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娘朝四叔那边走过去了,也不知道先前几人说了些什么,杜华伦看着很激动,

他喝了酒,

面脸通红,正拉着杜华盛一个劲儿的说话。

杜华伦摆了摆手,醉醺醺的道:“二哥,那我就先走了。”

杜华盛看他喝得醉醺醺的样子,问道:“你这样子能回去吗?”

“能,怎么不能回去,肯定能回去。”杜华伦嘿嘿笑了两声,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屋子里的众人。

杜三娘翻了个白眼,四叔就是个酒鬼,每次去谁家里,都喝得醉醺醺。

张氏上前来扶着杜华伦,她笑着道:“二哥,你看我们要回城里,华伦这喝得醉醺醺的,要不是二哥送我们一程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杨氏心头就不爽快,他们要回去,就让杜华盛送他们?

杨氏道:“他这喝得醉醺醺的,哪里好上路,被冷风一吹,回头还不得染了风寒,照我看,不如再休息一日,明日你们再回城。这大过年的,不用这么急着走吧。”

杨氏可不想让杜华盛送这几个人回去,这一来二回路上得耽搁不少时间。再说这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想让自己男人为了这一家子人在外受冻。

面上带着笑,张氏道:“二嫂,没事儿的,我拿上一条棉被裹着,肯定不会被风吹着,也不是我非要这么急,实在是有些私事儿要赶回去处理。二嫂就让二哥送我们回去吧。”

说着张氏又扶着杜华伦走了几步,问道:“当家的,你是想我们今天就回去还是明儿在回去?”

杜华伦闭着眼睛,嘴巴里只是哼哧哼哧的,并没有说话。

张氏又道:“二嫂,你看他都喝醉了,哪里听得见我们说的是什么。”

说着张氏又笑了起来,“二嫂,要是二哥不得空,那就把你家的驴车借我们,我们回去了,回头再还你。”

“这驴车可不是我家的,这我也是借来的。可是不敢给弟妹。”杨氏皮笑肉不笑的道。

张氏是个什么德行,杨氏同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在她手里吃过亏,张氏这个人,就是放进不放出,只想占别人的便宜,想从她手里拿点东西,那是想都别想。今儿这驴车要是被她借走,回头可不见得能要回来!

张氏笑了笑,又道:“二嫂,你们是在哪家借的,要不回头直接让那人来咱们家来牵走就是。”

杨氏拧了拧眉,瞥了她一眼,这张氏怎么一点都不知趣,还跟她装疯卖傻了。

抿了抿嘴,杨氏道:“四弟妹,不是二嫂不借给你,实在是这东西我们也是借来的,回头哪里要是磕了碰了,我们也不好跟人家交代。再说了,原本就说好的最近这两日要来把这驴车赶回去,待会儿他要是来了,看见驴车不在,不好说啊。”

“你看着间也还早,要不你们还在这里住一晚,等明儿再走吧。”

“二嫂,还是让二哥送我们一程吧,就送到城门口,也不用送到家,二哥也能赶回来吃晚饭。我们确实是有事儿急着回去。”

杨氏道:“四弟妹啊,当真不是我这做嫂子的…”

话还没说话,那头杜芳就已经站起来了,她满脸的不高兴,“娘,二婶不愿意,你还求她作甚。和爹爹还是亲兄弟呢,让二叔送送我们都不愿意!”

杨氏被杜芳这话给气得当真是肝疼,她就是不愿意送他们咋的!凭什么一次次的,就得放下自己的事情,专顾着他们?

杜芳一边说一边朝张氏走过来,她拉着张氏的手,满是埋怨的道:“人家不愿意就算了,我们不要求他们!”

王氏站在那里也是丧着脸,目光沉沉的看着杜华盛,“老二,你就送老四一程吧,别耽误了老四的正事儿。”

王氏这话一落地,杨氏也被惹毛了,她扭头看过去,说道:“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别耽误了老四的正事儿,这大过年的,老四的铺子也关了,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王氏虎着脸,“老四是干大事儿的,他的事情怎么就不叫正经事儿了!回头老四家里好了,你们这些做兄弟的不也跟着沾光!”

大过年的,杨氏原本也不想跟谁吵架,可这话说得实在是让杨氏心头大怒,她道:“沾光?我沾他什么光?我是吃了他的还是喝了他的。照娘这么说,既然是干大事儿的人,还来找我们这些穷乡下人做什么!他既是干大事儿的,定然有不少人巴结他,让那些人送他啊!”

“都跟你们说了,那驴车是借来的,借来的,你们还偏不听,本就是借来的,人家当初可没同意我们借出去。”杨氏抿了抿嘴,哼哼了两声,“做人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王氏气呼呼的看着老二媳妇,她转头对史氏道:“亲家的,你看看,这就是你家闺女,可凶得很,说两句我还说不得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亲家,史氏哪里不知道王氏的性子。史氏心里自然是站在自己女儿这边,不过她面上却不显露,仍然是笑眯眯的,她道:“亲家啊,我这闺女就是个火炮脾气,其实她心里真的是没啥。那驴车确实是别人家借来的,不是自家的东西,肯定不能随便用啊。这回头要是哪里出了毛病,那他难不成还得去找你家老四啊?没得为了个别人家的东西,伤害了兄弟感情!”

“再说了,这大过年的,有什么紧要事儿,非得要这个时候回去。你看你家老四这醉醺醺的,这可不能吹风,风一吹,感了风寒可不美,这开年若是没开个好头,这一年到尾可就不吉利!”史氏又劝道。

王氏虽然还是板着脸,只是被史氏这样一说,倒也没有再说话了。一屋子的人都看着,那驴车又是别人家的东西,王氏也不好意思硬要老二家把那驴车交出来。

“老四家的,我看要不今儿再歇一晚,赶明儿再走?”王氏斟酌道。

张氏这会儿脸色也变了,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她黑着脸,说道:“不借就不借,连自家亲兄弟都不愿意,等华伦醒来,我可得跟他说道说道,这就是他的亲兄弟!”

杨氏气呼呼的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都跟你说了,那是别人家的。别人家的东西,你还要,有你这样霸道的吗?亲兄弟,还真好意思说?那咱们就好生说道说道,就说那丘田,当初爹在世时就说了分给我家华盛,后来也是我家种着,是你们说拿给你们耕种两年,给你们了吧,你们怎么样!直接就占了那块田,到现在都没还给我们,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亲兄弟!”

“别人家的东西,都恨不得全部搬回去!自己不要脸,还反过来说责怪人家不给你!”杨氏一边说,一边呸了两声。

张氏脸上红红白白,当年那丘田确实是她硬拿捏着没还回去,张氏也耍浑,道:“二嫂,话可不能这么说。娘是跟着我们的,这有个什么还不得靠我们,百年之后也是靠华伦安葬。你们这些兄弟,又没管娘,都是我们管,不说吃喝穿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是华伦拿钱。那些田啊,地的,都是爹娘的。说句大实话,我就是然让你们全部拿出来,也安得上,娘既然跟着我们,那些田地又是娘的,也就是我家华伦的!”

听她红口白牙乱说一气,杨氏气得不得了,“是,娘是跟着你们?这田地可是爹还在世的时候就分好的,什么叫都是娘的,也就是华伦的?说这话你也真能说出口!要说娘,虽然她是跟你们,可这每年一百个钱的孝敬钱,我们可是给了的,你可别在那儿说我们没管她!再说了,你们夫妻一年到头常年在城里住,把老娘甩在乡下,有个头疼脑热的,什么时候不是我们去看她,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为人媳妇儿

,怎不见你接了老娘跟你们一道去城里享福!”

米氏也站起来,她早就对老四两口子意见大着呢,没想到老四媳妇儿竟然说他们的田地都杜华伦的!

“你说是杜华伦的?放你娘的狗屁!公爹在世的时候,可是请了里正、族叔们看着分的,你现在说你是家杜华伦的?他算什么东西!我呸!”

“谁要敢来占我家的地,老娘可不依!”米氏瞪大了眼睛,怒声道。

严氏拧了拧眉,也开口说道:“这田地都划给我们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来说是你家的,好生没道理!你说我们没孝敬娘,这每年的孝敬钱没给吗?谁不知道娘最顾着你们两口子,这钱没少进你的衣兜吧!还好意思说我们没管娘。”

张氏见她们都来说她,知道今儿是讨不得好,她恨恨的道:“好啊,你们这么能干,这么厉害,那回头别来沾我家华伦的光。我告诉你们,我家芳芳以后是要嫁去大户人家的,到时候你们这些穷亲戚,有种就别上门去打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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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呸了一声,“是是,我们是穷亲戚,你是有钱人,富贵人。那你还不走,我这穷地方没得辱没了你城里人的身份!你放心好了,我们就是饿死了,也不会上门去你家打秋风!”

杜芳不耐烦的对张氏道:“娘,跟他们说这些作甚,这些乡巴佬,回头有他们后悔的!”

杜三娘看着杜芳,说道:“芳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们这些乡巴佬,再怎么样也有手有脚的,总不会饿着自己。芳姐姐要是嫁去大户人家,那芳姐姐可得改改你这脾气,听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芳姐姐这样随便就给长辈甩脸子的做法可不行!”

杜芳冷声道:“杜三娘,我怎么样,还用不着你来说,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以后一辈子就守着这山沟沟,在泥地里刨土,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就等着吧!”

说着杜芳看向自己娘,“娘,我们走!”

张氏对屋里的王氏喊道:“娘,他们这么嫌弃你,你还不走!”

王氏也从人群中钻出来,扶着杜华伦的另外一只臂膀,边走边道:“老四啊,你喝醉了,你是没看见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啊,老四啊,娘是靠不住他们的,以后还是得靠你啊!”

一辆马车在杜家门口停下来,陆湛从车里下去,他衣裳外头还披着一件大氅。

杜芳从杜家的院子里走出来,看见一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外头披了一件黑色大氅,身形高大,很有几分气质。杜芳拧了拧眉,暗道这人怎么会在杜三娘家门口停下,莫非是杜家的亲戚?可也没听见二叔家里有这样一门亲呢。

陆湛下车后,也没注意出来的人,直接迈步往杜家的院子里去。

杜芳停下脚步,看着那人昂首挺胸的进去,随即又听见杨氏的声音,“湛哥儿来了!”

“怎么现在才来,可吃饭了?走走,进屋里坐,三娘早就盼着你呢!”

“娘,你说什么呢!”

“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都已经定了亲了!”

杜芳站在原地,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刚才走进去那年轻人,竟然就是给杜三娘定下的未婚夫?不是说家里不但穷,还是个没爹没娘的破落户!怎么竟然用得起马车,穿得起大氅,这样的人家会是破落户?

杜芳不信,她脸上红红白白,咬着唇,又想要返回去再仔细看看。走在前面的张氏走了一阵,没看见女儿跟上来,转头看见杜芳还站在杜华盛家的院子外,忙喊道:“芳芳,快跟上。”

杜芳皱着眉,神色阴晴不定的跟了上去。

那头陆湛进了屋,所有人都围上来,杜家的亲戚们一看他外头穿的衣裳,一时间不敢上去同他说话。

杜三娘抿了抿嘴,指着他外头穿的大氅,问道:“陆大哥,你今天怎么…”

话虽然没完,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杜三娘看着他这身打扮,还真是没回过神。

陆湛笑着道:“你说这个啊,这说来话长。我这从早上出来还没吃饭呢,三娘,你先让我吃点东西,待会儿我再给你们说。”

说着他将外头的大氅脱下来,随意放在旁边,杜三娘看他里头穿的衣裳虽是锦衣华裳,却明显是不合身的,短了也小了。

听陆湛说还没吃饭,杨氏忙让女儿去厨房给陆湛热些饭菜来。陆湛坐在炕上同杜华盛说话,米氏扯了扯杨氏的衣裳,低声道:“这当真是给三娘说的未婚夫?看着不像一般人啊。”

杨氏道:“估计是出了点什么事儿,等他吃了再听他说吧。湛哥儿家里是打铁的,祖传的手艺。”

别说他们纳闷,杨氏心头都还在纳闷呢,这孩子今儿怎么穿成这样,还真有些怪怪的。

米氏哦了一声,虽是被杨氏宽慰着,可到底这一眼的印象太过深刻,还是觉得这人同他们不一样,单单看外头穿的那东西,可是大户人家才会用的。

不多时,杜三娘给陆湛盛了热菜热饭来,陆湛对她笑了笑,拿起筷子吃起来。杜三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默默看着他吃,想来陆湛当真是饿了,他吃饭的动作可不慢。

第 56 章

等到陆湛吃完饭,

他打了个嗝,

将碗筷放在桌上,

说道:“好吃。”

杨氏在旁边问道:“湛哥儿,

你今儿是咋了?这衣裳的挺贵吧。”

一边说着,

杨氏伸手将陆湛原本放在旁边的那件大氅起来来仔细看着,

不时摸摸捏捏。

陆湛道:“应该值些钱吧,

回头我拿去当铺里看看。”

“这么好的衣裳,怎要拿当铺去?不当,放着这寒冬腊月的穿着多暖和。”杨氏虽然没看明白这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可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你怎么得来的?”杜三娘问道。

“是别人硬要给我的。”陆湛抿嘴说道。

陆湛也知道今儿杜家亲戚朋友要来,那日他走的时候杨氏便给他说了,为了今儿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陆湛一大早就出了门,

准备早点去杜家。

他二叔陆志福昨儿给了他一头的獐子,说是家里猎了三头野物,

陆湛想着自己一个人吃不完,

便放平板车上推着一路去了杜家。

哪只半道上却遇见有人打架,

陆湛原本是不想管的

, 他一个过路的,

原本别人打架斗狠也不关他的事儿,

他只想快些去杜家。可那边人早已经打得红了眼,哪里会管他是不是路过的,陆湛也算得上是殃及池鱼,

被打了个闷锤。

连他平板车都翻了,

陆湛也是来气儿了,虽是很多年没打架,可要说起来长这么大,除了被爹娘打过,还真没被别人打过。

陆湛瞪大了双眼,当即也不管对方是谁,谁打了他闷锤,他也得打回去,找回场子!

他这出了手,那伙人也当他是敌人,三五个对他进行夹击,陆湛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别人对他刀下不留情,他同样也是拳头不饶人。陆湛长得人高马大,虽是手头没有刀枪,不过他气力大,平日哪怕收了力道一拳头挥出去也是叫人吃不消的,这火气一上来,更别说手上没个轻重了。要是逮着人,直接就被他摁在地上猛揍,两拳头下去就把人打得直接没了声响。

待到最后,陆湛身上虽然也挂了彩,好歹那伙人是跑了,他这才哼哼了两声,去捡自己的平板车。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嗓音有些低沉,“敢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

陆湛并未回应,待过了一会儿,那人又重复了一声,陆湛才知道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眼睛头没抬一下,陆湛说道:“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说着他将地上的獐子抱起来丢到平板车上,想到自己今日平白无故受到牵连,陆湛那眉毛就没顺直过,拧得紧紧的。

一个头戴配巾,留着山羊胡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看见那年轻人站在不远处,摆弄着板车的车轴。中年男人开口说道:“今日若不是壮士,我等也不会这么容易脱身,多谢。”

陆湛这才抬头朝着发出的声音看去,他道:“你们快走吧。”

说着陆湛拖着自己的平板车继续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后头那马车却又追了上来,那中年男人又喊住他,问道:“还未请教壮士名号,吾乃沧州秦松!”

陆湛拧了拧眉,说道:“陆湛。”

“原来是陆小哥,幸会幸会。”秦松双手作揖道。

陆湛面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想干什么!”

“陆小哥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那中年男人笑着道。

这时候,马车里猛然响起了一声闷闷的咳嗽声,陆湛朝马车看了一眼,马车遮掩得严严实实,也看不见里头的人。

秦松看他面带疑虑,又道:“马车里是我家少主子,少主子感染了风寒,此去是回本家的。只是主子的娘已逝,后娘不容,这一路指使人设下埋伏,今日若非遇见壮士,我等也不会这么容易逃离这里。”

说着秦松从衣兜里摸了一张银票出来,递给他道:“一点谢意,不成敬意,还望壮士收下。”

陆湛拧着眉,只是看着对方,却没去接那张银票。

秦松面带微笑的看着对方,一脸真诚。

过了片刻,马车里又传来一阵咳嗽声,秦越面上露出焦急之色。

陆湛这才道:“从这里去城里还有几里路,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这钱我就不收了,我也不是要帮你们,他们打到我头上,我肯定是不依的。”

说着陆湛转头就走,秦松看着那年轻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干脆的就走了。

这时马车里的人喊了一声“秦叔”,秦越又进了马车。

路上碰见这两人的事情秦越也只当做是意外,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只是看着自己刚换的衣裳弄得脏兮兮的,棉衣也被划破了口子,身上也挂了彩,陆湛心头就郁闷,这样子去杜家,还不得惹了两位老丈人不快!

过了没多久,那马车又跟上来了,陆湛板着脸,说道:“你们怎么又跟着我了,我还有事儿。”

秦松道:“陆小哥,对不住,我们不是本地人,对城里也不熟悉,能不能请陆小哥带个路,顺便也找个有名望的大夫给我家少主子,回头定有重谢。”

“陆小哥身上也有刀伤,也一并找大夫瞧瞧。”

陆湛瞪着他,秦松笑道:“还请陆小帮个忙,回头这辆马车就送给陆小哥。”

拧了拧眉,陆湛看着自己的衣裳被割破,衣裳里头的棉花都露了出来,这样去杜家,确实是失礼,这一看就知道他跟人打了架,回头三娘家的人要是不喜欢他可怎么好。

想了想,陆湛道:“好吧,那我带你们去。谁叫我今天倒霉,碰上你们。”

陆湛这么说着便掉头往回走,心头却想着等有了这马车,回头三娘去哪里也更方便。

秦松看那年轻人又推着平板车在这凹凸不平的路上走着,虽是刚才还跟人拼命,身上也挂了彩,可他推着板车走起路来还是雄赳赳气昂昂,脸不红心不喘的,秦松由衷的赞叹道:“陆小哥身体不错,身手也好。”

刚才看他揍那几个人,身上倒是有一股狠劲儿,虽是没什么章法,却有一把大力气。秦松笑了笑,又说道:“陆小哥长得这么高大,在南方倒是很少见。”

陆湛的身高在城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再者他身板又壮,在城里还真是要找些人来比较。秦松这些年大江南北也走了不少地方,一看他就知道这年轻人带有胡人血统,面目生得粗犷,高目深鼻。

不过这些话秦松倒也没问,这年轻人明显对他们心怀戒备。

到了城里,陆湛倒是真给他们找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他也总算是见到了马车里的人。那人被扶着从马车里下来,身上披着一件大氅,面色有些苍白,头上束了冠,身材消瘦,看着有几分羸弱。

他那双眼睛却是带着微微泛蓝,抿着嘴看了陆湛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秦松扶着他进屋,老大夫带着那人在内室里诊治,一个年轻的小学徒在外头给陆湛后背上的刀伤敷药。

等秦松从内屋里走出来时,看见陆湛赤着上身,那小学徒给他上了药,缠了绷带,陆小哥那脸色就没好看过,一直拧着眉。等到那学徒下去,屋子里没人了,秦松才道:“陆小哥,我家主子同你身量差不多,只比你消瘦些,陆小哥可否将你的衣裳给我家主子。”

说着他直接将先前那青年穿的大氅和里头的锦衣放在桌上,随即又摸了一锭金子出来,“你的酬金。”

陆湛眼睛盯着那金子,抿着嘴也没说话,秦松道:“小兄弟,富贵险中求,你看着外头的天现在是晴的,可兴许什么时候这天就变了呢!”

秦松说这话的时候笑呵呵的,陆湛虽一直呆在城里,只是个铁匠,可他也不是笨蛋,他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秦松道:“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小兄弟,我叫秦松,若是以后有缘,自然会再相见。”

陆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拿来吧。”

秦松说着将那身华裳递给他,又将他那身衣裳抱走,走了几步,他扭头朝陆湛说道:“小兄弟胆量够大,秦某佩服!”

陆湛换好那人的衣裳,衣裳上还一股香,陆湛抿了抿嘴,皱着眉头出去,直接就将马车赶走了。

过了没多久,医馆里那对主仆也各自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那年轻人身上穿着陆湛先前那身被划破的衣裳,身边的秦松也穿了一身布衣,见主子面色不愉,秦松道:“主子,我们继续往北,那伙人估计不会想到我们会换装。”

京里的人都知道,北越王世子萧翼为人高傲,他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自贬身份,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农夫。

“主子,回北越要紧。我们死了这么多人,都是…“

萧翼摆了摆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