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纪威默默的把生鱼片挑出来,放下碗,起身往书房看文件去了。

所幸龙九处长的灾难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叶十三小同学给了他解脱。

叶十三小同学说:“妈,我不想上学了。”

他说这话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早上,这样的时间一般被龙纪威用来喝早茶,看报告,聚精会神的工作两小时,然后起身给手下打电话布置工作。

叶十三显然挑了一个不错的时间来说这件事,说完后还不忘加上一句:“——玄鳞叔叔已经同意了。”

“叫爸爸。”玄鳞麻木的道。

“……”龙纪威沉默半晌,终于问:“那你想干什么,跟楚慈学赌牌然后去澳门讨生活么?”

叶真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前,然后把手放在龙纪威膝盖上,看上去就像一只前爪着地的小狗。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找个武馆继续修行,或者像我来之前一样找个山头闭关。我现在打不过黑泽川,但是不代表将来也对付不了那个串串……”

龙纪威打断他:“那之后呢?”

叶真问:“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问我’那之后呢‘?我连现在的事情都没做好,谈什么以后呢?说不定我哪天在路上摔一跤然后又穿回去了,所以我根本没必要考虑山地家族以后的事情……”

龙纪威吸了口气,目光从他脸上转移到玄鳞脸上:“你同意了?”

玄鳞点点头,无奈道:“自从楚慈去医院看护过他以后,他现在一看到化学书就条件反射性呕吐……他只有语文学得还不错,数学跟物理只是及格,英文直接是大鸭蛋。”

龙纪威:“……”

叶真说:“就算没有那个叫什么,文凭对吧,没有那个东西也一样能活啊。如果我考上高中拿到文凭的话,起码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山地仁一定会来找我算账的。你觉得他真的会放着我不管吗?”

“……九处会保护你的。”

“我不需要九处的保护,我要找山地仁的麻烦。妈,如果我在高中浪费三年时间,那一点用处也没有。但是如果我按照自己的方式度过这三年,我一定能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

龙纪威扶着额,刘海深深掩藏起睫毛下的眼神。

半晌他抬起头来,平静的对玄鳞道:“去卧室把楚慈送叶十三的见面礼拿来。”

玄鳞毫无异议的去了,回来带着一个红木的匣子。

龙纪威当着叶真的面把匣子打开,里边是一把漆黑铮亮的枪,还有一柄刺刀状的军匕。那匕首非常特殊,刀鞘上没有搭扣,随便一抽就能出鞘;把柄上也没有护指,相反有着粗糙的颗粒,握在掌心里颇有点生疼。

“枪是韩越配给楚慈的,小心别碰,里边有五发子弹,枪膛里还卡着一发。刺刀是楚慈当年用过的旧物,经过特殊处理,几乎削铁如泥。”

龙纪威示意叶真把刺刀拿出来,轻轻一拔便出了鞘。只见尺长的刀刃弧度极大,叶真反手一劈,刀刃破风发出轻响,劈斩范围比一般军匕大得多。

而那刀刃不知道用了什么涂料,就算对着光也没有任何反射,黑沉沉的仿佛吸走了所有的光源。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去军区靶场练射击,我会跟当地部队打招呼。”

龙纪威无视叶真瞬间瞪大的眼睛,平淡的道:“等你练到百发百中的时候再来找我,我有地方安置你。”

叶真茫然的在手枪和龙纪威脸上望了几个来回,弱弱问:“那我可以不做化学作业了吗?”

龙纪威挑起一边眉毛,这样子让他的眼神看上去就仿佛刀锋一样锐利慑人:“醒醒吧叶十三小同学,你以为我真答应你不用上学了吗?”

叶十三小同学作为第一个使用该军区靶场的未成年人,被玄鳞开着SUV送进了驻军部队大门。

从此他的生活变得相当有规律:白天戴着耳套练习射击,大多是机械升降靶,然后由玄鳞亲自报靶;晚上回家补习作业,再跟着收音机念半小时英语。

后两项任务完成得惨不忍睹,前一项却很快获得了明显的进步。从完全脱靶到十发里有五发上靶,从平均三环到平均七环,再从每五十发平均成绩九点四环这样一个惊人的成绩,中间只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玄鳞觉得不可思议,开始给他用移动靶。一开始叶真束手无策,但是很快他熟悉了移动频率和距离,两百发子弹例无虚发只花了他一个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叶真晃着枪口说:“我学点穴的时候为了练准度,用筷子隔空夹苍蝇都有,何况小小一个移动靶?我认识个前辈能用石子打翻几十米外奔跑的动物……”

“现代军事训练太让人退化了,”叶真最后作出结案陈词,“过分依赖手枪、步枪、冲锋枪甚至是迫击炮,让人身体都失去了攻击本能,一旦子弹打光,他们就像失去了獠牙的狮子一样不足为惧。人怎么能过分依赖武器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呢?总有一天人会退化到只有一根食指的,反正扣扳机一根手指就够了嘛。”

玄鳞对人类的进化不感兴趣,晚上回家后他把叶十三小同学的最近进度汇报给了龙纪威,于是第二天,当叶真趴在靶场上一口气打光所有子弹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摘下了他的耳套。

龙纪威站在他面前,穿着黑背心和迷彩裤,踏着一双高帮军靴,冷漠肃淡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个来巡营的高级军官。

一个副团级军官站在他身后,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看远处那个千疮百孔的靶子,眼睛几乎要瞪拖窗。

“叶十三,”龙纪威居高临下,声音就像是在冰块里冻过一样坚硬而不可抗拒:“——回家把你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我们去云南。”

第25章 十万大山

叶真以为龙纪威所说的“去云南”,是指去丽江啊大理啊,这类旅游胜地兜个风,吃吃东西,到处逛逛。然而在汽车上颠簸了两天两夜之后,他终于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叶真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他们经过繁华的城镇、破败的山村,然而车轮一直没有停止。进入山区一天后路况已经不适合开车,龙纪威把包一背,按着叶真的肩膀:“下来,换车。”

叶真头昏脑胀下车,周围是一片深山老林,放眼望去到处是浓浓淡淡的绿,树冠交织在一起,几乎看不见天空。

山坡下传来刹车的声音,他探头一看,一辆吉普停在离他们两百米远的地方,车上陆续下来几个训练有素的男子,有人从林子里牵来马。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车,突然心有灵犀一般往叶真的方向望来。

——那竟然是黑泽川。

叶真吓了一跳,这荒山野岭的,难道要火并不成?!

龙纪威往山坡下看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跟我们一路了,不用管他们。”

他们这边人其实很少,龙纪威,叶真,一个司机,两个不苟言笑影子一般的手下,几乎没有存在感。而黑泽川那边粗略一看就有七八个保镖,硬拼的话绝对不是他们吃亏。

叶真忧心忡忡,龙纪威却非常淡定,带着人往密林深处走。大概走了一两个小时,路边听见水流淙淙,隐约还有牛的哞叫。

龙纪威抽刀砍断茂密的灌木,只见一条小溪赫然在目,溪边停着一辆牛车、两匹马,两个苗族打扮的青年男子跪在水边洗脸。

叶真大奇,问:“这是怎么回事?”

龙纪威一按他肩膀示意别说话,自己却用苗语叫了一声。

那两人飞快起身,喜出望外的小跑着过来,用苗语跟龙纪威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会儿。

叶真听得满头问号,戳了戳司机问:“你懂吗?”

“听不懂,这是老苗语,现在很少有人会说了。”司机看着龙纪威,眼神带着崇敬:“龙处是蛊苗人,他那一支地位相当高……”

龙纪威突然指了指叶真,说了几句什么,好像是介绍的话。

那两人看着叶真,面露难色。

叶真很敏感,立刻拉龙纪威的衣袖:“他们说什么?”

“我要带你进寨,”龙纪威说,“但是你不是苗人,他们不敢放你进去。”

“进寨干神马?!”

龙纪威又不理他了,转头跟那两人说了几句话,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下命令。

那两人没办法了,低头给龙纪威深深行了个礼,转身骑上马去,很快消失在了密林里。

“我应该给你穿一身苗装的,”龙纪威若有所思道,“就说你是玄鳞的小孩,因为遗传智商太低,至今不会说苗语,这样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叶真:“……”

他们几人坐上牛车,两个影子一般的手下立刻自觉承担了赶车的重任。老牛在山林里轻便熟练,很快便走出了那片山坡,沿着小溪一路往更深的大山里走去。

叶真趴在牛车吱吱嘎嘎的地板上,两只前爪抱着龙纪威大腿,讨好问:“妈,你真的是苗人吗?”

龙纪威问:“谁是你妈?!我当然是苗人,你不觉得我跟一般汉人长得不大一样么。”

叶真仔细端详,龙纪威的脸轮廓非常深刻俊秀,肤色比一般人较深,眼神深邃鼻梁挺直,奇异的混合了精悍和斯文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看上去却又非常和谐,显得很有魅力。

叶真疑惑道:“妈,你是在变相夸奖自己长得好看吗?”

龙纪威:“……叶十三小同学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是你妈?!”

牛车一直走到晚上,前边还没有任何山寨的痕迹,他们只能在荒山野岭里露宿。

幸亏龙纪威准备了帐篷和睡袋,叶真比露营还兴奋,吱吱哇哇的叫着看人怎么搭帐篷,怎么生火,然后迫不及待的钻进帐篷里,裹着睡袋到处滚来滚去。

手下烤好烙饼,夹上肉干和压缩蔬菜给他吃,叶真却死活不愿意出睡袋,只露出个头来张着嘴巴求投喂。

于是手下满头青筋直暴,只能拿着烙饼蹲在地上,给滚来滚去的叶十三小同学喂饭吃,抽空还得喂口水,免得小孩一不留神活活噎死了。

黑夜很快降临,他们升起篝火,两个手下和司机轮流守夜,叶十三小同学充分享受了他未成年人的优待,自己滚进帐篷睡觉去了。

龙纪威一直等到叶真睡熟,才从帐篷里走出来,军靴坚硬的底踩着落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离他们帐篷不远的地方升着另一堆篝火,黑泽川站在夜色里,就仿佛一尊坚硬的石像。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了,全身肌肉紧绷仿佛一根绷紧了的弦。直到看到龙纪威的时候他才突然一动,微笑着问:“叶十三呢?”

龙纪威的声音比夜色还要淡薄,轻轻的道:“——滚回去。”

“我想和叶十三谈谈,请您……”

“如果你敢走进苗人的地盘,我保证你有来无回,最终烂得只剩下骨头。”

“龙九处长,”黑泽脸色平稳得仿佛温水,连语调都半点不动:“我会从苗人的山寨绕过去的,但是我一定要见到叶十三,我有话对他说。”

龙纪威冷笑一声,根本懒得理他,直接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他突然回过头,笑问:“听说那天楚慈赏了你几巴掌?”

黑泽川低声道:“是我一时唐突造次,非常懊悔,楚先生教训的对。”

龙纪威盯着他看了一会,出人意料的竟然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大步走远了。

叶真当然不知道那天晚上的插曲,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满眼翠绿欲滴,山涧万鸟齐鸣,那壮观的景象让他当时就傻了。

而黑泽川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营离去,龙纪威知道他一定还跟在后边,但是相当有眼色,想必是刻意绕开了苗人的狩猎区。

牛车不紧不慢的在山间走了三天,白天赶路,晚上扎营。这三天里叶真各种闹腾,一会要喝永和豆浆,一会要吃巧克力球;他抱着龙纪威的大腿撒娇耍赖打滚哭闹,可惜均被龙九处长暴力镇压。

第四天清晨手下发现帐篷门口有个包裹,拎回来一看,里边是两大块巧克力、一块喷香的烤肉。

司机吓坏了,急急忙忙来找龙纪威:“龙处!龙处!难道那些日本人还跟着我们?这可怎么办,要不要……”

龙纪威沉默一会儿,说:“拿去给叶十三吧。”

“但是如果他问怎么办,我说是谁给的?”

“他怎么可能问?小孩子见了吃的,哪还想得起这么多。”龙纪威淡淡的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白费苦心罢了。”

司机半信半疑,把巧克力拿去给叶真,果然叶真一见巧克力就两眼放光上蹿下跳,压根没想起问一声从哪来的。

牛车赶路的第五天,叶真正窝在车厢里舔他那最后半块巧克力的时候,突然“哞——”的一声,车停了。

“到了。”龙纪威一把拎起包,起身钻出车厢。

叶真叼着零食浑浑噩噩的跟出去,只往周围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只见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瀑布,阳光之下水雾蒸腾,崎岖的山腰里隐约可见树木葱葱。在万丈晴空之下,一座巨大苗寨露出了它恢弘的一角。

叶真哆嗦着问:“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干什么?!”

半空一声嘹亮号角,继而整座苗寨银铃响动。悬空大门轰然打开,两排精壮的苗人小伙从山路上飞奔而下,很快便绵延起百丈队列,仿佛两条迎客的长龙。

龙纪威牵起叶真的手,淡定道:“来回家探亲,顺便给你拜师。”

第26章 苗寨

这座苗寨已经深入云南东部,进入十万大山的腹地了。因为人迹罕至,和外界几乎隔绝,古苗寨的自然景观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叶真坐在轿子里,被灌得七荤八素,趴在龙纪威身上哼哼:“妈——!我看见好多星星……”

龙纪威说:“没办法,传统。你是他们的客人,他们不会让你用脚走上山的,必须要八个小伙子用竹轿抬着,八个苗女飞歌敬酒,把你完全灌醉了再放进去。”

叶真转头狂吐,龙纪威拍着他的背,淡定道:“你闻上去就像一块酒糟肉,再喝几杯你就尸身不腐了。”

叶真:“……”

叶真两眼冒星星的进了苗寨,只见迎面一条青灰色的大石砖路,两边全是吊脚楼、美人靠。苗族小伙子扎着发髻,穿着亮布衣裤,一色排开吹奏芦笙、芒筒,穿着民族衣裙、戴满银首饰的苗女们则坐在美人靠上刺绣,不时嘻嘻哈哈的对竹轿指指点点。

叶真醉醺醺的,看什么都新奇,而龙纪威望着道路两边的吊脚楼,眼神里带着不易为人发觉的怀念。

轿子进行得很快,芦笙奏完,刚好来到大路尽头的一座四合建筑。那建筑呈环形,围绕着恢弘的正房,两边两座吊脚楼,飞檐向天、雕龙画凤,门柱是浸透了桐油的马桑木,大气庄重、浑然厚重。

轿子直接从正门穿了过去,而迎送他们的苗人则全留在了门外,神色仿佛相当敬畏。倏而带头抬轿的那个小伙子一声清喝,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轿子便在正房大门前落地了。

叶真头重脚轻的爬出轿子,只见龙纪威脚一落地,抬轿苗人同时弯腰向他行了个大礼。

“……妈,你在这也吃得开啊?”

龙纪威面无表情,用汉语小声道:“吃不开。待会见人别提起玄鳞,这里的老人很忌讳他。”

“为神马?!因为他每天晚上把你压来压去……哎哟!”

叶真眼泪汪汪抱着头,委屈道:“这话是玄鳞叔叔教的!”

龙纪威怒道:“他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那他还不吃饭为国家节省粮食呢,你每天都要吃烤龙虾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那几个抬轿的苗族小伙子已经毕恭毕敬退了出去,龙纪威拉着叶真,两人一起跨过高高的门槛。

只见正房大堂里仿佛笼罩着终年不散的香雾,光线从高高的纱窗上映照下来,显得大堂更加幽暗潮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的温度仿佛比外边低了不少,叶真本来喝酒喝得一身是汗,结果刚进来,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龙纪威把他留在门口,自己上前一步,半挡着叶真的视线。

大堂首座上有个沉甸甸的身影,仿佛已经非常衰老了,半晌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佝偻的身体仿佛弯着的虾米。

叶真好奇的盯着,突然只听那老人用苗语一声暴喝!那声音实在嘹亮威严,吓得叶真差点一个趔趄。

龙纪威却早有心理准备,直面那老人回了几句,听声音倒是心平气和的。

老人更怒了,叽里呱啦说一大堆,最后没说完,被龙纪威简单利落的一个词打断。从那个词短暂的发音以及老人阴沉的脸色来看,叶真怀疑龙纪威说的很可能是“闭嘴!”……

龙纪威再也不管老人的脸色,转身拉着叶真就往外走。

然而刚走一步,只听耳边风声疾响!那速度快得叶真都没反映过来,就只见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拉动,然后“吱呀——”合拢了。

“站住!”那老人出乎意料的说了句汉语,尽管带着浓重的口音,语调仿佛在砂纸上磨过一样粗粝,但是叶真竟然听懂了。

龙纪威停住脚步,只听老人在身后怒道:“——你跟那个魔物离开山寨,一走便是一甲子,如今带回来一个汉人小孩,然后你又要走?”

叶真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偷看龙纪威的脸。

龙纪威深吸一口气,转身直视老人,指着叶真道:“这个孩子的父母被异族杀害,家园被焚毁,城邦被屠戮。现在他要向敌人报仇,但是力量不够,便想向我们的族人借助力量。他的家乡两万人,如今全作一把沙土,难道我们不应该帮他么?”

那老人怒道:“先是为了一个魔物,然后是为汉人小孩,你把我们苗寨当成什么?”

叶真下意识的拉龙纪威衣袖:“妈,我们走吧……”

谁知道那老人竟然听见了,重重一拍椅子扶手,枯瘦细长的食指往龙纪威一指:“——不准走!”

就在刹那间,他手里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银线笔直探向龙纪威。然而千钧一发之时,龙纪威风衣胸前突然狂震,一条漆黑如蛇一般的动物猛探出头,张嘴狂啸——虽然半点声音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真在极度的骇然里就能感觉到,那是一声相当狂悍并且震撼人心的长啸!

无形的音波急速奔涌震荡,银线刚一触及,连半点抵抗都没有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龙纪威和那老人同时用苗语大叫起来——龙纪威对从他衣底窜出来的蛇大声喝斥,而老人则脸色发青,双手发抖,简直就像见到了怪物。

也许是看到老人更害怕的样子,叶真反而镇定下来了,甚至还有心情把那怪物仔细打量了一眼。只见它头上长角、通体发黑,还带着一块块指甲大小的鳞片,眼睛的位置只有两条细细的缝,仿佛脯乳类动物半眯眼睛的姿态。

那样子看上去不像蛇,竟然像一条微缩了的龙。

那条龙被训斥了,相当不开心的龇牙咧嘴一下,继而扭动着在龙纪威脖子上绕了一圈,懒洋洋钻回衣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