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少拉下宝格丽墨镜,露出电影明星般时刻噼啪放电的深邃眉眼,半晌勉为其难道:“好久没吃过东西了,这样吧,每样来三份。”

空姐:“……”

餐盘上饭盒垒成一座小山,飞机餐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浓烈气味,强烈刺激着张顺已经足足好几个月没吃过正常人界食物的胃。

张二少心满意足点点头,随手往空姐手里塞了两百块钱小费。

“先……先森,辣椒牛柳饭还是番茄焗意面?”

周晖回头看看各自都很满意的小舅子和二儿子,又看看风中凌乱的空中小姐,彬彬有礼道:“一杯牛奶。”

“……啊?”

“放糖,温热,用玻璃杯装。”

空姐简直想不到这次这么容易,推着餐车难以置信地走了,过一会儿回来端给周晖一杯新鲜牛奶。

周晖尝了一口,非常满意:“谢谢。”

空姐顿觉自己遇上了正常人,欣喜之余不由对周晖英俊逼人的微笑红了脸。正当要说声不客气的时候,却只见周晖端着牛奶站起身,径直走进机上洗手间,关上了门。

空姐:“……”

空姐在风中一寸寸石化了。这人是要在飞机上干什么啊?!

卫生间内,周晖把牛奶杯放在流理台上,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口袋里唧唧叫着钻了出来,扑腾两下小翅膀,颤颤巍巍站在了玻璃杯边。

“啾——啾!”

小凤凰开始低头啄奶喝,周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捏着小鸟崽的后颈,怕它太入神了摔进杯子里。

这种事故在机场喂奶时发生过一次,当时小凤凰爪子嫩,圆滚滚的小身体立足不稳,啪叽一声摔进了牛奶里。周晖还没来得及捞,小凤凰已立刻尖叫着从杯子里飞了出来,牛奶喷得到处都是,瞬间溅了周晖一脸可疑的白色液体。

“啾啾……啾啾啾……”飞机上,小凤凰用嫩喙磨蹭周晖的手指,又低头继续啄,继而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周晖把小凤凰抱起来,亲吻它温热细密的软羽。

他离开须弥山前一天,跋提尊者曾在深夜到访,承认了半个月前转接神魔两界通道,促使周晖上无色天探望正佛的是自己——对此张顺非常感激,非要留跋提尊者一起吃早饭,被后者忙不迭谢绝了。

周晖倒不太计较跋提尊者小小的算计,他已经攒了一肚子小凤凰的养育问题,连天道知乎都查不到答案,正好抓到跋提尊者就开始问。其实跋提也不太清楚凤雏的成长过程——当年小凤凰全是释迦在冰川神殿里一手养成,几大尊者别说参与进去了,连面都很难见到;但尊者竭力回忆了下上万年前的旧事,还是提供了几点宝贵的意见。

第一是没必要特意喂食物,凤凰是太古神禽、天地化物,它想吃的时候自己会去找符合心意的东西吃,实在不吃的话十年二十年也都不要紧。

第二是凤凰刚一破壳,灵智未开,就像刚刚诞生的小鸟崽一样,现在亲近谁、不亲近谁完全是本能。至于能不能恢复上一辈子的记忆,那是老天都说不准的事。

周晖微微黯然,问:“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神智呢?”

“凤凰化形之时,灵智自然就开了。”跋提尊者微微一笑,道:“至于要几年才能化形,这个真的说不准……在太古神兽中有千万年不化形的白虎,也有刚一落地即刻化形的麒麟,只能说什么时候化形都要看凤凰自己愿意,周施主不妨还是……随缘吧。”

周晖把小凤凰托在掌心里,举到眼前,对视它圆溜溜黑亮的眼睛。

“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吧?”周晖低声道。

小凤凰歪了歪脑袋,完全不懂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在说什么,神情中充满了迷茫。

然而几秒钟后它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抻着脖子凑上前,拍着小翅膀,用嫩喙在周晖嘴角亲昵地蹭了一下。

“啾啾啾!”小凤凰心满意足道。

周晖用一根手指摸摸它的小头顶,尽管眼底还带着哀伤,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飞机在北京徐徐降落。

半小时后,周晖墨镜、皮靴、黑色机车皮衣,口袋里揣着老婆,身后带着二儿子和小舅子,犹如好莱坞巨星走红毯一样迈出了首都机场。

早已有专人把他的车停在停车场门口,周晖站在铮亮的黑色慕尚前,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指着车头上那霸气无比的LOGO,郑重其事道:“老婆啊,这是咱家的车,两年前买的,价值XXX万……以后它就是你的奶粉钱了!知道吗!”

小凤凰从他胸前口袋里冒出个头,上下打量这辆黑色的庞然大物:“……啾?”

“啧啧啧啧,还不知道跟须弥山那帮和尚强征了多少保护费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他跑去冰川神殿住了两个月,临走时把墙上照明的夜明珠全抠了,特么的足足偷了一大袋子……”张顺呯地关上车门,正打算找迦楼罗同仇敌忾一道吐槽,突然只见迦楼罗满脸淡定的表情,“——嗯?你都不觉得这傻逼很过分吗?”

“……还好。”

“什么叫还好?!那可是冰川神殿!被他抠得跟违章建筑一样了!连镶地板里的金块都被起出来运走了,跋提说怪不得临走跑那么快呢,赶着去送都追不上人!你竟然还觉得‘还好’?!”

“……”迦楼罗在车后座上转过头,终于承认:“这个行为本身是不对的。”

张顺正要大加赞同,只听他又道:“但是,我是他的遗产继承人,所以……”

迦楼罗耸耸肩,做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张顺嘴角抽搐,无数只草泥马从佛祖的心中呼啸而过。

周晖终于轻车熟路地开回国安特别处,把车停在那座熟悉的灰色建筑楼下,透过车窗望向单位大门。

门口两个警卫负枪站岗,水泥台阶之上,毫不起眼的玻璃门开着,和北京任何一处办公机关大门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老婆啊,这就是我们上班赚钱的地方了。”周晖抚摸着小凤凰的脑袋,语气中带着深长的感慨:“虽然在这里其实赚不到什么钱,工资扣掉五险一金,连给你买两袋法国原产高级蛋奶零食鸟饼干都不够;但这里有我们熟悉的朋友和兄弟,有我们曾经一起共同战斗的人。重要的是,他们在面临危险时不会放弃你,在面对诱惑时不会背叛你……”

小凤凰静静听着,若有所悟。

后车座上,张顺和迦楼罗眼底都浮现出了感慨万千的神情。

“更重要的是,他们和你一起联手搞敲诈、干私活、诱骗山西煤老板上京来求平安符真是太顺当了!”周晖愉悦道:“光司徒英治今年就卖出去两打!上次给我打电话说还有八百万的余款等着我去结呢!——所以总体来说这份工作还是蛮赚的,从此以后那就是你的零食钱啦老婆!”

小凤凰没明白,但看到周晖开心就觉得很开心,刷拉一声飞到周晖肩膀上大声赞同:“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后车座上,张顺和迦楼罗的下巴同时咣当砸地。

周晖一脚踹开车门,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车,姿态活像刚刚脚踩阿富汗、拳打伊拉克,踏平了五角大楼和白金汉宫,将军情六处荡成白地,如同人民英雄志愿军一般凯旋归来,在两个值班警卫发直的目光中走进了单位大门。

“同志们——!”

一身大吼平地震响,整栋建筑晃了几晃,所有人都轰隆隆地跑到二楼走廊上往下看。

只见周晖站在一楼大厅正中,摘下墨镜随手一丢,双手高举着金红绚丽的小凤凰,英俊的面孔嚣张无比:“同志们,大家好!老子带着凤四回来了!”

“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第71章 就算记忆被洗清一遍,灵魂却还是那个爱我的人

小凤凰歪着脑袋,充满疑惑道:“……啾?”

周围一片静寂,紧接着如同冷水泼进油锅,轰然炸了起来:“凤凰!”

“凤凰!”

“那可是真凤凰啊啊啊啊!!!”

手机闪光灯咔擦咔擦,闪成一片灯光的海洋。于靖忠冲出办公室来咆哮:“拍照就行了啊!不要上传朋友圈!——保密纪律!不要上传朋友圈——!”可惜声音立刻被淹没在了轰隆轰隆的脚步声中。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啊——!”一组的大小伙子们如猛虎下山,纷纷扑上来哭诉的哭诉抱大腿的抱大腿。

一组小帅哥们平时因为保密工作的原因很难找到女朋友,人生寂寞空虚如雪,只能跟着老大四处干私活骗钱花。无奈周晖走后老板换成了迦楼罗,金翅大鹏鸟性格严肃一板一眼,把这帮人操练得哭爹叫娘,眼下看到老大回来了,简直比见了亲爹都亲。

周晖双手托着小凤凰,郑重其事道:“这就是你们的凤四组长了,都过来认一下认一下……混个脸熟就行了!说你呢!只准看不准摸!”

小伙子们齐刷刷一鞠躬:“四组长好——!”

“……”小凤凰:“……啾?!”

凤凰神秘高冷,两次叛变,在特别处的传说中已经变成不可说之NO.1了,普遍认为他不管以什么形象、何种方式出现都不足为奇。眼下别说变成了一只幼鸟,就算他哪天突然变成金身菩萨像端坐在办公室里,估计大家都不会感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然而也有不能接受的,比方说神完天司:

“麻麻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神完啊!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周晖办公室里,神完天司颤如颠筛指着小凤凰,满脸悲痛欲绝。小凤凰则一动不动缩在周晖怀里,对小活佛回以无辜的眼神。

“你看我,你看看我啊!真的想不起来了吗?连我你都想不起来了吗?!”

于靖忠安抚完外面群情激动要来围观真珍稀鸟类的群众,正好推门而入,闻言一把捂住神完的嘴巴,拖到后面去小声教育:“凤凰现在连周晖都不认得,何况是你了……下次这话在周晖面前少说,勾得他心里难过……”

神完天司扶墙而立,满脸深受打击的表情。

于靖忠拍拍神完天司的头,把他推出办公室去面对外面一堆如狼似虎的围观群众,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紧皱眉毛盯着正安静窝在桌面上的小鸟崽。

小凤凰圆溜溜的眼睛回视他,目光充满好奇。

“……真是凤四啊?不是要几百年才孵化吗?”三十秒后,于靖忠终于忍不住怀疑:“真不是你思念凤四过度,在外面随便捡了只鸟回来充数?!”

“龇——!”

小凤凰扑腾着翅膀就要冲过来扇老于,被周晖连忙按住了,一边呼噜毛一边忙不迭安慰。半天小凤凰后颈炸起的毛才慢慢平息下来,但还是忍不住要瞪于靖忠,黑豆似的眼睛里充满了怨念。

于靖忠简直毛骨悚然:“它……它听得懂啊?我去我不会得罪了凤凰明王吧?!殿下对不起啊!殿下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上辈子我对你挺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周晖百般抚弄小凤凰,直到后者最终把头缩进他掌心里不动了,才道:“半个月前还不懂事,现在越来越懂了,可能是天生神禽的关系吧。不过只有化形了才能正式开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据说从几年到几百年都有可能。”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于靖忠问。

周晖摇摇头。

“那你……”

“就这么等呗,千儿八百年的,我也耗得起。”周晖抱起小凤凰亲了亲,说:“等他开智了,一点一点从头再来,上一次战场上抢亲都成功了,这一次细水长流的还不能成吗?就算记忆被洗清了一遍,灵魂也还是那个人,总有认出我的那一天。”

“再说就算认不出也没关系。”小凤凰用圆脑袋亲昵磨蹭周晖的脸,发出轻微的啾啾声。周晖眼底不由浮起笑意:“他小时候过得那么辛酸,后来深陷在这诡谲的局势中,禅精竭虑步步为营,也没有过一天真正心里踏实的日子……现在都忘掉了也好。人生总要过去,才有新的开始。”

外面闹哄哄的,走廊上传来一组成员跑来跑去、吆喝搬东西的声音。

然而办公室里却非常安静,红线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纵横交错,滚珠来去,各循轨迹,如夜空中浩繁的星图。

这座办公室在主人离开的半年间被完全封锁,从来没有人踏进过一步。然而现在周晖打开门走进来了,他坐在这里,仿佛中间重重的硝烟战火与颠沛流离都从未发生,一切恍如昨天。

小凤凰并不明白周晖说了什么,但习惯性拍了拍翅膀,啾啾两声表示赞同。

周晖笑了起来。

这一人一鸟之间自有气场,那亲密无间的氛围似乎隐隐排斥着周围其他人,形成了一个独立又温暖的小世界。于靖忠从椅子里站起身,望着办公桌对面这一幕景象,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

虽然周晖神色如常,但这么多年相交,他能感到那微笑之后更加沉重而苍凉的东西。

——周晖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周晖带着小凤凰,搬回了他在三环的那套精装复式公寓。

至于和他一起回来的张顺和迦楼罗,一个被狐六领走了,一个只能住办公室。

张顺在当年楚河离开张家的时候,得到了他哥手里的所有资产和股票。然而张顺第一没能力、第二也没心思去管公司,干脆把股权卖了大半,做了个挂名拿分红的董事,自己就来北京特别处混日子了。

张二少孤家寡人一个,当时没想好以后是留在北京还是回H市,因此就没在北京置业。后来他随便在酒店住两天,夜店混两天,司徒英治家又住两天;单身汉生活过得十分潇洒,买房子的念头也就闲云野鹤随风飘去了。

如今真金佛下降人界,赫然发现自己在北京竟然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夜店是肯定不能去了,被跋提尊者知道了一定会吐着血奔下山来当着张顺的面挥刀自尽;司徒英治家的房子正准备卖,凑钱在香港半山买个大的,现在房子里乱糟糟的,连犼三自己都在住酒店。

张二少虽然人界待久了,神性上出了点问题,但毕竟是疑似正牌子佛祖,上面还是给予了高度重视的,专门在政治重要地区清空了一座建筑楼来当佛堂——无奈张二少现在一看到佛堂就发悚,面对热情相邀的于副,简直恨不得跳起来贴着墙根溜走。

所幸关键时刻,李湖大发慈悲,说:

“既然张二少不愿意住佛堂,那就住我家吧,安顿下来再慢慢买房子不迟。正好我家空着一间大卧室,月底他还可以帮我付个水电煤气物业费啥的……”

张二少忙不迭表示没问题,能和36DD的美女同住是我的荣幸。再说身为佛祖就要时刻不忘普渡众生,老呆在佛堂里不接触基层的话是会脱离人民群众的呀。

于是正牌金佛跟着狐狸精手拉手跑了,留下于副在后面,望着李湖在奔跑中格外欢乐豪放的胸器,只觉得眼皮直跳。

剩下一个迦楼罗,本来就是一直睡办公室的,继续睡办公室也毫无压力。

他睡的是当年凤四组长的办公室,顶楼三套大开间,卧室、会客厅、小厨房俱全,条件上完全没什么好委屈的。周晖乐得不跟儿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抱着小凤凰就想走,却突然被迦楼罗主动叫住了:“等等……爸。”

“嗯?”

迦楼罗走上前,仔仔细细抚平小凤凰略微凌乱的翎毛,绷带下眼底显出沉静的神情。半晌他退后半步,左右看看小凤凰,才抬眼道:“爸,有一件事……”

周晖口气略微缓和:“怎么了?”

“借我点钱。”迦楼罗说,“工资不够花了。”

周晖:“……”

“实习期到手四千五,蛇肉馆一条蒸全蛇起价一千二。犼三和神完他们工资虽然比我高,但也没高太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维持收支平衡的?我听说可以私下接活赚点外快,但那天我找来纪律条例,上面说私下接活是违反单位规定的。”

迦楼罗顿了顿,平静道:“我这个月工资已经花完了……借我点钱吧,发工资了再还你。”

父子俩互相对视,一阵风从两人中间刮过。

“……”周晖慢慢道:“我记得你从雪山出来时,从当地银行取了你妈事先存在那里的保险箱,里面有八万块钱现金……”

“火车失事进魔界的时候,包被摩诃发狂吞了 ,后来在人界又遭了小偷。”

“那你后来……”

“人界物价太贵,我一直靠工资吃单位食堂,还好可以住办公室,省下了租房子的钱。”

周晖盯着迦楼罗,看着儿子和自己无比神似的年轻的脸、身上的旧运动T恤和去年过季款阿迪达斯鞋,平生第一次有种身为人父的责任感从胸腔油然而生。

他摸出钱夹抽了张卡,递到儿子手里,说:“拿着,随便刷。”

小凤凰对迦楼罗有种天然的亲近,临走时还绕着迦楼罗飞了两圈,似乎有点恋恋不舍,华美的尾羽如同缎带般在他身遭一圈圈掠过,洒下无数绚丽的光点。

那光芒就像无数跳跃的小精灵,迦楼罗怀念地伸出手——然而下一刻,周晖忙不迭捞过小凤凰,脚不点地走了。

“啾?”小凤凰被塞进车里,疑惑地眨巴着眼睛问。

周晖迅速起身开车,只作没看见。心说要是将来凤凰恢复记忆后,想起自己差点把二儿子搞得去要饭,说不定一怒之下会让自己沿街去要饭……所以母子离别抱头痛哭什么的,还是省省吧。

周晖在阔别半年后,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和楚河在北京的家。

虽然已经这么长时间没住过人,但于靖忠经常派手下来打扫,所以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尘。只是长久空旷的房子,空气中总有点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周晖把阳台门打开、落地窗帘拉开,让夕阳一股脑涌进客厅和卧室,实木地板便在余晖中泛出了一种润泽温暖的反光。

“哟,还有花。”周晖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水杯,里面插着几朵不知名的粉白小花,想必是于靖忠派人来打扫的时候让放在这里的。

“——啧啧,老于被小美人调教得有生活情趣了,真特么难得……记得吗?你以前经常从楼下花园摘几朵野花放家里,还曾经想在烟台上开辟出一片人参种植园……”

小凤凰蹦蹦哒哒地跳到桌面上,嗅了野花半晌,张嘴就叼了一口。

“呸呸呸!”小凤凰立刻把苦涩的花瓣吐掉,张着翅膀扑腾半晌,一头撞回周晖怀里。

周晖哈哈大笑,一只手抓着车钥匙,一只手抱着小凤凰,绕着客厅转了一圈,又来到卧室。只见阳光从与卧室相连的阳台投映进来,床上松软雪白的大枕头泛出金红,床角还挂着一件黑色休闲西装外套——那是楚河的,临走时没收,至今还挂在这里。

周晖把小凤凰放到床上,拎起外套随手把它兜头一裹,笑道:“这是你的,你还要吗?不要我送人了哦。”

小凤凰费力地把头从一堆布料中伸出来,一听要送人了,立刻叽叽咕咕地把外套拢成一堆,张开翅膀用力拢住,瞪着周晖。那意思是既然是我的就不准送人,我的就是我的,谁都不准拿走我的东西。

周晖大笑,把小凤凰连同外套一起抱在怀里。

“不送不送,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周晖顿了顿,把脸埋在那件外套里,带着笑意闷闷地道:“就算等你到死也还是你的,谁都拿不走,你放心。”

小凤凰这才满意了,在周晖一下接着一下的抚摸中缩了缩脖子。

冰箱里没什么吃的,所幸还有半包奶粉。周晖烧水冲了杯浓浓的奶,加了糖和蜂蜜,调整到最适宜的温度,端去卧室让小凤凰乖乖地喝,自己则去浴室冲澡。

主卧室和浴室相连,周晖又没关门,小凤凰站在玻璃杯壁上,从它的角度可以看见周晖的影子倒映在浴室玻璃门上,显出强壮、结实的上身肌肉和大腿。

小凤凰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一动不动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低头又啄了几口奶。周晖不在它很快觉得索然无味,从杯壁上跳了下来,在床上蹦跳拍打了几下翅膀,仰头观察这个据说属于自己的“家”。

挑高天花板让视野很宽阔,浅金色厚重窗帘,米色地毯,家具床铺全是订做的高级实木货,设计一看就出自名家手笔。小凤凰竭力仰起小脑袋,目光迷茫从床头柜上的合照相框上扫过,在照片中楚河的脸上顿了顿,紧接着就毫无觉察地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