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杜芳压根就没睡着,她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杜三娘的结局,她或是被那铁匠舍弃,又被家人嫌弃,最后抹了脖子,又或者,杜三娘同谢斌的事儿被邱氏知道了,邱氏对她百般折磨,年纪轻轻的杜三娘最后被生生地折磨死了。

——

却说谢斌,他一早就得了消息说人已经送到院子了,谢斌高兴啊,他觉得自己睡了杜家这两个姐妹花,如今杜芳又怀了自己的种,自己才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古人云‘坐享齐人之福’,谢斌觉得他就快要体会这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了,谢斌越想越高兴,嘴里还唱起了乐府诗来。

谢斌对邱氏道,今晚要在外同人谈生意,是早就约好的,不能推迟,倘若时间太晚,他就在客栈住一晚上,不回府上。邱氏近来对谢斌的态度还算得上友好,自打上回谢斌在婆母面前说了那通话,邱氏也觉得自己对夫君太过严苛,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不能生的缘故,才害得夫君如今都想要去把谢睿那不知男女的娃儿过继来。

邱氏以前一直对谢斌心存怨恨,谢斌喜欢玩儿女人,院子里但凡有姿色的都被他上了手,这还不算,他还常常在外头流连在烟花巷里。邱氏说不清楚自己对谢斌是什么感情,也曾柔情蜜意的过了几年,可后来院子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他们夫妻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邱氏后来给娘家写了信,将谢斌说想过继的三弟的儿子一事儿说了,又表达了对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生表示惶恐,邱家接了信儿,没过几日邱家一位妈妈便过来说是夫人想念女儿了,让她来看望姑奶奶,这一次,她还带了一名极有名望的郎中来,仔细诊脉之后,那老大夫言道她生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气血亏空得厉害,这几年因为心情不佳,郁结于心,身子早就垮了,先不说能不能生,就是真的怀上,也不见得能生下来,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好一点留子去母。邱氏晓得自己不能生的那一刻,心里是万分的悔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可要叫她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的小妖精生下儿子,邱氏又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她想,到时候过继老三家的儿子来,这倒是个好法子!

谢斌今晚确实是约了友人,他早早的离开了铺子,同人一起去了男人的消金窟,今日谢斌本就高兴,想到晚上回去就能看见那个娇滴滴的妙人儿,他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直直的往某个地方涌,虽然浑身都是劲儿,谢斌却不想在这些肮脏的女人身上使劲儿。今日谢斌难得当起了柳下惠,可让他那两个朋友惊讶不已,又问他是不是近来得了什么宝贝,这般怀揣着可不好,定要让他叫出来看看。

几个都是混的,甚至还互相交换女人玩儿过,见谢斌宝贝着竟然拒绝了他们说见个面的要求,可把这两个二世祖给勾得心里的馋虫都出来了,虽然还没见到面,但能够引得谢斌这个风流公子儿在女色上面有所收敛,可是头一遭。当下一人便说愿意给谢斌十个美人儿,让谢斌把他金屋藏娇的女郎牵出来看看,一个又说愿意出黄金百两,让谢斌把美人儿送他几日。

谢斌只是笑,在他看来,女人受追捧,那是他有面子,再者以前他们就相互送来送去,谢斌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那丫头他都还没上手,就算是往后会厌弃,那也不知是多久以后,如今他兴趣正浓,哪能叫别人得了去。见谢斌都不答应,可是勾得两人想得不行,两人直说该罚,便专灌谢斌的酒,谢斌吃了几杯酒,这话也就多了,除了死活不答应把女人交换,其他的倒是说了些。谢斌对他们很了解,在某种意义上,这三个人可是有着很深的‘革命友谊’,相互都晓得各自的一些极其私密的事儿。

两人听着谢斌那心头好竟然是个有婚约的,还是马上就要成亲的新娘子了,两人大笑着说还是谢斌厉害,这是要提前替人入洞房了,又说弄不好这肚子里有了种,对方还得喜当爹呢。三个都是混人,越说越起劲儿,也越说越下流,没多久,屋子里响起阵阵淫靡之声。

陆湛在隔壁,听着那屋子里发出来的阵阵声音,说得那些个混账话,陆湛就恨不得冲进去。他原以为是杜华伦做的局面,哪知道最后竟然牵扯到谢家,天晓得这几个时辰他一刻不停排查,就是那些小混账都被他从床上扯下来了,最后才查到了谢家这位主子头上。

陆湛耳力过人,听着里头的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即便对方没有明说是谁,可按那些推测,不是他的三娘还能有谁。陆湛如今唯一庆幸的是谢斌是在这里,这说明三娘还没有危险,暂时是安全的。只是陆湛想不通,谢家这位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了三娘,要说三娘长得是不错,可谢家家大业大,这位谢大公子不是个风评好的,又怎可能会一下子就对三娘惊为天人,这一点,陆湛觉得不应该这么简单。

隔壁那头响起女人的叫声,男人的低吼,陆湛脸都绿了,那屋子里可是有三个男人,难不成这三个男人便是干那事儿都不带遮掩吗?

陆湛拧了拧眉,没过多久,隔壁的房门响起了声响来,陆湛立刻也装作打开自己的房间,果不其然出来的人是谢家这位大公子,他身边还有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拉拉扯扯的,喊着谢公子下次可要来找奴家。那谢斌嘿嘿笑着,伸手进那女人衣裳里头捏了捏,惹得那女人娇滴滴的叫了两声,谢斌笑着说下次找她,这才脚步凌乱的往楼下走。

陆湛死死捏着拳头,真想上前一把弄死对方。刚走两步,陆湛被女人抓住了手臂,“这位爷,怎不多玩玩。”

这女人就是先前拉扯谢斌的,哪晓得谢斌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上手,可真真是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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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看了她一眼,一抬手将人推开,那女人在楼里也是个有名气的,虽比不得头牌,可也排的上号的。今日竟被个莽夫给推了,她想开口叫人来替她出气,可抬眼看见那人那双眼睛,立刻就吓得不敢动了,不似中原人氏的双眼,那容貌好似胡人,最紧要的是那眼神太可怕的,她想若是她再多一句嘴,只怕会被这个莽夫给扔下楼去。

陆湛跟在谢斌后面,看见谢斌从屋子里出来,他的小厮儿已经睡着了,正在门口靠着柱子睡得正香,谢斌正准备去叫醒他,只还没开口,只觉得后脑勺一疼,他便晕死了过去。陆湛绷着一张脸,将人半拖着很快离开了这里。这一幕即便是被人看见了,却没人敢出言。

向三在外头等着陆湛,他原本也想进那楼子里帮衬,可湛哥儿说他一个成了亲的男人,哪能去那地方,只让他在外头等着,向三想他成了亲的不能去,那他这个还没成亲的,不是应该更不能去吗,可他倒是去了!只是这话向三也只敢在心头说,万万不敢说出口,便是一句玩笑话他都不敢说的。今日湛哥儿正揣着一肚子火呢,他听见消息的时候也是惊呆了,杜三娘被人绑了?向三第一反应是到底是谁这么牛,敢老虎脸上拔毛,是活得太滋润了想脱一层皮不成?别人不晓得陆湛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别看他如今改变不少,看起来憨厚老实,可只有向三明白,他这哥那是没惹着他,惹到他了管你是谁,被他盯上了,注定要倒大霉。

向三还记得当年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因为陆湛他娘是个胡女,又早早去了,陆叔又不管他,陆湛在外头别人总说他是闯祸头子,可这还不是那些人活该,专门捡着别人的软肋,骂他是野种,还骂他娘是下贱娼妇,陆湛是谁怎么骂他都行,却唯独不准有人说他娘,那一次他发了狠,虽然对方比他大好几岁,他硬是把人打倒不说,那人的嘴巴都被打得烂了,而陆湛打了人却极其冷静,压根儿没有半分慌乱。那时候向三就对自己说,惹谁都不能惹陆湛,这人发起狠来,是绝不留情的!

向三在外头等了不少时间,天气热了,蚊子也多了,他躲在角落里,被蚊子盯得浑身是包,向三在心里怒骂姓谢的,这是这龟孙子害的,还敢掳走他小嫂子,你就等着我湛哥儿怎么收拾你。只是怎么骂,那蚊子还是专注盯人,向三基本上就没个消停,啪啪的打蚊子。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了,向三都快哭了,他都要望眼欲穿了,湛哥怎么还不出来,真要让他躲在角落里喂蚊子血不成。当陆湛的身影总于出现的时候,向三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快步迎上来,看见地上拖着的人,问道:”哥,咱们现在怎么做?”

陆湛看了他一眼,“你守着他,我还有事儿要去了解清楚。”

谢斌这里他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但在此之前,他得再打探打探,看那两个人同谢斌的关系如此亲近,想必知道谢斌不少事儿。陆湛道现在都还是不认为谢斌绑了杜三娘不紧紧只是因为女色,杜芳嫁的是谢家第三个儿子,刚才听那两个人的意思,似乎谢斌同杜芳的关系非同寻常。

向三见陆湛转头走了,留个大活人给他,向三道:“哥,那你可得快点,兄弟我可招架不住

。”

等陆湛走了,向三看着躺在地上的谢斌,他抬脚踢了对方几脚,愤愤道:“敢动我小嫂子,待会儿就让你晓得厉害!”

陆湛又进了楼子,只是这次他在脸上带了个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具,他带着面具进门,可是吓坏了不少姑娘,花妈妈看这人穿戴寒酸,还跑来装怪,就要来赶走他。陆湛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招待他的只是个龟公。陆湛从怀里摸了定银子出来,花妈妈顿时变了脸色,说道:“客官可有相好的姑娘?”

陆湛抬头看了楼上一眼,那屋子还关着门,他勾了勾嘴角,问道:“不知那间房可有客人?”

花妈妈道:“真不好意思,那间房有客人在,不过隔壁没客人。”

陆湛点了点头,上前走着,丢下一句“把你们在床上最能叫的女人给我叫来。”

饶是花妈妈在这行当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听了这话也老脸一红,见过的客人大都是说让叫长得最漂亮的最有才华的,这最能□□的,可真是够直接,只是看对方那身板,想必是天赋异禀,当下就下去安排了。

陆湛进了屋子,仔细听着隔壁的声音,还能听见两人说起谢斌,只是这话同谢斌在时亲亲热热又不同了,带着浓浓的嫉妒,说话也酸。

没多久,一个姑娘进了门,甚至算不上漂亮,但她有个优点,就是在床上很能叫,所以哪怕她只能排三流,也能哄得男人为她花钱,她老主顾可不少,只是大都是色老头,年轻有钱的公子们都是找头牌,根本就不会找她这种长得又不漂亮还没才艺的女人。这会儿她被花妈妈叫起来的时候,还在陪着恩客,花妈妈宁可得罪恩客,也要叫她去,可见对方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花妈妈只会认这两样。

进了门,莺歌儿看见面前的男人长得极其高大威武,莺歌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在他某个地方停留了片刻,才福了福身,“小女莺歌,特来服侍公子!”

莺歌儿有些激动,干她这行久了,这男人在床上怎么样,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基本是□□不离十,她有些眼热,眼前这个男人,那方面应该相当不错。

莺歌儿舔了舔嘴角,上前来就要替陆湛宽衣,陆湛可容不得这些女人近身,他道:“站住!我让你来,只是让你来演一场戏,你自己上床去叫上两个时辰,完事儿后这就是你的!”

莺歌儿脸有些僵硬,这一个人她怎么能叫,在床上她是能叫,虽说那并不是因为她多爽,只是讨男人欢心罢了,可她这一个人…莺歌儿瞟了他一眼,还是不想放过这肥肉,天晓得她成日面对的男人,没几下就一泄如注,好不容易碰上个如意所谓,她也想真的快活快活。

“公子既然来了这里,就放心交给莺歌儿,莺歌儿定会服侍好公子…”说着还朝陆湛抛了个媚眼,衣裳拉开,露出半个白花花的高耸。

陆湛脸都黑了,“不行你就滚,叫个能行的。”

莺歌见说不动他也就作罢,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恐怕有十两,她一个月都没挣到这么多,更别说这十两还是归自己所有的,“我行,我马上就去。”

说着生怕被这人赶走,急急忙忙往床上跑,又要脱衣裳,陆湛道:“你要脱衣裳就给我滚!就这样躺上去。”

莺歌儿委屈得很,觉得自己今个儿怎么竟遇见个怪人,都到这地方来了,还装什么纯情。难不成这男人其实不行,心里这么想着,莺歌儿却还是躺在床上叫了起来。

陆湛看也没看她一眼,只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不多时,听见里头的有个男人说隔壁的女人叫得真骚受不住了云云。陆湛铁青着脸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简直恶心!

屋里的房门很快又打开了,陆湛透过门缝往里头看,见那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从屋子里出来,衣冠不整,走起路来东倒西歪。陆湛抿了抿嘴,对屋子里的女人说道:“给我叫两个时辰,可别偷懒,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完事儿了我就走了,听明白了没有,若被我听见外头有什么不好的言论…”

莺歌儿看见椅子被他一拳给打坏了,吓得花容失色,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陆湛偷偷跟着那两个人,这晚上是要禁宵的,这两人这么晚了准备去哪里?只听一人说道:“走,咱们去谢斌别院里瞧瞧,他定然把人藏在那儿,嘿嘿,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小妖精这么会勾人…”

两人刚出了门,同样没走几步就被陆湛给分别敲晕了,他一手拉着一个走进黑暗中,向三道:“哥,完事儿了?”

又觉得不对,看见地上的两个人,向三咂舌不已,“哥…这是…”

“带走再说!”

第 133 章

几人很快就消失在了一处小巷里,

夜里又恢复了平静,

除了一阵风吹过,

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谢斌被陆湛直接给拧着丢到了猪圈中,

让向三看着,

他才走进小屋子里去审问另外两个人。向三负责在外头放哨,

今夜的风很大,

风一过,那猪屎的味道便入鼻孔,向三捏着鼻子吐了几口唾沫,

一边又看着猪圈里头的谢斌,虽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躺在猪圈里,

与猪为队伍。向三眯着眼睛,

嘴巴都快咧成一条缝了

那头陆湛在屋子里,屋子里很黑,

没点灯,

他的身影隐在黑暗里,

根本看不见丁点面人,

只依稀看得出身行很是高大。地上那两人是被一阵冰凉的冷水给泼醒的,

他们一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片黑暗,夜里太过安静,还能听见外头的虫子蛙叫声,

这两人虽然有些懵,

但还是能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顿时就有些慌乱了,在一动,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不由得更吓着了,其中一人喊道:“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们?”

话虽然问了,却并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而恰恰这种安静而且又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会让人心里的害怕无限的放大。湿哒哒的衣裳裹在身上,让两人浑身都不舒服,可这会儿两人心里已经起了惧怕,身上这点不舒服也就没留意了。

“你是谁?有本事就开口说话,你敢绑我们,知道我们俩是谁不?老子告诉你,识相得的最后把老子给放了,否者老子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湛只是处在暗处看着这两个人,一直没说话,看着他们这般虚张声势,都被人绑了,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是够极品了。陆湛抿了下嘴唇,继续看着这两个人。

那两人又骂了一通,可没见人接话,心里倒是发毛了,这威胁人家不接招,只怕是不好对付的,立刻又改变了策略,开始说自家多么有钱了,只要能放了自己,一定给他多少钱,如此威逼利诱一番,还是没人张口接话,可他们分明是听见屋子里又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的,哪怕是虽然很黑暗,看不见人到底是在哪里,可黑暗里人的耳朵会更加灵敏,一点声音都能无限的放大,那呼吸声就像是一声声大的闷锤敲在两人心口上。

这种无言的沉默,黑暗中的每一刻都是那么难捱,两人中的一人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都开始哭了,又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让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云云。

陆湛看着两人的丑态,这两人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把这两人吓成了这样。陆湛心头极其鄙视这两个人,黑暗中他往前走了两步,那脚步声听着很沉,声音也显得很大,他朝着两人的位置走过去,那两人一下子就被吓破了胆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身形模模糊糊的出现,即便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可看这身板是极其健壮的!

陆湛站在两人面前,离他们只有不过一尺的距离,见那两人浑身发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这一声带着嘲弄的笑让两人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立刻有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对方放了自己。

陆湛并不想把这两人如何,带着他们过来,只是想探求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他张口说道:“我问你们什么,就老实回答,别在老子面前耍花招,否者,老子就是让你们死在这里,也是人不知鬼不觉!”

那两人忙道是,陆湛便开始问起谢斌,当然他并没有马上就问被谢斌绑架的小娘子,而是先问起谢斌其他的事情,这两人听见对方是问谢斌,心里放心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谢斌的底细给透了个遍,谢斌同他们交往已久,三人都晓得各自的事情,两人甚至连谢斌曾经睡了谢睿女人的事情都晓得,当初还笑着说还是谢斌厉害。

谢斌和谢睿两兄弟在谢家虽然都是一个娘生的,可地位确实千差万别,谢斌在外头那是谢家的大公子,岳丈那儿也是很能的,自然都愿意给谢斌面子,反而谢睿没什么人搭理他。

谢斌当年追求杜芳的时候,这两个狐朋狗友就晓得谢斌在追求一个乡下姑娘,一次几人喝醉了酒,他们才知道谢斌这新相好的竟然是自己亲弟弟未过门的媳妇儿。当时这两人听见了,倒是没觉得谢斌罔顾伦常,只道他厉害,连弟媳妇儿都能勾到手里,这种禁忌甚至可以说乱了伦理的关系,倒是让两人热血沸腾,直叹息自己怎么就没有这等运气。

这会儿两人和盘托出,陆湛听见谢斌和杜芳竟然私底下偷偷往来,两人指不定是何种关系,也是诧异不已,完全想不到谢家的家风内里竟然是这么的腐朽。有了谢斌和杜芳这层见不得人的关系在,陆湛心里想这事儿十有□□是那女人的主意,难怪前头她跑来找三娘,还说那些话,可见分明就是人家早就想好的圈套。可三娘一家没搭理她,估计她才使了这条计策,这两个狗男女狼狈为奸,真真是客气!他就说,那杜芳本性就是个坏的,当年就能在背后使阴招给三娘泼脏水,这嫁了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明事理起来!

陆湛紧紧捏着拳头,那手指节都捏得咯吱咯吱的响,其他两人以为他要打人,吓得又忙开口求饶起来,陆湛眯了眯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头的火气,这两个人敢动他的三娘,他就以牙还牙,叫这两人身败名裂,在这里城里混不下去。有了这想法,陆湛开始仔细询问谢家的事情,尤其是谢斌和谢睿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如何。

这两个人心里直打鼓,莫不是那谢斌同谢家老三娘子的事儿被那谢睿发现了,否者又如何会这么仔细的盘问,只是两人如今小命都在对方手里,为了保命自然是只能出卖了谢斌,几乎是把谢斌的底细都交代了个遍。陆湛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甚至还有额外的收获,今日他竟然窥视了谢家那丑陋的一面,这当大伯子的同兄弟媳妇在一起,这场戏可真是唱大了。

“大哥,我们全都已经招了,大哥你就放过我们吧。”

陆湛道:“我并没想要你们的命,可我也有个条件,你们走出这个门,今日的事儿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若是被我晓得,我能绑你们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能放你们一回,就能要了你们的狗命,听清楚没有!”

“明白,明白,我们兄弟两个同谁都不会说,就烂在肚子里,以后同谢斌咱们兄弟里远离些,你放心,你放心!”

两人将头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一般,他们以为对方会马上放了自己,可最后却是将脑袋摇得同拨浪鼓一般。陆湛抬手飞快的朝两人后脑勺敲了一下,那两人软趴趴的跌在地上,陆湛忙就拖着两人出去。

向三见他开门出来,赶紧走上来,问道:“哥,如何?”

陆湛道:“我先把这两个人弄走,你守着他。”

向三赶紧说是,陆湛将人带走,最后放在了一棵大树底下,想了想,又将两人的衣裳给扒了个精光,这才离开。明日等着两个人醒来,也是要被人围观个彻底,就当小小的惩戒一番。

见陆湛回来了,向三问道:“哥

,那谢家大公子我们怎么弄?还是咱们现在就杀过去,定然能把小嫂子救出来!“

陆湛摇了摇头,“三娘暂时应该安全,那谢斌竟然敢做这事儿,焉知没有后手?那院子是谢斌金屋藏娇的地方,里头只怕有不少打手在,我听那两人说,这谢斌以前就在那屋子里养女人。我得要好好想想。”

陆湛坐在院子里想事情,向三在旁边走来走去,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又道:“哥,那你想好了没?”

见陆湛不答话,又哀叹一声,接着又道:“哥,过不了两个时辰,这天就有亮了,你快点想个法子出来!”

又过了一刻钟,陆湛才站起来,对向三交代着:“你让耗子毛子他们给我盯着谢家,尤其是杜氏,给我盯紧了。还有,听那两人说,谢斌的夫人邱氏是个善嫉的,娘家家室又好,谢斌不敢对她如何。若是谢斌同杜氏有染

,叫她晓得了,你说会如何?”

向三嘿嘿笑了笑,“我明白了,哥你这是想让他们自家人打自家人?想不到这谢斌连自己兄弟媳妇儿都干动,这事儿要是爆出来,看他谢家以后还有没有脸面!可是哥,说了这么多,那小嫂子怎么办?”

“先不动他,我只有分寸,三儿,今日的事儿,你可谁都不能说,就是你婆娘也别说一个字!”陆湛嘱咐道。事关三娘的清誉,一旦她被人绑了还在外头呆了一夜,这落在外头,定然不会有好话!

向三赶紧点头发誓,“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谁都不说。兄弟不是那等不知道好歹得,事关小嫂子的名声,小弟明白。”

陆湛见他晓得厉害,也就不说了。这件事情,如今除了杜峰,卓秀才,他和向三晓得外,其他的人都不晓得,这件事情,陆湛甚至连岳丈他们不不准备说,省得他们担心。不过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三娘平安带回来。

——

陆湛带着谢斌走了,他找到了谢斌那处屋子,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气派,院墙却堆砌得老高,大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连门牌都没挂上,陆湛盯着看了一阵,最后将谢斌仍在道路下首的处的一条暗沟里,他自己爬上树看着。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谢斌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暗沟里,昨日喝了不少酒,他脑袋这会儿还晕乎乎的,头特别疼。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处,谢斌揉了揉眼睛,才看见自己竟然谁在恶臭熏人的沟渠里头,谢斌立刻就站起来,气得要骂娘了。谢斌赶紧翻身起来,只是他手软脚软,废了好大力气,虽然只有一丈多高的陡坡,他却也爬不上来,只摊在地上直喘气,呼啦啦的喊着人。

谢斌却不晓得,他那小厮儿这会儿还留在那院馆里头。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谢斌趴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骂着自己的小厮,说什么要打死他云云。

陆湛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做一副农夫打扮,天快亮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陆湛怕谢斌醒过来,又给了他几拳头,赶紧跑回去取了自己的蓑衣和斗笠。

“诶,你拉我上去。”谢斌仰起头看见上头走过一个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男人,当下他只想怎么爬上去,都没怎么看人。陆湛斗笠压得很低,只留一个下巴出来,他看着谢斌软趴趴的躺在草地上,浑身湿透,就跟个软脚虾一般。陆湛看着这人,心里哪怕是有了要弄死这人的想法,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停在那里没动,谢斌又道:“赶紧的,快拉起我上去,回头大爷我赏你几个钱就是。”

谢斌闻见自己浑身一股难闻的味儿,简直要把他隔夜饭都要熏出来了,真是太臭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洗个澡。

陆湛上前一步,将谢斌拉起来,谢斌只觉得这人的劲儿还真是大,自己的手都被他捏痛了。谢斌上来,看见面前就是自己的屋子,他呸了两声,又骂了几句。

谢斌浑身提不起力气,他道:“你扶我进去,这是我家,我待会让人给你钱。”

这地方位置比较偏僻,当年谢斌为了不让自己婆娘晓得,专门买了这里,早年谢斌比现在还玩儿得更疯,这几年才没怎么来了。陆湛带着谢斌进了屋子,谢斌气坏了,也不顾外人在场,当场就训斥起来。陈管事出来,看见主子被人搀扶着,那模样活像是在泥塘里滚了一圈,还浑身散发着恶臭。

谢斌当场发飙,将几个下人训得像一条狗一般,陆湛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实际上里头并没几个人,看那几个护卫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陆湛评估了一下实力,觉得自己要带走三娘胜算还是很大。

谢斌发了一通火,几人都被责罚受了杖责,谢斌一问才晓得自己小厮还没回来,又是一阵一阵火,一放话说要把那小兔崽子抓到了就狠狠地打,只是谢斌刚才把几个看家护院的护卫都给打了,只陈管事儿虽然没受刑罚,却也是被狠狠骂了一通,被谢斌狠狠踹了几脚,着他找人去。

交代完这些,谢斌才要去洗澡,他指了指陆湛,“给他几个钱。”

说着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挺住脚步,问道:“小娘子还在?”

陈管事忙到小娘子好好地,他们好生伺候着。等到谢斌走了,他才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身子,陈管事儿看着陆湛,问道:“我们爷是出什么事儿了?”

陆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今早路过,听见他躺在臭水沟里喊人,然后他就叫我拉他上来。”

陈管事儿点了点头,“那你随我去领钱。”

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比不得年轻人,这被踹了几脚,可真是疼到骨子里了。陈管事儿一面叹气,一面带着陆湛去领钱,最后同陆湛出门,他问是否要一起走,陆湛摇了摇头,等到陈管事走了,陆湛爬到树上,通过树杈跳到围墙上,又从围墙上直接跳下去。这院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谢斌先前那一通火让其他几人都遭了秧,这会儿只怕是个个回去帕子床上养伤了。

陆湛将蓑衣斗笠都藏在那大树上头,这会穿着一身短打也极其方便,他对这院子不熟悉,也不晓得三娘是被关在哪里,好在这房子并不是太大,一处处的摸排过去,定然能找到。

谢斌原想直接去找杜三娘,只是自己这一身实在是太臭了,在女人面前谢斌讲究体面,想了一阵,他还是先让人准备了水洗浴。只是那几个壮年的家丁护卫都被谢斌打了板子,根本就动不了

,这会儿院子里也没什么劳动力了,这可急坏了厨娘贺氏,她不是府上的下人,只是签了活契,她是附近的农户,做得一手好菜,以为自己是得了个好差事,能到这大户人家里帮活儿。贺氏来了之后才晓得,这主人家竟然是个如此混账的东西,可贺氏这契约越已经签了,反悔也已经晚了,最后贺氏也没法

,看得多了,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当自己是哑巴。

贺氏走出来,想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帮忙,她在这院子里呆了这么久,主人家是个什么脾气也看出来了,别看也是笑呵呵的,可生气起来也是个手段了得的,贺氏还记得有一年,他将一个小娘子弄进来,不想那小娘子性烈将他咬伤了,主家的像是发了疯一般,那小娘子竟是活生生的被打死了,最后这事儿是怎么解决得,反正也没看见主家的吃什么官司。贺氏自那之后,更是谨小慎微,根本不敢张口说一句嘴。

“诶,你过来。”贺氏走了一遭,看见了一个男人,就像是看见了大救星,赶紧让他过来提热水,不然要是主家等完了,自己只怕也得遭殃。

陆湛听见说是给谢斌提水,便过来了,贺氏看着他说道:“你叫什么名?怎没见过你?”

陆湛嘿嘿笑了笑,捞了捞头发,说道:“陈管事儿是我叔,我就就住在附近,我刚才碰见他,他让我来帮个忙。”

贺氏听是陈管事侄儿,也就没再问了,反正这主家的事,她少知道一些最好,陆湛看了看她,又说道:“婶儿,我陈叔我让我过来帮忙,婶儿有什么吩咐就直接找我便是。”

贺氏只是个普通农户,家里条件不好,来这里干活,虽然她看不惯主家的一些事情儿,但银钱还算丰厚,而且因着自己在外头帮工,在家中的地位也高了许多,贺氏没事的时候回家去,家里还让她别这么频繁的回来,好好在主家干活。贺氏在外,也挺受追捧,人人都羡慕她得了个好活儿计,可只有贺氏自己才明白心头的苦。这些事情,她只能埋在心底,便是自己丈夫孩子都不敢透露。

贺氏道:“你先把水抬到浴房去。”

陆湛点了点头,喜滋滋的道:“我爹说,等回头求求陈叔,看能不能让我也入府上帮衬,赚点钱娶媳妇。”

贺氏看着他乐呵呵的样子,动了动嘴皮子到底是没说什么,想到他没来过,又亲自领着他去了浴房,如此来往了三四趟,才把浴房里的池子灌注满,最后出来的时候还碰见了谢斌,陆湛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只谢斌压根儿就没看这两个人,他心里被勾得不行,刚才他实在是受不得相思之苦,换了一身衣裳,虽然还是浑身臭烘烘的,仍然去看了那小娘子。

那小娘子坐在屋子里,一没寻死二没上吊,很是安静,看见他近来,也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看着他,谢斌一下子就高兴了,她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只谢斌没想到那小娘子竟然开口说了一句‘是你?我见过你!那日在集市上,我给我妹妹买糖人。”

谢斌听见她这么一说,心头更高兴了,心头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这小娘子还能记着,莫不就是心里也是喜欢自己的?谢斌忙作揖,说了一些对她一见倾心之类的话,又说自己是情不自禁,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等。只是他却是太臭了,当杜三娘捂着鼻子皱着眉一脸嫌弃的时候,谢斌饶是面皮厚得跟城墙一样,也是臊得慌,赶紧就出来,要过来洗个澡再说。

谢斌一边走一边说道:“做几个好菜,送房里去。”

贺氏点头应是,便赶紧回厨房做饭。

陆湛跟在贺氏身后,问道:“婶儿,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刚才那就是主人家吗?真又派头,当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看那料子,都够咱们吃喝一年半载了。”

贺氏道:“过来给我生火。”

看着样子,主家是过去瞧过那小娘子了,只怕是急着了。到了厨房,陆湛乖乖给他生了火,看见贺氏手脚麻利的切菜做饭,他又同贺氏聊了几句,说他娘以前也很会做饭,平日里贺氏一个人在厨房忙里,再者在府上也很少开口说话,这会儿陆湛开口同她说话,又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再者他还是管事的侄儿,也同他攀谈起来,听见陆湛说自己早早就没了娘,还挺可怜他。

这么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贺氏已经备好了饭菜,六个菜一个汤,还有一些小点心,是她提前做好的,装了两个食盒,陆湛立刻上去提着两盒子,贺氏见他这么上道,也就笑了笑,带着她过去。

贺氏在屋外敲了敲门,然后取了钥匙开了房门,屋子里的杜三娘听见房门被开了,心头紧张,扬起脸来看着门,刚才她就看见那人了,没想到竟然是曾经在外头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只是杜三娘这会儿只能告诉自己冷静。那人也不知去了何处,浑身臭烘烘的,那味道实在是难闻,好在那人又走了。

杜三娘眨了眨眼睛,看见那厨娘她不意外,可是看见她身后跟着的陆湛,杜三娘当真是震惊了,陆湛朝她眨了眨眼睛,杜三娘也眨了眨眼睛。陆湛找到她了,当真是找到她了,这一晚,杜三娘根本就没敢睡,心里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她想过很多,却没想到陆湛竟然找来了!

杜三娘看着他,心里也就安定了,不管如何,有他在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儿,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了。强压下心里的激动,杜三娘移开目光,对那厨娘说道:“你家主子呢?我有话同他说!”

贺氏没答话,当做没听见,杜三娘抓起碗,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拿起一块碎片,“放我走,快放我走,不放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贺氏没想到这姑娘这一夜都安安静静的,这会儿倒是发作起来了,只她当真这样发作起来,贺氏才觉得对,那个女人碰见这样的事情冷静得下来才怪呢!

陆湛道:“婶儿,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在这里给你看着他,你去叫人?”

贺氏看她如此激动,也怕她当真割伤自己,说道:“姑娘你就想开点,过了这一遭,平平安安的回去有什么不好,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贺氏说着又对陆湛道:“你劝着她些,我这就去找主人。”

谢斌先在一个池子里洗干净身上的污秽,才又泡在另外干净的水池里头。听见外头贺氏急急忙忙来说那小娘子要寻死,谢斌嗤笑一声,说不用管,盯着不让她当真伤了自个儿便是。

谢斌听见杜三娘要寻死,大声笑了出来,合着刚才那镇定自若的模样是装的?谢斌哼起了小曲,他就说嘛,女人又怎会不怕,就是要她怕才好,到时候他在好言相劝,许些诺言,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么想着,谢斌倒是不忙着过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