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箫回过头。

“三少爷,老夫人已经失去了二少爷,如意说每到夜里都能听到老人的叹息,她是想念着二少爷的,奴婢想说…想说,您不要再惦记凤主子了,大将军对主子是很好的,奴婢…奴婢真的不想三少爷过的那么辛苦。奴婢…奴婢…”

欢喜说到最后心生了惶惶,低垂了头,是不是有点过了,他是秦家三少爷,他要做什么事情,自己怎么能妄加评论呢?可话一出口,那是收不回来的。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秦世箫已经走了出去,依然是一身纯净的蓝色,那么纯的颜色,就如澄清的湖水般。

只是此时湖面冷风走过,泛起的涟漪夹带着寒意,丝丝而来,令人忍不住就打了个冷战。

“辛苦!人来到这个世间不就是受苦的么?苦完了会有甜么?就只怕这苦是无尽头的,那才是苦啊!真正的苦啊…”

远去的秦世箫朗声挫叹着。

欢喜愣愣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想着他那句挫叹,苦到终了还是苦啊,苦无尽头啊!心生凄凉,眼泪都要落下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苦呢?卑微的身份却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这份苦却又是怎么样的涩涩难咽啊!

晚些时候秦世尧回来了,愁眉不展的样子。

苏七凤有点不解,三少爷不是带了那外域高人来了么?他也说了他知道怎么破解那七转葵花阵啊,怎么秦世尧还是这样的郁郁呢?

“世尧,可是累了么?七凤给你捏捏肩好么?”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下午,终于决定什么决定也不做,就等秦世尧安排,像娘说的,他对自己,对初家有恩,皇上无耻向他讨要自己,他一个做臣子的能怎么样?他是对自己有感情的,他在默默地爱着自己,自己怎么能不顾及他的死活呢?他不把自己送进宫里,皇上怪罪下来,自己不是害了他么?

那自己的心怎么能承受?

人一旦想明白了,那心也就平静下来了。

苏七凤笑着为秦世尧把外衣脱了下来,身子依依着他的胸口,胳膊环绕住了他的腰身。

秦世尧回拥着她,说,那外域人指出了破解七转葵花阵需要一种葵花,而这种葵花世之少有,开放时花朵是红色的,犹如焰火般妖娆,谓之赤色焰火!这种葵花北国境内并无人种植,所以那玛安人才有恃无恐地在吴戈城外摆下了此阵。

“那什么地方有这样的葵花啊?”

苏七凤听了,也是焦急,这就好比是人病了,郎中请来了,药方也开出来了,却被告知那药方上的药没地买去,这不是活活的急煞谁么?

秦世尧脸上露出很是无奈的笑,说,就只玛安国内有一个人种植有这样的葵花,但是那个人是怎么也不会帮助北国的。

苏七凤也泄气了,是啊,玛安人怎么会帮助北国呢?

“唉,那个 种植赤色焰火的人还是北国人呢,可他只会看着北国灭亡,绝不会出手相助的!”

秦世尧松开了苏七凤,在屋子里转悠。

啊?那个人既然是北国人,怎么会甘心做亡国奴呢?他?他不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他还是北国的一个清官呢,名字叫无染,只是因为不满当前的理政就给皇上奏折了,说是北国再不改革,那就会有灭顶之灾了,他这也算是直言进谏的,也都是为北国好,为皇上着想,可是皇上一怒之下降罪与他,把他关进了大牢里。后来在群臣的哀求下,皇上免了他的死罪,把他赶出了北国。就这样无染去了玛安,归隐山林,种植出了那种罕见的赤色焰火!你说他能帮北国么?

秦世尧摇头了。

苏七凤心里更是对那个睿武皇不屑,一个君主心胸怎么就那么狭窄呢?无染就是在奏折里指出了皇上的错误,那也是为了北国臣民,为了稳固睿武皇的江山啊,他怎么能驱逐无染呢?这不是一下子就堵住了群臣的嘴吗?

真是昏君啊!

苏七凤想起了暖儿与杨靖远,他们的遭遇不也是这样么?

秦世尧停住了踱步,不无歉意地对苏七凤说,“七凤,这几天我忙也没顾得上照顾你,三弟说是他来的时候,你身子不舒服,现在可好了么?”

苏七凤听他这一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他的心里必然是有自己的,不然他在安石就会让自己去了京城了,他把自己带在身边,其实也是在冒险啊,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睿武皇是不会对秦世尧怎么样的,可当今皇上喜怒无常,昏庸无道,心里一定是会记恨秦世尧的,一旦局势稳定了,他必会找个理由办秦世尧的。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岂不是红颜祸水了?

第14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见死不救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见死不救(2082字)

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七凤没事,七凤什么事也没有,只要将军好好的,七凤就什么事都没有!”

她的泪还是一滴滴落了下来,浸湿了秦世尧胸口的衣裳。

秦世尧捧起她的头,见她如梨花带雨般,忍不住问,七凤,若是我无力保护你,你会怨我么?

苏七凤的心一下子陷落了。

但她还是很用力地摇头,说,不!不!不管将军怎么对七凤,七凤都是毫无怨言的,七凤就是为将军生的,即使为将军死去,那也是值得了!

秦世尧蓦然震惊!

她说她可以为自己而死!

可自己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啊?眼前晃动着奥萨满法师的头像,他在说,将军,时间不能久了,久了就失去了效用了,切记!切记!

心里有个声音在骂自己了,它说,秦世尧,你是个混蛋,你怎么能那么残忍地对待一个爱你的女子?

倒吸口冷气,他紧紧地抱住了苏七凤,心里丝丝的懊悔。

接下来的几天秦世尧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

欢喜也蔫蔫的,说是外面的兵士都说了,这次是没办法了,那个可以协助北国将士破阵的人在玛安,又对北国很是仇视,无论怎么都是没办法了,眼见着北国这一战是要败了。

秦世尧回来的时候大多是在凌晨了,他的眼睛都深陷了,吃睡不好,神色也很是紧张。

谁都知道此战 要是败了,那会是什么后果?

“怎么还是没办法么?”

苏七凤问。

秦世尧点头,能有什么办法,那个懂得种植赤色葵花的人不支持北国,那能怎么样?他现在是在玛安国,谁也不能接触到他啊?

“那就不能派个人去联系他么,未必他就能见着北国亡了而无动于衷啊?”

秦世尧眼睛一亮,是啊,要是有人能去说服他,毕竟他是北国人,又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怨恨皇上,可未必希望北国灭亡啊?

可派谁去?那可是深入虎穴啊?而且玛安人现在也一定是加强防备,怎么也是不会放过北国侦查的兵士的。

“要是有个不被注意的人能去一次玛安就好了。”

秦世尧喃喃着。

可谁合适去呢?

再去军营的时候,秦世尧就把苏七凤的提议说了出来。

立刻就有将士请缨前去,国难当头,那一个有志的男儿都是会忘却生死的,只为大义!

虽说军中的将士们都是勇猛的,不顾自己安危的,可想混进玛安城谈何容易?玛安人又不是笨蛋,秦世尧他们想到的,自然他们也是会想到的,事先早就做了防备吧,怕只怕到时侦查的兵士那是有去无回啊!

一时,大家都无了主意。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报说是凤主子来了,要见将军。

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秦世尧的心猛地就被谁抓了一下一样,神色也颓然了。

秦世箫也是在座的,他也是一楞,七凤想干嘛?

“将军,我想去玛安城见下那位无染,我就不相信他真的可以眼见着北国臣民遭受亡国之祸?”进来的苏七凤淡淡而语。

啊?

在场的人无不震撼,这可不是儿戏,此去弄不好,那是有性命之忧的,一个弱女子怎么有这样的胆量?

“不,这不行,七凤,你快回去,这事不是你能做的,绝对不行!”

第一个叫起来的是秦世箫,他有点急了,推着七凤就朝外走。

“三少爷,七凤这样说是有道理的,想那玛安城现在必然也是戒备森严的,秦家军里任何一位兵士去闯城那都是不妥的,因为他们会对男人更加盘查,但是我是一个女子,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秦家军中会有女子吧,所以我就利用了他们的想不到,化装成他们城外的百姓混进城去,找到那位无染先生,和他禀明一切,他若真的是北国人,对国家深怀感情,那他就一定能答应帮助我们的。”

七凤站在了屋子当中,细说了自己的打算。

众人又是一楞,他们不得不承认苏七凤说的是有道理的,这危难之时,真的别无他法了。

可是…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秦世尧,见他神色凝重,眉眼里都是忧愤。

他看了看苏七凤一眼,说,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现在你赶紧回去!办法会有的,不用你逞能!

苏七凤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一种暖流走过,继而笑了,真心的笑,他是为自己担心了,他不想自己去冒险,这不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吗?

想到这些,她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既是爱自己的,那么自己也是该为他解忧的,何况此行还关系到了全北国的百姓。

“将军,你若不想七凤去,那么七凤问你,你们可想出了什么更好的法子?时间是不等人的,难道你们就闲坐在这里一直商量起来没完?要知道玛安人可是不等你们的,再破不了阵,可能什么事都会发生的!”

苏七凤走到秦世尧身前,小声对他说,“你放心吧,我是怎么样机灵的,你知道,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力而为,就是找不到那个无染,我便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绝对不行!”

秦世尧虎着脸,“来人,扶凤主子回去。”

“将军!”

苏七凤跺脚了,怎么他这样糊涂啊,都火烧眉毛了,还等得起么?

晚上秦世尧回来的时候,苏七凤很是郁郁地坐在那里,也不和他说话。

秦世尧走过去,抱住了她。

苏七凤推开他。

“七凤,去玛安是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秦世尧再次拥住她,“说什么我也不能答应你!”

“可是你们想出办法了吗?有吗?北国人都在等,都在盼,盼你能打败玛安人,就这样下去你们可以么?等来的会是什么灾祸,难道你不知道吗?”

苏七凤再次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语声朗朗。

可…

“你若是有办法,那我什么话也不说,可事情迫在眉睫了,不容再耽搁了,我也不是很伟大,很了不起,可是我不能眼见着你焦虑不安,你心系北国百姓这我是知道的,所以就只是为了你,我也要去探个究竟,我就真的不信,一个人对皇上有恨,那会延绵到了见死不救的程度?”

第14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都是做戏

第一百八十六章 都是做戏(2062字)

苏七凤用晶亮的眼神看着秦世尧,字字句句都是极其真诚的,是的,她不为别的,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做不出什么惊天地的事情,就只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不让他再烦恼罢了!

秦世尧紧紧地拥住了他,嘴里一遍遍地呢喃着苏七凤的名字,她如此真诚,自己…

秦世箫听说苏七凤要去玛安国谋见那位叫无染的高人,怒不可遏地几次找了秦世尧争执,指责秦世尧不懂得珍惜七凤的情意,在将军府是几次三番的凌辱,到了这吴戈,竟要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怎么样的险恶居心?

“大哥,你若不爱七凤,那么你就该放手,不要揪住了她的一生,给她满满的凄苦,那是大丈夫的所为么?”

秦世箫最后的这几句话惹恼了秦世尧。

“怎么?我不爱她,放了手了,你就可以拥有她么?我告诉你世箫,不管我以后是不是放开了她,她都不是你的,你难道想和你二哥一样做个执迷不悟的人?女人在你们的心中就那么重要么?”

秦世尧愤愤。

“女人在我们心里是不是重要,那我要问你了,又莲呢?又莲在你的心里不重要么?因为她的进宫,你怪责母亲,令母亲觉得很是郁郁,你又牵累二哥,说他不识大体,与自己的哥哥同爱上一个女人,可是你呢?又莲被逼进宫的时候,你在那里?你要说你是为了北国的江山,那么爱呢?对于一个爱你的女人来说,她是什么?”

“世箫,你不要乱说,又莲怎么能和别的女人相比呢?她是纯洁的,不管她是不是做了皇妃,她在我心里那都是纯洁的。”

说到这里,秦世尧双目含怨,神情凄凉。

“哼,那么七凤呢?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爱了你,为了这爱,她甚至不惜任何代价?难道在你心里,她的夜夜陪伴竟不如你心里那个过去的又莲?我真是替七凤感觉不值得,她就不该爱你,因为你不配,你想要的不过是名利地位,你那里关心过爱你的女人的生活了?”

“秦世箫,你敢这样斥责你的大哥?”

秦世尧震怒。

“哼,我说的就是一个理,你自己心里明白!”

秦世箫看也不看秦世尧一眼,拂袖而去。

秦世尧呆愣在那里,心里一片迷茫,为了七凤,一直与自己手足情深的三弟竟如此勃怒,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么?

苏七凤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就要出发去玛安了。

秦世箫来了,执意要和她一起去,说是至少他可以保护她。

苏七凤断然拒绝。

去玛安要是寻常人都可以去,那么也就不用她去了,她一个人装扮成小妇人进城闲逛的样子,反而不容易引起人注意,可要是秦世箫去了,那若是守城兵士盘问了,有了漏洞,那不是会功亏一篑么?

秦世箫有点泄气了,他知道七凤的性子,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自己说什么也是扭转不过来的。

哀声叹,他心里焦虑难安。

就在苏七凤要去玛安城的前夜。

吃饭的时候,小丫头欢喜就是泪汪汪的,“主子,让奴婢去吧,您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啊?”

她跪倒在地,哭泣着请求。

苏七凤心里一酸,这小丫头一直就像是自己的妹妹,时时给自己慰藉,多善良的一个丫头啊!

她强作微笑地扶起了欢喜,她怎么会不知道此去是有危险的,又怎么会不怕,可是怕能怎么办?那么日日看着秦世尧犯愁,夜夜见他不能安寐,自己的心都是在疼着的。

“傻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去找个人,然后求他帮忙罢了,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哭什么啊?多不吉利啊!”

苏七凤故意这样说。

“不,不是的主子,奴婢不想闹心主子,就是担心,就是止不住担心啊,您一个人多危险啊?”

欢喜赶紧抹去了脸上的泪。

扶起了她,苏七凤笑笑,别乱想了丫头,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忍不住欢喜扑进苏七凤的怀里,嘤嘤地啜泣着。

苏七凤的心也是晃悠悠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逞能了?

可想想秦世尧对初家的好,那七夜的柔情,她银牙一腰身,不就是冒险一次么?为了世尧,为了他给予自己的一切,再怎么危险也是值得的。

她这样一想,心反而就定了下来了。

中午秦世尧走的时候,说是晚上会早点回来的,会来陪她,可是看看天已经暗了下来,怎么他还没回来呢?

不知道怎么心里就多了些急盼了。

问了下欢喜,欢喜说是将军都回来了,只是法师奥萨满来了,正和将军在书房里说话呢。

苏七凤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秦世尧还没回来,夜色就浓了,她一时心急,就信步走出了屋门,朝书房而去。

果然远远就看见书房里是亮着灯光的,隐约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儿。

苏七凤走过去,刚要喊声“世尧”,可是就听到那奥萨满在说,“将军,那药力只能持续半年的,您要是不在这几个月内把她送进宫,奉给皇上,那可能就不能发挥更大的效益了,到时成败可就难说了。”

什么药力?

把谁送进宫?蓦地苏七凤想起了那封又莲的来信,她说皇上看上了自己,要秦世尧把自己送进宫。信上就是这样说的,可是秦世尧不是拒绝了么?在安石他没送走自己,不就说明了他的心意么?他是宁可得罪了皇上也不愿意失去自己,可是这法师是怎么个意思?

抬到了门边欲要敲动的手停了下来。

“那也没办法啊,现在两军阵前,如果没人去那玛安找到无染,拿来赤色葵花,这一仗败了,那什么也就完了。只能再过些天了,皇上对她垂涎三尺,早晚他是都会接受的,实在不行就再给她用第二次药。”

这是秦世尧的声音,冷冷的,夹杂邪魅。

苏七凤竟是浑身一抖,他明显说的是自己,难道一直都是自己错了?他与自己并无情意?他是早就想让自己进宫侍寝睿武皇?真的是这样么?可是那七夜的宠爱还是历历在目啊,这都是做戏么?

第14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受了风寒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受了风寒(2057字)

像是被谁猛地击打了一下,她的心沉沉地,眼前的黑无边地蔓延过来,一瞬间她有点头晕目眩。

曾不久前,自己和娘还对他满怀感激,说是他有恩与初家,自己定要牢记回报,这也是自己要去玛安的原因,可是他…

站在院子里,冷风一吹,苏七凤的脑子清醒了些,有个疑问,他说的一定不是自己吧?若是演戏,他怎么演的那么逼真?自己真的就沉浸到了他的温柔中了…

那奥萨满与秦世尧再说些什么,苏七凤就没心思听了,她仰天看着那浅浅的月儿,想起了那些曾经拥爱入眠的夜晚,倍感酸楚,这是为什么啊?她内心里呐喊质问!

奥萨满告辞了,要出来了。

苏七凤赶紧闪避到了一边。

奥萨满走了,秦世尧关上了门,这一刻苏七凤真的很想冲进去问问他,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不爱,就远离,为什么要矫情地靠过来,口是心非地承诺呢?

就在她犹豫是不是该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秦世尧开始喃喃自语起来,他说的是,又莲,又莲,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救你出来,再不让你受苦!又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