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军嘿然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以你们唐门目前的实力,想要摆平你们我们三个也够了,还用得叫人来?”

唐缺想想这话也没错,不禁哑然。

这时周佳踟蹰道:“孩子们,我有个不情之请……”

王小军道:“阿姨,您是不是想让我们帮忙?可我跟风衣哥已经说好了,我们两不相帮。”

周佳面有难色道:“可是……我和思思毕竟还是唐家人,你们要有能里就帮唐门一把,就当是帮阿姨了。”

“这……”王小军犹豫了片刻,他看看唐思思道,“思思,你怎么想?”

唐思思见唐门弟子不断倒下脸上也有恻然之色,这时咬了咬牙道:“别看了,帮忙!”

胡泰来一听二话不说就要往上冲,王小军一把按住他小声道:“你照顾好这母女俩,我总觉得这事儿邪乎得很,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后手。”说完不等胡泰来同意已经扑向风衣人,陈觅觅与此同时一起跃出,大声道:“我去对付墙上的。”她脚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子轻飘飘地稳在了墙头之上,似乎还很有余裕的样子,墙头那人吃了一惊,想不到唐家堡里还有这等高手。唐门弟子中有人几乎忍不住要喝起彩来,他们白天被王小军吓破了胆,这时又见识了陈觅觅的轻功,如此强劲的两人化敌为友加入了自己的阵营,他们的士气也空前高涨起来。

王小军往前一闯,摆开双掌离风衣人还有十来步远时嘿嘿一笑道:“老兄,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也有点看不惯你的做法了,不过咱们讲好,只分胜负不……”那风衣人更不答话,突袭而上,双掌发出破空之音,嗤嗤两声已经按在王小军胸口,王小军被打得连退了十几步,只觉一股阴沉之力顺着心肺入体,他和那人还没交手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陈觅觅看得真切,失声道:“小军!”

那风衣人眼神一闪道:“你就是王小军?”

王小军苦笑道:“我就是。”

“好,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你的铁掌!”风衣人再次猱身而上,双掌挂定风声猛击,王小军只觉从小腹到胸口又辣又热,似乎一口血就要喷涌而出,他这次受伤有八成原因是他对风衣人并无敌意,想着让对方知难而退也就是了,可是没料到对方下手毫不留情,实质上等同受了偷袭,他并无轻敌之意,却吃了轻敌之亏,这还只能说明对方机诈阴险,但是风衣人在知道他就是王小军之后,似乎才真的动了怒意,他双掌每每带着破空之声,就如两把尖锐的凿子直钻,王小军起初以为他掌法也以刚猛为主,这时才知道自己错了,此人内力深厚,但掌法极阴极柔,间或又有堂皇威猛的招式,就算王小军没受伤时也是劲敌,这时他手脚微麻、内力运行不畅,战斗力陡然降了一半,遇上这一轮猛攻无法以硬相抗,还回去的几掌都是铁掌三十式中以守为攻的招式,也正因为他看似随意,也显得这几掌极为精妙,那风衣人微微点头道:“你这几招果然还不错。”只是这嘉许的话里并无半点暖意,就像师父在鼓励徒弟一样,可以看出此人平时也是极其自傲的性子。

陈觅觅见王小军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她加紧攻势,她的对手在墙头闪转腾挪尽显伶俐,只是拳脚功夫差得太远,数招之下就只有沿墙头逃窜的下场,陈觅觅身子直掠而起,似乎要弃他不顾去相助王小军,那人眼见陈觅觅背后露出了空门,紧赶一步挥拳打去,陈觅觅就像长了后眼一样侧手用武当绵掌把他粘下墙头,顺势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掌,然后再不看他,发足急奔向王小军,如此一来那张横亘在唐家堡的大网一面委地,终于发挥不出什么功效了。

这时胡泰来也已在救助王小军的半路上了,陈觅觅在他身前一闪道:“让我来!”她面带怒色,婉转跃至王小军身前挡住风衣人,厉声道:“你好不要脸,竟然偷袭!”

风衣人不急不躁道:“兵不厌诈。”

王小军按着胸口喘息道:“不怪他,怨我废话太多,废话太多永远是打架的大忌……咳咳。”

“你下去歇着!”陈觅觅喝了一声,上前截住风衣人大打出手,那风衣人一双手掌白皙细腻,身材瘦小,俨然像一只紧凑的螳螂,出招快如闪电、凶狠、见机极巧,而最让人难受的就是他那股阴柔之劲,每每在人疏忽大意时猛然趁虚而入,陈觅觅的太极功夫讲究气定神闲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这会她又急又怒,又想着为王小军报仇,出手不免意气用事,好几次差点被风衣人钻了空子,风衣人边打边悠然道:“武当小圣女好大的名头,可是太嫩了些。”

王小军见状再次加入战团,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只是王小军受伤之后不能再和陈觅觅刚柔相济,由此三个人也打得难解难分。

那张大网被破之后,先前墙头上的两人就此消失,唐门弟子一簇一簇地慢慢聚集起来,眼看强敌就公然在院子里和王陈二人恶斗,竟然个个束手无策。

唐缺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他抬手就要放针,手下有人道:“伤了自己人怎么办?”

唐缺喝道:“这里哪有什么自己人?”

这时周佳忽道:“大家别乱动,要是伤了朋友那就是作茧自缚,唐家堡的安危在此一举——二太保,你带人去守住门口,不要再让人闯进来了。”

唐缺怒道:“唐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

唐思思针锋相对道:“让你说了算我们这些人都得死在这!”

唐门弟子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王小军和陈觅觅虽然也不算什么坚定的盟友,不过这两人毕竟无害,而且还在为了保护自己等人拼命,而场上的对头只有一个,暗器扔出去打到友军的比例是三分之二,谁都能看出王陈组合一破谁也无法挡住风衣人,大伙谁也不是傻瓜,想来想去还是周佳的话靠谱,二太保一声不响地带着人去守门去了。

周佳又道:“大太保呢,快打电话让老祖宗赶回统筹大局。”可是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大太保,有人应了一声去办了。

这时场上局面仍然焦灼万分,唐缺手里捏着一把蜂毒针,见平时对他敬若神明的弟子们都脸色不善地盯着他,无奈也只好呆呆地垂下手来。大太保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院子一头,他双手捂着脖子,嘶声道:“大少爷不好了,暗器谱被偷走了!”

唐缺脸色剧变,几个起落就赶到了大太保身边,他来不及多说,顺着屋后的巷道跑了下去。大太保就踉踉跄跄地跟在他后边。

周佳眉头微皱,似乎感觉哪里不对,蓦然间她喝道:“坏事!中计了!”她侧头见只有胡泰来在身边,于是在他背上一拍道,“泰来,我拜托你一件事,你去跟上唐缺,无论他要干什么,你一定要阻止他!”

胡泰来不明所以,但听她这么说,急匆匆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第197章 投石问路

唐缺飞奔至唐家堡后面的草坪上,他沿着墙边细数几声,随即来在一片空地上,俯身摸索到草坪里隐藏着的三块圆石,按某种顺序各自敲击了几下,就听扎扎声响,草坪中竟升起一面电子墙,上面闪烁着绿色的数字,唐缺飞快地输入密码,三块圆石之间的地板轰然打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地洞。

这时大太保也随后而至,唐缺顾不上看他,面色凝重道:“帮我看着,别让外人过来。”

大太保眼睛里闪着特异的光芒,饶有兴趣道:“原来这就是唐家堡的暗室——”

唐缺再迟钝此时也微觉不对,他刚要出口呵斥,身后风声飒然,大太保从后欺近,唐缺指尖一动,四枚蜂毒针已处在预备发射状态,大太保出手如电擎住唐缺手腕顺势一按,四枚蜂毒针全部刺入唐缺腰间,唐缺只觉身体一颤,再无反抗之力,他软绵绵地滑倒在地,眼睛全是恐惧。大太保闪身进入洞里,顷刻拿着一本羊皮本施施然走出来,他把羊皮本在手上掂着,得意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唐缺眼中的讶异之色更深了,因为他发现他面前的大太保无论身材还是外貌固然都跟以往一般无二,但是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

胡泰来按照周佳的指示循着前面两人的路线赶到时,就发现唐缺倒在地上,大太保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神情欢悦,他想起周佳的话,厉声喝道:“把东西放下!”话音到时,他拳头也轰然而至。

“大太保”没想后面还有人,吃惊之余就想跃上墙头,但胡泰来拳头来势凶猛,如果置之不理恐怕半空中就会被击落,他斜着飘开,胡泰来如影随形地贴了上来,他观察局势,也知道“大太保”手里的东西至关紧要,于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拳挥舞成两团劲风,把“大太保”压制在这股风里。

“大太保”本没预料到还有外人参与,这时连连后退,他冷声道:“既然不是唐门的人,何必多管闲事?”

胡泰来也是一愣,他先前听过大太保的声音,不禁疑窦更生,于是又叫道:“东西放下!”

“大太保”被逼无奈,把羊皮本往腰里一掖,就在草坪上和胡泰来动起手来,他身形飘忽,用的全是反关节法,小擒拿、小技巧、寸劲寸发,如果把胡泰来的拳形容成是一把大榔头的话,他的功夫路数更像是一把小锁头,旨在寻找机会把人锁住——大榔头威力虽猛,但皮糙肉厚的人中一下或许还有扳回局面的余地,小锁头却阴险狡诈,它要锁的乃是人体的关节穴位,只要中招势必再无抵抗之力,要是平时,胡泰来遇上这样的对手可说也没必胜的把握,甚至两人风格迥异,鹿死谁手也不一定,不过这会他记挂着周佳的话,心无旁骛地要把羊皮本夺下来,于是每一招都毫无保留,他的想法很简单——就算你能锁住我,但你中我一招之后也必须留下来!

两个人在草坪上翻翻滚滚地恶斗,看似一个轻飘灵动浑不着力,一个进攻凶狠破釜沉舟,这架似乎要绵绵无期地打下去,其实两个人都被笼罩在无限凶险中,只要一人一招不慎马上就会判决生死。

唐缺在倒地的瞬间就去口袋里掏解药,然而手脚也在瞬间失去了知觉,他的意识变得格外清醒,身体却已经像断了电的机器一样戛然僵硬,他的心也开始无限下沉起来。他的蜂毒针上淬的是按照唐门古法遗留下来的毒汁,普通人只要被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就会失去抵抗,他也曾在有人照料的前提下试过效果,那滋味他只尝了一次就再也没勇气面对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自己的蜂毒针很是自负,认为只要无论是谁只要中招就必然任自己摆布,今天终于作茧自缚自食恶果,他用唐门特殊的心法延缓呼吸,这个办法能给他带来比别人多三分钟的救助时间,三分钟一过,他也会像别人那样落下重残,到时除了呼吸以外,他甚至连眼睛都不能自己眨动,唐缺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胡泰来和人生死相拼,他计算着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三分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终于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胡泰来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他重伤未愈又遇强敌,几十手重拳打出去以后气息控制不畅,身子也笨拙起来,“大太保”森然道:“嘿嘿,原来是中看不中用,让你早罢手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大太保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说话也瓮声瓮气,这人顶着大太保的样子,声音却偏尖细,画面和语音结合,让人有种强烈的出戏感,胡泰来这时也知此人必定是假冒的,他心念一动,忽然厉声道:“把真武剑还来!”

“大太保”闻言吃惊道:“你怎么知道?”这句对话发生在两人一错身的空档,“大太保”欺胡泰来身法不灵,哧溜一下又转了半个圈子绕到了胡泰来身后,不料胡泰来在方寸之间转圜极为巧妙,已经先一步踏后在原地等着他,两人一照面,胡泰来神威凛凛地一拳打来,“大太保”惊呼一声肩头被扫中,随即整个人也像片蜷缩的树叶似的卷曲起来,他拼尽全力向后掠去,胡泰来在刹那之间探手把羊皮本从他腰上摘了下来,“大太保”远远地看着胡泰来,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战,飞身上了墙头,打了个呼哨便悄然而去。

胡泰来手握羊皮本低头看着地上的唐缺,唐缺这时眼中神采渐失,嘴唇却在不停翕动,胡泰来把耳朵凑上去道:“你说什么?我该怎么帮你?”

唐缺用微弱的声音道:“药……药……”

胡泰来把他口袋里的东西都抖落出来道:“哪种颜色?”唐缺口袋里零碎可着实不少,光是小药丸就有好几种颜色。

唐缺又道:“红……色……”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以前在铁掌帮他也曾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胡泰来,并且折磨过他,在这个时刻,胡泰来如果“一不小心”弄错了颜色,甚至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再磨蹭上十来秒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胡泰来二话不说捏起一颗红色药丸拍进唐缺嘴里,又在他胸前揉了几下,半分钟之后,唐缺的四肢开始微微抽搐起来,他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终于一挺身坐了起来。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盯在胡泰来手里的羊皮本上,这时竟不敢贸然出口索要。

“哦,给你。”胡泰来很干脆地把羊皮本塞给了唐缺,接着伸手道,“来,我拉你起来。”

唐缺微微一愕,但见胡泰来坦率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手递过去,胡泰来拽起唐缺道:“前面好像还在打,我们一起去看看。”

唐缺默然地低头往前走,胡泰来忍不住道:“你……把眼泪擦擦吧。”

唐缺一惊,伸出袖子仔细地把眼泪擦干,最后讷讷道:“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胡泰来摇了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

那风衣人听到呼哨声知道已有结果,这时他面对王小军和陈觅觅的夹攻已不占上风,他冷飕飕道:“好,铁掌帮和武当派以多胜少,果然了不起。”

王小军道:“你开嘲讽也没用,我俩加起来才多大,对付你这种‘老前辈’,我们可不嫌丢人。”

风衣人闻言冷笑道:“‘老前辈’吗?呵呵呵,好笑,好笑。”虽是冷笑,竟然有几分清脆,他双掌一推将二人逼开,转身顺着破烂不堪的大门扬长而去。

王小军和陈觅觅面面相觑,接着异口同声道:“女的?”

第198章 绵月禅师

唐家堡暂时诸事落定,王小军和陈觅觅回忆起那风衣人的身姿、语调,一致同意他应该是“她”,陈觅觅思索片刻道:“此人不但是个女的,而且年纪跟咱们差不多大。”

王小军道:“年轻一辈里还有这等高手?”

陈觅觅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有什么稀奇?”

王小军道:“快别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咱俩难道不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吗?”

陈觅觅听他这样自吹自擂,不禁翻了个白眼。

王小军又道:“就算是个女的也必定是个丑女。”

陈觅觅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王小军鄙夷道:“打了半天也没发现她是女的,可见丫没胸没屁股。”

陈觅觅无语道:“你伤的怎么样?”

王小军只觉被风衣人拍过的地方剧痛之后接着丝丝麻痒,一运气总是不大得劲,可又不像有大碍的样子,于是摆了摆手。

唐缺手里死死攥着羊皮本,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唐家弟子纷涌而上道:“大少爷?”

唐缺厉声喝道:“大太保呢?”

有人喊道:“在这。”

大太保被人打倒在角落里,身上衣服也被剥走,整个人萎靡不振,显然是着了暗算被人冒名顶替,唐缺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见他这个样子又不好再行惩罚,怒气冲冲道:“今天晚上谁也别睡了,跟我守夜!”众人都知道他是怕暗器谱再有闪失,于是唯唯而诺。

胡泰来走上来跟王小军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来唐家堡的人应该是‘千面人’,我喊了一声真武剑,他明显吓了一跳,可惜让他给跑了。”

陈觅觅恍然道:“他还是老套路,扮成内部的人扰乱视听,想要浑水摸鱼。”

胡泰来道:“对,他之前显然是不知道暗器谱的所在之处,所以才使了一招投石问路,让唐缺亲自领着他到了地方。跟他配合的那两个人轻功很好,武功不高,正是神盗门的风格。”

王小军道:“幸好阿姨及时发现了对方的诡计,不然咱们还真就上当了。”

陈觅觅皱眉道:“我总感觉不对劲——你们想,神盗门这两次出手,一次是针对真武剑,一次是针对唐门的暗器谱,这两样东西只有在武林里才有特殊的意义,要说多值钱可未必,神盗门是个唯利是图的组织,他们这么费力不讨好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不怕引起众怒招来杀身之祸吗?”

王小军道:“别忘了他们还曾想偷我们铁掌帮的秘籍。”

唐思思问陈觅觅:“所以你在怀疑什么?”

陈觅觅道:“我怀疑神盗门背后还有人主使,这人既是他们的主子又是他们的靠山,所以这些小偷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王小军道:“难道幕后的BOSS就是那个平胸风衣姐?”

陈觅觅道:“不会,她太年轻了。”

众人议论纷纷,索性也不再睡。唐门弟子们簇拥着唐缺更是眼睁睁地等天亮。

……

当第一缕朝阳照射在唐家堡时,二太保从门口疾步而回,连声喊道:“老祖宗回来,老祖宗回来了!”唐门诸人一听又惧又喜,急忙列队去门口迎接,王小军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也慢慢跟了过来。

不等众人出门,三个人大步走进了唐家堡,当先一个老者短发根根竖起,也不知道是恼怒所致还是平时一贯如此,看得出他此刻正在极力控制着怒火,然而当他看到破败的大门时再也忍不住高声嚷道:“唐家的人呢,都死了没?”

唐缺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随即躬身站在这老者面前,竟是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那老者正是唐门家主唐德,他看到唐缺第一句话就是:“暗器谱呢?”

唐缺低着头双手将暗器谱捧上,唐德铁青的脸色这才稍有缓解,他一把夺过暗器谱,劈头盖脸道:“几个人,他们是谁?”

唐缺深知唐德暴躁如雷的性子,这是在问他夜袭唐门敌人的情况,他依旧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道:“回老祖宗,对方一共四个人,至于身份,这个……还没弄清楚。”

唐德手抚破门框,像是呐喊一般打个哈哈道:“好!唐门被区区四个人扫平,居然连大门都给拆了!”

王小军见这老头一副随时崩溃的样子,小声道:“老胡,这唐家大爷可比你师父火爆多了。”唐思思这时也不禁栗生两股,小声道:“别说话!”

说起门,唐门弟子都情不自禁地把目光集中到了王小军身上,唐缺讷讷道:“老祖宗,这门却不是被敌人给拆了的……”

“谁?”唐德又是暴喝一声。

王小军站出人群,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你是谁?”

王小军道:“我是王小军——您老说话轻点,我耳朵不聋。”

唐德怒眼圆睁,他下意识地往对面的人群里看了一眼,见唐思思果然也在,这才怒道:“你来我唐门干什么?”

王小军慢条斯理道:“我们这次随思思回来,是想把她母亲接出唐门。”

唐德又打个哈哈道:“你来我唐门,拆了我的门,还想带走我的人?”

王小军想了想点头道:“嗯。”

周佳小心翼翼道:“老祖宗,这事说来话长,这几个孩子昨天着实帮了不少忙……”

唐德压根不看她,更再不搭理王小军等人,他平静了一下情绪,一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一人来,唐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用无比郑重的口气道:“这位是少林派的绵月禅师,你们快来拜见前辈!”

唐德这一行三人,唐德自打进门就一直在发飙,唐傲跟在最末,神情漠然,而夹在中间那人则一直在微笑,这人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原本的光头有些时日没剃,已长出一茬极短的头发,虽然打着绑腿脚蹬布鞋,也没特意穿僧衣,而是随随便便穿了件过时的衣服,三分邋遢七分不羁,往脸上看,此人面如冠玉、颌下微须,若不是唐德说破他的身份是个和尚,竟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大叔。

唐德从进门无论发火、骂人,始终都微微侧着身子,显见得他对这位绵月禅师十分敬重,其实若非事关暗器谱,唐德也绝不会在此人面前失态,这时事情告一段落,老头就赶紧把他隆重介绍给众人,崇敬自豪之意也溢于言表。

王小军见了这位帅气的和尚大叔,不禁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几眼,也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果真如此,他觉得那绵月禅师也笑吟吟意味深长地扫了自己一眼,随即又把头转向了别处。

王小军忍不住小声问:“这个绵月是什么人?”

陈觅觅在他后面道:“你行走江湖连绵月都不知道?他是少林派掌门妙云禅师的师弟,武林里拔尖的人物!”

王小军好奇道:“我听说妙云禅师也七老八十了,想不到他师弟如此年轻,这么说起来他倒是和你的处境很像。”

陈觅觅道:“别瞎说。”

这时唐门弟子集体向绵月行礼,绵月和和气气道:“大家不必太客气了。”王小军心想自己无论如何是人家晚辈不假,也假模假式地抱了抱拳,绵月又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对唐德道:“唐兄,唐门遭人偷袭,你是为了我奔波在外才导致如此狼狈,这事儿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咱们屋里细说吧。”

唐德急忙道:“不敢劳烦大师,为了这等小事让大师囫囵觉也没睡一个,这些小的真是该死。”

绵月也不多说,示意唐德在前面带路,这和尚虽然一派温和,但举止投足之间气韵俨然,让人不自觉的有种想要追随的念头。

唐傲经过王小军身边时目不斜视,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唐思思讷讷道:“二哥……”

唐傲这才像事不关己地喃喃自语道:“你们不该回来啊。”

唐德把众人带到会客厅,他奉绵月坐了上座,自己坐在下垂首陪同,其余人大气也不敢出,全都贴墙站在两边,唐德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屏息凝视,只有王小军吊儿郎当,唐德早就看他不忿,这时一拍桌子道:“你叫王小军是吧,你先给我说说你打烂我大门的事!”

绵月一摆手,乐呵呵道:“唐兄别急,这几位小友我都是第一次见,能否给我引荐一下?”

唐德哼了一声道:“这几个人都是我孙女唐思思的狐朋狗友,哪配称得上大师的小友,至于他们谁是谁,我也懒得知道。”

王小军一笑道:“那我们就自我介绍吧,我是铁掌帮的王小军,也是唐思思的好朋友,唐老爷子想把唐思思嫁给暴发户,思思不同意就跑我那躲了起来,我跟他的恩怨就是这么简单。思思拗了她爷爷的面子,她母亲跟着成了受气包,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阿姨带离唐门,让她过几天舒心日子,大师,我的话说明白了吗?”

唐德面有窘迫之色,又一拍桌子道:“大师别听这小子胡说,思思本来是同意这门亲事的,是这小子挑拨是非,在婚礼上当着诸多武林同门的面,他带人把新娘劫走,这种荒唐胡闹的赖皮,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唐思思本来唯唯诺诺地站在后面,这时听唐德这么说王小军再也忍不住道:“那门亲事我压根就没同意过!”

唐德万没想到唐思思敢当面顶撞他,诧异片刻之后怒道:“看看你跟着这小子学的好!”

王小军道:“您可别乱点鸳鸯谱,我女朋友还在这呢!”

唐德气得发根乱颤,唐门弟子更是个个惊诧莫名,平时要是有人敢跟老祖宗这么说话,他们不用等吩咐就会把各种暗器全招呼上去,不过这会也只有继续惊诧莫名的份儿了……

绵月笑笑道:“唐兄息怒,这是你家务事我就不便多打听了——这位姑娘又是谁啊?”他问的是陈觅觅,这当口他还有闲心一个一个认识新人,这和尚的性子简直可以用奇葩来形容了。

陈觅觅道:“我是武当派陈觅觅。”

绵月吃惊道:“你师父难道就是龙游道人他老人家?”

陈觅觅道:“正是。”

绵月急忙站起道:“哎呀,龙游前辈清风霁月,我平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看他老人家一眼,算起来你我乃是同辈,陈姑娘快请坐吧。”他这一站起来,唐德也只能跟着站起,见绵月如此郑重,唐德口歪鼻斜道:“大师……不必如此。”

绵月正色道:“少林武当向来齐名,这辈分万万不能错了,陈姑娘不坐我就不能坐,唐兄你坐着就好了。”

唐德无奈地对陈觅觅道:“大师让你坐你就坐吧。”

陈觅觅道:“我的朋友不坐,我也不能坐。”

绵月大大咧咧道:“那就都坐,都坐。”

王小军自然老实不客气地片腿就坐,顺势拉了胡泰来一把,陈觅觅则也把唐思思按坐下来,于是,在偌大的会客厅里,除了唐门的家主唐德和有德大师绵月有座之外,还有四个小年轻一字排开坐在他们对面,其他人则齐刷刷地站着,这场面忽然就有点尴尬了……

第199章 战唐傲

自从绵月出现以来,王小军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那就是虽然绵月始终没有替自己等人说过一句话,可他似乎立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跟着陈觅觅混了个座位,不禁洋洋得意。与此同时他发现绵月冲陈觅觅递来一个玩味的笑意。王小军以目光询问,陈觅觅用极低的声音道:“绵月大师虽然没见过我师父,不过前几年我和我师兄却和他见过面。”

王小军恍然道:“原来你们认识。”

在绵月的坚持下,王小军又介绍胡泰来道:“这位是黑虎门新上任的掌门胡泰来。”

绵月道:“那就是祁老先生的高徒了,幸会幸会。”他身份如此之高,可对这帮年轻人透着真心接纳之意。

唐德越来越不耐烦,这时咳嗽一声道:“现在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拆我家大门的事了吧?”

王小军道:“我们远道而来,怎么说也算是客吧?可不知道是哪位的主意,把我们挡在唐家堡门外不说,还勒令附近十里八乡对我们坚壁清野,我们是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就差饿死在门口了,我们饿死丢的是谁的脸?还不是丢唐门的脸?”

唐缺道:“谁承认你是客了?哪有客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拆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