个太医极大的兴趣,以为触到了天医的用药之秘,喜不胜收。

顾晚晴自然是知道方子没问题的,所以那太监回来覆命之时她只着重问了她的嘱咐有没有传到,得了肯定回答后这才放了心,费了一晚上的脑子也终于得以放松,没一会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的好,顾晚晴再睁眼天色又已暗下,屋内的炭火早已熄了,空气中渗着丝丝寒意。

已经开春了,竟还这么冷。顾晚晴还有些困倦,懒懒地裹了裹身上被子,目光无意间落到自己腕上。借着昏黄的宫灯,顾晚晴见到自己腕上多了串碧玺手链…碧玺手链!

顾晚晴猛然清醒,握着那手链跳下床榻,在屋内急寻。

这手链,是她离开宣城时袁授摘下去的!现时回来了,那就说明…顾晚晴激动不已,可将室内看了一圈,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哪有袁授的影子?

这不是错觉吧?顾晚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串手链,确定自己原来并没带着这样的东西入宫,可如果袁授回来了,又怎会不与她见一面就离开?还是碍于她身边监视的人,袁授不能久留?

可他为什么不叫醒她呢!

想到这几天自己遭受的一切,顾晚晴心头一股股的委屈涌现上来,他知不知道她很害怕?他知不知道,她怕得浑身发抖,却还要强撑着笑容站在那里,面对刘侧妃、袁摄和镇北王的攻讦和质问?他知不知道,她这几天有多么想他,可她死死压着,她不想拖累他,她回来是要帮他的,怎么能这么软弱呢?所以她假装自己不想他,假装自己已经强大得无所畏惧。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可突然之间,顾晚晴冷得厉害,不得不钻回被窝,把自己捂得严实,在黑暗中摸着手腕上的手链,想着他回来,给她带上手链的情景。

他也很舍不得吧?他急急的离开,定然是有不得己的原因的。

顾晚晴拼凑着温暖的情景,与此同时,镇北王府附近的一处私宅内,阿影正跪于庭前,她一动不动,若不细看,很难察觉她削瘦的身形正极微地颤抖着。

一片乌云随风而过,遮住了半边月色,天地间顿时变得朦胧起来,听着外进门伐轻响,阿影攥紧了双拳,努力忍下身上的颤抖,听着那利落的脚步起愈行愈近,直到她的身后。

“属下无能…”阿影才刚开口,便见一双素面云锻长靴停于自己眼前。

“流影…”随风而来的声音冷厉,比初春冷夜更为寒峭,“我信任你,你却将这份信任置于脚下践踏,你说,我留你何用?”.

第一百五十六章除名

那道声音不大,却直直地扎进阿影的心里,冷意再从心里散出来,直达四肢百骸。

“属下惶恐…”

“世子。”另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插进来,“流影保护世子侧妃不力,理应受罚,但请世子念在流影伤势未愈,后也将那近身世子侧妃的狂徒处死,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乌散缓缓移动去,月色重新铺洒下来,映出一张英挺隽逸,却饱含无尽冷然的面孔,正是镇北王世子,袁授。

“发生这样的事,让她受尽惊恐,若那人还能活着,不止流影,你们全体影卫都可以去死了。”

说话之人立时单膝跪下,“流火知罪!世子息怒,还望世子以身体为重…”

阿影怔怔地跪在那,流火的求情听在她耳中仿佛异常遥远,直到眼前滴落了一滴刺眼的红,她才惊觉抬头,“世子受伤了!”

在月光的映衬下,阿影的脸色不似以往那样黯淡,反而雪白细腻,有如新瓷,一双眼睛美丽而明亮,微微上扬的眉梢带出几分骄蛮的可爱,这与往日的阿影,根本就是两个人!

看着她的面孔,袁授尽敛情绪的眼中划过一丝波动,紧吊了数日的心也微微有些松动。

她平安了啊…他去看了她,确定她已经平安了啊,怎么还是这么担心呢…

宣城的总攻在即,他计划的事情也初现端倪,或许只需一两个月,他就可以心满意足。如此紧要的时刻,他本不该回来的,可收到那样的讯报,他固然人在那里,心也早就飞了回来,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在那里继续盲目担忧?虽隔千里,但在良驹宝马不断替换之下,也不过两日之程。虽然冒险回宫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甚至还因此受了伤,但总是见她安好,他的心情才算微有平复,比起初收讯报之时的惊惶震怒,不知要好上了多少倍。

“出宫时被王爷身边的暗卫所伤,所幸箭上无毒,流影,快给世子包扎!”趁着袁授静静出神,流火小声提示流影。

流影的身子刚刚一动,袁授的受伤的手已背了过去,“不必。”

流影眼底一黯,稳身又跪了回去。

“流影,你是我亲自选的人。”袁授的声音响起,比起刚才,已柔和得多了。

流影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独独选了你么?”

流影抬头,张了张嘴,袁授已微倾下身子,伸手勾住她的下颔。

“就为这张脸…”

袁授目触之处,那刚刚还带着三分血色的美丽容颜骤然惨白,又勾起了他许多往事。

“当年你也是这样,在那些淘汰下来影子之中,脸上没有一分血色,却像极了她害怕时的样子…”袁授声音渐低,“我怎么舍得看她受苦呢?所以我是一定要救你的…”

“世子…”流火不忍见流影难过,再次出声。

袁授没有责怪他,轻轻地放了抬着流影下颔的手,“这些事我从未瞒你,你的作用是什么,从你到我身边起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是不是?”

流影握紧了双拳,她知道,却没有应声。

袁授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回答,径自道:“从你受训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你,你的存在,是为一个叫顾晚晴的女子,若有需要,你要为她而伤,为她而死,甚至扮做她,做她一切不愿做的事…流影,你可知道我为你破了多少先例?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有可能受伤的事,我都绝不许你去做,哪怕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却宁愿多损数人也要保你的周全!你以为为什么?是为的你么?”

流影双肩轻颤,流火已垂目下去,不忍再听。

袁授却没有丝毫打住的意思,瞥着她的面容,眼中再无波动,“我为的是你这张与她有五分相似的脸。”

闭了闭眼,虽明知答案,可听他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口,流影心中仍是锥心难奈。曾几何时,她以为他对自己纵然无情,也是有心的,不然怎肯这般护着自己周全?在那样的环境,稍犯错处便是极为严酷的惩罚,可她就算犯错,也都能逃过惩处,她也替人求过情,他稍加斟酌,能放过的,他都不会深究,这还不是对她另眼相看么?这还只是单纯的睹容思人么…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流火劝诫过她无数次,那又有什么用?他的影子在心里越扎越深,此生都消除不去了。

“属下…知罪…”流影艰难地开口,“属下没能及时保护侧妃…”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再自称‘属下’么?”袁授淡淡地开口,清冷的月亮映着他的脸色,令他的眼底更为无情。“我不怪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可你万不该…心存侥幸,有意拖延相助时机,眼看着她…受辱于人下…”

流影猛然一个哆嗦,眼中多了些未知的恐慌,袁授则比之前更为沉静,“流影,你有多大的能耐我清楚,就算你受伤,想要护她也绝非难事。此番,若非她有奇遇在身…你要她,如何再面对于我?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

“世子!”

眼看着袁授稍稍向流影逼近一步,流火改单膝为双膝,膝行至袁授身前,急道:“流影断不会有如此打算!流影!你速与世子道出当时情况…”

“好啊。”袁授瞥一眼满面急色的流火,视线转身流影,“你说。”

看着流火目中的苦求之色,流影知道他要她说出对她有利的情形,可当时…她苦笑,心里的害怕都少了许多。

当时,她是希望顾晚晴出事的吧?所以她才会在发现了室内迷香后没有即刻出面,而是有意多等了一刻钟才出现,她想,如果当时那个男人真的做了什么事,那么顾晚晴,还有什么颜面站在世子的身边!到那时…到那时…

他明知她负了那样重的伤,却未去看过她一眼,又要她带伤奔回京城,只为了一个女人。数年的疼宠,都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心里,怎能无怨?

“世子所想…半点不错。”

“流影!”流火极为震惊地看着流影,并非他不信流影会做出这样的事,只不过,怎能当场承认!

流影却似全然放弃一般,点墨般的双眼慢慢对上袁授的,“她哪里好?跟在她身边数日,只觉得她蠢笨无比屡屡陷自己于险境之中,这次的事本可以避过,她却执意前去,另一个男人的邀约…难道世子都不在意?这些日子我见她悠然自得,并无半点思念世子之意,这样的女人,何得世子倾心至此?”

袁授的目光与她对视良久,以往觉得最为相似的双眼竟然透着全然的陌生,“她…的确不怎么好。”袁授的声音不重,但其中的不可置疑却是任谁都听得清楚,“只不过我认定了她,认定那个将我带回世俗之中,全心教导呵护的女人。当年我神智未开之时,父王以美色惑我,我虽然不懂,却也希望那个与我肌肤相亲的女子…可以是她。至于她对我…”说着,他目光略沉,“人心难度,我能将她留在身边,已是满足了。”

这样感触的一番话他本可以不说,可他偏偏说了,还是对着流影在解释,流火心中颓然,知道流影今日严惩难逃,只希望能留她一条性命了…

流影听了这番话,眼中略显茫然,再一眨眼,两行泪水簌然而下,流火见了心中一惊,想要制止,却哪里来还得及。

影卫只要忠心,哪需得这么丰富的感情?这串泪水一下,哪怕世子不再追究将流影从影卫中除名一事,流影也再不能留在影卫之中了。

袁授的眼中仍是平静至极,好像没有见到那两行泪水一般,转过身去,踏上进入中堂的石阶。

“你该庆幸她得以全身而退。”

随风飘来的一句话,流影惨笑出声。

这是饶了她的性命么?可她明白,她是再也无法留下了。

被废除武功、施以刑罚后逐出影卫是什么样的下场?恐怕比死好不了几分!

“如果她有朝一日知道世子为了留下她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利用她的养母一家,不知她会做何想法!”

即将入门的袁授脚下一顿,半侧了身子回望过来,这样的姿态,更显得他身形颀长腰姿如竹,流影心头一颤,扬唇而笑,眼中却是泪流如注,“我为她死过了!当日世子要我送她出关,个中真相却是连我也瞒下了,那个任务为什么要流云去出?他面目与傅时秋极像,便是培养来以便有朝一日可当重用之人!可世子却任他去执行那样一个任务,他又恰恰死了,令得王爷认为劫走她的是傅时秋…当时我们一行日夜兼程少有懈怠,已是极快的脚程,喜禄为何会那么快便带人追上来不问缘由当场射杀?此间种种,难道不是世子为了留下她,故布疑阵,用以取她信任的办法么!”浅,草,微,露,整,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离间

顾晚晴觉得有点闷了。

自那天发现了碧玺手链后她就再没出过门,生怕因为出去闲逛而错过了与袁授见面的时机,可已足足过去七天,袁授都并未露面。

若不是腕上的手链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么多天了,就算他曾经回来过,现在也必然已经走了吧?

顾晚晴不死心地又等了一个上午,用罢午饭后,便又出院游走,目的地仍是御花园。

虽然只隔了七天,但时下天气已然回暖,之前只有零星绿色点缀的御花园一下子变得生气盎然起来,不过仍是无花。

顾晚晴到了御花园后看似随意地走,却领着那一群监视的宫人们慢慢得御花园北角移动,这里并无其他植物,只有几棵夹竹桃。

几天前她来这的时候这几棵夹竹桃还未抽芽,现在却已经冒了新绿,顾晚晴也不耽搁,像前几天那样慢慢地摆弄着那些枝叶看,看了没一会,便说要回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顾晚晴又来了两次,回到宫中便立即以水净手,又将那些水收集起来,以备后用。

该是差不多了吧?看着屋角那半盆表面无碍的水,顾晚晴琢磨着也是时候该见见镇北王了。

水月庵一事虽然以刘侧妃赐死告终,但袁摄终究是毫发未损,看起来镇北王对他也未见多少猜忌,这种现象可不太好。不过顾晚晴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回来是要帮袁授的,虽被软禁,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正想着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比较自然地见到镇北王,那边便有太监来传道:“王爷请顾侧妃至御书房一行。”

顾晚晴精神一振,立时收拾整妆,并仔细在那盆水中洗了手,看着自己掌心那对日益红艳的红痣,她浅浅一笑,又重新整过衣裳,摸摸腕间的手链,这才肃容而出。

从她住的地方到御书房距离不近,顾晚晴跟着那太监足走了两刻钟的时间才望见御书房的朱红大门。

“顾侧妃稍候。”

太监进去通传,顾晚晴这时才轻轻地舒了口气,走了这么久,她的心跳得厉害,又时常有心跳紊乱之感,让她一阵阵地觉得虚弱。

是不是毒性过重了?她想了想,手已不自觉地摸到了天医玉,可顿了一顿,她终是又将天医玉收好,这本就是慢性之毒,若没有实际症状,怎能取信于人?

只不过,终究是耽搁得有点久了,毒素在身体里存在这么久,纵然事后可以完全释出,可要说对身体完全没有损害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明白,她也不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但只要一想到袁授那日犯病时的凄厉模样,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的。

等了一会,那太监转出来,“王爷请您进去。”

不得不说,纵然软禁,她这些天来却没受到什么苛待,除了衣食俱应,那些宫人们待她也有礼,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冷漠。

顾晚晴收拾好心情进入御书房内,室内除了端坐于御案后的镇北王外,还有两人,一个是几天不见已然瘦得下巴削尖的袁摄,另一人身着一袭青袍僧装,却很是让顾晚晴意外,竟是顾明珠!

顾明珠虽着僧袍,一头柔顺青丝却是丝毫未损,脑后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其余散发随肩垂落,端地清淡出尘,她的气色看上去极好,几个月没见,竟似乎还圆润了些,比之前那般弱质纤纤的造型顺眼不少。此时她正也打量着顾晚晴,目光落至顾晚晴尽数盘起的发髻之上,勾唇笑了笑,那笑容中总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顾晚晴心生厌恶。

“你来了。”镇北王并未抬头,只听了脚步声便开口,“仙姑,你说吧。”

没留给她行礼的时间,顾晚晴也乐得清闲,不过在听到镇北王的称呼时仍是险些失笑。

仙姑,她还八仙过海呢!

顾明珠似乎没见到她脸上的笑意,上前来语笑盈盈地道:“多日未见妹妹,妹妹神采依旧。”

顾晚晴却马上退后一步,笑着道:“仙姑失言了,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怎能与仙姑姐妹相称?听闻仙姑身系江山社稷,这更非我等小民可以高攀的。”

面对她的嘲弄,顾明珠反而笑得更加随和,“说起来我能有今日的声望还全靠妹妹所赐,妹妹切莫与我生份了。”

顾明珠自从担上这“仙姑”之名后,多有京中贵妇前去求福缘,一来二去的,她也造出些势头,原本顾晚晴看中的就是她的人脉,再加上现在的势头,行起事来要方便不少,可没想到,还没和顾明珠见上面,她就送了一份这么大的见面礼!

顾晚晴轻轻一欠身,连道不敢,却也不追问顾明珠想要说什么,只是“偶然”间一抬头,对着镇北王皱了皱眉头。

“王爷…”顾晚晴行近了两步,细细地看着镇北王的面色,不太确定地道:“王爷可否能让儿媳一问脉象?”

镇北王一愣,目光有意无意间扫过顾明珠,顾晚晴即时道:“若王爷不放心,可着仙姑与我一同问脉。”

“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