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做起来以后,可以把人力车改成稍微复杂的摩托车,随着社会的发展,最终还能改成汽车,要牢牢把握住京城出租车市场这个大蛋糕,就要从现在做起,做大,做成垄断。

这一切都需要巨量的资金支持,刘子光虽然手上有点银子。可也不能一次性投进去,他准备让大家都参股,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有技术的出技术,刘子光负责提供车辆,培训车夫,孙坚父子负责日常管理,打点各种关系,丁利斌被留下负责账房事务,年纪轻轻就掌管整个账房,小伙子兴奋的了不得。对于正行生意,孙坚还是很支持的,发动老关系招募了几百体格健壮的贫民,先行训练,只等刘子光的三轮车一到,就可以开张大吉了,名字就想好了,叫做“紫光车行”。

临走前刘子光又秘密会见了一次朱由校,地点还在风光秀美的玄武湖,这次是在一艘小船上,只有两人在船上,杜绝了任何人的监听。

刘子光先是诉苦说字画古玩不好出手,小皇帝也表示理解,幸亏那个龙蜒香被分成小块拿到苏州出售了,换了几万两银子,现在都交给朱由校。

朱由校非但没有收银子,反而还拿出五十万两银票给刘子光。

“朕命你秘密建设一所兵工厂,专门生产热气球,飞天神翼,你帮朕训练出一支天兵天将来。人员、物料我会慢慢划拨给你,一次不能给太多,太后和九千岁他们盯朕盯的很紧,这些银子我也用不上了,放在你那里更能派上用场,记住一定要快!朕的时间不多了。”

银子这东西多多益善,刘子光赶忙谢恩:“臣定不辜负陛下重托,打造出一支飞天神兵,光复我朱家正统,让陛下做个真正的皇帝。”

“事不宜迟,再过三个月朕就十六岁了,大婚在即,朕已经收到消息:太后和九千岁各选了一批秀女供朕挑选,其实朕根本没有挑选自己妻子的权力,这只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势的又一个战场,只是这一次要比以往都要激烈,谁掌握了皇后谁就掌握了未来的皇储。哼,等有了皇储,那朕这个碍眼的傀儡就会在某一天不明不白的暴死或者变成傻子,所以,快则三个月,迟则一年,就是朕最后一搏的时候了,希望到时候刘兄的飞天军能够练成,时不我待啊!”

另外派六个擅长画图的设计师给刘子光,送了五架脚蹬式的飞天神翼和几架机床,此外还有全套图纸、两笼传递消息的信鸽。这些人和东西已经提前登船运出京城了,在洪泽湖等着和刘子光的船会合。

技术人员可比银子更宝贵,有了技术人员和图纸,生产起来就快多了。

商议完事情,小船也靠岸了。

“刘兄,你离京之时朕就不送你了,早早把飞天军练出来咱们京城再见。”朱由校伸出了右手。刘子光也伸出右手,两只手紧紧拍在一起。

“京城再见!”

第三卷 山东 第一章 潜水艇

水西门外,秦淮河畔,春风拂面,芳草连天,一群京军的武将在国公爷的带领下来给刘子光践行。临走前刘子光又和他们喝了几场酒,大家都喝成莫逆之交了,彭静蓉也没闲着,大把的礼物撒出去,京里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也来了一小群送别,男的一堆,女的一堆,男人们摆起了满桌子的酒菜,轮番给小兄弟刘将军敬酒,女人们拉着彭家姐妹的手,执手相看泪眼“姐姐(妹妹)要常来京城看我哦。”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在明轮船的汽笛拉了三遍以后,送别终于在依依不舍的气氛中结束了,刘子光和两位小姐带着大包小包京里朋友送的礼物登船了。

最近这段时间太后震怒,京城的一批官员被撤职查办的很多,老百姓也很倒霉,出入城门要接受严格检查,每天进出京城的人马车货多如牛毛,根本查不过来,民怨小小说网,怨声载道,刘子光他们出城是国公爷带着一帮武将送出来的,哪些把门的官兵和负责搜查的锦衣卫根本不敢盘查。古画就是这样被夹带出去了。

明轮船走秦淮河进入长江,顺流而下。一路过尽千帆,归心似箭。

从南京到扬州这一段水路非常繁忙,长江上的货船、客船、渔船如同江中的鱼群一样繁多,刘子光总觉得后面那么多的船只上有只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仔细观察之后又没发现可疑对象,难道是神经过敏?

中午时分,船停在江边一处小码头,大家正在船舱里用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出来一看,原来是旁边一艘渔船从中间断开了,白茬茬的断口显示船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这一段水路没有暗礁啊,而且这些水上人家对航道清楚的很,怎么能把船给撞断了呢。

落水的渔民象见了鬼一般的惊恐,拼死的向岸边游去,一边游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水怪现身了~~~快逃啊。”周围正在生活火饭的船只急忙拔锚起帆,仓皇的逃离,不一会儿所有的船只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铁厂的这艘明轮船停在码头边。远处航道上路过的船只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事情,依旧照常行驶。

船长也摸不着头脑,在南京停了几天这里就出水怪了,真是新鲜事。码头上的人也一哄而散,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腿脚不便利没跑掉的小老头打听,老头说,最近江里不太平,水底来了一条黑龙,经常翻江倒海,上次京城马六爷的几艘渔船就被撞沉撞伤了。而且这黑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看清楚过他的面目。

刘子光拿出千里镜观察着出事的水面,下面好像有一团黑影静止不动,难道是“尼斯湖水怪”那样的史前生物?他一下子来了兴趣,让船长准备一套水靠,放下小艇,要亲自看看这水怪的面目。

很快东西就备齐了,刘子光穿上紧身的鲨鱼皮水靠,带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孤身一人潜入水下,定睛一看,首先否定了黑龙和水怪,那肯定不是什么生物体而是人造船艇。

一艘黑色的潜水艇沉在江底,外形仿佛一只卡通龙,前头还很形象地画着龙头和獠牙,身上还绘着龙鳞,这条龙显然比较胖,身子接近圆柱体,艇身的铁皮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背上还有个半人高的指挥塔,塔上有进气口和潜望镜,敲敲艇壳,是金属板铆接的,上面还涂了一层防水的油漆。后面龙屁股上是一个螺旋桨,纯铜打造,做工和造型比朱由校作的要精美、科学很多。螺旋桨被渔网死死缠住,看来是刚才突然遭遇渔船,显示缠上了渔网,然后失控撞上渔船,潜艇的蓄水仓受伤,动力也丧失了,现在坐沉在江底。

大明的水师什么时候装备了这么先进的玩艺?不会的,小皇帝连螺旋桨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潜水艇,看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旅宋国的!

不管是谁家的船,遇到海难总是要搭救的,刘子光抽出利刃,割断了渔网,转身刚要离开,愕然发现一个穿着黑色橡胶潜水服的人正端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枪对准自己,那人脸上带着玻璃面罩,嘴里含着一支管子,管子接到背上的气囊里,鼻孔里不时冒出一串气泡。手里的枪不知道是用什么作动力的,感觉像一个能射击的鱼叉。

水下不能说话,刘子光指了指手中的短刀,再指指割断的渔网,潜水员会意,收起了鱼叉枪,向上浮去,刘子光这一口气憋得也很久,也跟着浮出了水面。

两人在江面上一露头,那人便掀开面罩,一张苍白的英俊面庞显现出来,双手抱拳行礼:“是刘将军吧?在下是大宋海军少校赵靖。”

先爬上小船,再顺悬梯登上明轮船,两人在甲板上脱下水淋淋的潜水服,那人的黑色橡胶潜水服显然要比刘子光的鱼皮水靠要轻便柔软,脚上的鸭掌状脚蹼也很奇特,水手们都很好奇,聚拢过来看热闹。

刘子光赶忙把水手们赶开,把赵靖请进了船舱,赵靖潜水服下面穿的是藏青色海军服和金色蟠龙的肩章,但仍不脱中国传统服饰,衣服下摆绣着海水江崖的图案。

“赵少校是吧,光天化日的在江里装什么龙王啊,沉底了不是?说吧,跟踪我有什么目的?”刘子光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后面有眼睛盯着了,原来是潜水艇的潜望镜。

“这不是刚想上浮给将军见礼的么?哪知那渔船突然开过来,躲闪不及啊,惭愧,混江龙号的操控性能还需要改进。”赵靖有点不好意思,一艘渔船就让他的潜艇挂掉,传出去真有点丢人。“艇里还有鄙国的使节大人,以及一干艇员,还请刘将军出手搭救!”

“怎么搭救?你怎么出来的他们怎么出来不就行了吗?”刘子光奇道。原来使团在这儿和我谈买画的事情啊,连潜水艇都动用了,看来费了不少心思。

“这个…在下出来是检查损伤情况的,蓄水仓破了个洞,无法排出压舱水自己上浮了,螺旋桨被渔网缠了,导致电机烧坏,整个艇现在如同一条死鱼,使节大人一定震怒了,让他从江底狼狈的浮上来,一定记恨在下,那我在海军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还有,船长弃船而走的,在大宋海军是斩立决….”赵少校哭丧着脸说。

“那好,我怎么帮你”不把这帮人从水底下弄出来,交易就不能正常进行啊。所以这个忙必须帮。

如此这般…赵靖到底是技术军官,马上说了一套方案出来。

根据赵靖的方案,刘子光让船长把明轮船横在航道上,拦住了两艘运粮船,这是一种制式平地槽船,船底七长二尺,船宽一丈一尺五寸,能装三千石粮食,现在正装满了货物运往北方,满载的船舷贴着水面。

缆绳是用刨开劈细的青竹做成,竹片放到锅里煮熟以后扭绞而成,能承受万斤之力。潜艇里爬出几个潜水员,把缆绳系在艇身专门的挂钩上,另一头牢牢拴在漕船的桅杆上,绳子绷得很紧。

这个方案的原理是利用船只的浮力把潜艇拉上来,常规打捞沉船的办法是先找几艘满载压舱物(最好是石头)的船,固定住沉船以后抛掉压舱物,利用浮力把沉船拉起来。

时间紧迫哪里去找什么压舱物,再等一会恐怕就有人要憋死了。只有把槽船里面的粮食当作压舱物直接抛掉最节约时间,刘子光一个眼色过去,随卫们钢刀出鞘,威胁着船工们把一袋袋粮食丢到了江里,船身逐渐浮起,绷紧的缆绳慢慢把沉底的潜水艇拉了上来,可是上浮的距离有限,并不能把潜艇完全拉出水面。潜艇里面也把沉重的东西通过水密门扔了出来,以便减轻自身重量。可还是悬在江中上不来。

关键时刻,艾迪生献了一计,再找一根长长的缆绳,一头明轮船蒸汽驱动的轮轴上,一头接在漕船拉着潜艇的缆绳上,中间加上几个省力的滑轮,他的家当里这样的零件不少,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明轮船开足马力向前行驶,烟囱里冒出浓黑的烟,水手甩开大锨拼命铲碳烧炉子,船吃力的向前移动,缆绳通过若干滑轮的力量变动,渐渐把潜水艇从江里拉了出来,硕大的龙头冲出水面,把水手们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才知道是条奇怪的龙舟。

第一个从指挥塔出来的正是那位容貌清秀、好似女人的旅宋使节团副史,此人一身素白打扮,端的是风姿俊逸,遥望着刘子光行了一礼:“将军别来无恙否,文隽这厢有礼了。”

刘子光眼睛瞪得鸡蛋那么大,这人到底是男是女啊,穿男装女装都一个德行,相貌那么清秀不说,名字也有点女性色彩?

潜艇排掉了蓄水仓里面的水,电机坏掉只能拖在明轮船后面走,为了掩饰,上面盖了一层渔网,弄了些水草。那两个叫苦不迭的漕船船主拿到了刘子光给的足够买更多粮食的银票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明轮船的船长室暂时充当谈判场所,一个效死营随卫和一个旅宋国海军士兵站在门口把守,房间里,刘子光、彭静蓉是一方,文隽、赵靖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开始了谈判。

“我乃大宋国世袭忠国公上院参政御林军中校殿前班值都检点鸿胪寺少卿驻明使节团副史文隽,奉钦命来请先皇遗物。”

“我乃大宋太平群王世子海军少校混江龙号艇长赵靖。”这位的名头没有文隽那么长,气势上也输了一筹,看来群王世子没有忠国公混得好啊。

刘子光一头雾水,没听明白这一长串名头的意思,彭静蓉小声地解释道:“漂亮的小白脸来头极大,是旅宋的世袭公爵,还是上议院的参政员,在皇帝亲军里还有官衔,另外还是主管外务的部门的二号人物,可谓文武双全。不太漂亮的小白脸是群王世子这个你能听明白吧,这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可别弄混了。”

刘子光点点头,拉足架势说:“我乃…刘子光,画在我手上。”他的铁厂副将、账房总理的头衔实在拿不出手,护国讨逆大将军的名号还没兑现,所以只好省掉了冗长地介绍,直接说名字,反正他的详细资料都是公开的。后面还来了句废话“画在我手上”,好像绑匪的台词“人质在我手上”一样。

文隽微笑,白净的脸颊上露出两个酒涡,“这个我知道,那两幅分页我已经鉴定过了,是我朝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的亲笔。你开价吧,我全权代表朝廷可以立刻答复你的要求。”

“那我可就说了,”刘子光摸出一张小纸条,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阴险的看了文隽一眼,,就要狮子大开口了。

第三卷 山东 第二章 谈判

我听说你们的潜水艇最近在长江里兴风作浪,撞沉撞伤了不少过往船只,可有此事?”刘子光先扣了一顶帽子过去。

“这个....”文隽显然不清楚这件事,愤怒的目光扫向赵靖,后者狼狈的擦了一把汗,“新艇操作上还是不灵便,这些渔船随意变更航道,上次还有还有二三十艘南京马六渔行的二三十艘小船企图围捕我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撞翻了几艘,夺路而走.....”他的声音在文隽的怒视下越来越低。

“所以,你们要赔偿我国渔民的损失!”刘子光正气凛然的说。

“赔偿是一定的,可是刘将军好像不能代表贵国朝廷吧?”文隽很不满意刘子光岔开话题的举动,顶了一句。

“凡我大明子民,均可在朝廷不在的情况下代表朝廷和蛮夷交涉。”刘子光扯这码事只不过是想在气势上和道义上压倒对方,他听说过南京马六渔行,其实是个半黑社会性的渔霸组织,才懒得管那些闲事呢。

“这个我自会赔偿处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刘将军开价多少,再加上刚才帮我们打捞船艇的费用,一并算了报个数目吧,只要不是太离谱,我都能接受。”

“这个嘛,最近我在学画画,尤其对工笔花鸟感兴趣,我忽然想留着你们大宋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的亲笔《写生珍禽图》学习参考一下,每天在家看着临摹,一定能进步很快的。”刘子光无耻地说,纯粹是为了抬高价格。把人家约出来忽然又改口说不卖了,也亏他说的出口。

“我们家大小姐也是爱画之人,听说我要把画卖给你们,找我闹了好几次呢,唉….”说着刘子光还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彭静蓉。后者很无奈的点了点头,配合道:“这么轻易出手真有点可惜的。”

这样低级的小伎俩在资深外交官文隽眼里自然都是小儿科,点破就煞了风景了,他故作惊讶状:“刘将军果然是文武全才啊,刀枪剑戟,书画丹青,样样精通,尤其这工笔画最能锻炼心性,文某全力支持,只不过把贵国皇太后的挚爱之物借到家里恐怕不太好吧?这可是杀头灭门的买卖,别人躲之不及,刘将军还有雅兴在家临摹,文某真的在佩服之余还有些担心。”

“贵国朝廷追查的很紧,对我们大宋的使团监视的滴水不漏,要不是文某乘坐潜艇而来,恐怕这会咱们还不能坐在一起呢。”

“我也觉得风险比较大,但是就这样卖掉,未免有走私国宝的嫌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刘子光作捶胸顿足状。

“我们大宋可是正宗的炎黄子孙,遗民,算不得国宝外流,再说了,这可是我们大宋先皇的画作,在宋国一定会得到精心的保管,还请刘将军放一千个心,将军对国宝的爱护文某十分感动,这样吧,为了表彰将军爱护文物国宝的热心,文某就替朝廷做一个主,另外付给将军一千金币。”文隽出手大方,果然是财大气粗的旅宋国公。

“那怎么好意思呢,其实我这个人一点不爱钱,就是喜欢玩点先进的玩意,对了,文大人得到朝廷授权满快的嘛,就是八百里加急也跑不了那么快,信鸽也飞不了那么快,究竟是怎么和远在万里海外的宋国朝廷联系的呢?我很想知道。”

文隽的瞳孔不易察觉的收缩了一下:“没有什么特殊的方式,就是快速邮船而已,文某早在去年就得到授权了,可以全权代表朝廷收购先皇的画作。”

“是这样啊,那我还是留着《写生珍禽图》临摹算了,画画小鸟花草什么的也挺好的,文大人说话留一手,没意思啊没意思。”刘子光站起身来,倒背两手,看着舷窗外面,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哈哈哈,刘将军拐弯抹角的莫不是看上我们大宋的什么宝贝了吧?说吧,不管是人是物,只要不涉及军机大事的,文某都可以做主。”双方的外交辞令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刘自广暗示要旅宋的无线电台。文隽则委婉的表示拒绝。

“文大人刚才还说可以全权处理呢,现在又说除了这个那个的,老实说,科技的发展是阻挡不住的,你不说,别人也能发明出来,只不过晚几年而已,我想要这个东西,也是为了整个中华大地的万物苍生,为了尽快驱逐鞑虏,还我河山!一项技术要真正利用起来造福万众才能算伟大的发明,否则只是奇技淫巧。”一番正气凛然的话说出,刘子光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出现光环了,彭静蓉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有些迷离了。

文隽不说话,无线电技术是旅宋最秘密的发明之一,只有驻外重要使团和舰队通讯联络船才有装备,这可是决胜千里的保证。如果为了一幅画出买这么先进的技术未免太不值得了。可是刘子光的话也有道理,即使不卖人家不会自己研究么。

“长波电台是个好东西啊,下次发报的时候拿到紫金山上面去发,海拔高能传播的远些,可能不需要上海的中继台了。”刘子光很随意地说。“我手下几个工部的才子研究这玩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大不了多花点时间,我就不信大明人就搞不出来无线电,来人,送客。”

这确实是大实话,对于无线电他也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反正靠艾迪生早晚能研究出来,所以说话很有底气。

但是文隽可就没那么足的底气了,本来抱着志在必得的信心来的,成箱的银票、交子、金币在潜水艇里放着呢,对朝廷已经打了保票,保证《写生珍禽图》能赶上后天上海出发的邮船回国。现在刘子光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难以接受的条件,让这个经验丰富的外交官颇为头疼。

“我愿意出五十万两银子买画!”文隽一狠心说出一个天文数字,然后等着看刘子光的反应,正主还没说话,彭静蓉来了一句:“我家小妹买两条狗还花了十万两呢。”言下之意是根本看不上什么银子不银子的。

谈判这种事情和在夜市买东西一样,买方总要表示对货物质量及其不屑、价格极其不满,甚至作转身欲走状,而卖家则千方百计证明自己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最后在顾客转身离开的时候才拉住顾客忍痛卖出。

但是文隽没有资本这样做,他不能对货物表示不屑,因为那是大宋先皇的真迹,他也不能转身离去去货比三家,因为《写生珍禽图》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即使真的离开,那位苛刻的卖家恐怕根本不会在乎,人家不在乎钱,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得到无线电技术。

“文大人,你觉得五百年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刘子光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文隽多么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他要借题发挥了,沉声道:“请将军明言。”

“那时候的人,不管贵贱,人手都有一个微型的无线电,可以随时随地和天涯海角的亲朋通话,金子、银子沦为不值钱的工业原料,而古画依然是古画,随着年代的久远只会更加值钱,你说五百年后会不会是这个样子?”刘子光从历史的角度来劝说文隽。

“一个伟大的人应该有点国际主义精神,别老想着什么垄断、独占、技术优势,那叫狭隘!我想发明这个东西的科学家的初衷也是造福大众,不是让你们藏着掖着的吧。文大人难道不想青史留名嘛?”

刘子光满嘴跑火车的一番所谓大道理居然打动了文隽,“好,我答应了!”混江龙上就有一部千里传音器,我马上让他们拆给你。”

“等等,混江龙上只有一部,你让我怎么用啊,至少要两部!”刘子光乘胜追击。

“整个明国疆域内也没有几部,目前是凑不齐两部了,这样吧,您先拿去一部,我们把古画带走,让国内再生产一部给您送到家里,如何?”文隽说。

“那不行!你们赖账怎么办,这样吧,也别拆来拆去的麻烦了,我把混江龙带走得了,然后你们再拿另一部无线电来换,这样比较靠谱。”

“不可!”没等文隽作答,一直沉默的赵靖说话了,要了混江龙等于要他的命,身为船长把船给卖了,那是够丢人的。

“那算了,当我没说,送客!”刘子光再次要求终止谈判,这可是谈判的杀手锏。

本想拂袖而去的文隽还是保持住了良好的修养,说:“刘将军,海军的事文某当不得家,别说这么绝密的潜艇,就是一艘普通的舢板,也不能说送人就送人啊,再说了,潜艇给了将军,那我们怎么带着画逃脱贵国东厂和锦衣卫的追查,送出海外啊?将军还是要点别的吧,比如银子什么的。”

本来要混江龙就是虚张声势,既然人家有难处就顺坡下驴吧,彭静蓉也在一边插嘴“你要了人家的船,让他们怎么回家啊,还是随便收点银子算了。”

“也只好这样了,刚才你说过要出五十万两的,现在对折就是二十五万两,加上打捞你们潜艇的费用,一共是三十万两,还算公道吧。”刘子光说。

公道个屁!打捞潜艇时候沉江的六千石粮食也就是价值不到一万两银子,现在翻了五倍。不过文隽不想再和无赖纠缠下去了,“公道!那就这样,一部千里传音器外加三十万两银子,成交!”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这样憋气的谈判可能从没经历过。

“成交!”刘子光起身和文隽握手。“有涵养。”“够无耻。”两个人分别在心里夸奖着对方。

由于怕水手们破坏无线电,刘子光带着艾迪生亲自监视无线电的拆卸工作,虽然刘子光不懂技术,但是他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看过以后能把混江龙的大概尺寸画出来,艾迪生就更厉害了,能看出潜艇的原理和操作方式,回头仿造出来一艘同样的潜艇不是什么难事。

这艘潜艇采用的是小型蒸汽机和电池组共用的驱动方式,水面航行的时候用蒸汽机,烧燃烧值高的南洋精火油,清洁无残渣,水下航行用电池组。

无线电拆下来了,混江龙的电机也修理好了,蓄水仓的大窟窿也补上了,《写生珍禽图》交给文隽仔细验看之后,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和金币交割以后,双方握手而别,气氛友好而真诚。

文隽站在混江龙指挥塔上和刘子光客气了一句“后会有期”之后钻进潜艇,咣当一声盖上了艇盖,混江龙打开蓄水阀,缓慢沉入江中,达到一个深度之后,悬浮在江水里,升起潜望镜,开动电机,向着上海方向驶去。

“文大哥,咱们这样做,会不会被朝廷责罚?”海军少校问御林军中校。

“不会的,上个月和台湾郑家的武装冲突中,已经有一台千里传音器被敌人缴获了,这东西想禁是禁不住的,晚卖不如早卖,还能卖个好价钱,朝廷本来预算的最后底线是二百万两银子,咱们花了三十万两和一台成本三百两银子的小型船用千里传音器就把国宝换回来了,你说值不值?你说朝廷是会表彰还是责罚我们?”文隽矜持地脸上有一丝笑意,“论谈判,他还嫩了点。”

第三卷 山东 第三章 宋应星

明轮船朝着扬州方向开进,艾迪生躲在舱里研究无线电去了,刘子光和彭静蓉清点着银票和金币,户部的欠款是一百万两,小皇帝给的经费是五十万两,抢劫小乱和洗劫兵部官员家的银子扣掉送给朱由校和各项花销,还有十八万两。再加上刚才出售赃物的三十万两,总共是一百九十八万两。其中属于刘子光的就有一百五十六万两,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刘子光一遍一遍的清点着银票,心里盘算着怎么消费,彭静蓉忧心忡忡地说:“刚才打捞混江龙闹出那么大动静,东厂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旅宋和咱们接触过,文隽他们如果被拦住就麻烦了,人赃并获,到时候咱们也会被追查出来的。”

“虽然东厂无孔不入,但是情报的分析能力很弱,潜艇上又没写着大宋海军的字样,等他们弄清楚怎么回事,恐怕文隽已经带着画到了大海上了,咱们也回到利国了,虽然东厂抓人不需要任何证据,那可只限于京城和一些受朝廷控制的省城,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盘,他们再想动手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是啊,朝廷这些年吏治腐败,政令不通,去年几个东厂番子在苏州拿人的时候居然被织造府的工人打死了,再也不会有正德年间那样缇骑四处,天下骚动的场面了,尤其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豪强,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顺风顺水,一路来到了洪泽湖,看着烟波浩淼的湖面和星星点点的白帆,不免想起了湖岸边美味的小鱼锅塌,还有美丽的渔家女孩曾橙,还有尚未谋面的仗势欺人烧了人家房子的马文才马少爷。对了,还得找马文才讨一个公道呢,现在时机到了。

到驾驶台给船长交待了一句,路过曾家母女住的渔村的时候稍事停留,上岸探望一下故人。

一行人上岸一问,渔村里的人说曾家母女惧怕马家再来骚扰,已经搬到洪泽县去了。刘子光略感失望,在心里默默祝福这对可怜的母女能从此过上安稳平和的日子。既然来了也不能无功而返,从随卫里挑了十个人,其中三四个都是打家劫舍的惯匪出身,吩咐他们乔装打扮去淮阴县把马家给一把火烧了,该抢的抢,该杀的杀,事后再走陆路回铁厂会合。

上船继续赶路,艾迪生过舱来吞吞吐吐想说点什么。刘子光让他直言无妨,原来他的舅父在洪泽县当学谕,此番路过想顺便去探望一下,又怕耽误了行程,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刘子光知道他现在得到大笔资金能够一展抱负,想和舅父共同分享的心理,何不满足一下这种无可厚非的虚荣心呢。

当下找彭静蓉商议,大小姐笑道:“恐怕不止满足艾先生的虚荣心吧,好像某人挂念的渔家女也在洪泽县居住…”话音里稍带酸味,刘子光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不敢强辩,诺诺的去了。

洪泽县城靠近湖边,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客货运码头,明轮船到达码头加煤吃午饭,饭后刘子光带着艾迪生进城去探亲访友。两位小姐有些乏了,在船上休息。

刘子光和艾迪生穿着宽袍大袖的青衫,头戴方巾,手拿折扇,俨然是两个饱读诗书的翩翩书生,走在古色古香、白墙青瓦的小城石板路上颇为引人注目,随便找人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学谕宋大人的府邸在什么地方。

县城实在是小,转过一条街就到了。说是府邸,其实只是一所寒酸的一进小院,走到门口,刘子光刚想告别单独去寻找曾家母女,忽听艾迪生感慨了一句:“不知道舅父大人的《天工开物》写完了没有。”马上停住了脚步,追问道:“你家舅父写得什么书?名讳是什么?”

“我家三舅父姓宋名应星字长庚,江西省万历四十三年的乡试第三名,去洪泽当学谕前就开始写《天工开物》不知道这阵子写到什么地步了。怎么?恩公认识我舅父?”艾迪生纳闷道。

“听说过,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老人家。”刘子光一摆手,中国古代第一大百科全书的作者的名头是如雷贯耳啊,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当然要去瞻仰一下。

轻叩院门,一个十来岁的小童过来开门,一看是艾迪生便惊喜地叫起来:“爹,是聪哥哥来了!”艾迪生一把拉住小童道:“几天不见,士慧弟弟都长这么高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到说话的声音从后堂走出,手里还拿着毛笔。一看是外甥带着客人来了,惊喜非常,赶忙招呼进屋看茶。

进的正房,分宾主落座,小孩子跑到偏房母亲那里报信烧水泡茶不提,这边艾迪生向舅父介绍道:这位刘将军是外甥的大恩人,不但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然后把当日在莫愁湖大会发生的事情和以后帮忙赎回田产房屋,投资十万两搞研发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果然是我艾宋两家的恩人。”宋应星离座给刘子光深施一礼。“不知道刘将军在何处为将?”游历多年的他知道这年头将军不止朝廷才有,地方豪强的武装也有很多将军。

刘子光起身还礼:“在下是徐州府利国铁厂的卫队副将,久闻宋大人熟读经史及百家书,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对农桑、冶铁、织造、车船兵器都有高深的研究,在下仰慕的很,今日得见,一定要讨教一番。”

宋应星捋着胡子笑道:“原来是利国铁厂的将军,我在你们铁厂可当过小半年的炼钢师,不得不说你们彭厂主是个奇才,他发明的炼钢炉使大明的产钢量一下子提高了十倍,正是有这样犀利的精钢兵器和盔甲,朝廷大军才能挡住满清鞑子这么多年。我当这个学谕也就是图个清闲,还有些微薄的俸禄,正好潜心在家写书。我写的这个《天工开物》也是为了使我大明的各种技术能流传下去,造福子孙万代。你们看…”说着他转回书案,拿起一堆草稿给二人看。

“《天工开物》上卷六篇多与农业有关。《乃粒》主要论述稻、麦、黍、稷、粱、粟、麻、菽(豆)等粮食作物的种植、栽培技术及生产工具,包括各种水利灌溉机械,并对江南水稻栽培技术详加介绍。

《乃服》包括养蚕、缫丝、丝织、棉纺、麻纺及毛纺等生产技术,以及工具、设备,特别着重于浙江嘉兴、湖州地区养蚕的先进技术及丝纺、棉纺技术,并绘出大型提花机结构图。

《彰施》介绍植物染料和染色技术,偏重靛蓝种植和蓝靛提取以及从红花提取染料的过程,还涉及诸色染料配色及媒染方法。

《粹精》叙述稻、麦收割、脱粒及磨粉等农作物加工技术,偏重加工稻谷的风车、水碓、石碾、土砻、木砻及制面粉的磨、罗等。

《作咸》论述海盐、池盐、井盐等盐产地及制盐技术,尤详于海盐及井盐。

《甘嗜》叙述甘蔗种植、榨糖和制糖技术及工具,兼及蜂蜜及饴饧。

中卷有七篇,多为手工业技术。《陶埏》叙述房屋建筑所用砖瓦及日常生活所用陶瓷器(尤其白瓷、青瓷)的制造及工具,从原料配制、造坯、过釉到入窑烧结,都予说明。

《冶铸》是论述中国传统铸造技术最详细的记录,着重叙述铜钟、铁锅及铜钱铸造技术及设备,包括失蜡、实模及无模铸造三种基本方法。

《舟车》专述有关交通工具。首先用数据标明各船舶和车辆结构构件及用材,还说明各种船、车驾驶方法,例如蒸汽火车和蒸汽轮船的原理和制造。

《锤锻》系统论述铁器和铜器锻造工艺,从万斤大铁锚到纤细绣花针都在讨论范围之内,而各种生产工具如斧、凿、锄、锯等制造以及焊接、金属热处理等金属加工工艺亦曾论及。

《燔石》涉及烧制石灰、采煤、烧制矾石、砒石技术,对煤的分类、采掘、井下安全作业均有论述。

《膏液》介绍十六种油料作物子实的产油率、油的性状、用途,以及用压榨法与水代法提制油脂的技术和工具,还谈及桕皮油制法及用桕油制蜡烛的技术。

《杀青》论纸的种类、原料及用途,详细论述了造竹纸及皮纸的全套工艺技术和设备,附有生产操作图。

下卷有五篇,也属工业。《五金》论述金、银、铜、铁、锡、铅、锌等金属矿开采、洗选、冶炼和分离技术,还有灌钢、各种铜合金的冶炼,其中就有根据利国铁厂高炉绘制的图纸。

《佳兵》涉及弓箭、弩、干等武器及战车、战船的制造技术。

《丹青》主要叙述以松烟及油烟制墨及供作颜料用的银朱的制造技术,产品用于文房。

《曲蘖》记述酒母、药用神曲及丹曲所用原料、配比、制造技术和产品用途。

《珠玉》则记述南海采珠、新疆和田地区采玉,还谈到井下采宝石的方法和加工技术,兼及玛瑙、水晶和琉璃。

刘子光非常震惊,果然是大百科全书,洋洋洒洒几十万言都是这位古代科学家的心血啊,每一项技术都是他亲自去实践学习的,这么多年来游历不下数万里啊,如此巨著就是在一个洪泽县的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完成的,真是令人唏嘘。

艾迪生和宋应星甥舅两人一见面就有无数的科学问题要探讨,而刘子光不时提出的精妙而前瞻的构想更令两人叹服。时间在热烈的学术氛围中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整个下午,宋应星的大儿子士慧跑过来说:“爹,娘说要留聪哥哥和客人吃饭,问你要几个钱买米。”

宋应星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有些擦黑了,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只有两三枚铜钱,窘迫的把手缩了回去,说声“少陪”便走进了后堂。

不一会,后堂便传来宋应星低低的说话声和妇人稍微尖利的高音,“酒…米…金钗…嫁妆”之类的字眼。艾迪生尴尬的笑了笑,给刘子光解释说:“三舅父为人豪爽,最喜结交农工朋友,县学谕的俸禄极低,他还经常拿来接济人,弄到无米下锅和舅母吵架不是头一回了。”

可怜而伟大的科学家!刘子光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艾迪生说:“我出面不方便,你这个当外甥的去吧,发了财了孝敬一下舅父舅母也是应当的。晚饭就别在家吃了,咱们去县城的馆子喝几杯。”

艾迪生没接银票,说我这里早有准备了,拿出一叠大面额银票进了后堂,说了一会子话,三人都出来了,宋家娘子面有菜色,看样子跟着宋应星也没享什么福,不过刚收了外甥孝敬的银子还是很开心的,给客人见了礼表示要给孩子做饭,妇道人家也不好抛头露面,就不跟着去酒楼吃饭了,让他们三人自去。

一行三人出了家门直奔县城最好的酒楼而去,边走边谈,走到一处街角的时候,看到路边好多人在围观着什么,隐约能听到醉汉的狂叫和女人的斥责。宋应星摇了摇头:“京城的无赖子也只是半夜才踹寡妇门,这里倒好,天擦黑就来欺负寡妇孤女了。”

刘子光一言不发,径直向人群走去,因为他敏锐的听觉系统告诉他,那个女人的声音和记忆库中曾橙的母亲曾家娘子的声音是一致的。

第三卷 山东 第四章 潘三爷

曾家母女的房子被马家恶奴纵火烧掉以后,本想拿着刘子光给的二百两银子再盖一间房子,买一艘小船继续生活下去,可是马文才又带人来了几次,还抬来了花轿准备抢亲,幸亏母女俩乘船躲到了湖上才没被抓去,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带着银子来到了距离淮阴县八十里的洪泽县,想在县城买所小房子,做点刺绣、浆洗衣服的活计,就这样生活下去。

张罗了几天,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所小房子,可是进进出出的引起了邻居的注意,这位邻居不是旁人,正是洪泽县衙三班六房的头一号人物潘三爷。所谓六房,即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总称。所谓三班即皂班、捕班、壮班。六房三班总称吏役。皂班亦称西班,掌行刑站堂;捕班亦称快班,掌缉捕拘拿;壮班掌护从站堂。

总的来说这位潘三爷相当于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本来这个职位也没什么,可是人家还有点锦衣卫的背景,听说连县太爷都有点怕他,万一哪天真拿出锦衣卫的腰牌来请县太爷到外面叙话,那可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所以潘三爷在洪泽县基本就是横着走的,可是这个人也不怎么欺压乡里,凡事他喜欢用计谋,因为他觉得强取豪夺太不专业,看见漂亮小妞就抢,看见有钱的外地客商当街就夺,那样不行,没脑子,丢人!

潘三爷喜欢玩女人,县城最大的妓院春香楼就是他的产业,里面每个窑姐都是他亲自试验过功夫招进来的,京城秦淮河一带的高级场所他老人家也去过无数次,据说还和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同桌吃过酒呢,要不是文坛泰斗钱益谦抢先一步把柳美人娶进家,就凭潘三爷泡妞的本事,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潘三爷看见了曾橙,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这四十年是白活了!怎么天底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可人儿,他脑子里有限的词汇已经不足以形容了。最后还是衙门高师爷帮他想了一句形容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太他妈贴切了!潘三爷一拍大腿,放出话去,谁也不许碰这母女俩,一切都要听从三爷的安排。

一张大网撒了下去,先是母女俩家被窃贼光顾,剩下的银子不翼而飞,邻居潘三爷慷慨解囊,赞助了几吊钱买米买菜,并且声明是不用还的。然后是泼皮流氓当街调戏曾橙,被三爷一条链子直接锁去衙门打板子。然后三爷拍着胸脯说:“有困难找我快班潘三!我就住在一拐弯十丈远的地方。”

老实说,潘三爷的形象并不差,年轻时候也是玉树临风的,现在稍微老了点,有点酒色过度的黑色眼袋和突起的肚腩,可那都是成熟成功男人的标志啊。威望如山,家私万贯,还有朝廷公务员的身份,哪一条不让县里的女人为之着迷、疯狂啊。

潘三爷的几次英雄救美行动之后,曾橙还是不为所动,这个妞是不是在乡下呆傻了?不能理解三爷豪富的程度和实力的强大。

这天又和几个泼皮恶霸一起喝酒,多喝了几杯,谈起来县城新来的这一对母女,开肉铺的花老五说:“曾家女儿是三爷的这我没话说,可是那寡妇娘们三爷不能不让我们碰啊,我看她以前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妾跑出来的,还是特别大户的那一种,肯定念过不少书,见过不少场面,和街坊说话总显得有那么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花老五想表达的意思是气质,气质越高雅的女人越容易引起粗野男人的征服欲望,花老五正好是个粗俗不堪的杀猪的。

“老五口味重啊。”潘三爷说,最近几天还是没有进展,他有些烦躁了,加上多喝了两杯烧酒,一个阴谋冒了出来。

“老五,过一会你去踹她们家门,做女儿的一定会从窗户爬出来喊人救命,哼哼,肯定没人去救,她没办法只能到我府上来求我出马,到时候...母女俩咱们一人一个,哈哈。”两个人对视一眼,淫亵的笑了。

又喝了几杯,也不付钱,说一句:“记我帐上。”两人歪歪斜斜出了酒楼各自去了,花老五带着几个泼皮来踹曾家的门。潘三爷回家等着小美人自投罗网。

花老五踹门的声响很大,力度却不足,嘴上的脏话一串接一串,直到瞧见曾橙偷偷爬出窗子向潘三爷家方向跑去的时候加重了脚劲。

洪泽县里无依无靠,现在碰上了流氓欺负到家门口,曾家母女凭着本能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潘三爷,此人一直表现得很正人君子,而且身为县衙班头,这种事情正对口,所以曾橙爬出窗子去求他帮忙,破家值万贯,让那个醉汉闯进来乱砸一通就麻烦了。

距离大约四五十米,一会就跑了,敲了敲门,一个仆人开门见是曾橙,说道:“是曾姑娘啊,找老爷的吧?老爷在书房,你去吧。”

看着曾橙匆忙跑进去的窈窕背影,仆人吞了一口口想:不知道老爷玩完会不会赏给我也尝个鲜。

潘三爷在书房捏着一本《玉蒲团》学习,正等的心急呢,听到女孩跑进来的声音,赶忙大声地念出声来:“窈窕淑女,君子好俅”一幅读书人的模样。

曾橙看见书房的门大开着,潘三爷在里面读书,匆忙施礼说道:“潘三爷,有个醉汉在我家门口捣乱,还请三爷出手相助。”

听到女孩动听的声音,潘三爷的骨头都酥了,故作威严的说道:“是小橙啊,进来说话,是什么样的人?”

曾橙迟疑了一下,还是迈进了书房,说:“好像是肉铺的花老板,平时露着胸毛,凶神恶煞的那个。”

“哦,是这个混蛋啊,放心,小事一桩。”潘三爷宽慰道。然后冲着外面大喊“二虎!”

一个健壮的青年人跑进来攻守“三爷,什么事?”

“带两个弟兄,到曾家去把花老五锁了,丢到大牢里醒醒酒!”

“是!”二虎领命去了,临走前还殷勤的帮忙把书房的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