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然后我就骂她是乔家的走狗。”燕尔说。

乔思默默无语。

夫妻两人都安静了好一阵,他才低声问:“妻主,没关系。”

“嗯?”

“我手里还有二三百两银子呢!没关系的,咱们明天就搬回城里去。”乔思说,“那大杂院虽然挤了些闹了些,但还更有人情味儿呢,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宋老板要赶你出宋记,咱们也不怕的。”

“我没被赶出宋记。”燕尔说。

“咦?在你这么骂了她之后,她都没生气吗?”

“她特别高兴。”燕尔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再次强调,“哼,她居然特别高兴!”

“哦。”

“你说她混蛋不混蛋,白辜负了我的信任,我骂她的时候,她居然还特别高兴!”

“…其实吧,我也有点高兴。”乔思迟疑地说。

“为什么?”

“嗯,甚至不是有点高兴,而是特别高兴。”乔思回答,又翻身舒舒服服地平躺了回去。

“为什么呀?你在高兴什么呀?”燕尔推了推他的肩膀,问。

“我已经睡着了,妻主你自己想吧。”

燕尔默默无语地盯着乔思看了一阵,发现黑灯瞎火啥也看不出来,不由十分郁闷地握紧乔思的手,闭上了眼。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她就沉沉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还在悲催地抓挠着自己的头皮问:“宋杭你这个坏蛋,你在高兴神马啊?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好形象都破灭了,你居然还有脸高兴?你的良心难道跟着你的羞耻心一起私奔了吗?”

可是在宋杭乐得几乎都快睡不着了。

宋杭当然高兴。

她自己因为要和燕尔摊牌,提心吊胆了大半日。

她并不怕燕尔真的和她翻脸,却怕燕尔与她虚情假意。一时不能接受朋友可能的背叛而有吵闹,是可以解释可以澄清的。但以燕尔那一加一只能等于二,毫不变通的性子,若是真能开口说出什么肉麻话,只能说明是打心眼里不再把她当朋友看。

这可不是什么神逻辑。

各人有各人的性格。

像是燕尔,宋杭深知她的性格就是越信任谁,越亲近谁,越不防备谁,跟谁说话就会越没大没小没遮没拦,以及不过脑子,一开口全顺着第一反应来。即使有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直白并无情得有点伤人,但是却也说明她的毫无隐瞒。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虽然有时会觉得头疼,但处久了才会发现轻松愉快,很容易就会付出同样的真心和信任,因为永远不用担心她在背后会有另外一种目光看着你,用另外一种语气来批判你。

宋杭见过燕尔与不相干的旁人说话时的样子,那叫一个滴水不漏,不能透露的消息是绝不会从她的嘴里透露出去的,不能得罪的人她也是永远都不会得罪的。燕尔不是不会说话,不是没有脑子不会盘算,只是永远不会把心机真的用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即使想到了也不会用。

如果有一天,燕尔对着宋杭也甜言蜜语,甚至表示不在乎宋杭的隐瞒…那么只能说明她再也不会给宋杭任何机会了。

因此燕尔一开口,宋杭就放了心。

她意识到,即使宋杭实际上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宋大老板,但燕尔还是那个燕尔,不管心里转了多少个弯弯绕,行事还是会按着本能来,正直并固执到无以复加的燕尔。

~\(≧▽≦)/~啦啦啦

这真是太好了!

宋杭想,自己不用担心会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晋江这几天抽得好恐怖,回复评论永远回复不上去我简直快疯了挠墙!

以及这章字数比较少千万见谅。

小剧场

“你在高兴什么呀?”燕尔问。

“我高兴的可多了呢!”乔思掰着手指头回答:

“第一,妻主没丢工作,咱俩还有银子花。”

“第二,妻主是为了我才跟老板起冲突的,我觉得妻主有点喜欢上我了。”

“第三,妻主都不生气,哪怕我刚刚对你指手画脚说你要怎么怎么说的,你都没生气,是不介意我想法多呢!”

“第四,妻主有心事乐意跟我说了,是把我当自己人了呢!”

“第五,妻主明知道顶撞宋杭不好还顶撞她,说明妻主脾气很直。也就是说,之前都是我胡思乱想,妻主才不是那种能一面对我好,一面在背后嫌弃我的人呢,妻主根本就装不出那种样子来!”

“第六,妻主说了半天,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事儿,肯定能平安解决的。”

“第七,我觉得我可以放心睡觉了!”

“第八,我觉得我明天早上还可以放心享受早餐。”

“第九,以及午餐,晚餐和可能的点心宵夜。”

“第十,还有可以继续放心地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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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燕尔一开口,宋杭就放了心。

她意识到,即使宋杭实际上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宋大老板,但燕尔还是那个燕尔,不管心里转了多少个弯弯绕,行事还是会按着本能来,正直并固执到无以复加的燕尔。

~\(≧▽≦)/~啦啦啦

这真是太好了!

宋杭想,自己不用担心会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了。

第五章

有的时候,事实看上去显得很突兀,有些秘密看上去很隐秘,比如说乔家和宋记间的从属关系。但是当抽丝剥茧地细细寻觅时,却可以发现事情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迹象。

这种迹象甚至不是指宋杭对燕尔的特别放纵和亲近,而是指宋记和乔家本身的存在。

乔氏是这城内的第一望族,名下的商铺本就占据了大半个城池的收入。若非如此,乔家上下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在这地方称王称霸。而宋记作为这城内的第一大赌场,想要卷到城中富豪们的钱财又安然无事,背景自然不能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宋杭,只能是乔家。

但是随着时日变迁,乔家也轻易动不得宋杭。

这就像是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手指——固然手指要依附这个人而存在,必须听从人的命令,否则离了这个人就会变成一截死肉,但人若是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把自己的手指剁下来…最终残缺掉的还是他自己。

所以,大部分事情上,宋杭还是有着很大的自主权的。所以不管是乔想、乔栋,还是乔家的几个嫡出女儿,甚至乔家的正夫派了身边可靠的管家来寻她…她都无动于衷地做出一副暧昧姿态,不承诺,也不合作,只装着傻,并借些拐弯抹角的问题来为燕尔打探。

如此过了四五日,乔家的正君彻底急了。

说来也奇怪,自嫁给乔栋,他从郑婉变成了乔郑氏之后,明明每日过得也算是衣食无忧,下人敬顺,妻主爱护的日子,可他就是觉得活得一日比一日焦躁,一日比一日难过。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受不得乔栋的花心,哪个女人不花心呢?事实上,乔栋对他真算不错,大部分时候都会宿在他房里,除非他身体不适不能相陪时,乔栋才会住到别人房里去过夜。就是过夜,乔栋也没有特别宠爱过谁,直到嫡女出生之后,其余侧室和没有位分的小侍们才渐渐纷纷有孕,这便让郑氏在乔家站稳了脚跟。感念着乔栋的关照,他对于庶出的孩子们也都算宽容,其中若有成器的,他也总会看在是一家人,到底有着血亲关系的份儿上提携一二。可他唯独容不下的,便是那个住在柳苑里的柳歌儿。

柳歌儿是在郑氏怀着第二个孩子时入的府。那时郑氏自己肚子里怀着,又要矜持正室的身份绝不肯做不庄重的事情,自然是伺候不得乔栋的,乔栋另接了新欢来养着他自然也提不出什么异议。但是很快,郑氏便察觉到柳歌儿与其他几位夫侍并不相同。

倒不是说柳歌长得更加好看或者更加狐媚,可他偏就能比别人更得乔栋的心。第一胎柳歌怀着个儿子乔思,一生下来就被乔栋这个曾经只在乎女儿的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第二胎柳歌也只是怀着并未生下时,乔栋居然还会时不时宿在柳歌房里,也不做别的,只彻夜陪着他,两人相拥而眠。待到柳歌第二胎顺顺当当生下来,是个女儿时…在乔栋除了定期只会和嫡出子女见见面,甚至记不得自家别的孩子名字时,乔思、乔恩兄妹却几乎被乔栋捧上了天。

这就让郑氏很不舒服了。

他不仅开始看柳歌不顺眼,甚至连带着乔思、乔恩也被他恨上了。

幸好接下来,一番手脚动作,郑氏发现乔栋似乎并未如何护着柳歌与两个孩子,倒像是新鲜劲儿终于慢慢过去了,甚至对自己曾经的枕边人和亲骨肉不甚关心。当然啦,那也有可能是因为郑氏动手时,乔栋正远在千里之外与人谈生意。

于是,最漂亮的男孩儿没了容貌,最聪明的女孩儿则压根成了废人,而曾经备受宠爱的男人只能禁足于柳苑之中,和着残花败柳一起慢慢枯萎老去。郑氏得以泄愤,他很是得意愉快。

可近来,郑氏却发现,曾经被他已经毁掉的乔思似乎在慢慢死灰复燃,又要活过来了。

他明明小心翼翼地操纵了乔思的婚事。看上去,他对乔思的婚事漠不关心,实际上则是特意要媒人去挑了个燕尔出来劝乔思去嫁的。

人人都知道,燕尔小时了了,却越大越不成器,挣着点儿仅够吃穿的银子便不乐意再继续努力了,平日里行事也经常不着调儿得很,一点心机也无全然不会钻营。这样的一个人,直来直去又粗心大意,只会凭着本能行事。

如此,燕尔必然不会让早就被生活磨练得谨慎敏感的乔思得到应得的安抚,恐怕还会因为乔思被毁了容的脸,以及在大家族里被养得说话行事总会拐上好几个弯的性子惹得不喜。更妙的是,燕尔别处不去,恰恰在宋记打工,而宋记么,在郑氏眼中便是和自家产业一样的。万一燕尔真与乔思过得好,让他觉得不痛快了,郑氏也有自信随时坏了人家夫妻的关系。

可他万没想到的是,临到头他想动手时,却发现处处制肘。

他听人讲了从大杂院里流传出的谣言,不仅不管,还指使人添油加醋编得更加难听了四处传说,等着瞧燕尔与乔思反目,结果乔思居然怀着孩子被燕尔宠得什么一样。

他又几次让人暗示宋杭,早早离间了燕尔和乔思的关系,却没得到什么结果。他甚至送了个悉心调教过的程清过去,硬是让宋杭赎了放在身边,只为了让程清可以不着痕迹地得了宋杭的心,再去勾引燕尔,也顺便离间了燕尔与宋杭的关系,却依然毫无消息。

燕尔这厮,看着实诚,着实狡猾!

程清明明未露马脚,却也屡次不能得手,渐渐地竟然也因为总在宋杭与燕尔身边,不大听他的使唤了,反倒开始偏向燕尔夫妻。

这就让郑氏连燕尔都有点恨上了,尽管她与燕尔真是无冤无仇毫无交集。

燕尔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近乎已经丧失理性,越来越偏执的郑氏直接找上了宋杭,隔着帘子直接开口就命令道:“你今日一回去就把燕尔辞掉,宋记不能用这样的人做账房总管!”

“为什么?”宋杭装傻,问。

“你倒来问我为什么?”郑氏冷笑,反问,“我倒想先问问你,燕尔做主管一月的工钱能有十两银子不能?怎么乔思手中流水似的花钱,每月花出去的没有一百也有二百两,却从未见不够过?是燕尔偷藏了账上的银子,还是你纵然她偷藏了银子?”

宋杭躬身,十分恭敬地回答说:“宋记账上的事,向来只与乔夫人报账,主夫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好,你好得很!”郑氏咬着一口白牙,恶狠狠道,“你便护着她,然后等着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有哪个是手脚干净的?总有一日捉到你与燕尔的尾巴,我定要报官的!先捉了你进去,再捉了她进去!”

“…”宋杭一时默然无语。

她很为郑氏的智商着急。

但郑氏却觉得宋杭是怕了自己,反倒洋洋得意起来:“我的意思,何时不是夫人的意思?你若不想身败名裂,趁早帮我,不管有没有,有多少,先报官告燕尔贪银,将她关起来再说。哄得我满意了,说不准放你一条路走。”

“姓燕的不是也得算你家的儿媳吗,为什么要我说她贪了公家的银子要把她送官?”宋杭问。

“你不用管这么多。”乔家正君急得自己撩了帘子,探头出来,冷冰冰地说道,“只管去做就是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显得有多么狰狞,甚至吓住了她自己的女儿。

宋杭点了点头,诺诺称是地退了出去,转头就回了城外去找燕尔,把事情都向对方说了个明白。

第二日天不亮,宋杭就又离了马场,骑着马往城里去了。她说,还要去找下乔栋打探个仔细,才好确定究竟要怎么做。

宋杭觉得,看郑氏那个声嘶力竭,虚张声势的架势,说不准这一回他的意思还真就不是乔栋的意思。前几日乔栋见她报账时,乔栋翻着账本,还笑眯眯问:“这便是那燕尔做的帐?看上去果真细致清楚得很。”口气之中似乎倒是满意和赞赏多一些,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意思在。

燕尔心底忐忑。

她早就从乔思口里,想象出了一个格外阴暗、扭曲的封建大家族…因此,她并不觉得事情会有什么好的转机。可是,宋杭的言谈里却似乎对乔栋还有一丝幻想,或者说对乔家有些恋恋不舍…

宋杭不知道靠得住靠不住,而更让燕尔发愁的,是乔思肚子里的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说是八九日后,却也说不准就在这一两日间。毕竟预产期这事儿,除非是剖腹产或者打催产素来催产,否则即使到了几千年后有了极其科学的预测手段,也未必能够算得一日不差。

她又一次有一点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有些不是时候。

如果能再晚一点就好了。

再晚一点的话,她说不准就攒够了钱,可以带着乔思换个环境,远离乔家的影响,说不准还能更好地,没有负担地和乔思互相磨合、了解然后顺利相爱,说不准乔思也不会忧心忡忡做出好些难以理解的事儿来…说不准…

总之,这个意外虽然也有些甜蜜,但也并不全是好的。

再有就是…

“乔思呀,我担心呢。”

“妻主在担心什么?”

“我…生孩子会不会很疼很可怕?”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这是很自然的过程,有几个男人没经历过的?”乔思微笑着忍不住学秦氏的样子,也伸手拍了拍燕尔的头顶,“妻主你瞎担什么心呀,就算是会有点疼,也是我来生,疼不到妻主你身上啊。”

真的是这样吗?可为什么她觉得就是因为是他生,所以才格外紧张担心呢?燕尔沉思着,却依旧紧紧握着乔思的手。

“妻主在想什么?”乔思有点好笑地问。

燕尔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说:“我在想,能娶到你真好。”

这本来是一句挺好的表白,乔思很想露出些感动的样子来。可是他却忽然忍不住一声吸气,然后颤着声对燕尔说:“妻主,我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了?”

!!!!!!

燕尔猛地一惊,松开了乔思的手,从床边跳了起来,连鞋子也没穿就跑了出去,嘴里还大喊着:“爹,救命!乔思已经要生了这可肿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强调一下,盗文及非授权转载对于原创作者的伤害很大。

我会努力爱护每一位亲的权利,我会好好更新,不会放防盗章节,也不会把部分更新弄成图片乱放,更不会每天蹲点后台抓盗文号殃及无辜读者。

但是也求亲们爱护作者,请支持正版,远离盗文。

当然啦,要是不乐意爱护作者,觉得每天都来盗个文,然后虐虐作者很开心,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o(>_<)o ~~

小剧场

“肿么办肿么办肿么办…”燕尔绕着圈碎碎念:

“这世道也没个产前教育,我还不知道男人究竟是怎么生孩子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肿么办!”

“这世道也没止疼药,乔思说肚子疼万一特别疼一会儿疼得叫起来哭起来…肿么办!”

“这世道连个B超都木有,孩子万一胎位不正难产了,或者产下来以后不够健康…肿么办!”

“这世道…肿么办!”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我好捉急肿么办!”

“你这个笨蛋真是指望不上。”秦氏不屑道,“赶紧着,叫产公,烧热水,然后一边蹲着别捣乱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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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却忽然一声吸气,然后颤着声对燕尔说:“妻主,我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

燕尔猛地一惊,松开了乔思的手,从床边跳了起来,连鞋子也没穿就跑了出去,嘴里还大喊着:“爹,救命!乔思已经要生了这可肿么办?”

第六章

燕尔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被烫得脚都站不稳,只恨不得爬来爬去没个消停时候。

她几次试图溜进屋子里面去,都被秦氏或者程清赶了出来。一开始还是哄她出去,后来直接变成了直接推搡着轰她出门。

“太不像话了!”程清说,“哪有你这样,往正生产的男人屋子里面扎的?”

人人都嫌弃她瞎捣乱。不知道血房不吉利,女人不能进吗?一个女人好端端地往里面去是想做什么?

可正是这种观点,把燕尔急得要命。她没有法子,只能隔着窗子与乔思喊:“乔思,你别害怕!疼的话,你就喊出来给我听,你别忍着!我就在外面,有事儿你一叫,我准就听见了!乔思,你答应我一声啊!你一定要好好支持住,孩子生出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定要好好地,听见没有?乔思,你千万要支持住!”

请来的,有生产经验的助产夫乐得直捂嘴,也来帮忙的赵管事家的男人也笑着对乔思说:“听听你妻主说的…”

话还未完,便听燕尔在窗外又扯着嗓子喊:“求求您了诶大夫,好好照顾我男人!赵家大哥,姐夫,看在我赵姐的份上!求您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