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馆驿中气氛紧张,大家都在等待着刘子光的将令,几十个就要大闹人家的京城,想想都刺激,这些粗豪汉子时刻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刘大帅的努力,没有刘大帅就没有他们的今天,现在有人想和咱们大帅作对,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帅一句话,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漫长的下午过去了,外面依旧没有动静,按例该来请安的赵康没有来,外面的宪兵反而减少了一大半,气氛非常怪异,到了傍晚时分,文戈涛回来了,他奉命混出去通知舰队水兵做好登岸作战准备,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根据他在路上看到的情况,更加显得扑朔迷离:新卞京已经戒严了,街上的行人都被驱赶了回去,店铺也关门落锁,负责监视大明舰队的几艘潜艇也不见了踪影,码头上是成群结队穿着白色水师战袍的士兵在列队。

奇怪了,貌似旅宋人在调集军队,可是又不象对付我的样子,而且水兵登岸更加蹊跷,难道禁军,厢军还不够用的吗?

本想派人出去打探,可是城里已经戒严了,刘子光只好亲自爬上屋顶观望,只听远处传来整齐的军队齐步走的声音,用千里镜看过去,是长龙一般的旅宋禁军,正浩浩荡荡的开过来。

第六卷 大海 第四十一章 兵变

自从文隽回国之后,就一直被枢密院软禁了,那些辗转逃回来的青军会成员也都被革职查办,枢密院并不是刻意青军会忠君爱国的拳拳之心,而是对这种没有组织纪律性的行动深恶痛绝,旅宋地小民少,想要复国只能徐徐图之,这样冒进只会坏了平章军国事陆大人的周密计划。

旅宋国的枢密院向来是由文家和陆家轮流掌权,现如今文隽才二十来岁,大任自然由陆家的家主陆卞生担当,老谋深算的陆大人其实很欣赏年轻有为的文隽,这次将其软禁在家,也是为了磨练磨练他,文陆两家乃是世交,虽然为了争夺权力经常明争暗斗,但毕竟都是这个国家好,对此文隽也心里有数,可是陆卞生的一番苦心文隽省的,他那些青军会的小兄弟们却不知道。

这次明国使臣来访也是兵变的导火索之一,杀害了那么多宋军好兄弟的刘子光居然被当作国宾来迎接,广大民众还那么欢迎他,这实在让青军会的兄弟们愤愤不平,上次他们在上海和江阴遭受的损失被枢密院刻意的隐瞒了,所以老百姓们都不知道这个刘子光是旅宋人的死敌,而且听说朝廷准备和明国搞什么联合舰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军人们无法理解枢密院的举措,也不愿意费脑筋去理解,对于这种让他们极度不满的局面,军人们决定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所以才发生了这次兵变,被革职的原禁军军官了,勾结了军中的同僚,联合京城附近的蕃军部队,赫然发动兵变,拘押了中高级军官,领兵直扑卞京城内,行动的筹备工作进行的非常隐蔽,以至于行人司都没有察觉,等到兵营里闹将开来,一个将军的马弁逃出来报信,枢密院才知道大事不好,赶紧派人调集兵力,并且通知了码头上的水师,让水兵登岸弹压,可是已经晚了,兵变部队已经进入城内,并且控制了城墙,阻拦住了没有重武器的水兵,大批禁军和蕃军向着预定目标前进。

一路人马去营救文隽,一路人马杀奔枢密院去诛杀那些软弱的“国贼”,还有两路分别前往馆驿和皇宫,杀死刘子光,控制女皇,然后威逼女皇下旨宣布成立军管政府,尊文隽为大元帅,随即兵发明国。恢复大宋天下。

计划很磅礴,很宏伟,可是严重的缺乏可操作性,兵乱一起,谁也控制不住局面,那些纪律严明的禁军还好说,蕃兵们一旦得了势可不得了,和负责京城治安的宪兵、厢军打了两场街头遭遇战以后就炸了营,忙乎自己的事情去了,京城里众多的土人也趁机暴动,大肆烧杀抢掠。

新卞京城看似和谐繁荣,其实暗地里蕴藏的矛盾多多,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雇主和雇工的剥削压迫也积累到了一定地步,这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里,低收入的马来人占了很大的比重,他们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薪金,还要被旅宋人欺压打骂,现在机会来了,哪有不趁机报复的,大批肤色黝黑,身材矮小的土人挥舞着椰子刀冲上街头,砸商铺,杀宋人,放火抢劫,无恶不作,禁军和厢军忙着打仗,也没工夫理他们,几乎是瞬息之间,繁华的新卞京就陷入了一片骚乱之中。

前来攻打馆驿的是一支禁军教导队,也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一支部队,每个士兵都是有五年以上从军经验的老兵,还装备了从兵器研究院抢出来的五十支长火铳,自以为有了同样犀利的兵器就不怕红杉团了,可是他们忘记了一点,再犀利的兵器也得经常练习才能发挥出战斗力,长火铳虽然比弓箭的威力大,操作也方便,但是没经过几百发的训练,根本打不出效果,所以他们弄巧成拙,这帮人成了送货上门的运输大队。

刘子光的卫队趴在馆驿的围墙上朝外面猛射,几乎是弹不虚发,禁军部队损失惨重,依然坚持进攻,到底是教导队出身,战斗意志确实强硬,刘子光亲自指挥战斗,让部下暂时示弱,火铳打得很稀松,教导队以为对方的弹药快要耗尽,抖擞精神冲进馆驿大门之后,却遭到一阵密集的火力打击,火铳连弩手榴弹,打得他们几乎全军覆灭。

教导队使用的火铳是以明军火铳为蓝本仿造的,连弹药都是通用的,尸体上残留的弹药正好补充了卫队刚才的消耗,打退了第一波进攻者,刘子光赶紧带着手下撤离了弹痕累累的馆驿,所幸他们这支小队伍只有五六十个人,行踪便于隐蔽,如果找个地方藏起来,在这纷乱不堪的新卞京城内想找到他们也不是一件易事。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刘子光还没有弄明白,为了对付他一个人用不着把京城弄成像个马蜂窝一般吧,想到那些进攻馆驿的禁军们头上都缠了一条白布条,刘子光忽然明白了,这是兵变,他只是兵变军人的目标之一,如果没猜错的话,皇宫和枢密院应该是兵变者更大的目标,略一思索之后,刘子光决定带着人马去皇宫,直觉告诉他,越乱的局面越能捞到好处。

一路上看到不少失去建制的蕃兵和土人疯狂的烧杀抢掠,刘子光下令当场格杀,决不留情,这样一来解救了不少宋人百姓,大家认出救命恩人是刘少保,无不感动的涕泪横流。

枢密院的防御兵力并不是很多,只有五百多名宪兵,在兵变部队的优势兵力强攻下很快溃败,陆卞生和一帮中老年文官被兵变军人押到枢密院正堂前的庭院里,这里已经预备了三口铡刀。

“孩子,叫你们的头目来,老夫有话要说。”陆卞生从容不迫的对押解他的士兵说道。

“少废话,奸贼,这就送你上路,有什么话等到了天上再说吧。”闻讯过来的一个提辖官气势汹汹的说,兵变部队中军衔最高的也不过是少校而已,他们自以为听过文隽的一些讲话,身负救国救民的职责,哪会把陆卞生这样的老朽放在眼里,推推搡搡把一帮老头拉到铡刀前,雪亮的铡刀刷的一声拉开。

“趴下!”兵变士兵声色俱厉的喝道。

“你们这样做会后悔的。”陆卞生在铡刀面前依然面不改色,他还在期待着文隽的到来,也只有文隽能控制住这帮疯狂的青军会成员。

但是文隽一时间还来不了,因为负责软禁文隽的宪兵队战斗力很强,固守住关押着文隽的小楼,兵变军伤亡了数十人都没攻进去,那个宪兵军官还以为保住了文隽就能遏制住兵变呢,岂不知文隽越晚出去,外面的局面就会越乱。

文隽终究没有到来,可怜一帮忠心耿耿、满腹韬略的治世能臣就这样被愚蠢的兵变士兵塞到铡刀下面切成了两段,等到文隽被解救出来,飞马赶到枢密院时,留给他的只有满地身首分离的尸体,文隽当场喷血!指着那帮自以为立了大功的禁军下级军官道:“汝等误国,误我!”

旅宋国的禁军是激进军官的大本营,而水师军官们则很稳健,接到枢密院的命令之后,各舰统制官带领水兵下舰,整队入城镇压兵变,水师的船上都有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不过水兵们的陆战本领却不高,攻打水泥砌成的城墙就更加力不从心了,所幸那些兵变部队留下守城的人手不算多,经过一轮进攻再加上苦口婆心的劝诫之后,城门终于打开,身穿雪白水兵服的士兵们蜂拥而入,城内的形势随着他们的加入而变得更加混乱。

刘子光等人走一路,杀一路,好不容易来到皇宫附近,只见大庆门前围着一大队头上缠着白布条的禁军,正抬着大木头撞门呢,守卫宫城的御林军拼命还击,战斗非常激烈。

兵变军势大,刘子光不敢硬碰,带着手下向皇宫的后花园方向迂回过去,那里果然没有兵变军,用五颗手榴弹炸塌大门以后,这一小队明军士兵顺利突入旅宋国的皇宫。

刘子光不大清楚旅宋皇宫的布局,带着人径直往里面冲,他对手下人说只要控制了旅宋的皇帝就能狭天子以令诸侯,手下人当然深信不疑,其实刘子光选择皇宫而不是枢密院进行突击,未尝没有私心在内,他看不得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现在机会正好来临,带着独孤雯趁乱远走高飞,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正是这份私心让刘子光捡了个便宜,因为枢密院是叛军主攻的目标,如果他们这一小队人贸然前往,肯定要踢到铁板。

第六卷 大海 第四十二章 平叛

皇宫后花园里绿树掩映,喷泉淙淙,五彩的鸟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空落落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队浑身沾满硝烟和血迹的士兵端着还在冒烟的火铳,呈战斗队形突入御花园。躲在刘子光背后的刘小猫身上罩了一件西班牙式样的胸甲,好奇的到处打量着,看到树上有好看的小鸟,嘻嘻一笑着就要往树上窜,早被刘子光一把拉回来,训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玩。”

刘小猫一噘嘴,哼了一声又躲到了刘子光背后,蹦蹦跳跳的往御花园里面走,一行人正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刘子光一挥手,士兵们立刻各找掩护隐蔽起来,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前方。

只见远处一队穿着黄色袍子的人急匆匆的奔过来,为首几个精壮的汉子手里拿着长剑,中间几个女子簇拥着一人,后面是拿弓弩的士兵殿后,刘子光定睛一看,这几个人里面有三四个很眼熟,是在黑珍珠号上当过海盗的,看他们的打扮和佩戴的兵器,应该是旅宋的大内侍卫——带御器械,而那名被宫女簇拥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旅宋女皇。

这些人显然是被追赶着的,后面不时响起火铳鸣放的声音,看来叛军已经攻破了宫门,刘子光示意手下不要开枪,放这拨人过去,这群人仓皇的奔过来之后,前面的带御器械发现了树后的伏兵,刚要动手,刘子光和女皇同时喊出“住手”什么也不用说,两人心有灵犀的一点头,便和兵一处,向皇宫外撤去,刘子光亲自持了一支长铳殿后,叛军很快就突破了前一波带御器械的阻击,气势汹汹追了过来,看他们的服色竟然是御林军,看来青军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御林军当中,这些难怪,文隽本人就挂着御林军中校的军衔,在里面发展势力是必然的。

刘子光一杆火铳专打追兵的脑袋,铅弹的速度可要比弓箭的速度高得多,一颗小小的铅丸就能将人的脑袋打成血葫芦,死状非常之惨,而且刘子光等人边打边撤,一路上还留下不少点着导火索的手榴弹,往往将追兵炸得人仰马翻,这样一来,追兵的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女皇那边顺利的从御马房牵出几十匹御马,还有一辆装璜精美,防护里也很好的马车,准备从皇宫后门逃跑,刘子光追上来看见御马房里放着皇帝出行用的黄罗伞盖,他坚持要女皇带上仪仗走,独孤雯没多想就让侍卫按照刘子光的话去做。

披着明黄色皇家鞍具的御马护着一辆马车从皇宫中冲出,马车的左右踏板上站着四个端着手弩的带御器械,虎视眈眈的警卫着,刘子光手下的士兵也都抢了马骑,环顾在马车周围。迎面正冲过来一队禁军骑兵,拿着长枪大戟呼啸而来,这边直接就是一阵火铳打过去,将骑兵们打落马下,赶上去用枪刺戳死落马的叛军,拾起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备用,这火铳终究用起来不爽利,两军交战还是刀对刀,枪对枪来的痛快。

城里一片混乱,女皇的明黄色车驾显然起到了一定的稳定军心之作用,不时有打乱的厢军士兵和卞京府衙的公人加入到队伍之中,刘子光拥着车辇向城南奔去,按照计划,他的登岸水兵部队将在城南部登陆,两下汇合之后再作打算,有女皇在手就有了号令天下的资本,虽然这个女皇只是象征意义上的。

文隽已经接管起兵变部队的领导大权,迅速派出十几只小部队平息城内的混乱状态,并且派人和已经进城的水师不部队接洽,可是整个事件已经恶化了,首先是城内的状况一团糟,马来人为主的土人已经拿起武器开始骚乱,宋人们也各自为战,派去捉拿刘子光的部队杳无音讯,攻打皇宫的部队无功而返,还有很多的乱兵在城里游荡,文隽的命令也得不到完全彻底的执行,他们鼓动起来反叛的蕃兵部队进行了第二次的哗变,把个卞京城弄得一团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文隽仰天感叹,他本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并不是贪图权势的自私之辈,因为他的过时导致如今的乱局,让这位年轻的青军会首领极度的懊悔,可是事以至此,唯有肩负起这个责任,迅速平息乱局才是正事。

穿白衣服的水兵部队和穿浅绿色衣服的禁军部队在城内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因为被杀的陆卞生的子侄很多在水师任职,亲人的死让他们异常愤怒,拒绝了文隽的和谈要求,挥军猛攻,并且顺便将文隽的府邸一把火烧了作为报复,文家的人丁本来就不兴旺,在这场大火中更是有多人丧生,根据动乱平息以后的统计数据显示,此次浩劫导致旅宋国的名门望族一半死亡,旅宋的元气大伤!

刘子光等人一路来到城南,城墙上的叛军看到皇帝的车辇,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向车队开火,但是也不愿意开城放人,刘子光拿起一支焰火弹向天发射,城外埋伏的明军部队趁机发难,几发火箭筒打开了城门,一千五百名士兵蜂拥而入,内外夹击之下,南门的叛军没怎么抵抗就投降了,毕竟兵变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激进些,有人温和些,这位南门的守将就是温和派的,南门外不远就是海湾,明军的战船停在那里,随时可以登船前往其他岛屿,女皇显然没有应付这种乱局的能力,一切都由刘子光做主,正当他们将要逃出南门的时候,一彪人马尾随而至,领头的一位老者身穿蟒袍,眉眼很是熟悉,看背后的旗号,原来是赵康的父亲,大宋国的太平郡王到了。

大宋皇室的人丁不算很兴旺,嫡传的一脉就只有女皇一个女孩子了,象赵靖,赵康这样的世子只能算旁系,太平郡王是女皇不多的叔父之一,老头子是水师出身,三个儿女都在军中任职,家里也养了不少武士,这场动乱爆发的时候,正好三个儿女都在家中,于是点起家丁,拿了兵器,骑了战马出来勤王救驾,一路从皇宫追到南门,这才追上了女皇的车驾。

皇室人员的忠诚度还是可以信赖的,郡王带着三个儿女弃了兵器过来参见皇上,双方见礼之后,迅速交换了看法,由于兵变部队的口号很不明确,而且一上来就杀了很多老臣,所以很不得民心,就连身为青军会成员的赵靖都很有些意见,郡王和赵婧赵康就更加愤恨了,表示坚决要和叛军作战到底,群王在水师中的威信很高,建议女皇不要出奔,只需在南城等候一段时间,等他和水师官兵取得联系之后大局就能稳定下来了。

“好,朕相信你,朕决不离开京城。”恢复了平静的女皇终于拿出了点君临天下的派头,决定在南城竖起大旗,号召各路人马和叛军作战,刘子光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两军合兵一处,在南门城墙附近开始布防,城上的拒马,沙包等物搬下来构建起了工事,女皇被请到城楼上躲避,临走之前她好像想起来什么,开口道:“朕封刘子光为招讨大将军,统帅各军,务必歼灭叛军,铲除首恶。”

刘子光从明朝使臣摇身一变成了旅宋的招讨大将军,这速度着实有点快,不过有一个旅宋的官衔确实有助于他的行动,在场的人除了他一个是有丰富陆战经验的,其他人都是水师出身,所以女皇临时下达的这个命令还是很有道理的,平常旅宋国的将军挂衔都要枢密院同意的,可现在枢密院的人都死光了,皇帝的口头命令就成了旅宋国的最高指示了,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质疑女皇的任命,大家都非常配合的站在刘子光周围听候他的调遣。

在刘子光的调遣下,探听情报的斥候和联络水师大部队的旗牌官陆续派出,还有镇压暴乱和收拢部队的几支小股部队,都在以城南为中心的圆点向外辐射,一杆明黄色的皇旗在南门楼子上高高升起,代表皇帝在此,广大旅宋百姓看见皇旗后,总算心里踏实了一点,起码皇上还在嘛。

说到底,这场兵变只是青军会中一部分激进军人鼓动起来的一次不成熟的运动,旅宋官场即使需要改革,也不用那么暴力的方式来进行,青年军官和上层之间的矛盾也没有闹到非要造反的地步,所以这场兵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越来越多的兵变军人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

南门方向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收拢部队开始坚守了,并且得到了明朝第一名将的帮助,对面的水师部队还在施加压力,大规模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两次,虽然战斗力不如禁军,但是人家毕竟占着道理,人数也多,这么耗下去早晚是他们赢,更重要的是混乱的京城让士兵们没有心思打仗,他们在这里自相残杀,那边马来人在残杀他们的父母百姓,这事也太荒谬了些。

当女皇方面和水师大军取得联系之后,大势已去的叛军终于打起了白旗。

第六卷 大海 第四十三章 黑枪

文隽提出的投降条件是缴械之后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对于这个要求,和叛军对垒的水师张孝节大元帅很是头疼,张大帅虽然是水师的一把手,但是只懂打仗不懂政治,按照他的思路,参与谋逆的所有人员都要斩首,可这样一来就会逼得对方死战到底,死的伤的可都是自家的儿郎啊,所以张孝节准备和文隽面对面的谈上一谈。

两军阵前,水师一方旌旗招展,白衣胜雪,从战舰上拆下来的巨弩瞄准这对面的叛军,禁军方面个个头缠白布条,一面写着清君侧的大旗卷着,铳口朝天,箭不上弦,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风,文隽带了几个部将慢慢打着白旗走了过来,腰间都没有佩剑,这边张孝节也带了几个水师将官,扶着佩剑的剑柄迎上来,两帮人在街垒中间相遇。

这是一片暴乱过后的街头,焚烧的杂物和死状凄惨的尸体遍布,向来整洁惯了的水师将军不经意的捏住鼻子,只有张孝节神色如常,毫不动容,不愧是饱经风雨的水师大元帅,抡起辈分,文隽也只是他的子侄辈,对于这个自幼聪明绝顶的文家千里驹,张大帅从心底里还是爱护的,没成想因为他造成了这次兵灾,枢密院那些同僚都身首异处,这如何不让张孝节痛心。

“降了吧,别提什么条件了,既然能做,就要能担待,话就这么多,你思量着办。”张孝节冷冷道。

“张世叔,此事因我而起,有什么责任我一力承担,只求世叔不要再为难这些热血男儿,毕竟咱们大宋还需要人啊。”文隽一脸深沉,沉痛的说。

“不要喊我世叔,我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世侄!你一力承担,你承担的起吗?枢密院那么多人你说杀就杀了,皇宫你也攻占了,京城你也搞乱了,要不是我们水师反应的快,恐怕这会子已经在你手里了吧。”张孝节想起来陆卞生的死就悲愤起来,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

“是以至此,多说无益,张大帅如果真的执意追究所有人的责任,小侄只有得罪了!”话音刚落,文隽的手迅速伸向张孝节的肋下,伧琅一声,寒光闪闪的海军制式佩剑已经拿到了文隽的手中。

张孝节毕竟老了,动作没有文隽迅速,他身后几个年轻的将军身手可不慢,刷刷几声,宝剑出鞘,齐齐指向文隽。水师阵地上也是一阵器械乱响,各种武器都做好了发射准备,那边禁军阵地也是一样,火铳弓弩一起对准了对面,气氛非常紧张。

拿到了佩剑的文隽本可以立刻挟持面前的张孝节,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那柄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侄酿此大祸,无以赎罪,只能以死相报,我死以后,希望叔叔能善待禁军和青军会,毕竟他们都是爱国的,小侄这就去了!”说着文隽就要刎颈自尽。

“住手!”张孝节一声断喝止住了文隽,老人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能看着从小看大的文隽就这样抹了脖子,毕竟文隽是他和陆卞生内定的旅宋国平章军国事的接班人,他要是死了,旅宋新一代年轻人里面可就没有能担当大任的了,说到底这次兵变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大家都是为了大宋的前途着想,只可惜造化弄人,事情超出了可控制的范围。

“本帅答应你,只惩首恶,其余人等概不追究,但是你不能死,旅宋还需要你!”张孝节一字一顿的说着,眼中充满了真切。

“世叔…”文隽的剑从脖子上拿开,英俊的脸上有两串晶莹的东西滑落。

文隽以死相逼,终于迫使张孝节答应不大规模追究兵变人员的责任,当然一个人不办也不行,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到此为止,这场兵变终于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双方的士兵紧张兮兮地盯着街道中间发生的事情,谈话他们听不清楚,但是从交谈双方的神态上能看出,事情应该有了重大解决,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一声火铳发出的巨响打破了沉寂!

火铳是从叛军方面射出来的,目标是水师大元帅张孝节,开铳的人打得极准,一枚铅弹正好命中张孝节的心脏位置,张大帅没有一句遗言留下就魂飞天外了,饶是文隽沉着冷静也经受不了如此大的变故,他目瞪口呆,看着横死当场的张孝节一句话也说出来。

“爹爹!!!给我打!”水师阵中压阵的张孝节的儿子,看到爹爹中弹顿时红了眼睛,一声令下水师众军万箭齐发,飞蝗一般的箭矢向兵变军飞去,对面之人早就绷紧了神经,看到对方开打也立刻进行了还击,爆豆一样的火铳声和羽箭离弦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中箭中铳的士兵倒地死去,然后迅速有人补上他的位子,继续向对面的人发射着致命的武器。

不管是哪一方,死的都是大宋的好儿郎,两军阵中,被眼明手快的手下扑倒的文隽爬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别打了!都住手!”可是这当口哪还有人听他的,无数的羽箭和铅弹贴着文隽的身躯飞过去,收割着生命,却没有一支箭,一发弹打中文隽,场面非常诡异。

兵变部队后面的一座小楼上,文戈涛收回装着光学瞄准镜的加长火铳,缩在窗户下面安全的角落里,点了一根烟美美的抽了两口,心中暗说,大帅可真够卑鄙的,一枪就挑起了宋人之间的大战,可怜宋人死了那么多还不知道谁在背后下的黑手,唉。”

文戈涛抽完烟,听听外面还打得正凶,整理整理身上的旅宋衣甲,悄悄的下楼溜走了。

南门城楼上,听着远处传来的密集的杀声,太平郡王皱起了眉头,怎么还在打啊,按理说他的准女婿文隽和老朋友张孝节都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有他们在,这场兵变应该很快平息才对,怎么越打越激烈了。

女皇坐在上首,脸上也稍稍浮现出焦虑的神情,但是身为一国之主,她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到其他人,所以她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不安,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刘子光。女皇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国家元首,所以没有处理国务的经验,在场的人除了太平郡王是他的堂叔以外,唯一可以信赖的就只有和自己发生过肌肤之亲的刘子光了,女皇多次见识过刘子光的强悍战斗力,再加上女孩子天生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有了事情自然是首先想到刘子光,而不是自己的堂叔。

刘子光现在不再玩岳少保那样的行头,而是一身红杉团普通战兵的打扮,内穿蓝白条的短袖海魂衫,外罩一件西班牙胸甲,脖子上系着红领巾,脚下一双软皮靴。看到女皇探寻的目光,刘子光道:“外臣斗胆恭请皇上出马,叛军看到皇上威仪,定然跪地投降。”

“不可,皇上万金之躯怎可轻易犯险,刘少保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平郡王对刘子光的提议很是不满,对女皇提升一个外人做招讨大将军也很有微词,一边说着,郡王大人一边示意自己的儿女们向女皇靠拢。

太平郡王的两个儿子赵靖和赵康都是海军军官,女儿赵婧是曾经和刘子光有过赠袋之缘的行人司上校,都有一身家传的好功夫,尤其是赵婧的太祖长拳练得出神入化,如果动起手来未必对付不了这个所谓的刘少保,太平郡王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担心这个来自大明的使臣效仿东汉末年的董卓,挟持天子以令诸臣,要知道那一千五百名登岸的明军可都是武装到了牙齿,和当年董卓的西凉军别无二致,凭着自己这点家丁恐怕保不住皇上的安全。

忧国忧民的太平郡王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刘子光现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实力悍的红衫团加上威信极高的女皇联合出马,一定能平息叛乱,顺便增加自己在旅宋百姓心中的地位,刚才他已经派出几个狙击小队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暴乱加上暗杀,这一天下旅宋国内能掌权的人就不多了,没有人挑大梁,国家的权利自然而然就会回归女皇,从君主立宪制暂时回到完全的君主制,虽说这是一种政治制度的倒退,但是只要这种倒退对大明有利,对自己有利,他就会去做。

龌龊的想法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刘子光装的正义凛然的样子再次劝说起女皇,眼睛的余光却看见太平郡王的三个子女慢慢向自己围了过来。赵家三姐弟都和他打过交道,算是熟人,只要当场杀了他们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如果他们执意妨碍自己的计划,那也只好…

第六卷 大海 第四十四章 护国公

赵家姐弟三人都是海军军官出身,其中又以大姐赵婧的军衔最高,而且她在行人司中任职,能接触到旅宋国最高等级的机密,所以两个弟弟对姐姐的尊敬甚至要高过对父亲的程度,此时赵婧目不斜视地从刘子光面前走过,站在女皇跟前拱手道:“官家,事以至此,恐怕只能依照刘少保所言,用皇家的威仪震慑那些宵小之辈了。”

“女儿,你怎么?”太平郡王对赵婧的行为有些不解,皇上就是从宫里被那些叛军赶出来的,现在让官家大摇大摆出来劝他们投降,那不是羊入狼口么。

赵婧显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开口道:“此次兵变爆发,行人司疏于防范,我有责任,但我知道他们绝不是有完备的组织和计划的,只是偶然引发的事件,叛军已经攻下了枢密院和皇宫,杀了那么多的人,流了那么多的血,狂热的脑子也该冷静了,再加上水师已经进城,固然他们困兽犹斗,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么大规模的兵变,你居然说他们没有完备的组织和计划?你凭什么这么说?”太平郡王对女儿的话不以为然。

“因为那个人向我保证过,决不会做危害大宋的事情。”赵婧冷冷的说,语气不象是在和父亲说话,而是象在回答一个不友善的同僚,这也难怪,身为长女的她自幼就跟随世外高人学习武功,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虽然太平郡王为了弥补亏欠女儿的情分,帮她争取到了郡主的头衔,但是这份隔阂却始终存在了。

赵婧所说的那个人,不用问就是青军会的灵魂人物文隽大人了,她不说大家都差点忘了,赵家和文家之间的婚约,单靠这层关系,文隽都要思量一下的,于是太平郡王也闭嘴不提了。

女皇的车驾在红衫团的护卫下向城内进发,金碧辉煌的马车本身就是皇权的象征,再加上周围一帮穿着黄袍的带御器械,在这纷乱的时刻还是很能起到安定民心的作用,当然呈散兵阵形行进在侧翼的红衫团也是功不可没,没有他们的威慑,那些乱兵也不会望风而逃。

车驾到了皇宫外,并没有遭到抵抗,先前叛乱的御林军看见皇上归来,居然集体跪地投降,叛军本来就是缺乏组织和领导,刚才那股兴奋劲过去之后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领袖文隽的命令迟迟没有传达过来,自己这帮人也没有主心骨,占领了皇宫之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后来听说水师进城就更心慌了,御林军可都是待遇优厚,身份尊崇的武人,如果反叛失败他们这些人可就不能再过以前那种好日子了,大家回过味来便开始向那些叛乱的挑唆者发难,把挑头的几个小军官抓起来之后,又把被关押的御林军统领放出来,宣布反正了。

兵变就是一场后果严重的闹剧,一帮喝醉了酒的青军会成员的杰作,这些低级军官的年龄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反叛的年龄,再加上旅宋军队里长期存在的下克上思想,所以他们在准备并不充足的情况下就赫然发动了兵变。

经过和水师一阵对射,叛军们死伤惨重,先前那股子锐气也消磨殆尽了,毕竟这不是和外敌作战,而是和自家兄弟火并,打了一阵子之后,双方逐渐停下了射击,张孝节死了,文隽也身受重伤,已经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出来收拾残局了,恰在此时,女皇的车队出现了,看到全副皇家仪仗和金盔金甲的御林军们,叛军们终于崩溃了,丢下刀枪不再抵抗。

叛军们被押到城外的军营里进行甄别,那几个挑头的家伙自知罪责难逃,已经吻颈自尽了,剩下的都是普通士兵,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只能先这么关起来。

城里的暴乱已经得到了遏制,刘子光见到大势已定,派出红衫团沿着街道进行清理,所有拿着武器的土人一概处死,那些趁乱打砸抢的土人们望风而逃,新卞京逐步恢复了平静,浩劫以后的大街上,是友善的红衫团士兵在帮着老百姓灭火,修理门窗,打扫狼藉的店铺,一个个满脸纯朴憨厚的笑容,简直就是活雷锋。

皇宫,大庆殿内,女皇高高坐在宝座上,无奈的看着下面两排臣子,按照旅宋国的政治制度,商讨国事应该在枢密院或者元老院进行,可是如今枢密院已经化成了灰烬,旅宋的顶梁柱们有一半都丧生在兵变中,水师大元帅张孝节也死了,文隽也重伤了,现在唯一能当大任的就只有太平郡王了,大殿上站着的都是原先没资格站班的中级官员,他们的目光都投在了太平郡王身上,郡王殿下也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必须将这个平章军国事的担子挑起来。

可是高高在上的女皇显然没有这个打算,枢密院那帮老家伙的死对于赵雯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起码没有人逼她去结政治婚姻,也没有人管她出去玩海盗游戏或是玩黑帮主什么的,这个皇位做着也没劲,不如交给面前这位皇堂叔了。

“此次兵变,我大宋国生灵涂炭,死伤无数,朕很痛心,觉得对不起父皇的重托,也觉得没有能力当好这个皇帝,所以,朕决定禅让。”

女皇一番话说出,下面的人都震惊了,要是换作以前那帮枢密院的老人,早就开始训斥了,可是现在这帮人哪有这个资历和胆量啊,只是跪倒求皇上收回成命。

“朕意已决,尔等无需再劝,皇叔,这个位子还得您老人家来坐啊。”赵雯含笑对太平郡王说道。

“万万不可!”郡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个出身海军的老人并没有当皇帝的非分之想,再说这个皇帝确实没什么当头,还要背上一个抢自家侄女皇位的骂名,他想的是平章军国事的实权。

“皇叔您就不要再推让了,反正这个皇位我是不要了,您老人家不坐,就让赵靖赵康他们坐嘛,都是太祖皇帝的后代,谁坐不是一样。”

“官家!”赵靖赵康两兄弟顿时急了,跟在父亲后面跪倒在地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们不用劝了,总之我是不会再住在这里了,要么选一个人接替我,要么大宋国就没有皇上,你们随便选吧。”没有了那帮老臣的约束,赵雯显然放纵了许多,居然开始要挟大家。

赵康父子还要说话,忽然赵婧站了出来道:“官家不想做皇帝了,难道有了更好的去处?”

赵雯脱口道:“不当皇帝还可以当海盗啊。”看到众人惊异的眼神连忙又改口道:“当然我不会去当海盗的,我现在要做的是…嫁人。”

女皇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姑娘,就这样说出嫁人两个字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官员们还没反应过来,赵雯又接着说:“当然我不会嫁给枢密院安排的那个人。我要嫁的人是他。”

众人随着女皇的纤纤玉指望过去,看见的是目瞪口呆的大明使臣刘子光,这位明朝的太子少保大人可在镇压兵变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如果没有他及时出手援救,恐怕女皇就已经落入叛军手中了,到时候旅宋国可就真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啦。

不过话又说出来,这位大人再怎么有功,也只是外国的使臣而已,女皇下嫁给他,未免太丢旅宋人的面子,这些官员们唯唯诺诺的刚想说点什么,赵婧又说话了:“本来枢密院定的是五月份大婚,小明王入赘皇家,可是小明王已经在兵乱中不知去向,许是已经死了,这份婚事自然做不得数,官家想嫁给大明的刘少保,我觉得倒不是不可以,只需要给刘少保在加个大宋的爵位就可以了。”

赵婧是行人司的大头目,在这个严重缺少高官的状况下,身为特务机关的高层人员,再加上郡主的身份,说出的话自然有些分量。那些官员顿时都不再作声了。

“刘少保护驾有功,我看就册封为护国公吧。”赵婧思量了一下说。

“嗯,护国公,挺好的。”宝座上的赵雯眉开眼笑,两姐妹一唱一和,居然就这样把刘子光的婚事和爵位给定了,丝毫也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

第六卷 大海 第四十五章 女普京

“等等,我….我牙还没刷呢,你们给我谈结婚。”刘子光觉得事情太突然了,忍不住跳出来说话,可是人家赵家姐妹连头都没回,还在自顾自的讨论着。

“嗯,大婚要有个准备时间,眼下京城初定,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还有刘少保的封爵仪式,官家的禅让大典,都需要准备时间,我看不如先订婚了,然后再挑个黄道吉日大婚。”赵婧侃侃而谈。

“都依姐姐,对了,我看这皇位不如姐姐来坐了,你武功又高,头脑又灵,坐这个位子再合适不过了。”赵雯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便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我?”赵婧没料到官家居然能想到把位子禅让给自己,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皇室成员里能够坐这个位子的也只有赵婧最合适了。大弟赵靖参加过青军会,底子不干净,小弟赵康还年轻,什么都不懂,只有行人司出身的大姐赵婧见多识广,冷静机智,对于国家的核心机密有着充分的了解,在这个非常时刻,由她接手皇位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定了,皇位姐姐来坐,我还做我的公主。”赵雯不由分说就拍了板,本来这样的大事需要元老院开会商讨投票通过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有资格出来反对,就只好任由年轻的女皇胡闹了,把个皇位象玩具一般送来送去的。

众人看官家是铁了心不想坐这个位子了,挑选的继任者也算靠谱,只好承认了这个现实,皇位禅让是个繁杂的仪式,在仪式举行之前,赵婧暂代监国之职,等接了大位子之后再选举出新的平章军国事。

皇位的事情就算这么定了,女皇让宫女搬了一个椅子过来,请姐姐在自己旁边坐下,姐妹俩共掌国事。赵婧办起事情来雷厉风行,一道道命令从大庆殿中发出,安抚百姓,惩治罪魁,追击暴徒,抚恤死伤,掩埋尸体,减免当月赋税,论起治国能力,这位姐姐的本事确实比妹妹强了不知多少。

凡是赵婧发布的命令,赵雯都点头称是,让太监用了玉玺发出去,半个时辰之后,命令发布的差不多了,大殿上的官员也都各司其职去了,只剩下刘子光和赵康等几个人。

“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刘子光拱拱手刚要走,忽然被赵婧叫住了,“刘少保,我还有话和你说。”

大庆殿的东挟殿内,所有的内侍宫女都被清空,只有赵婧和刘子光两人,他们俩也算是老相识了,对于赵婧,刘子光总有一点心虚,在她深邃的眼眸中,似乎一切人都是透明的,刘子光干过的那些龌龊事情,难免不被这个女特务知道。

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赵婧先开口了:“小明王只是个年轻的书生,并不清楚枢密院的计划,况且他对你根本不构成威胁,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赵婧口中的小明王就是朱常洋,建文帝流落在南洋的后裔,暴乱一开始的时候刘子光就派出南厂番子联络到了潜伏在旅宋礼部的原东厂密探,顺着他的线索摸到了小明王的府邸,解决了王府的守卫之后,顺利地将朱常洋绑了回来,刘子光并不是想杀他,而是准备将其作为一份大礼献给朝廷,要知道建文帝的余脉可是朝廷最为关心的一件事,刘子光能立此奇功,想必爵位又要上升一档。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明王是在我这里,我不会杀他,毕竟他也是我们大明的王爷,住在南京似乎更合适一点,我朝天子圣明,断不会做手足相残之事。”刘子光道。

“利用小明王和官家联姻,旅宋就有了入主中原的借口,这是枢密院的计划,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下手那么快,等我的人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得手了,其实对于这个计划我一直反对,因为我觉得即使想入主中原的话,或许有更好的人选。”赵婧淡淡的说,仿佛只是在和刘子光唠家常,全然不像是在说及其机密的军国大事。

“殿下觉得当着一个大明使臣的面谈什么入主中原之类的话合适吗?”刘子光皱起了眉头。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大宋政体先进,科技发达,大明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如果能强强联合,何尝不是一桩美事,至于皇帝是姓朱的做还是姓赵的坐,着实不打紧,皇帝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把天下苍生的福祉寄托在君主是否贤明上,未免太过儿戏,目前大明的内阁制和旅宋的立宪制相对来说都比前朝有了进步的,可是还不够完善,我觉得这皇位….其实真的可以轮流坐的。”

赵婧不理会刘子光装模作样的质问,自顾自的说出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刘子光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一笑,拍起了巴掌,“好,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是不是这皇帝也非一脉相传,是由什么元老院、枢密院从皇族里选出来,或者干脆这样,全民直选,皇帝直接从老百姓中产生,岂不更加民主?”

“民主?人民当家作主?这个词不错,头一次听说,你说的这办法比我说的还要彻底些,就象尧舜禹时候那样,君主由民间的贤能之士担任,干得好就延长任期,干不好就禅让。任期内有污点的,直接由大理寺弹劾。嗯,这个主意不错。”很显然,赵婧的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很少有人赞同,遇到刘子光这么一个知音,她显得有些兴奋。

“这个是后话了,刚才你说的那个比小明王更合适的人选,便于你们实施入主中原的计划?”刘子光岔开政治制度的话题问道。

赵婧笑而不答,只是看这刘子光。

刘子光被她看得发毛,说道:“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你很聪明,说的就是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朱明皇室后裔怎么比得过权势滔天,手握精兵,掌管大内,提督南厂的风云人物,枢密院不是没考虑过拉拢你,但是觉得你属于乱世枭雄级别的人物,很难控制,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控制性很高的小明王。不过现在枢密院那些老人都不在了,旅宋的局势也有了变化,这个计划就要随着变化而变化。”

“那你就不怕我这个乱世枭雄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把你们旅宋也给吞了?”刘子光摸着下巴,眼睛里冒着精光询问赵婧,他已经意识到这次东挟殿的密谈将是他人生中的又一次巨变的开始,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不但是神秘的旅宋特务组织行人司的头目,还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旅宋的新皇帝,更重要的是,这位掌握实权的新皇帝现在要和自己谈一笔买卖,买卖不大,只是天下…

“根据你以往的功绩来看,是个有能力,有魄力,思路开阔,不寻常理的人,这一点很难得,放眼天下几乎无人能和你匹敌,即使文隽….也不行,如果天下由一个强者来执掌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然了,如若你辜负了天下,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赵婧轻描淡写地说着。

刘子光陷入了沉思,赵婧的意思是说愿意以旅宋的国力帮助自己夺取天下,将来大明和大宋合二为一,自己只要爱民如子,当上几任皇帝也是顺理成章的,可是赵婧凭什么这么做?她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

“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赵婧道,“我看出来官家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会赞成这桩婚姻,顶着驸马爷和护国公的头衔,你在旅宋人心目中的位置已定会有上升,至于你在大明的地位,已经足够的巩固了,不管是宋还是明,你都有足够的威望,这个人选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适合,宋明统一是祖宗的意思,也是一辈辈旅宋人奋斗的目标,我只是想让这个进程少流一些血,少死一些人,仅此而已。只有一个强大起来的,以中原为主体的汉人朝廷,才能对抗来自四面八方的外虏,大明吏治腐败,旅宋地小人稀,如果再不行动起来,恐怕咱们汉人的江山就要落入外族手中了,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是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的,至于将来这个汉人的朝廷国号叫什么,皇帝姓什么,对我来说都是都不重要。”

刘子光闻言肃然起敬,站起来长躬到底:“子光受教了,请女皇受我一礼。”

“快快免礼,什么皇不皇的,就是个幌子罢了,眼下旅宋风雨飘摇,我只能担起这个责任来了。”

“其实你当旅宋的皇帝还真是合适,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叫普京的人。他和你一样,是罗莎国东厂出身,后来当了沙皇,你别说,干的还真不错。”刘子光说。

第六卷 大海 第四十六章 招商局

“罗莎国的的君主称作沙皇这个我知道,但是罗莎国根本没有东厂,所以你在骗我。”赵婧难得的笑了一下,虽然不信刘子光的话,但她能听出来这话是在夸赞自己,洁白的牙齿衬托着微微被热带的阳光晒得有发黑的面庞,倒也有几分姿色。

“刚才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现在有一个问题是我已经成家了,再当你们的驸马恐怕不大合适吧?”刘子光道。

赵婧又是微微一笑:“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说你是接过婚的人,就是个贱籍的奴隶又何妨,嗯,得罪了。”刘子光知道赵婧清楚自己的底子,他刘子光还就是个贱籍的奴隶。

“没关系,你继续。”刘子光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对方揭自己老底。

“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规则都是给那些平民百姓制定的,伦理纲常、法律制度,都和咱们这样的人没有关系,因为咱们就是规则的制定者,只要认定了就去做,没有任何世俗的东西能够阻拦我们,这一点其实不用我说,到底你也是南厂提督,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清楚,所以你和官家的婚事完全不用操心。”

刘子光一时语塞,作为南厂提督,他觉得自己还欠缺很多,有点比不上眼前这位心黑手狠的旅宋同道,而且对于这场跨国婚礼,他确实心存顾虑,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新婚妻子彭静蓉,人家在家操劳,自己在外面风流…

“别说这个了,这次我是代表大明朝廷来和贵国商谈共建联合舰队和长波电台的事情,如今枢密院的人死完了,水师大帅也挂了,我找谁谈去?”刘子光挑起了一个新话题。

“放心,一切都好谈,只要你同意我刚才说的意见,联合舰队的事情你只管列出单子,我照单全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水师大元帅将会有我父王出任,到时候无论是战船、潜艇、电台、还是科技和人员,全部给你,不过你也要拿出一点东西来交换,咱们水师的人对明军的飞弹很感兴趣。”

“好说,这些东西即使不给你们,早晚也会被你们行人司弄走,火铳不就是个例子么,我看你们旅宋的仿品比我们原产的还要精致些呢。”刘子光很明白这样的合作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的兵器的技术含量都不是很高,如果能换回旅宋的大型潜艇制造技术,怎么都够本。

“不单是联合舰队的事情,我还准备成立一个商号,类似于荷兰国东印度公司这样的商号,股金咱们对办分摊,商号有船有兵,专门吃定南洋的生意。”赵婧顿了顿,觉得说的已经太远了,便道:“这些都是设想,具体的还是让下面的人来谈吧。

“我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擒拿叛国贼程良珏和陈子昂回国,本来想暗地里动手的,现在既然有你罩着,还是公开引渡吧。”刘子光一直惦记着那两位上海蛀虫呢,追捕贪官是南厂的主营业务,刘子光曾经放过狠话,不管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他俩捉拿归案,绑回京城剥皮实草,以儆效尤。

“不巧,他俩听说您这位大明使节要来的消息,提前逃了,现在恐怕在巴达维了,那里的汉人聚居的很多,说明一下,程良珏可不是我们行人司罩的,他一直受军方的保护,对于贪官我很不喜欢,但是这点面子总要给的,所以没有阻拦他们的再次出逃。其实到了巴达维也好办,找荷兰人要人就是了。”赵婧很轻松写意的说着。

“荷兰人会卖我这个面子?他们如果借此勒索我怎么办?”

“交人便罢,如若不交人,不正好给你出兵的借口么?这点道理还用我说?我现在有点怀疑选择你是否正确了。”赵婧这样说话显然是半开玩笑。后面的话才道出真实的想法。

“论机智灵敏,文采学识,你比文隽差多了,可是论起大智慧,他不如你…”

两个特务头子的对话终于结束,刘子光又重新回到了阳光下面,即将卸任的官家赵雯正笑颜如花的看着自己,这位个高胸大的少女和她的姐姐除了都有一对浅浅的酒窝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赵婧属于那种身材相貌都很普通,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大众人,而赵雯则是走到哪里都抢眼的焦点人物。

“和姐姐谈完了?”

“嗯,谈得差不多了。”

“那该谈谈咱们的事情了,等我退了位,咱们把黑珍珠号武装起来,到海峡那边去打劫贩奴船,你看怎么样?”

“嗯,这个嘛…”刘子光抓耳挠腮,没法回答这样二杆子的问题,姐姐喊他共谋天下,妹妹拉他去做海盗,这赵家就没有正经女孩了吗。

“你不表态我就当你答应了噢,嘻嘻,就知道你最好了。”

“官家,外臣不是这个意思。”刘子光环顾四周,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在场,女皇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让一向以正经人自居的刘子光有些尴尬。

“什么外臣不外臣的,昨天晚上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改称官家了,官家是你叫的么?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赵雯抬起长腿就要踢刘子光。

“官家…不好了。御花园里养的那几十只鹦鹉都不见了。”一个小黄门抱着拂尘,气喘吁吁的跑来。

“啊,朕去看看。”赵雯显然是个鹦鹉爱好者,听到宠物出了事,赶紧丢下刘子光跟着小黄门赶向御花园。

不用说,这是同样对鹦鹉怀着极高兴趣的刘小猫下的手,刘子光觉得有些头大,赶紧溜走了。

接下来的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一切都在赵婧的控制之下,不但成立了联合舰队,连陆军都进行了合作,旅宋的禁军虽然很自以为是,但是战斗力远不如红衫团厉害,所以两国互相派出教导队帮助对方训练,旅宋负责水师,大明负责步骑兵,人选也不用从国内选派了,直接从刘子光带来的这批人中抽调出一百人分散到旅宋禁军中做教头,旅宋组织起一支精干的水师队伍,跟随刘子光去台湾,在大明水师里担任教头。

当然这只是合作的一部分,旅宋水师的另一份大礼是拦截水道,阻挡一切北上台湾的英格兰、荷兰、西班牙的军舰,断绝了他们的支援,远在台湾的西夷军队定然不能支持很久,不战自败是迟早的事情。

具体的事宜由双方的将佐进行协商,脱下盔甲,换上纱帽袍服的武将们坐在一起研究着细枝末节的东西,而旁边的房子里,刘子光正在和赵婧商讨着共同出资办商号的大事。

共谋天下需要很多的资金,更需要很多人的参与,成立一个能赚取巨额利润的商号,吸引多人入股,这两个目标就都能实现了,这家商号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叫做招商局。总股本暂定为一千万两银子,分为一百份,每份十万两银子,分别在旅宋和大明境内认购,两国各占五成,股份不可以赎回,只能转让,每年根据利润分红,如果生意好的话就增发,配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至于招商局的主营业务,是将大明的瓷器,棉布、丝绸,和旅宋的工业品倾销到南洋,西洋,在海外购置田地房产,开垦无主的岛屿,建立码头和堡垒,从奴隶贩子手中抢夺黑奴,黑吃黑劫掠海盗船,顺便打击竞争对手的海上运输业务,招商局不但有自己的船队,还有护航水师和精锐的水师步勇,兵器战船盔甲和朝廷官军的别无二致。

至于这招商局的大掌柜,自然由刘子光来出任,赵婧屈居为二掌柜,招商局需要极多的水手、工匠、账房、武士,这些人将会在福建、台湾、广东、旅宋招收,因为这些地方的人能接受长期离家的工作,不象北方人那么故土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