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进宫找到朱由校一说,朱由校也觉得此计甚妙,在次日朝会上提出了此事,当然按照刘子光的要求只说是自己想得办法,于是百官一起盛赞陛下圣明,虽然有一些老朽说朝廷和百姓搞这些东西等于自降身份,辱没了祖宗礼法,不过没有人理睬他们,包括东林党在内的大部分官员都看出这个政策的优越性。

户部侍郎黄小田提出更为完善的方案,在发行战争股票的同时发行战争债券,票面利率固定,这样一来收入就比较稳定,不会因为战局的胜负受到影响,更适合一些比较稳健的投资者购买,股票债券一起发行,不用动用国库一两银子就能支撑着打完两场战争,真是何乐而不为。

这次朝廷上下通力合作,成功发行了两支战争股票和一支战争债券,都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发行,因为上海是大明的经济中心,富商财阀云集,沉淀的资金数不胜数,光是没有合适渠道投资的银两就数以百万计,现如今大明的富人们都便聪明了,有了银子不再置办田产,而是想法设法换取更大的收益,只苦于没有路子而已,战争股票债券的发行给他们带来了机会,光是债券发行第一天就卖空了,票面利率五个点的一百万债券被大伙一扫而空,相对来说收益更大,风险也更大的战争股票却无人问津,因为谁也不能确定股票会不会分红,又能分多少红利。

交易所光是抽取佣金就狠狠捞了一笔,在股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彭静蓉和胡懿敏联合吃下了几乎所有的北伐票,耗资巨大,之所以吃下北伐票而没有建仓西征票,是因为北方战事有北洋水师的参与,红衫团也迟早参战,胜负已在意料之中,自然可以放心买进,而西部战事由袁崇焕主管,西夏又是陌生的敌人,胜负还未可知。

大批银子流入了户部的库房,又流出来采购了粮食布匹军械发往陕西和济南,士兵的军饷更是充足,不但没有拖欠,连下个月的都一并发出去了,大明朝用兵就从来没有这么阔绰过。

袁崇焕收到大笔银子和粮草,招兵买马更加得心应手,徐增寿收到饷银之后给当兵的们发放了足额的开拔费,军心为之大振。利国铁厂收到了兵部的订单和预先支付的货款,加班加点的生产,大批武器盔甲送往郑州济南两个方向。

西夏使者巴图曾经在武英殿上威胁大明君臣,说宣战之日陕西就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此言不虚,夏军在当日就悍然发动进攻,大军沿着渭河迅猛东进,陕西军猝不及防,连下数城,一直推进到城高墙厚的古都西安才被遏制,战事激烈,周正隆勉力支撑,一连七道求援信发到袁崇焕那里,袁大帅却不紧不慢的继续在郑州广募乡勇以壮军威。

袁崇焕见死不救是有原因的,周正隆长期以来割据陕西,据守潼关不让朝廷势力西进,现在麻烦事来了又让人家来援救,哪有这个道理,袁崇焕连一兵一卒也不放进潼关,就是想消耗掉周正隆的实力,以便以后顺利接手陕西,再说了,他现在也没有这个实力进军,手上只有几万新募集的步兵,兵器刚发到手上,新号衣才套到身上,还没开始训练,士兵也不认识军官,怎么可能贸然投入战争,袁崇焕在等,一方面等士兵稍事训练完成,一方面等吴三桂的援兵。

西南战事已经平定,湖广和河南作为支撑前线的重要基地,有义务派遣精锐军队,吴三桂现在水涨船高,已经是湖广总兵的职务,左良玉的旧部,宁王的残军,还有当初刘子光练就的壮丁军,都是百战精兵,再加上西南山区征调的苗兵、狼兵,着实是一只强大的力量,这才是袁崇焕的杀手锏。

吴三桂这个孩子是袁崇焕的子侄辈,对他恭敬有加,用起来也得心应手,现在吴三桂的湖广军已经在行军路上了,不日即可抵达湖广陕西交界处,届时周正隆的嫡系人马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袁督师再一声令下大军西进,击退夏军,收复陕西,岂不是天大的功劳。

北京城,紫禁城乾清门外的那排板房里,一脸麻子的康熙皇帝正盘腿坐在炕上,听军机大臣们讲着军情,现如今军机处已经从一个特工机构演变成皇帝的秘书处,军机大臣们都是高等级的文武官员,对南明的间谍活动已经压缩成很小的一块,仍然有苏嘛拉姑领导。

首席军机大臣是洪承畴,这个坚强的男人已经从濒临死亡的危险境地上挣扎过来了,不但恢复了健康,而且比以前更加矍铄了,大马金刀的坐着,满面红光,目光如电,这都是太皇太后的精心照顾和长白山千年老山参的功效。

如今旗人里能征善战的猛将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好吃懒做的庸才,支撑大清朝的只有这些忠心耿耿的汉臣了,洪承畴身旁坐的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马鹞子”王辅臣,还有以足智多谋能言善辩闻名的周培公,两人身上都穿着簇新的黄马褂,还带着摺叠的痕迹呢,康熙求贤若渴,对这些汉将汉臣一律重赏重赐,毫不怀疑的任用,这也是众人甘愿效力的原因。

汉臣的旁边坐得是满臣,能入军机的满臣不多,只有明珠和将军图海,图海是旗人中的名将,但是以前多尔衮、鳌拜他们在的时候怎么也轮不到他出将入相,现在老将都已陨落,图海也展露出来了,康熙特地将其从盛京将军的职位上调了过来,就是为了增加一些旗人的力量,不至于汉人的力量太过强盛。

至于蒙古将军那顺格日勒这样的勇将听招呼上阵拼杀就好了,不用进军机商讨大事,如今大战在即,八旗精兵和绿营汉军都是秣马厉兵,整军备战,那些整日提笼架鸟的旗人少爷们也不得不穿上盔甲,强鼓起父辈留下的血性和勇武,整日在校场上骑马射箭,争取尽快进入状态,杀到南朝去烧杀掠夺。蒙古精骑更是压上了第一线,距离明军前哨不过十几里的距离。

这是一次关系到大清国运的战争,和以往几次战争不同的是,这次是三国一同开战,所以牵扯的方方面面比较多,总的来说胜利是必然的,因为明朝不可能经受如此打击,现在要考虑的主要是如何在牺牲最小的情况下获得利益最大化,这种阴谋诡计的把戏自然是汉人比较拿手,所以此时军机处里的汉人占了多数。

“密报上说明军将会倾其精锐乘船在天津登岸,袭取京师。列位臣工以为如何?”小康熙拿腔作势的说道,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是复杂的经历和满脸的麻子让他看起来很是成熟。

“老臣以为,兵者诡道也,这或许是南人的疑兵之计。”周培公看到老师洪承畴不说话,便首先开口。

第十卷 战争 第十一章 声东击西

“微臣以为,兵者诡道也,这或许是南人的疑兵之计。”周培公看到老师洪承畴不说话,便首先开口。

他的话让纳兰明珠有些不高兴,毕竟这个情报是军机处的谍报人员们冒着生命危险搞来的,周培公没有经过任何调查分析就武断地认为是疑兵之计,这如何能让他服气。

“咳,周大人此言差矣,你可知这情报是从何而来,是我们军机处潜伏在南明大将刘子光府里的密谍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和极其高昂的代价换来的,难道我们经验丰富的密谍会分辨不出这是对方的计策?”

“明珠大人息怒,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对密谍的辛苦有所质疑,众所周知明人奸诈,我等不可不防啊。”周培公诚恳地说。

“是不是诡计不能单凭无端的揣测,而是要根据对方的后续动作,驻扎济南青州一线的徐州军,明里向北机动,暗地里却是向东开进,根据我们安插在济南的探子回报,往北去的车辙印都很浅,而向东去的车辙印都深深印在雨后的土路上,这说明什么,我想不用向大家解释了吧。”明珠侃侃而谈,几位军机都捋着胡子点头称是。

洪承畴微微摇头,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热气,康熙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禁开口道:“洪先生有何高见?”

洪承畴现在是大清的顶梁柱,新近被封为太师,位列三公,地位超然,这些小军机吵吵嚷嚷最后还是要看他的决策。

洪承畴啜了一口香茶,慢条斯理的把青花瓷的杯子放下,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才是战略的唯一天然本性,这个情报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军多诈,但是什么样的诈术也变不出十万精骑,现在他们面临三面夹击,最主要的是防守而不是进攻,不过话又说回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再加上明军主帅的冒险性格,我们不得不防。”

众人表情肃然,凝神听洪承畴讲话,康熙也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架势,换了个坐姿兴致勃勃地望着洪承畴,洪太师矜持地一笑,又喝了口茶,道:“此次南下作战,我军以蒙古精骑为主,装备支援火器的八旗和绿营为辅,对方的主要作战兵力也是骑兵,硬拼的话完全没这个必要,不如以逸待劳,将计就计在天津的海滩上歼灭敌人的精锐,他们不是做出向北佯动的假象么,咱们就如他们的愿望,也做出调兵南下,陈兵黄河北岸的假象,哼哼,黄河天堑,又接近汛期,不是谁都能说过就过的,半渡击之,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我军蒙古精骑布在天津卫一线,如果敌军从天津登陆的话,就将他们赶到海里喂鱼,万一他们真的渡河进攻的话,凭借骑兵的速度,紧急驰援也不过一昼夜而已。”

洪承畴的方案很完美,不管明军是真的要登陆天津,还是声东击西,都讨不到好处,几万蒙古骑兵驻扎在天津,进可攻,退可守,没有一副好牙口绝对啃不动这支强军。

战略安排初步就这样定了,那顺格日勒率领蒙古骑兵驻扎天津,王辅臣领着绿营陈兵黄河北岸,还有从关外调来的部队暂停在通州一线,随时准备南下,这些兵将是关外白山黑水间征募来的勇士,也是满清最后的精华,等消灭了明军精锐之后,他们就是南下的生力军。

南京,镇武侯府,经过一夜的苦劝,彭静蓉成功说服了韩雪儿,她不再坚持寻死,而是答应生下孩子再出家,这种结果算是比较圆满的了,对于她来说,忘记以前的一切融入开始正常的生活已经不可能了,遁入空门是最好的选择。

处理完了家事,刘子光准备再度出征,本来说不再亲自领兵上阵的,可是这次行动由自己策划,又是由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北洋水师主攻,让他在后方窝着抱孩子未免太憋屈了,所以他向皇上请战,亲自领兵上阵,山东战线的攻势分为正奇两路,大军由徐增寿率领,刘子光只负责精兵奇袭,所以朱由校欣然同意。

依依不舍的辞别了老婆孩子,刘子光亲率京师红衫军沿江一路入海,走海路直奔青岛,和北洋水师一起执行两栖作战任务。

走水路是因为此次作战需用大量巨型军械,走陆路极不方便,除了军械粮草辎重以外,刘子光还带了两架照相机,他要拍下壮观的战争场面留给后人瞻仰,随队前往青岛的还有京师讲武堂的二年级学生,刘子光未来的内弟代文龙就在其中,不知不觉代文龙已经在讲武堂学习了整整一年时间了,从一个乳臭未干的江湖少年长成了坚毅果敢的军校士官生。

讲武堂的学兵们都是同期的二年级新生,经过了一整年的严酷训练后,都颇有军人的气度,动作整齐划一,没扎出胡子的嫩脸绷得一丝不苟,头盔的带子紧紧地勒在下颌上,脚上的牛皮鞋子擦得锃明瓦亮,精神面貌看起来比红衫军那帮兵痞子强多了。

船只在海上行驶的时候,军校生们还在坚持训练,在起伏不定的甲板上练习射击,十几只装燃料的空桶被抛在海面上,少年们端着火铳朝越飘越远的空捅开火,不知道是漂的太远还是甲板晃动的太厉害,十铳里面就五六铳没有射中,惹得另一艘船上的红衫军老兵们哈哈大笑,讲武堂的小娃娃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几个胆子大的冲着老兵们大喊,邀请他们露一手看看,老兵们觉得旅途无聊,也拿出火铳来打空桶,这回他们的靶子漂的更远,不过命中率却远远超过军校生们,羞臊的小娃娃们不敢再提比武的事情。

刘子光坐在旗舰上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好笑,其实学兵们的射击水平还是很高的,火铳射击和弓箭射击不同,不需要强大的臂力,练习时间也比训练一名弓箭手需用的时间短很多,这些孩子经过一年时间的演练,已经是合格的火铳手,虽然肉搏杀敌还嫩些,但两军对射丝毫不落下风,刚才败给红衫军老兵的原因在于武器的差别,学兵们用的是燧发滑膛铳,而和他们比武的红衫军隶属于精锐中的精锐效死营,用的都是后装击针线膛铳,铳管是上等好钢精心锻造,子弹也不相同,射程远高于普通火铳,自然命中率大为提高。

船队经过七日跋涉,抵达山东半岛的青岛基地,现在青岛已经和刘子光离开时候大有不同,城郭已经建起来了,码头的设施也已经齐备,胶州湾进口的两端都有炮台,远远的看见插着红衫军主帅旗的船队过来,青岛港的战船倾巢而出,在胶州湾的海面上搞了个分列式,所有北洋水师的官兵穿了崭新的袍服,站在战船的一侧接受大帅的检阅,刘子光也换了金盔金甲,斜披着红色蟒袍,肋下三尺青锋,背后是八员副将,打着绣着他头衔的旗帜,威风凛凛,气派非凡。

刘子光的旗舰一入海湾,水师战船就一同鸣炮致敬,岸边的堡垒也鸣放空炮致意,所以官兵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道:“恭迎大帅!”声音震天惊海,讲武堂学兵们哪里见过这个排场,一个个激动的无与伦比,挺立在船舷边心潮澎湃,只能将腰板挺得更直,渴望能更快融入这个骄傲的群体。

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战船入港,船上的军资并不卸货,只是经历了海路奔波的士兵们下船找回重新踏上坚实土地的感觉,大帅带着将军们和北洋水师提督李岩共商军务,简单部署之后就会重新踏上征途。

当刘子光龙行虎步走上提督衙门正堂的时候,又看了那张熟悉的嘴脸,监军太监戴逸,不过此时的戴逸已经远非以往可比,那种睥睨天下颐指气使的嚣张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赖以撑腰的魏公公倒台了,东厂也垮了,若不是戴逸置身青岛,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京师郊外的孤魂野鬼了,他这个监军职务完全被架空,就连手下那几个屈指可数的东厂番子也在和江湖好汉的街头斗殴中不幸身死,现在的戴逸,根本就是李岩手中的囚徒。

看见刘子光上堂,戴逸赶紧趴下磕头,满脸的献媚,刘子光根本没理睬他,一撩袍子坐下道:“众将听令!”

第十卷 战争 第十二章 军歌嘹亮

青岛是刘子光一手建设起来的城市,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把他视作神一样的存在,全城所有的百姓,所有的官兵都是他忠实的拥趸,这提督府的正堂上,坐的绝大部分是早年效死营出身的老部下,一水的嫡系人马,所以刘子光此时的感觉很不错,甚至比坐在南厂正堂上的感觉还要到位。

一声“众将听令”,堂下坐着的两排将军一起站起抱拳:“末将在!”刘子光一挥手道:“坐下说话。”于是一阵盔甲兵器摩擦的声音响起,众将又都齐刷刷地坐下,一个个正襟危坐,四平八稳,左手按住佩剑抦,右手放在膝盖上,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大帅。

“如今正是朝廷为难之时,蛮夷三面夹攻我大明,列位都是铁血男儿,多余的话本帅就不多说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需要尔等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

众将一起拱手道:“愿听大帅差遣。”

“战略计划想必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天津乃是北京咽喉,只要夺了天津,北京就无险可守,本帅练就北洋水师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以炮船火力掩护,水师步勇抢占滩头阵地,夺取天津卫,然后大队禁军登陆,收复北京,将河北的清军堵在太行山以东黄河以北的地带里消灭,天津卫敌军骁勇,炮台坚固火力猛烈,我水师的任务相当艰巨,大家有没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众将齐声吼道:“有!”

刘子光很满意,向坐在左手的李岩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刘子光根本不会指挥两栖登陆作战,他这个大帅只是个摆设,精神领袖而已,真正指挥作战,调配兵力的还是提督李岩。

李岩站起身来,有条不紊地开始调度众将,全军分为三个波次进攻,第一波是火力支援舰队,由青岛舟师和刘公岛的潜艇部队组成,负责清扫渤海湾内的满清战船以及火力覆盖清军的海岸堡垒,第二波次的人马是水师步勇,这些装备了先进火铳的陆战队员将乘坐平底船冲上塘沽的海滩,建立桥头堡阵地,扎稳脚跟以后向天津挺进,向敌人赶入城内,然后大队徐州军的骑兵将从第三波运输船队上下来,径直向北京进发。

这是本次北线作战的计划,突击天津这一手既是正兵又是奇兵,徐州军的大部分人马都已经开到青岛城外的营地,就等着登船渡海了,不过他们属于徐增寿的指挥系统,所以今天只派了一员联络官参加水师提督衙门的调度会。

李岩示意两个小校将一幅地图展开挂在墙上,手拿指挥棒,详细指明了将军们各自负责的区域,这地图是天地会的好汉们花了将近一年时间精心测绘而成,每一座山峰,每一个村庄,每一条河流,甚至村里的水井,河流的深度宽度都有标注,可见情报工作之细致,舟师炮舰火力覆盖的时间,使用什么炮弹,热气球在什么方位升空侦查,水师步勇在什么时间趁着潮汐登陆,都是早就计划好的,现在不过是当着大帅的面重演一遍罢了。

北洋水师为了执行这个计划已经准备了很久,随时可以登船出发,刘子光从京城带来的红衫军更是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相比之下徐增寿的山东禁军就差了很多,山东禁军的前身是袁崇焕的徐州军,现在驻扎山东,招募了大批新兵,实力大增,但是军事素养也不如从前了,祖大寿、满桂这些总兵们整天想着怎么捞银子,清军乖乖躲在黄河北岸不敢闹腾,所以山东禁军骄横有余而战力不足,从济南青州行军到了青岛之后,两三天都没安顿好,有的营主将还落在后面,有的营在路上把锅都丢了,现在让他们登船出发,比登天都难。

刘子光和李岩没办法,只好下令等禁军整备好再发动进攻,反正战争的主动权在他们手里,满清虽然已经宣战,但并不敢主动进攻,他们在等候西线的夏军闹腾开了,明人无暇两面兼顾的时候再进攻。

青岛是一座大兵营,即使是住在城里的百姓也都是为军方服务的,所以并不担心情报走漏,海边渔民甚多,不过战争临近,渔船都接到通知,不得离岸超过十里,否则将会被巡逻船只击沉,夜间更是不许片板下海,要知道青岛可是满清和高丽的眼中钉,这两方面从未放弃过对青岛的侦查,光是最近几天击沉的间谍船就有七八艘之多。

这天晚上,三五个渔民悄悄走到海滩上,抬起渔船向海里走去,船上还装了渔网,看样子是想趁着晚上多捞两网,不过他们走了没几步就被巡夜的水师步勇抓到了,步勇们刚要锁人,为首一渔民拿出了南厂的腰牌,低声说了些什么,当兵的们便不在过问,任由他们的渔船入海,向着漆黑的大海划去。

这艘渔船向大海深处走了七八里路便停下了,船老大看看罗盘,点起一盏灯晃了几晃,对面漆黑的海面上也亮起了一盏灯,接着是一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船只开了过来,两艘船距离一丈远的时候,船老大摸出一个东西抛了过去,对方接了东西什么话也没说,调转船头离去,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北京,洪太师的府邸,洪承畴将手中的密信一连看了三遍,忍不住说道:“好!来人啊,备马,老夫要进宫面圣。”

上次军机处开会,洪承畴提出了一个相对比较中庸的方案,其实那是他出自于政治考量所作的安排,汉臣和满臣之争是不可调和的,而他作为汉臣的领袖,必须做出以利于己方的决策,军机处的情报部门是由满人把持的,如果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来部署军队,岂不是显得汉臣们有些无能了。

洪承畴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他已经联络上了南明的某些人,可以获取第一手的军事情报,由于这个渠道和军机处的渠道截然不同,所以当两方面的情报重合的时候,就可以证明情报的准确性,今天洪太师看到的就是关于明军作战部署的详细计划,除了进攻如期和军机处版的情报不同以外,其他部分居然惊人的相似,这就说明两个情报都是准确的,明军确实是要在天津登陆。

事关成败,洪承畴也顾不得满汉之争了,匆忙进宫向康熙报告这个情况,并且要求再次调动军队,将京城的骁骑营、西山健锐营等精兵都调往天津加强防务,务必要把敌人消灭在海上,同时用八百里加急传令给高丽方面,令他们水师尽出配合作战。

听说有最新军情,军机大臣们陆续赶来,这次洪承畴带来的情报最终确定了明军的主攻方向,众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知道敌人的动向,这仗就好打多了,一道道命令迅速从军机处发出,由骑着快马的精骑送往各地的军营,通州大营动了,丰台大营动了,驻扎在天津西静海一带的那顺格日勒部蒙古军也向塘沽方向移防了,整个大清朝的精锐军力都在向天津集中,天津卫本身的武装力量更是外松内紧士兵们枕戈达旦,睡觉都不许脱衣服的,就等着明军来攻了。

明军终于动作了,青岛军港百舸千帆,汽笛长鸣,大批士兵背着包袱扛着兵器的士兵走过长长的跳板登上战船,军官的哨子声此起彼伏,这是一支全新的军队,用刘子光创造的新式训练法和先进的火器武装起来的新式军队,充满了自豪感和斗志的军队,这里虽然还存在着诸如打骂士兵一类的陋习,但是相对于其他明军来说已经强了太多太多,没有吃空额喝兵血的,没有克扣军饷的,没有肆意欺压虐待士兵的,而且他们的伙食极好,每吨都有荤腥,连素菜里都油汪汪的,远比在家里吃得好,军饷也高,每月都能拿到六两银子,在家乡累死累活种半年地也不过是这个收入。

一艘艘炮舰和运输船在长鸣的汽笛声中离开了青岛港,士气高涨的士兵们拥挤在船舷边望着无垠的大海,忍不住高歌起来,不久便一船船的蔓延开来,整个舰队笼罩在欢声笑语和嘹亮的军歌当中。

难怪当兵的们开心,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长官都说过了,割一条八旗兵的辫子赏银一两,多割多得,割了十条辫子就能当场官升一级,这一仗打下来要是割了百十条小辫下来,那还不成了富家翁,还当上了将军,此等美事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有人说了,八旗兵的小辫是那么好割的么?人家八旗劲旅骑射功夫一流,不射你个透心凉就算好的了,北洋水师的步勇们可不这么认为,这几个月来他们没日没夜的训练,一个个身板壮的牛犊子似的,说话都象打雷,火铳瞄的那个准,天边的鹞子都能射下来,就凭八旗兵这些大帅的手下败将,支配乖乖送死,奉上他们的小辫子。

听着士兵们嘹亮的歌声,刘子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此刻他正坐在北洋水师旗舰镇远号的舰桥上,手里端着一架高倍率的双筒千里镜,像模像样的朝着海天连接的地方看过去,身旁的大将李岩不知道跟着他的目光也举起千里镜望过去,可是半天也没看见什么,不禁疑惑道:“大帅在看什么?”

刘子光呵呵一笑:“我想看看宇宙第一大国,不过这次恐怕没机会了。”

第十卷 战争 第十三章 宇宙第一大国

被刘子光称作宇宙第一大国的高丽王国首都汉阳(汉城)的景福宫内,现任国王李倧正跪在供奉祖先灵位的殿内久久的沉思着,外面一群大臣寂静的肃立着,没有人敢打断国王和祖宗们的神交。

李倧今年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登上王位已经八年了,自从记事起,他就从老师们的口中和皇宫典藏的古籍中了解到祖国的伟大和艰辛,由于地缘原因,高丽总是受到北方那个大国的压迫和欺凌,不管是汉,还是隋唐,抑或是辽、金或者元,这些强悍的国家总是把贪婪的魔爪伸向美丽的高丽,英勇的高丽人民从来都没有屈服过,寸土必争,艰苦抗战,拖垮了汉朝,拖垮了隋朝,即使是以英明神武著称的唐太宗李世民御驾亲征讨伐高丽也没讨到任何便宜,反而被射瞎了一只眼睛,郁郁而终。当然高丽人民并不是只会武装斗争,他们的智慧也是一流的,该拼的时候拼,该忍的时候忍,用适当的退让来换取更大的利益,是高丽人民成熟睿智的策略。

为了人民免于战火,高丽向元朝称臣,元朝败亡以后,又向明朝称臣,高丽国王连五爪的龙袍都不穿,只穿四爪的蟒袍,王储也不敢称太子,而是叫世子或者元子,年年向北京纳贡,大明的使者驾临汉阳时,国王还要亲自到郊外的迎恩门跪接,没有人知道,这个仪式对于历代高丽王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后来满清崛起,两国大战十余年,这段时间被高丽文化界称之为黄金十年,高丽王趁着一两个大国无暇东顾,在文化经济军事领域大力发展,使得高丽的综合国力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李倧和他的大臣们,在满清和大明两个国家夹缝中求生存,求发展,哪个都不得罪,哪个都保持良好的关系,终于等到了现在这个大好时机。

满清的国力已经远不如从前了,兵力捉襟见肘,粮草储备也很缺乏,南明虽然缓过劲来,但是又面临新的挑战,西方崛起的大国夏朝将是他强劲的威胁,这次三国同盟高丽是力量最弱的一个,但却是最能捞到好处的一个。

首先是满清朝廷已经答应和高丽结为兄弟之邦,允许高丽王称帝,这可是千百年来历代高丽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从此不再臣服于他人,从此高丽人民将会昂首挺胸做人,骄傲的向世人宣称,俺们是伟大的高丽皇帝陛下的臣民。

除了政治上的成果,还有军事和经济上的,三国夹击明朝,高丽负责提供军粮、劳工、以及出兵山东骚扰沿海,李倧都想过了,届时命令海兵部队劫掠山东沿海,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过来,要做到沿海三十里内不留一针一线。仗打得顺利的话,李倧还打算派兵直击上海,将这座大明最富饶的城市劫掠一空。

其实李倧心里还埋藏着一个秘密,那就是趁着满清大明打的焦头烂额两败俱伤的时候,派出他精心训练的陆上部队,正式逐鹿中原,夺取本来就该属于高丽人的花花江山。

李倧跪在祖宗的牌位面前沉默不语,思绪万千,景福宫内的祭坛已经摆好,再过一会他就要登上祭坛拜祭天地正式称帝了,在这个庄严的时刻来临之前,他只想在列祖列宗面前静静的呆一会,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祖宗们,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高丽,终于复兴了!

李倧静静地看着一排排灵位前的高香烧完,又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此时宫门被轻轻磕响,一个声音小小翼翼地说:“陛下,吉时已到。”

陛下,这个称呼多么令人愉悦,又是多么令人振奋,李倧最后扫视了一眼祖宗们的画像,画像上那些慈祥的面孔仿佛在对他说:“孩儿,去吧,去挑起复兴高丽,称雄天下的重任吧。”

“我会的。”李倧默默念道,起身,转头,推开了宫门,一道阳光照了进来,照亮李倧身上崭新的明黄色龙袍,一条条五爪巨龙张牙舞爪,狰狞威武。

看到大王出来了,众臣一起下拜:“叩见陛下。”

李倧潇洒的一挥手:“众卿平身。”

景福宫是高丽国的紫禁城,规模宏大,巍峨壮丽,当然这只是在汉阳老百姓眼中的形象,如果让南京城的市民来评价的话,恐怕最多给个地主大宅子的评语,虽然高丽王好歹也是管着三千里江山的外藩诸侯,王宫可以盖得花哨一点,但是碍于财政问题,景福宫内不太重要的宫殿,还是用茅草铺顶的。宫墙也是一半砖头,一半土坯,外面刷了白灰,看起来倒也整洁大方。

李倧用来称帝的祭坛是一个圆形的土台子,形状像是一块三层的大蛋糕,为了确保土台子不至于塌掉,临时拆了一段宫墙,用砖头在土台外围进行了加固,二百名御营官兵穿了全新的战袍,拿着兵器站在祭坛外围,小伙子们头上都带着高丽传统的帽子,一种好像小号礼帽的东西,身上是紫色,黄色,红色的长袍,手里是长柄叉子、战戟,看起来煞是威风。

彩旗招展,鼓乐齐鸣,吉时已到,李倧面前是一条红色的地毯,这还是用来迎接天朝使节的道具,他马上就要走过这条地毯登上祭坛,向天地宣告从今以后,高丽王国成为高丽王朝,而自己将成为高丽王朝第一任皇帝。

礼曹判书(礼部尚书)看到日冕的影子重合到午时的刻度上,便扯着嗓子喊起来:“吉时已到,大典开始。”

李倧抖擞精神,正要登上祭坛,忽然听到光华门方向传来噪杂的声音,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身穿马褂的家伙正冲破侍卫的阻拦冲过来,看样子应该是清国的使者,众位大臣也都看见了,探询的眼光投向李倧。

李倧略一思索,还是迎了过去,同时招呼侍卫们不要阻拦上国使者。

那个穿马褂的不过是个戈什哈而已,不过已经很是倨傲了,见了高丽王也不跪拜,昂首道:“我大清钦差已到汉阳郊外,请殿下前往迎接。”

李倧忙道:“快预备车马,寡人要去迎接天使。”

大典就这样被粗暴的打断了,不过君臣们都很默契地保持了缄默,没有任何怨言的登上马车,赶往郊外迎接大清钦差。

所谓迎恩门只是一个石头门框,大小和明朝乡间随处可见的贞节牌坊差不多,只不过上面刻了迎恩门三个字而已,满清的钦差已经等在这里了,这位钦差的身份可不一般,乃是军机大臣,太子少保纳兰明珠,明珠大人身穿黄马褂端坐在迎恩门旁边的一座小亭子里,看见高丽王的车马赶来了,不禁微微一笑。

车马赶到,李倧跳下马车,满面热情朝着明珠走过来,明珠也起身相迎,两人在迎恩门下相会,明珠站得如同笔直,手里拿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笑语盈盈地望着李倧,李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略一思索,一咬牙还是撩起了他新做的龙袍下摆,道:“臣李倧恭迎上国钦差。”

就在李倧的膝盖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殿下使不得,咱们两国即将是兄弟之邦了,何来这些礼节。”

李倧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身后那些高丽大臣们也松了一口气,细微的表情被明珠纳入眼中,又瞄了一眼李倧身上的五爪金龙,明珠的笑意更重了一些:“殿下,咱们还是进城再说吧。”

载了高丽王和大清钦差的车队进入了汉阳城,走过两边都是茅草房的街道,在穿着白色民族服装的高丽百姓敬畏的目光中来到了景福宫。

明珠此次出使高丽的任务一是宣读康熙给李倧的册封,而是商讨两国一起出兵的事宜。虽说康熙答应了李倧的称帝要求,但是这里面的名堂还有很多,李倧理解为从此高丽就算独立了,但是满清朝廷可不这么看,皇帝也有三六九等,当年契丹国主耶律德光就曾册封石敬瑭为大晋皇帝,只不过石敬瑭是儿皇帝,李倧升了半级是弟皇帝而已。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皇帝了,李倧还是表现的很高兴,摆香案跪接了康熙的册封诏书,又安排国宴款待明珠,对明珠提出的种种要求一概允诺。

次日,景福宫内再次鼓乐齐鸣,纳兰明珠身穿清朝官服,头戴单眼花翎,率先登上祭坛,宣读了康熙皇帝的册封诏书,李倧才登上祭坛,跪在明珠面前,由他将一顶金丝编成的冠冕戴到了头上。祭坛下,几十名大臣一起跪倒,山呼满赛(高丽语万岁)。

满赛的声音传到了景福宫外,早就聚集起来的高丽知识分子们不由得热泪盈眶,也跪倒在地高呼满赛,然后奔走相告,俺们高丽王国终于升级成王朝了!汉阳城一共就那么大,东门放个屁西门都能闻到臭味,没有几分钟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城,整座城都小小说网了,到处充满了满赛的欢呼声,知识分子们泪眼婆娑泣不成声,不识字的老百姓跳着脚的大叫,将帽子高高抛在空中;就是平日总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五军营的将军们,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互相用拳头锤击着对方的肩膀,努力克制着男儿泪。

汉阳城彻夜狂欢,为了庆贺国家升级,朝廷给每户人家发了两块豆腐二两真露白酒,老百姓将家里珍藏的泡菜也拿了出来,坛坛罐罐摆了一桌子,一边喝酒一边高唱阿里郎,老人们借着酒兴给孩子们们讲起了先贤们抗击唐太宗的故事,年轻人之间却流传起昨日迎恩门发生的一幕。

“你知道么,清国的钦差给咱们的皇帝下跪了,就在迎恩门下面,三拜九叩的大礼呢。”

“我也听说了,我姨父的表弟就在当场,听说清国使者的头都磕出血来了。”

“哼,真解气,终于轮到他们给咱们磕头了,不过磕出血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你不懂了吧,清国人求着咱们陛下出兵呢,再不出兵帮他们,清国就要亡了。

第十卷 战争 第十四章 虎踞雄关

距离天津卫东南百里,东濒渤海,西邻海河平原,隔河与塘沽相望的地方有一座坚城大沽口,地理位置非常险要,正所谓“地当九河津要,路通七省舟车”,自古有着京津门户、海陆咽喉之称。

自从宋代开始,历代朝廷都非常重视大沽口,天津是北京的门户,而大沽口则是天津的门户,海上之敌若破此要塞,天津则不保,天津不保则京师危矣。满清精于陆战,水师羸弱,所以对大沽口的建设格外重视,要塞城高墙厚,兵员粮草充足,得知明军即将从天津登陆的消息之后,又紧急加强了防务,征集了当地上万民工,在海底栽了许多木桩以抵挡敌舰。

天刚蒙蒙亮,大沽口要塞望楼上,值了一夜班的清军士兵睡眼朦胧,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个个懒腰准备正想打哈欠呢,忽然间看到海天之间隐约有些东西,他张大的嘴巴忘记了合上,将头凑到千里镜上一看,我的天啊,明军果然来了,桅杆如林,旌旗蔽日啊,这名士兵来不及细看,急忙撞响了身旁的警钟。

警钟长鸣,这些来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要塞士兵们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用穿衣服穿鞋,反正睡觉都是穿着的,拿起兵器匆忙赶往战位,警钟之后是锣响,梆子响,各单位的号令声此起彼伏,士兵们按照演练了多次的模式绞紧了守城弩的弓弦,经过改装的远程投石车也装弹完毕,一颗颗大石头外面裹了蘸了猛火油的皮子,装在投石车的弹巢里,士兵拿着火把站在旁边严阵以待,大队的弓手隐藏在城墙下,检查着弓弩和箭矢,随时准备登城作战。

清军的准备非常充足,把北京城的巨型守城弩都给搬来了,小树干粗细的箭矢预备了上千支,石弹,火油,炸药,粮草军械塞得库房里满满当当的,光是要塞里就有两万兵员,后方还有两万蒙古骑兵随时可以提供支援,天津城内还有五万绿营兵和数不清的辎重,就是打上一整年明军也别想攻破大沽口。

海河已经被铁链层层封锁,河道中还沉了几艘船,明军的铁甲船除非插上翅膀才能飞进来,至于明人引以为傲的飞艇,清军也准备了二十辆机动性很强的马车,上面架了仰角很大的床弩,专门用来防空。

要塞东面的海滩上,遍布着拒马和铁蒺藜,还有不少表面掩饰的如同平地的陷坑,坑里竖着抹了毒药的竹签子,倘若明军登陆一定会有大苦头吃。

不多时大谷口要塞已经整备完毕,严阵以待,将军们披挂整齐,登上城楼眺望敌情,只见海面上停满了明军的战舰,当中一艘最大的艨艟舰上悬挂着大明朝太子少保镇武侯刘的大纛旗。

“他果然来了。”图海将军放下千里镜道。先前的情报没有错,明军主攻的方向就在天津,身为满清头号武将的图海一生戎马倥偬,最喜欢的就是和强大的对手较量,前些年他因病在老家疗养,未能跟随先帝南征,一直引以为憾,听说明国出了个骁勇的战将,睿王爷都丧于他手,图海很不服气,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前两次清军的失败应该归结于粮草不继和睿王爷病体未愈,才被南人钻了空子,如果堂堂正正的开兵见仗,刘子光一定不是对手。

清军诸将都听说过刘子光的名头,看到他的旗号都不免暗暗胆寒,图海环顾左右,忽然仰天长笑:“今天就让此子来得去不得,大沽口就是他折戟沉沙之所。”主将的自信感染了将军们,一个个也跟着干笑起来。城墙上的士兵们不知道将军们为何发笑,不过听见这笑声,心里总算稍微淡定了一些。

“升起狼烟,一切暗计划行事。”图海沉声下令,狼烟警讯会通过烽火台传递给天津卫,传递给北京,整个大清的军事系统将围绕大沽口运转起来,一切为了击退明军而服务,在这条战线上将会集中二十万民夫,十三万大军,还就不信了,挡不住这区区几条破船。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正映在大明舰队的身后,耀的清兵眼花缭乱看不清楚,正在此时,明军的炮击开始了。

一艘飞艇从艨艟舰上冉冉升起,却并不前行,只是停在舰队上空观察目标,引导校正炮击,一艘艘战舰将舰身横过来,黑洞洞的炮口朝着天,一团团硝烟腾起,火光中传来尖锐的啸叫,上百发炮弹越过苍穹,重重的落在海滩上,将那些拒马,铁丝网砸的乱七八糟东倒西歪,陷阱也露馅了。

虽然图海并不懂得热兵器作战,但他明白这是明军在做登陆前的准备,清扫登陆场的障碍而已,明军船队尚在要塞守城弩的打击距离之外,无法还击,只能等待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实心炮弹打在柔软的沙滩上效果并不理想,炮弹不像打在城墙上那样可以激起尖锐的石片,飞扬的沙粒不能造成任何额外的杀伤力,只有直接命中才能打掉障碍物,明军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开始向前移动,延伸火力覆盖范围,直接打击大沽口要塞。

明军的火炮射程比清军的守城弩要远一些,一阵炮弹砸过来,没有经历过炮击的请军们不知道隐蔽,反而呆头呆脑的看着,炮弹落入人群,砸起一片血肉,落到城墙上,崩下无数棱角分明的碎片,打的清军哭爹喊娘,图海被眼疾手快的副将一个虎扑压在身下,要不然也要挨上几枚砖石碎片。

图海掀开压在他身上的副将,大呼道:“守城弩射击!”

一连串弓弦崩响,巨大的铁杆箭矢朝着明军舰队呼啸而去,可是物理力量驱动的箭矢终究比不过化学力量驱动的炮弹,箭矢落到战船上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大部分连战船上的装甲带都射不穿,徒劳的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落入了海里,有些箭矢落到船上造成了些许伤害,但总的来说并不构成威胁。

明军继续调整着射击角度,在飞艇的校正下,将弹道延伸到大沽口要塞的内部,这次用上了开花弹和燃烧弹,弹如雨下,只有藏在坚实的堡垒内部才能免于杀伤,图海将军暴跳如雷,坚决拒绝了副将们让他躲进地堡的提议,反而亲自登高击鼓,鼓励士气。士兵们看到大将军亲自擂鼓,都感动的泪流满面,尽力发射着弩箭阻拦明军战船的靠近。

明军打得很谨慎,只用射程最远的长身管火炮进行轰击,并不敢抵近用小炮和火箭齐射,打了一阵子炮管烫的不行,只得退后休整。

看到明军后撤,清军官兵们从掩体后爬出来,欢声雷动,庆贺击退了第一波进攻,副将们也向图海道贺:“恭喜大将军旗开得胜,杀了敌人的锐气。”

图海矜持的摆摆手:“罢了,大战还在后面,赶紧清理瓦砾,救治伤员,再问问那顺将军的援兵到了没有。”

清点之后才知道,明军炮击打死了一百多士兵,伤者近五百,大部分是石片打死打伤的,这个伤亡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图海亲自慰问了伤员,鼓励士兵奋勇作战,说明军就这两下子,没什么可怕的。

明军退回到安全距离内便开始休息,生火做饭,清理炮膛,船只都下了锚,风帆也降了下来,大大咧咧,得意洋洋的,毫不惧怕清军的逆袭,要知道清军水师虽弱,但毕竟还是有几条战船的。

图海下令棋牌官打旗语告诉龟缩在港内的水师出战,水师官兵多是汉人,畏敌如虎,退缩不前,图海三令五申之下才勉强出战,派出十艘快船向明军发动进攻,清军快船形似龙舟,船体狭长,两边全是桨手,划动起来倒也飞快,明军发现敌袭,发炮来打,可是清船甚快,船体又小,一连几炮居然都落空了,只在海面上激起高高的水花,明军见炮击无效,便派出五百料的小型驱逐舰来挡,清军船上配备了火弩,两下战成一团,互有伤亡,不过由于清军水师多是汉人,悍勇不足,眼见不能速胜便发一声喊,调转船头撤了回来,明军舰队中驶出几艘中型战舰尾随追击。

殊不知清军水师自有绝技,败退的船上推出一口口大缸,在海里飘飘荡荡的,明军战船来不及躲避,碰上了大缸,缸里铺了一层火药,上面摆了深口大碗,碗里盛着火炭,轻轻摇摆没事,倘若撞上了火炭就会翻入缸里引起爆炸,这一手绝活炸伤了明军两艘战船,明军旗舰上急忙鸣金收兵。

战了一日,双方互有胜负,明军攻不上岸,清军也打不下海,这样僵持下去最终的胜利者还是清军,因为明军劳师远征,力求速胜,干耗下去粮草难以为继,士兵也苦不堪言,只有灰溜溜退走一条路。

明军狡诈,绝不会轻易撤退的,图海生怕敌人会发动夜袭,命人在海滩上燃起一堆堆篝火,监视明军动向,万幸的是当夜无云,明月当空,明军没有轻举妄动。

次日清晨,明军值哨的士兵发现海里出现了许多红缨凉帽,看起来好像是清军泅水来攻,便鸣锣示警,水兵们看见此状哈哈大笑,笑话清军愚蠢,竟然连战船也舍不得派,让小兵来送死,索性等他们游的近了再开枪射击,哪知道一阵火铳打过去,红缨帽破了,里面却飞出大批马蜂,笼罩着战船狂蛰一气,蛰的明军一个个如同猪头,蜂毒非同小可,重了会死,轻了也要丧失战斗力,于是清军又胜了一局。

战斗就这样拉锯般的打着,每日互相用大炮和守城弩互相攻击,明军也不登陆,摆出不把大沽口夷为平地决不罢休的架势,清军更不着急,几万精锐骑兵在后面等着呢,万一大沽口撑不住了就把敌人放进来打,用骑兵冲击登陆步兵还不跟玩似的。

图海很得意,刘子光在他的铜墙铁壁面前没招了,事实证明他图海确实是大清第一将,有勇有谋力挽狂澜,京城接到战报也很满意,嘉奖了图海,赐他双眼花翎的顶戴。

第四日,清晨时分,图海正在城堡里休息,忽然戈什哈仓皇跑进来道:“将军,不好了!”

图海沉声道:“慌什么,怎么不好了?”

戈什哈道:“海面上的明军都不见了。”

图海一听也愣了,赶紧登上城墙观看,只见海天之间空荡荡的,只有苍茫的海水和几只海鸟在翱翔,昨日还耀武扬威的明军舰队此时连一条舢板也没留下。

第十卷 战争 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关

图海和一帮将领大眼瞪小眼,望着空荡荡的海面,难道明军久攻不下主动撤走了?可是按照刘子光好勇斗狠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就走的,图海下令各军严阵以待,正待亲自下城观察敌情,忽听有人通报:天津有快马来报。图海赶紧让传令官上来禀报,那人气喘吁吁,满面通红,分明是一百里路马不停蹄赶过来的,见了图海便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大将军,山海关失了!”

图海闻言狂喷一口鲜血,径直向后倒去,众将赶紧扶住,一番掐揉,图海缓过劲来,悠悠道:“大清危矣…”

山海关北接燕山,东临渤海,故名山海关,是明长城的东北起点,一座雄关立于此地,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长期以来作为明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关隘,有着天下第一关的美誉,满清入关以来,山海关的作用减弱,但仍然驻扎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可万没想到明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佯攻大沽口,失取山海关,凭着几千八旗兵根本挡不住明军的坚船利炮。

图海很清楚,山海关一失,关内关外的联系尽断,明军实际上是把满清的后路给断了,大清的精华尽在长城以南,黄河以北的范围内,明军占据山海关以后,可以凭借强大的水师力量向辽东运兵运粮,从而形成两下夹攻之势,简而言之,大清被人家包了饺子。

不用问,从大沽口海面上消失的明军水师一定是转去直隶永平府登陆去了,现在再固守大沽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要紧的是趁敌人立足未稳,夺回山海关!图海咬牙道:“备马,老夫要赶去天津,统兵北进!”

前日在大沽口外海的明军水师确实是故布疑兵,吸引清军的注意力的,佯攻大沽口是一个局,一个很早就设好的局,为了这个局。刘子光的参谋班子研究了一年,范冰冰作为传递假情报的棋子也被容忍了两年之久,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夺取山海关这座重要的关隘。

明军水师船头刘子光的大纛旗只是虚张声势而已,真正的刘子光已经分兵袭取山海关去了,山海关地势险要,被称作老龙头的城墙一直延伸到海里,海中怪石暗礁林立,惊涛拍岸,不适合船只靠近,堡垒上的守城弩亦是非常强劲,普通的战船一箭就能射穿。

刘子光当然不会按照常规方式攻城,他沿用了当初夺取江阴要塞的办法,派兵直接空降,一百名精兵趁着暗夜乘坐飞艇飞临老龙头,顺着绳子降落之后大开杀戒,突击队每人装备(把四连发火铳,六枚小炸弹,一把炼锋钢刀,近战威力非常惊人,清军值夜士兵被杀了个猝不及防,老龙头迅速沦陷,不过老龙头距离山海关主体关隘还有一段距离,听见杀声以后,山海关守将彭春急令精锐尽出收复老龙头,暗夜里一场血战展开,明军的飞艇不停投下炸弹阻绝清军援兵的来路,为大军登城争取时间,等炸弹投完,一个建制的火铳兵已经登上了老龙头。

天色微明,彭春终于看见对面军队的旗号,一面血红色的明字大旗迎着海风猎猎飘扬,下面是穿着红色战袍和铁灰色铠甲的士兵,排成横队,推着步炮,端着火铳对着这边。

清军也有火铳,不过都装备了京师的上三旗火器营神机营什么的精锐部队,山海关部队隶属于正红旗,尚且轮不到装备如此犀利的火器,至于火炮,可叹大清朝至今还没研制出来,由于金属工艺落后,按照火铳的模式放大若干倍生产出来的火炮总是炸膛,不堪使用,即使火绳铳也质量不过关,打上几铳就烫的不行,必须冷却一定时间再用。

彭春知道对方火力犀利,便令部下持牌掩护,清兵的长牌是木头的,上面蒙了牛皮,绘了猛兽,缀了铜钉,对付弓箭刀枪还行,对付火器根本没有用处,等太阳从海面上跳起来的时候,明军的新一轮攻势发动了,装了轮子的小型铜质步兵炮直瞄射击,将清军正面的长牌手轰成了烂泥,老龙头城墙宽阔,能并行二十名士兵,明军排成横队一边开火一边挺进,根本不和清军打肉搏,装备冷兵器的军队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死伤累累,遍地残肢,彭春身为山海关守将,还是有些血性的,指挥弓箭手反击,死战不退,直到身边的士兵打的所剩无几了,才拔出佩剑欲自刎殉国,却被亲兵抢下,扛起来就走。

事后清点尸体,山海关五千正红旗战兵,居然遗尸三千具,伤员只有一千多人,还有几百人护着彭春南逃了,明军没有战马,也就没有追赶,反正也需要有个人向北京报信,索性放他回去了。

只用了一夜半天,山海关就落入刘子光之手,而且为了保证城墙的完整,连舰上的重炮都没有动用,参战的是红衫军的突击队和水师步勇一个营,歼敌五千,自伤只有五十人,可谓大胜了。

夺关之后,刘子光就电令大沽口的水师北上,充实山海关的防务,山海关这地方不适合大队人员物资上陆,只能用小船和飞艇一点一点的零担,大的登陆场选在永平府,就是后来的秦皇岛,这里有长达四十里的沙滩,水深浪平,适合大型船只驻波。

负责佯攻大沽口的李岩接到电报以后连夜北上,在早已测定好的北戴河海滩登陆,永平府还是有些驻军的,而且彭春残部并未跑远,派了快马飞报京师之后,彭春点检了永平府的府衙差役并巡防绿营共两千兵,加上自己的八百残军,直奔北戴河海滩,彭春确实是一员有勇有谋的良将,他和图海一样,已经判断出明军不可能在山海关大规模登陆,登陆场必然选择在永平府北戴河。

彭春丢了山海关,早已存了死志,明知敌军势大也要拼死一搏,他领着兵马来到北戴河海滩附近,果见海面上出现了大批明军船只,于是找了一块树林隐蔽起来,想等明军登陆立足未稳的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彭春虽然智谋过人,无奈面对的是更加睿智的李岩,李大都督经过一年的潜心研究,已经钻研出一套火器时代的战术,他用千里镜看见海滩上的一片树林里出现惊鸟,便令舰队炮击树林,进行火力试探,一排炮弹轰过去树林里就乱套了,永平府的绿营兵们哪里见过这个排场,见到浩大的舰队就开始两腿发软了,又遭到火炮射击,一个个吓得拔腿就跑,彭春的兵拦都拦不住,李岩从千里镜里看到果然有伏兵,又令炮兵开火,发燃烧弹,树林被炮弹引燃,熊熊大火,彭春见状黯然,形势比人强,就是把这千把人的性命都丢在海滩上也于事无补了,索性道:“罢了,都散了吧。”剩下的士兵一哄而散,只有几个亲卫精神紧张的望着彭春,生怕他再拔剑自刎,彭春苦笑道:“敌人不过仗着兵器犀利而已,我不服,我要留着这条命和他们堂堂正正的战一场,你们放心我不会寻死的。”众军这才放心,拥着彭春也撤走了。

李岩先派出两哨步勇登陆,士兵们在海滩上建立起火力支撑点,大队才开始登陆,战马、火炮、弹药、粮草、还有各种各样的辎重用平底登陆艇慢慢向岸上运送,两个时辰过去就堆积成山了,步勇们在物资周围拉起防线警戒,防备清军突袭,李岩亲自带了一营人直取永平府。

山海关就是在永平府的管辖下,山海关沦陷的消息此时已经传遍了全城,被彭春强拉到北戴河去阻击登陆的衙役和绿营兵们仓皇逃回又给人民增加了一分惊恐,当然惊恐的只有满族人,汉人们自然欢欣鼓舞,当李岩的队伍到了城下的时候,满人知府老爷已经仓皇逃窜了,城头上清字大旗也被人摘掉了,城门大开,百姓们都涌到了门口看天朝大军入城。

李岩很开心,他也找到了当初刘子光轻兵入济南的那种感觉,老百姓箪食壶浆,热泪满眶的迎接大军,很多人都披散着头发,分明是刚把辫子给割了,老百姓这是表明对明军的信任,不怕清军再打回来。也难怪,最近几年清军连战连败,明军步步紧逼,百姓们早就盼着王师北上了,只是万没想到的是,首先被解放的是他们永平府。

永平府城池虽然没有山海关那样巍峨,但也是一座大城,装上火炮作为山海关前的缓冲再好不过了,如果判断没有失误的话,清军的反扑马上就要到来了。

占领永平府之后,李岩命令工兵急造一条军路,动员当地百姓拉着骡马从海滩上抢运物资,一部分物资运进城内,一部分直接运往山海关,另外在永平城外再建造一座大营,互为犄角,船上的大炮拆了下来,放在城墙上,瞄准西南方向,准备迎接清军的反扑。

第十卷 战争 第十六章 梦入神机

北京紫禁城,军机处里,几位军机大臣一脸的凝重,明军声东击西夺取山海关给了他们极大地震撼,没有人说话,谁都不愿担起这个决策失误的责任,乾清门打开,康熙在苏嘛拉姑的陪伴下来到军机处,大臣们一起跪接,康熙声色平稳道:“众臣工平身。”

看到皇上并无暴怒和沮丧,大臣们都心里稍定,别看康熙只有十五岁,已经初见一代明君的风采,他没有责罚任何人,甚至也没有提山海关失守的事情,只是询问大家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众臣自然说应该全力进攻山海关,打通关内关外的道路,康熙听了却不点头,反问道:“明军驻守山海关的是谁的人马?”

周培公道:“启禀皇上,是刘子光那厮的红衫军。”

刘子光乃是康熙刻骨铭心的仇人,可是听到仇人的名字,康熙脸上却水波不兴,只道:“红衫军才是明军中精锐之精锐,山海关又是天下第一险要的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倘若派兵去攻,则中了敌人的奸计,将我大清精兵尽数吸引在山海关一线,南线必然空虚,此乃是敌人围魏救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