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便好,我且问你,昨夜擅闯东厂书库楼之人可是受你指派?”

“说什么呢?本督听不明白,快快闪开道路,好狗不挡路,你们这些老年人怎么连狗都不如。”

见刘子光胡搅蛮缠,四供奉也不再和他废话,挥舞兵器围了过来,他们四人武功修为极高,身形诡异,招式变化莫测,绝非一般武林高手可以比拟。刘子光不免有些心慌,强自说道:“难道江湖高人前辈都是以大欺小,以众敌寡的么?”

“哼,咱们兄弟对付一个人是四人一起上,对付一百人也是四人一起上,拿命来!”

“好无耻!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万人敌!”人家都欺负到脸前了当然不能退缩,身后那些卫士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上来只能送死,刘子光挥手阻止他们上前助战,独自拔刀迎了上去。

隔着老远围观的老百姓只看见四条灰色的影子围着一个蓝金色的影子不停地打转,兵器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场恶斗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着。

不得不说四大供奉是刘子光遇到的最强敌人,他们虽然没有清军的千军万马那样气势逼人,但是武功高超,招数精妙,加之内功深厚,端的是难以对付,刘子光的改造身体可以提供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反应速度,正所谓无坚不摧,惟快不破,一个快字弥补了他没学过高深武功的缺点,简单几招当斗士时候学的招数,居然挡住了四大供奉的联手进攻。

四供奉越打心里越没底,往往他们侵淫了半辈子的精妙招数,被对手一个简单的近乎幼稚的动作就给化解了,而且不管他们的动作有多快,内力有多深厚,对手总能招架的住,几十招下来,四供奉已经确信昨夜的飞贼肯定是这个穿蟒袍的年轻人了,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恐怕再打几百招下来也不会有事,高手过招就是这样,如果十招以内不能取胜,那恐怕只有练拼几个昼夜才能分胜负了,街头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盔甲叶片摩擦的声音,看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四供奉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虚晃一招,拔地而起,踩着临街建筑的屋瓦绝尘而去。

那队赶来增援的兵马是刘子光的卫士喊过来的五城兵马司巡街队,自从这批山东兵来了之后,巡街守夜这样的辛苦活就都交给他们了,以前的五城兵马司使出了名的吊儿郎当,嫌累嫌重从来不穿盔甲,偶尔到街上溜几圈也是为了收取保护费,欺负老百姓,现在这帮人倒好,不但盔甲战袍一丝不苟,执勤巡夜也是非常认真,自打他们来了以后,街头斗殴这种事情基本是绝迹了,这么能干又听话的部下当然讨人喜欢,可是就有一点不好,这批山东兵油盐不进,除了正常的命令之外,对于同流合污的建议从来都是置若罔闻。还动不动把什么刘大帅挂在嘴边,搞得兵马司各衙门的头头都很不爽,这到底是我们的兵还是刘子光的兵啊。

今天这个事就很典型,当兵的们正在衙门里接受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大人的训示,或者称为洗脑,洗脑还没洗到一半,一个家伙跑进来喊了声:“刘大人遇到埋伏了。”这些当兵的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抓起兵器就往外跑,自己和手下几个小头目拦都拦不住。

新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李洪杰是李太后的表侄子,平时以李家的千里驹自居,刚当上指挥使准备搞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哪知道这些新兵蛋子这么不给面子,目无上官,藐视军纪,开着会都能跑出去,着实让李洪杰恼羞成怒。

刘子光这次从山东调来的一千多士兵,被打散了分在五个兵马司,每个兵马司有二百来人,分在李洪杰手下的这些人的领队官正是刘子光的老部下贵州伙夫,此刻正关切地询问刘子光:“大帅伤着没有,是何方贼人敢对您不利,属下这就带人把他们老巢掀了。”

“无妨,几个蟊贼而已,你们一来就抱头鼠窜了,哈哈,是小贵州啊,都带上两颗星星了。”刘子光拍拍小贵州的肩膀说道。虽然他们换上了五城兵马司的衣甲,可是红衫团的荣誉,日月星军衔还不舍得拿下,骄傲地佩带在左胸前。

“大胆鲁英,没有将令擅自调兵,你们心里还有没有本将!”李洪杰怒气冲冲地赶来,身后跟着一帮兵痞也都横眉冷目。

“形势危急,标下也是迫不得已,大人怎么责罚标下都没有怨言。”小贵州鲁英倒也干脆,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又有过什么战功,只要是我李洪杰手下的兵,就得听话!按照大明军律,擅自调动兵卒二十人以上的就得斩首,既然你认帐,我就不难为其他人了,来人呀,把鲁英拿了,当街斩首示众!”

李洪杰一肚子怒火,满脑子都是“立威,杀一儆百”这些念头,至于旁边的刘子光,他只当是没看见。

“是李指挥使吧,鲁英他们也是为了救本督才如此鲁莽行事的,你就给本督一个面子吧,把他这颗人头暂且寄下,日后将功赎罪便是。”平心而论鲁英这件事做的确是不对,再怎么着也得给上司留点面子啊,可是他是自己的老部下,如果因为救自己而被斩首了,那可是刘子光决不能容许的。他只希望李洪杰能卖自己一个面子,顺着台阶下驴,责打几棍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大家都是属于后党阵营的嘛。

“您又是何方神圣?本将在这里管教部下轮不上外人插嘴。”李洪杰把个侧脸对着刘子光,很不屑地说。

刘子光最近的名头只能这么响了,这家伙居然装不认识,看来是诚心要和我作对了,刘子光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我家将军乃是新任南辑事厂提督,御赐蟒袍玉带,大内行走,这些士卒也都是我家将军的旧部,如何算得外人。”不用刘子光动嘴,这些话自然有身后的卫士说出。

“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千户啊,转眼就成了提督了,着升官的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哼,南厂提督怎么了,旧部又当如何?只要你没当上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这一滩就轮不到你管!进了我东城兵马司哪还有什么旧部之说,都是朝廷的兵,我李某人兵,我说杀得就杀得!来人!动手!”

不提南厂提督便罢,一提这个更激起李洪杰的满腔妒火,还蟒袍玉带、大内行走,这一切本来都应该属于我李洪杰了,居然让这个外人抢了!

李洪杰的跟班都是些跟了他多年的地痞混混,都知道自家小爷的表姑母是当今太后,李家权势熏天那是不用说了,如果今天在这里发生冲突的是东厂的人,他们或许就退让了,但是既然是一个系统的,那就毫无顾忌了,谁还能把太后的表侄子怎么着啊,所以他们听到李洪杰下令,立刻扑了上去,抹肩头拢二臂就把鲁英捆了,推到路边一踢膝盖窝,把鲁英踢得跪倒在地,这就要开刀问斩。

二百士兵肃立在一旁动也不动,他们名义上的上司李洪杰和实际的上司刘子光都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说话,只是把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望向刘子光,指望刘大帅能救鲁英一条性命。

刘子光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在急速地盘算着,李洪杰是太后的表侄子这一点他非常清楚,眼下正是自己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贸然和他起冲突对自己很不利,选后、大婚迫在眉睫,一场三方势力的角逐眼看就要展开,现在撕破脸将会影响太后对自己的信任,以往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李洪杰的跟班抽出了佩刀,在鲁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下去了,刘子光这才忽然出手,动作疾如闪电,抽刀架住砍下的佩刀。

跟班握刀的手被震得虎口发麻,要不是刀绳缠在手腕上,配刀就脱手而飞了,刘子光冷峻的目光扫过几个按住鲁英的跟班,逼视的他们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好几步,木讷地看着刘子光提着钢刀一步步走向李洪杰。

“你要干什么?”李洪杰气势汹汹地质问道。背后几个跟班立刻拔出了佩刀护在他左右,看到他们拔刀,刘子光的八个护卫也钢刀出鞘,二百名山东兵更是齐刷刷地抽出配刀。

围观的老百姓早就吓得不知所踪,空荡荡的大街上站的全是杀气腾腾的武装士兵,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刘子光慢慢走向李洪杰的脚步声。

李洪杰也想拔刀,可是手腕怎么也不听使唤,身旁跟班们的配刀也在微微颤动着,要不是被包围着,可能他们早就跑了。

刘子光走到李洪杰面前,浑身散发的戾气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一双凶狠的眼睛更是瞪得他不敢直视,以往听到的种种传言顿时浮现在李洪杰的脑海,白袍小将大破清军连环马、阵前斩杀鞑子第一猛将,单骑生俘多尔衮,还有十三人力克五百东厂番子,这样的猛将真要发起飚来,自己就算多长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啊!

“你….你…”李洪杰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整句,刘子光盯了他一会,开口说道:“我刘子光从一个奴隶打拼到今日的南厂提督,全靠这帮兄弟帮衬,鲁英是从铁厂就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决不能眼看着他被斩首不闻不问。今日之事错在我,是我治军不严,没有教好他们,我给李大人赔罪了。”说完把刀一扔,撩起蟒袍就要给李洪杰下跪。

“这如何使得。”李洪杰吓得赶忙伸手搀扶,人家身为新鲜出炉的南厂提督,居然为了一个小兵要给自己下跪道歉,如果真受了这一拜,那这个事情就大了,不说从此和南厂结下梁子,就是太后也会斥责自己不懂事的。李洪杰身为官宦子弟,这点心眼还是有的,既然人家卖了这么大面子出来,再不见好就收可就是不识抬举了。他一边扶着刘子光,一边喝令跟班:“还不快把鲁英的绳子解了!”

刘子光只是作出要下跪的姿势而已,李洪杰的手还没扶到他就顺势起来了,脸色跟着一变,哈哈笑道:“李大人果然豪爽,本督承你这个情了,今晚乱世佳人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谢了,嗯,下官晚上还有些事,咱们改日吧,呵呵。”李洪杰干笑着推辞,这样都吓出一身冷汗了,晚上的别说去乱世佳人了,就是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他都没这个胆子。”

“既如此,咱们改日再聚。”刘子光亲切的笑容如同六月的阳光一样灿烂,丝毫看不出刚才就要抽刀子杀人的狠劲。

两帮人马假惺惺地客气着,拱手告别各走各路,回去的路上,李洪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说:“刚才真是好险啊。”

第四卷 皇城 第二十九章 64式转膛手枪

刘子光一走进紫光车行就把乌纱帽摘了下来丢给迎过来的孙纲,一边解着蟒袍上的玉带,一边吩咐着:“拿五千两银子给兵马司的兄弟,让他们打点打点,改善一下关系,咱们是客军,不能太抢风头。”

“是大人,属下马上去办,您看谁来了?”孙纲接过玉带和佩刀笑吟吟地说。

“子光…”彭静蓉身穿男装,站在跨院的月亮门边微笑着说,衣服上一层尘土,靴子上带着泥,看来是刚到不久,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东厂正在抓你么?京城里最近也不太平,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派人护送。”刘子光关切地责怪道。

“你当咱们铁卫是吃素的么?那些东厂锦衣卫的人马已经喂了运河里的王八了。”彭静蓉笑道。“正是因为京城里不太平,我怕你这个一根筋的对付不了,特地来帮你的,这次不光带了三百名铁卫,还带了五车精锐火器,待会让你开开眼。”

“是么,杨督公知道了一定气得吐血,那可是八十名好手,全是东厂和锦衣卫的顶尖杀手,你们怎么做的?”刘子光很纳闷,即使有详细的情报,能一举歼灭八十名杀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不是全靠了你的好兄弟艾迪生,我渴了,说不动了。”彭静蓉显然是赶路赶得很急,大夏天的阳光毒辣,把她白皙的小脸晒得通红,嘴唇也干裂了几道口子。

“来人,取冰镇酸梅汤来。”刘子光拉着彭静蓉进了正堂,两个很有眼色的小丫环立刻过来奉上酸梅汤,拿着长柄鹅毛扇不紧不慢地在后面扇着。

“是这样的,咱们接到你发来的电报以后就做了部署…”彭静蓉斯斯文文地喝了一杯酸梅汤,拿手绢擦擦嘴,给刘子光讲了起来。

这次行动是锦衣卫和东厂的联合行动,所以身为锦衣卫“常务”副指挥的齐振铭提供给刘子光的情报很精确,什么时候乘坐什么船只到达徐州府,然后通过什么手段把彭静蓉骗来再动手抓人都是一清二楚。

这份情报通过电报发到了铁厂,铁厂上下顿时震动,老爷子本来就有病在身,所以前些日子才把彭静蓉从京城叫回来的,这次听说东厂要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下手,更是气得须发皆张,召集了铁卫的高级将领进行商议,这批高手都是极富经验的杀手,即便是调集数千人马也未必能全数歼灭,如果让他们到了徐州府,这些人化妆易容之后就更不好对付了,万一被他们混进铁厂可就危险了,所以最后彭厂主采纳了艾迪生的建议,用新式武器把危险歼灭在萌芽状态。

乘坐着八十名杀手的航船行进在运河中,前面的小船在他们的航道上放置了几个大木桶,木桶里放着半桶火药,火药上有一个瓷碗,瓷碗里有几块火红的木炭,航船撞上半浮在水面上的木桶,瓷碗倾覆,木炭倒在火药上,顿时引起剧烈的爆炸,饶是那些杀手们武功高强,也都在睡梦中见了阎王,即使有那一时没被炸死的,也被岸上树林里射出的乱箭穿成了刺猬。

“原来是水雷啊,没想到这个艾迪生这么聪明,我只说了个配方他就能研制出相应的武器来,你这次带来的五车武器都是水雷吗?”刘子光很高兴,火药武器对付冷兵器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即将到来的政变行动有了这批武器助阵,定然稳操胜券。

“不光是水雷,那只是最简单的,唉,也不知道你闯了什么祸,连我们铁厂都跟着遭殃,不说了,我要去洗脸了,这次来京走的是陆路,一路上灰尘很大,等我洗了脸再拿些好东西给你看。”

彭静蓉说完,款款走向后堂,紫光车行里并没有她的卧房,所以彭静蓉直接奔向刘子光的卧室,小丫环早把清凉的井水准备好了,毛巾和香胰子也放在脸盆架子边上。

女生洗脸可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彭静蓉一边在屋里洗着脸,一边问:“河房住的好好的怎么搬出来了?”

“河房另有用场,养了些功夫不错的梁上君子在里面。”刘子光在屋门口说,彭静蓉洗脸还不让他看,只能在外面等着。

“噢。”彭静蓉不置可否地答应一句,擦擦脸坐到镜台前,把自己的梳妆盒打开,取出防晒护肤的各种霜露仔细涂抹着。这些化妆品都是她自己调制的,功效极好,深得京中贵妇小姐们的欢迎,每次来都要带一大批送人。

“画好了没有?”刘子光问道,心里感慨着,这古代的女人和21世纪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只要经济情况允许,总希望化妆品越多越好。

“就好了…啊!”一声尖叫从屋里传来。

不好!有刺客!这是刘子光的第一反应,他来不及多想,赤手空拳就撞进卧室,只看见彭静蓉惊慌失措地看望着大衣柜的上方,而刚睡醒的刘小猫则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瞪着两个仰望着她的人。

“你怎么跑到这里睡午觉了?”刘子光哭笑不得。

“她是谁?你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彭静蓉柳眉倒竖,质问道。

“你听我解释…”

好梦被打搅,刘小猫才不理会下面两个人的吵闹,咂咂嘴,喵了一声,拿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两只手向前伸着,后腰拱起,伸了一个极畅快的懒腰,跳下大衣柜,白猫小三紧随其后,一人一猫旁若无人地迈着猫步不紧不慢地走出屋子,随后消失在墙头上。

“这…这是人吗?”彭静蓉张大的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位就是我养的梁上君子刘小猫,亦人亦猫,轻功很好,这几次对付东厂都帮了我的大忙。”刘子光赶紧解释。从夜盗皇宫说起,一直说到偷窃密探名册,刘小猫虽然是少女之身,但是思想和生活习惯都更接近猫,喜欢吃鱼,喜欢偷东西,喜欢白天睡觉,而且不在固定的地方睡,只要是让她觉得舒服的地方,那是倒头就睡,一通解释终于打消了彭静蓉的怀疑,彭静蓉本来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当然不会吃一个野猫窝里长大的女孩的干醋,不一会儿就不再提这个事了。

“对了,艾迪生托我给你送一件东西,这可是天下仅有的,他说你见了一定喜欢。”彭静蓉冲着外面喊:“来人,把那个楠木盒子送过来。”

一名铁卫抱着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走进来,彭静蓉示意他放在桌子上后说:“你先出去吧,不要叫闲杂人等靠近。”

卫士应声去了,在卧房周围伺候的丫环佣人也被清场,彭静蓉神神密密地把盒子打开,只见白色的丝绸垫子上,两把做工精细的短火铳正静静地躺着,形状和铁厂的成熟产品——六管弹力簧枪略有些类似,但是更加扎实一些,核桃木的枪柄上镶着象牙,枪管是白色的精钢缎成,外形呈规则的八角状,枪机部分有一个圆柱形的蛋巢,和左轮手枪的蛋巢很类似,枪的后部有一个钢制击锤,单巢下面有黄铜打造的扳机,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小皮囊,打开一看,是十二颗圆滚滚的小球,沉甸甸的,看样子是铅的,但是外面包裹着一层浸了油的细羊皮。另有一个铜嘴牛角壶,难道这就是子弹和发射药?

“你不会玩的,看我来给你示范。”彭静蓉拿过一把火铳,拼命地扳动击锤,可是击锤的弹簧太硬,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扳动,正想让刘子光帮忙的时候,却看见人家已经拿起另一把火铳,扳开了击锤,像模像样地摆弄着。

“你可小心点,已经装填好了的。”彭静蓉提醒道。

刘子光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弹巢哗地一声向侧面打开。“只能装四颗子弹啊。”刘子光叹息着,钢制的弹巢上挖了四个圆孔,为了保证强度,每个孔洞之间的距离稍微大了点,所以偌大一个弹巢只能装四发弹药,孔洞靠近击锤的位置填充着干结的黑火药,靠近枪管的位置装填着包裹着羊皮的铅弹,晃了两下,子弹和火药都没有掉落,看来气密性不错。

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当扳动击锤的时候,弹巢也跟着转动,扣动扳机,击锤落下,重重地砸在火门击砧上,火星点燃弹巢尾部的火药,推动子弹发射,再次扳动击锤,又能进行下一发的射击,如此精妙的设计真是只有天才才能想出来。

“不知道威力怎么样,能打多远?能不能打穿铁甲?”刘子光摆弄着火铳问。

“距离近了的话当然可以射穿铁甲,咱们铁厂出产的锁子甲、山纹甲都挡不住,只有最厚重的板甲才能勉强不被打穿。”

“这样啊,那我试试看了,就打院子里那个石头凳子,看看能不能打碎。”刘子光说着把另一支火铳从彭静蓉手里拿过来,扳开击锤,手持双枪瞄准了院子里的石凳。

“等等啊。”彭静蓉赶忙堵住了两个耳朵。

刘子光微微一笑,平端着的两把火铳忽然高举,向着屋檐的位置开火了,一声巨响,两把火铳同时喷射出火焰,枪机位置升腾起一片白烟,屋子里弥漫起呛人的火药味。

没等彭静蓉的惊呼响起,刘子光已经窜出屋门,两手的大拇指急速扳动击锤,朝着屋顶又是两枪。

一阵踩动瓦片的声音,屋顶上似乎有人在跑动,彭静蓉也跟着跳出屋门,只看见四个灰衣人正仓皇逃窜,脚步踉跄,似乎已经中弹,刘子光纵身跃上屋顶,两把火铳继续开火,又是四弹射出,枪枪爆头,四个灰衣人应声而落,叽里咕噜滚下房顶,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涂了一地。

护卫们听见巨响纷纷冲进来,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刘子光吹着火铳口依旧散发的硝烟赞叹道:“果然是神兵利器。”

“他们是什么人?”彭静蓉心有余悸。

“他们好像是东厂养的高手,叫什么四大供奉之类的,我也不大清楚。”刘子光两手的食指在火铳的扳机护圈里转动着,寻思着得找个皮匠缝两个枪套了。刚才和彭静蓉说话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屋顶上有人偷听,而且是四个轻功不错的家伙,所以才虚晃一枪,假装要射击院子里的石凳,其实对着屋顶上的贼人开了火。

“没事了,你们把这四具尸体抬走,送给琼斯博士作解剖用。”打死了人家东厂的四大供奉,刘子光还象没事人一样,让人抬走尸体,拉着彭静蓉又进了房间。

“艾迪生有没有说这种武器叫什么名字?”刘子光摩挲着还在发烫的枪管问,弹巢和枪管之间的缝隙虽然很细微,但毕竟泄漏了一部分火药气体,导致威力减小,如果能克服这个缺点就好了。

“他说等着你命名呢,爹爹倒是给起了个名字,叫霹雳连珠炮。”

“俗,实在是俗,对了,这东西是哪天完工的?”

“嗯,好像是六月初四那天,后来又小小改动了一些地方,今天是第一次杀人,看它威力这么大,我倒有个好名字,叫追魂四友怎么样?”彭静蓉颇有些得意地说,四颗子弹,弹弹追魂夺命,平心而论,这个名字起的确实不错。

“你更俗,军用武器怎么能起这样的名字,我有个极好的名字,按照研发定型的日期命名,叫军用式转膛手枪。”刘子光说。

“啊,就你这名字还极好呢!连追魂四友的脚脖子也赶不上啊,不行,就得叫追魂四友。”彭静蓉大跌眼镜,没想到刘子光起的名字这么没创意。

“军用武器的命名就要遵循固定的规律,起朴素的名字,花胡里哨的名字太不严肃。”刘子光还在振振有词。彭静蓉的粉拳已经打过来了:“不行,就得叫追魂四友,要不然其他的好东西你就别想要了。”

“好好好,都依你,就叫追魂四友,不过军器生产名录上还是要叫式。”两人打闹了一阵终于达成了共识。

其他武器也被卫士抬了过来,一个长条状的木头箱子被铁钉砸得严严实实,撬开盖子以后,一具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器躺在白花花的刨花里,刘子光只看了一眼就把盖子合上了,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彭静蓉:“这个也是艾迪生搞得?”

“是啊,这个定型的时间更早些,我偏不告诉你具体日期,免得你又起些俗不可耐的名字。”

“这个东西可是大杀器啊,名字暂且不起,就叫大杀器,一定要严格保密,这里留一部分,其余的送到六合基地,组织精兵进行训练。”刘子光说。

五车武器,有整整两车是这种大杀器,还有三车是简单的炸弹,铁罐子上加了个导火索这样的东西,还有捆扎好的炸药包。至于式转膛手枪就只有这两把。

“时间太仓促,追魂四友这样的精密武器需要精工巧匠十余天的工时才能做出来一把,弹药的加工也很麻烦,每枚子弹都要手工包裹上羊皮,所以暂且不能大规模装备你的红衫团了,艾迪生还有好几个设计都在试验中呢,本想等研制好了一并送来的,可是我听说京城最近局势紧张,就赶紧给你送来了。这两把追魂四友你留着防身吧,今天你又打死东厂的人了,九千岁那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彭静蓉解释道。

“辛苦你了。”看着彭静蓉连日赶路被晒黑的面庞,刘子光很是感动,有这样的老婆,夫复何求啊!他拿过手枪塞给彭静蓉:“追魂四友,你一把,我一把。东厂奈何不了我,他们只好对我最亲近的人下手,你比我要危险的多。”

“算了,我掰不动这玩意,再说我马上还得回去,爹爹病得厉害,年龄到底大了,有两次郎中都让准备后事了。”说起爹爹,彭静蓉的眼圈有点红。

“厂主大人洪福齐天,一定没事的,千里遥远的来了休息两天再走吧。”刘子光安慰道,彭静蓉自小没有了娘亲,如果彭厂主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成了孤儿了。

“明早就走,我押运这批军器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刘子光没有再说话,轻轻把彭静蓉揽在了怀里,这么好的女孩,为了自己如此奔波辛劳,让他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

第四卷 皇城 第三十章 皇后的人选

东厂大供奉还活着,第一发铅弹打中了他的肺,第二发铅弹打中了他的脖子,肺里的血掺着气泡从嘴里吐出来,脸上沾满了血和脑浆,那是离他最近的二供奉头颅里溅出来的,从屋顶上栽下来后大供奉立刻用了一招龟吸大法,硬生生憋住了自己的呼吸和脉搏,装成气绝身亡的样子,几个收拾尸体的士兵看他胸前一个血肉模糊的洞,脖子、脸上也惨不忍睹,以为是死透了,拖着他的两条腿出了院子,丢上马车径直送外城外。

大供奉在封闭的马车车厢里才缓过劲来,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止住了血,再看身边三具尸体,已然是死透了,两行清泪不禁流下,自从十八岁学成下山以来,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在街上狙杀刘子光失利之后,四大供奉就潜入了紫光车行,一来为了搜查名册,二来为了再次暗杀刘子光,彭静蓉和刘子光的一番对话也被他们听到了,派去抓捕彭静蓉的八十名好手都已经殒命的消息让四供奉心中一凛,再往下听,还有什么精锐的火器,正想看看这种火器的威力呢,哪知道这火器直接就奔他们来了,二供奉和四供奉当即腿部中弹,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刘子光那厮就从房里窜出来再次发射,快如闪电的弹丸根本看不见飞行轨迹,他们躲无可躲,每人挨了两弹,可怜一身高强武功的三位供奉,没有死在高手对决当中,而是被区区暗器取了性命,实在令人痛心啊。

大供奉身负重伤,一身功夫十停去了七停,他不敢惊动赶车的士兵,缓慢地挪到车厢尾部,趁马车拐弯的时候跳了下去,不顾路人惊异的眼神,艰难的向东厂方向走去。

彭静蓉当晚就睡在刘子光的卧室,而刘子光只得效仿寻常京城人家那样在院子里搭床休息,次日一早,负责运送尸体的车夫才小心翼翼地过来报告说四具尸体运到城外的时候只剩下三具了,丢的那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怎么早不报告!”刘子光很生气,居然有一个供奉没死,这下可有点麻烦。“赶快准备车,我要亲自护送大小姐。”彭静蓉到达京城的消息可能已经走漏了,现在启程回利国,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半路上埋伏着呢,京城里他们不敢动手,可是京城到利国之间近千里水路旱路伏击暗杀的机会可多了去了。

这边彭静蓉已经起床了,正冲着两个小丫环问话呢:“我的梳妆盒子哪去了?那件鹅黄色的衫子怎么也找不着了?”两个小丫环面面相觑,戒备森严的紫光车行里,还是大小姐的闺房里的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呢。

“东厂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行踪了,咱们这就出发,不走水路,也不走陆路,咱们走空路,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刘子光进的屋来,不由分说拉着彭静蓉就走。

一行人出了西门,直奔码头而去,利国铁厂的蒸汽船已经等在这里,一个大小姐打扮的人在二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登船而去。其实这是刘子光布为了掩人耳目找的替身,真正的彭静蓉在刘子光的护送下已经出北门,上轮渡横渡长江,去了六合基地了。

六合基地安排了一艘中型氢气飞艇送彭静蓉回家,这种飞艇的动力更加强劲,艇身下的舱室是半密封的,安全舒适。这两天正好南风天,如果顺利的话,一天时间就能到达利国,利国基地重兵云集,当然不怕东厂偷袭,刘子光一直等到黄昏后飞艇升空,才和彭静蓉依依惜别,目送着飞艇升上夜空缓缓向北方飞去,刘子光这才打马回京。

回到紫光车行,一脸急色的孙纲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了:“大人,早上你刚出去宫里就派人传了,说是今天选后要大人您去护驾。”

还真不凑巧,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选后竟然没能亲眼目睹,真有点可惜。“你怎么回答他们的?”刘子光问。

“我说大人出城缉拿逆贼去了,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他们没办法只好回去了。”

“很好,对了,皇后的人选最后定的是谁家的女儿啊?”刘子光随口问道,反正皇后不是姓李就是姓黄,跑不出这两家去。

“礼部传出来的消息说皇后姓徐,太后和九千岁家的小姐都选上贵妃了。”

“噢,这个结局有点出乎意料,是怎么回事?”刘子光顿时来了兴趣。

“我听那个礼部的小官是这样说的…”孙纲很有些八卦的天分,把下午刚听到的选后“内幕”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这次皇帝选后实行的是海选,各地官府选送的秀女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汇集京城了,虽然她们只是作为陪衬,但是这个程序是少不得的。

初选由礼部负责,主要审查家庭背景,生辰八字什么的,秀女中的大部分人没有看到紫禁城到底儿是个啥样子,在初选中就被淘汰出局。剩下的,每百人一批,按照年龄大小排队,顺序入宫,参加“精选”。肩负着重任的太监,远看看,近瞧瞧,把那些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都扒拉出来,送回原籍。留下来的,再按年龄大小编组,进入“一审”。

太监以极为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位姑娘,观察她们的容貌,辨听她们的嗓音,发、耳、额、眉、目、鼻、口、颔、肩、背、腿、脚、音,只要有一处看着不顺眼,听着不顺耳,当场就除名。

“二审”时,太监拿着尺子,量姑娘的手、臂、腰、腿、脚,再令姑娘“活动活动”。凡是一处尺寸不符合要求、各部分“零件”不搭配,以及风度、仪态不佳者,一律打发回老家。

“三审”由女官和年老宫女把关。姑娘单独进入一间秘室,脱得一丝不挂,女官和宫女摸其乳,探其秘,闻其味,察其肤…合格者在宫中接受一个月左右的培训。在她们熟悉宫中规矩,学习礼仪规范的过程中,负责培训的女官,考察她们的智力、性格作风之优劣;当然,睡觉时咬牙放屁吧嗒嘴的,说梦话撒症的,绝对不能容留,将来惊了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千淘万滤之后,所得“精英”不过数十名。而李太后的侄女李香君,九千岁的干孙女黄雅丽根本就不用经过前面的程序,直接进入了“决赛。”

“决赛”就在今天上午进行,李太后和黄金荣这一对老冤家终于坐到了一起,皇宫中戒备森严,三千名内操和一千五百名大汉将军都全副武装、顶盔贯甲。这大汉将军是隶属于锦衣卫的仪仗部队,算是九千岁方面的人马,把守皇城的羽林卫、府军卫、金吾卫也如临大敌,两方面力量基本势均力敌。

本来皇帝家娶媳妇是内部事务,宦官、大臣们只能协助,没有决定的权力,可是九千岁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先帝托孤的重臣,非要跟着掺和,分别忠于两边的大臣们也跟着闹哄,把个奉天殿吵得象个菜市场,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李香君和黄雅丽这两个人选间吵来闹去不相上下,最后礼部尚书钱谦益出来和稀泥,说让小皇帝自己选,这个方案终于得到了双方的认可。

愁眉不展的小皇帝象个木偶一样坐在龙椅上大半天,都快打瞌睡了,现在终于被大家的视线注意到了,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拿着选后的信物——赤金镶玉的镯子,很随意地走到待选的佳丽们面前驻足观看,老实说刚才他就一直没正眼看过这些女孩,现在既然让他选,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一下差事了,他抱着一个信念,反正不能选李家黄家的人,随便在其他候选者里面挑一个顺眼的就行。

目光在女孩们忐忑不安的脸上划过,最后定格在后排一个身段苗条的女孩脸上,朱由校的心不由得怦怦跳起来,径直走过去把手镯戴在那女孩腕子上。

“皇后选出,乃魏国公府长女徐媛慧。”礼部尚书在后面喊起,殿外顿时鼓乐齐鸣。

大明朝的皇后就这样出炉了,正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后党阉党斗了大半年,最后谁也没有捞到这个位子,反而被不相干的魏国公府拿到了,太后和九千岁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各自在心里盘算,只要皇后的位子没被对方捞到就可以了,魏国公一贯不参与争斗,他家的妹子当了皇后对谁也没有威胁。

皇后选出来了,剩下的两个贵妃的位子自然就被李香君和黄雅丽瓜分了,不过迎娶妃子的仪式要等大婚以后一段时间才能进行。

“魏国公的妹子?”刘子光眉头一挑,这个女孩他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见过,是个泼辣的小姑娘,练得一手好拳脚,没事喜欢找人比武什么的,没想到这么没正形的丫头居然成了当今皇后!

“这世界变化真快,东厂那边有什么消息?”刘子光问,每天都有专人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监听杨波书房里的对话,并且形成文字记录送过来。

“电线好像出了问题,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孙纲说。窃听器的线路布在下水道里,那么潮湿恶劣的环境不坏才怪。

“这可不能耽误,我马上安排人重新布线。”刘子光赶忙到河房去找刘小猫,请她派一只猫背着衔滚子钻下水道去。

走进河房的后院,院子里的野猫更多了,胆子大的也不避人,堂而皇之的在院子里溜来溜去,一个个油光水滑,看来小日子过的很滋润,比以前那种有一顿没一顿的苦日子强多了。

“刘小猫~~~”刘子光一边喊着一边往里走,来到卧房门口的时候看到里面一个熟悉的鹅黄色衣裙的背影,这不是彭静蓉么?

再仔细看,这人虽然穿着彭静蓉的衣裙,但是身段更苗条一些,一头乌黑的秀学着彭静蓉的样式扎成两根辫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眼呢。

“刘小猫,原来是你把人家的衣服偷走了,那梳妆盒是不是也是你拿的?以后这个毛病可得改改,自家人的东西不能乱拿,要拿就拿别人的。”刘子光无可奈何地说道。

刘小猫早就听见刘子光的脚步声了,此刻对着镜子正认认真真地化妆呢,头也没有回,对她的指控只当是耳旁风。直到画完最后一笔,才转头对刘子光呲牙一笑,差点没把刘子光笑得岔气。

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厚薄不匀地涂着各种粉粉面面,最绝的是眉心当中用眉笔画了几道横横竖竖的纹路,看起来依稀是个“王”字。而两个腮帮子上则各画了三道条纹,好像胡子一样。

“我的小祖宗,你画成这样是要吓鬼啊,赶快擦干净跟我出去干活。”刘子光抓起脸盆架子挂着的毛巾就要给刘小猫擦脸,这下可把她惹恼了,一把推开刘子光拿着毛巾的手,从他手臂下面钻了出去,爬到房顶上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去了,任凭刘子光怎么哄也不下来。

刘小猫平时总穿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也不梳妆打扮,现在开始学习穿好看的衣服,打扮自己了,竟然遭到打击,猫脾气上来谁也奈何不了她,刘子光无奈,只好悻悻地走了,刚出门就迎面碰见了许三皮。

“大人,戚先生有请,有要事相商。”许三皮低声说。

第四卷 皇城 第三十一章 圆桌七志士

刘子光来到北新街的东林党秘密联络点,外面依然是一派风平浪静,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进了院子后才发现原来外松内紧,十几名劲装汉子藏在暗处戒备着,屋子里已经坐了好几个身穿便装的人。

“刘大人到了,快请上座。”众人一起招呼道。刘子光一看,除了坐在主人位子上的中年人不认识,其他都是熟人,除了齐振铭,还有魏国公徐增寿、大汉将军千户白文元、小皇帝的贴身太监魏忠贤,兵部侍郎袁崇焕。

“各位大人面前,我刘子光岂敢上座,在末尾弄个小凳子聆听大人们的训示九可以了。”刘子光假惺惺地客气着。

“此言差矣,刘大人如今提督南厂,咱们的大业全靠你了,来来来,快上座。”齐振铭说着话硬把刘子光往主宾座位上推。

“使不得,什么南厂提督,在下和他们虚以委蛇罢了,做不得真。”刘子光继续推辞,他现在知道古代人都喜欢谦虚,以前那种大大咧咧的态度并不受欢迎。

“即使不提南厂提督,刘大人也是天子御封的护国讨逆大将军,依然能做得这个首位。”这回说话的是魏忠贤。

“国公爷和袁大人都在这里,在下是万万不能坐首席的”

“刘大人如果不坐首席,那咱们都不坐下了。”徐增寿假意作生气状。

“依在下之见,大家都是怀着相同的志向而走到一起的,那就是推翻阉党后党的专权,还政于陛下,革命同志不分高低贵贱,咱们坐圆桌吧。”刘子光实在推辞不过去,急中生智地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好一个革命同志不分高低贵贱!说的好!”一直捋着胡子笑眯眯看着大家的中年人一拍茶几从主座上站了起来。

“怀着同样的志向,割朝廷奸佞的命,在座的每一位都是皇上的竑股重臣,没有高低上下之分,就依刘大人所言,咱们换圆桌。”中年人气度非凡,长身玉立,一身清衫掩不住的风雅姿态。

“未请教?”刘子光一拱手。

“老夫就是钱谦益。”中年人微笑着说。

“钱大人乃是当朝礼部尚书,江南文坛领袖,更是咱们东林党的党魁。”齐振铭在一旁介绍说。

“久仰久仰。”刘子光赶忙见礼,这个久仰倒不是客气话,钱谦益娶了秦淮名妓柳如是的故事他早有耳闻,原来以为是个不堪的糟老头,没想到如此风度翩翩,看来也没委屈了柳大家。

好像知道刘子光心里在想着什么似的,钱谦益侃侃而谈:“让刘大人见笑了,老夫这些年来流连于秦淮河畔,眠花宿柳、吟诗作对,是有些薄名在外,那都是为了麻痹敌人,如今终于等到扬眉吐气的一天了,刘大人,今日约你来就是为了共商大事,皇上大婚之日,就是咱们发难之时。”

“哦,党组织都准备好了?”刘子光两道眉毛拧起来,一脸的关切。

“来,咱们坐下说。”钱谦益拉着刘子光来到刚摆好的圆桌旁,两人紧挨着坐下,其他五人也围坐到圆桌边,老院公给众人砌上茶便出去了。

“齐护法,具体事宜还是你来讲给大家吧。”

“遵命。”齐振铭答应一声,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讲了起来:“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皇后的人选定在魏国公的妹子身上,徐小姐乃忠臣名将之后,聪颖贤惠,知书达理,又和陛下两情相悦,实在是大明之福,万民之福。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咱们东林党费尽波折,历经万难….这全靠钱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在齐振铭掺杂了无数赞誉之词的叙述中,刘子光终于把选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东林党一直暗中联络各路对朝政不满的人士,此次更是多方合作的结果,有一天小皇帝在玄武湖游玩的时候邂逅了魏国公的妹子徐媛慧,顿生情愫,被魏忠贤看在眼里,利用东厂的身份打听到了徐媛慧的身份,然后联系了钱谦益,正好钱尚书和徐增寿交好,一番诉说之后打动了魏国公,又说服了妹子参加了秀女的海选,有礼部尚书的帮忙和自身优越的条件,当然是一路过关斩将,进入终选。

此前几次关于李家黄家候选人的事件弄得沸沸扬扬,阉党和后党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并不愿意惹起轩然大波,通过东林党设在太后身边的眼线得知,太后的态度并非志在必得,只要能阻止九千岁的孙女当上皇后她就算满意。

而齐振铭这边获得的消息也很接近,阉党系统最近被南厂搞得灰头土脸,难以发动像样的反扑,九千岁的底线是谁都可以当皇后,就是不能让李家的女儿当。

掌握了这些情报,钱谦益就做出了大胆的决定,在两方僵持的时候抛出让小皇帝自己选后的办法,果然被双方所接受,而小皇帝看到秀女队伍里有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徐媛慧,而且暗地里非常感激钱谦益。

皇后的人选终于没有落到奸佞们的手中,在座的志士们不禁击节叫好,袁崇焕是新近被拉进这个阵营的,听了这一席话,举起手中茶杯说道:“各位为了大明国体,真是辛苦了,袁某人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大家也都举杯相敬,借着低头饮茶的机会,刘子光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皇后的位子果然是香饽饽,东林党也不甘寂寞啊,没想到居然被他们弄成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连小皇帝也被他们设计在内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徐媛慧在玄武湖里游玩的时候就能遇见朱由校,这里肯定魏忠贤和钱谦益的功劳,魏国公是个直爽人,不过为了皇后的位子和将来的锦绣前程,也肯定参与了计划。

“刚才说大婚之日就是咱们发难之时,这从何说起?”刘子光问。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思,皇上大婚的时候,天下万国来朝,封疆大吏们也要进京祝贺,这实在是一个把阉党后党都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咱们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也算有点力量了,现在大家就把各自掌握的力量说一下吧,我先来。”齐振铎故意顿了顿,环视一下周围,看到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听他说话,才接着说。

“东林党目前掌握的力量有两千锦衣卫,都是普通的巡街校尉,平日和东厂的矛盾不少,到时候就说奉旨铲除东厂,一定没问题。”

“本公麾下有孝陵卫三千健卒,虽然是守灵的兵,但是本公平时操练他们甚严,战斗力比一般卫所士兵要强至少三成。”魏国公徐增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