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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麦言跟那个女孩根本没有什么,只是普通朋友,因为身处异乡,身上又没什么钱,麻烦事总是很多,那女孩就比较照顾麦言。

麦言向艾佳解释,为了梦想,那时候他也不能离开那个城市。他跟人签了合约,要完成一个长篇小说才能获得自由。

可是艾佳不听他解释,最后连他电话也不接了。麦言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想到自己和艾佳之间,贫富差距这么大,即便他们走下去,最后肯定要被她的父母和这个社会压得喘不过气来。

于是麦言也就没有再打过艾佳的电话,就这样断了一年多的联系,恋爱关系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艾佳给麦言写信,两人的关系也只是暧昧着,谁也不愿意多进一步。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艾佳问麦言,麦言往嘴里塞了根薯条,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呢?他把艾佳害成了孤家寡人,她如果回家,父母肯定会责骂她。可是如果跟着麦言的话,文丹怎么办?

想来想去,麦言只能两头跑,他和文丹一起住的酒店在城东,艾佳住的酒店在城西。他每天往来于她们俩之间,为了不让事情穿帮得太早,他借口钱不够用了,要找份工作。

其实也不算是借口,他的钱确实不多了,上一本书的稿费已经被他用完,下一本书要两个月后才上市。前面几本书的销量也不好,出版商是麦言的好朋友,一直在预付他的稿费,这几年,麦言都不知道是他欠麦言钱,还是麦言欠他钱。

一个人的时候,麦言总想有个伴,他害怕孤单,不喜欢一个人生活。可是真的有了伴,他又觉得麻烦,现在有两个伴,就更麻烦了,感觉就像同时写两个时代背景完全不同的小说,要来回在两种状态里穿梭。

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城市的中心,保持着和艾佳还有文丹同样的距离,随时准备去她们中间任何一个身边。在去她们身边的路上,麦言总是忍不住要拿眼前的瓷央和过去的瓷央做对比,这个飞速发展的城市,让麦言觉得越来越陌生。瓷央比成都的生活节奏要快,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又好像是无欲无求的。有时候麦言一个人在黑夜里走,会觉得这个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动物,只有骨架,没有血肉,像恐龙化石一样。

和这里一比,麦言还是喜欢成都。如果把成都想象成一个动物,成都肯定是头猪,全身都是肉,没有骨头,连牙齿都是软的。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动物,真实而且温暖。

麦言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说给文丹听,文丹听了之后会摸着他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发烧了呀,再胡说八道我就带你去看医生。麦言把他那稀奇古怪的想法说给艾佳听,艾佳就会咯咯地笑,好像麦言说的是个笑话,笑完了,她会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怪兮兮的。

麦言和文丹的共同语言很少,可是他贪恋她的身体远胜过贪恋艾佳的身体。他和文丹见了面,很多时候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就开始亲吻。有时候半夜醒来,她会带着怨气说,我们还能不能做点别的?

麦言也想做点别的,可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做的。年纪越大,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就越少。他常常会想起小时候,为了送心爱的女孩一份礼物,能花一个月的时间打磨一个核桃,把手指都打磨出血来。

他们去逛街,麦言买了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给文丹的理由是他曾经在这里搞过几次签售,怕被热情的粉丝认出了不好脱身。其实谁会记得他,图书大厦里每天都有作家在签售,这年头写小说的人比卖菜的人还多,谁会记得一个不是很帅,写的东西也不是很畅销的作者呢?他只是担心被艾佳或者艾佳的男朋友看到而已。据艾佳说,她男朋友就在附近上班。

文丹把很多时间都花在了美容美发店里,麦言一开始还能在店里的等候区一边上网一边等她,后来他发现她做脸和头发的时间足够他去艾佳那里玩一会儿再回来的。于是他就不再等文丹了,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去找艾佳。

他对艾佳说,他的工作是一三五休息,二四六和周末上班,对文丹则是反着说。她们都说想去麦言的工作地点看看,被麦言严词拒绝。难道要他带着这个女朋友去看他跟另外一个女朋友鬼混?

其实麦言还真想去找份工作,跟写字无关的工作,但是他不想去写字楼里上班,也不想在餐饮行业端盘子丢人。他想找一份手工艺活儿,类似于雕刻、木工之类的。文丹在美容店的时候,麦言就在街上闲逛,留意那些手工艺品专卖店,打听他们的进货渠道。可惜打听了很久,都没有打听到本市的,他们都是从外地进的货,而且都是从批量生产的工厂进的。而麦言要找的是一个手艺精湛的个体户。

有一天,应该是周六或者周末,反正那天麦言应该陪着文丹的,文丹要麦言跟她一起去看电影,在电影院买票的时候,麦言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人——林静。

就是那天晚上喝醉酒倒在麦言门口的那个漂亮姑娘。她长得实在太像蓝琪了,如果不是此前在成都的酒店看过她的身份证,如果不是她还留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麦言真要把她当成蓝琪了。

她独自一个人,她要看的电影和文丹想看的是同一部。麦言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跟随人流进了放映厅。

林静坐在麦言前面的位置上,跟他隔着两排的距离。麦言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幻觉,因为放映厅里的人并不少。

第14章 燃烧的稻草人(2)

这场电影放了150分钟才结束,大部分时间麦言都是盯着银幕的。可看完电影后要是问他那电影讲了一个什么故事,他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他心里想的全是关于林静的事儿。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成都的吗,或者回老家南昌,她怎么会来瓷央?如果只是独自来玩,她应该去景区才对,怎么会无聊到来这个并不繁华的商业区看电影呢?而且那么巧,还被麦言碰到了。

她显然认不出麦言是谁,那天晚上她醉得实在太厉害,虽然麦言还帮她洗了澡,吻了她。但对于他们来说,那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离开放映厅的时候,麦言和林静擦肩而过,林静的表情一直是茫然失措的,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场电影,还是因为她自己的生活。麦言突然对她充满了好奇,就像刚刚遇到文丹时那样。

文丹察觉到了麦言的心不在焉,她问麦言要不要一起去吃大盘鸡,麦言说行,我们也很久没吃火锅了。

确实是很久没吃了,以前在成都的时候,麦言每周都要去吃两次火锅,每次吃完之后肚子总会疼,疼的时候总是要说,以后再也不吃火锅了,可是过不了几天,又会去吃。

大盘鸡应该是瓷央最出名的小吃了,就像火锅对于重庆和四川一样,但是地道的大盘鸡店没有几家。

话音刚落,等到麦言回过头来再看林静时,她已经消失不见了,这让麦言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惆怅感。文丹问他怎么了,麦言说刚才的电影太伤感了。

文丹说对,很久没看这么感人的电影了。然后她就开始说电影里的人物,又从人物聊到演员、导演和他们之间的那些八卦。文丹混的是模特圈,跟演艺圈也算沾边,但她对这些艺人导演的私生活知道得比演艺圈内部的人还多。

麦言只是听,偶尔插嘴,偶尔答非所问,不过基本还是能应付,他似乎天生具备这种功能,就像下棋一样,两人对弈,麦言路过,扫上一眼,就能看出关键点在哪儿。聊天和下棋也一样,讲究的是势均力敌,实力相当才能聊得痛快。文丹毕竟是靠脸蛋和身材吃饭的,麦言玩的是文字,所以和她聊起天来,即便麦言偶尔走神,回过神来之后,也能继续跟她海阔天空地扯上半天。

当他们落座餐厅把香软的面条往嘴巴里送的时候,麦言又想起了他在成都的那个女朋友,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方,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虽然是她先弃麦言而去,可麦言还是觉得对不起她。

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麦言许多习惯都因她而改变,连饮食也一样。他自幼生活在北方,爱吃面食,而成都人民是以米饭为主食,在成都的日子里,麦言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米饭,渐渐地,对面食越来越疏远。麦言以为他已经融入了这个南方城市,融入了他喜欢的人的灵魂里,可是没有想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现如今他又回到了北方,又想找回那些被他丢掉的东西。可是他发现,就像邯郸学步一样,他现在已经是四不像了。

麦言又开始厌倦瓷央了,他总是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向往另外一个地方,真去了那里,不久又会失望。也许是受了《在路上》那本书的影响,他又想像二十岁以前那样,一个人四处流浪。

他把这想法告诉艾佳,艾佳不愿意让他走,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下安稳舒适的生活,去风餐露宿,去颠沛流离。麦言也不明白,也许他天生就是漂流的命,像唐僧一样,生下来就在江河里漂流,刚长大就要西行取经。

麦言无处取经,只想远行。艾佳说她会在瓷央等他两年,如果他还是执意要漂泊,不愿意安稳下来,她就找个人随便嫁了。

文丹要跟麦言一起上路,她已经放弃了自己当大明星的梦想,或者说她觉得与其靠自己奋斗,不如和麦言在一起玩乐,也许玩着玩着就成名了。

因为是和文丹一起的,所以麦言没有让艾佳送他,艾佳为此哭了很久。麦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说什么话都很无力,麦言只觉得自己实在太浑蛋,来搅乱了艾佳的生活,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实在太自私了,可是他改变不了自己,也不想改变。

依旧是坐火车,这一次选择的目的地是南昌,这个革命味道很浓的城市。麦言跟文丹说那里消费水平低,虽然是省会城市,却像一个小县城一样,生活节奏类似成都和西安,但是没有成都那么多人,没有西安那么空洞。

其实麦言只是想去林静的老家看一看,看一看他喜欢的这个姑娘的成长环境,仅此而已。那天在电影院巧遇她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麦言想她多半已经离开了瓷央。也许她也像麦言一样,到处行走,那样的话,他们总会在某个地方再相逢的。

麦言买的是硬座票,一来是因为钱确实不多了,二来是想让文丹明白,从跟他踏上旅程的那一刻起,就要做好吃苦受累的准备。如果连硬座火车都不能承受,那么她肯定不能陪伴他走多久。

但是上了车麦言就后悔了,车厢里全是一些低级无趣的男女,他们还带着非常吵闹的孩子。许多男人不住地把目光投向文丹,她在这样的环境里,真是给人鹤立鸡群的感觉。麦言想了想,还是去补了卧铺票。

一进卧铺车厢,麦言就又想起和文丹相识的场景来。他带文丹到厕所里去。还是白天,车厢里人不多。他一边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一边亲吻她,火车上只有厕所里才是私密的空间。麦言点上一支烟,他一口她一口地交换着抽,列车正驶过大片大片的麦田,麦言突然想下车了,但只是想想而已。

他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厕所门外有四五个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不像是被屎尿所扰,因为他们也是年轻的男女,衣着也很潮,所以麦言有理由相信,他们也想在厕所里乐一乐。

回到车厢里,麦言有些疲惫,想睡一觉。文丹还很兴奋,她想躺在麦言旁边看书,被麦言拒绝了。麦言说你就老实在你的铺位上待着吧,等我睡醒了再说。

等麦言睡醒的时候,文丹已经不在车上了,她留了个字条,上面写着:你和我在一起,似乎只是为了我的外表,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的怪脾气和心不在焉常常弄得我很不愉快,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下车了,不用来找我。

火车还在开,麦言向列车员打听上一站是哪里。离上一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麦言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也就是说,他刚睡着,文丹就走了。

是因为麦言不让她躺在他旁边看书,她才走的吗?麦言想显然不是的,她可能突然觉得和麦言在一起没多大意思,于是就走了,就像之前突然觉得和麦言在一起应该蛮有意思一样。

女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奇怪,麦言感到有些遗憾和伤感。他转过头看窗外,想像文丹下车后会干什么,也许那是她以前待过的城市,当再次路过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再去看看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以前和她一起生活过的那些人。

文丹的铺位空着,麦言伸手摸了摸,已经没有余温了。那本让他们相熟的书被她丢在了铺位上,麦言想她是故意的。他拿起那本书,第n次读了起来。

在书的最后一页,作者写道:你的梦想可能是她的毒药。

麦言使劲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作者为什么会写这句话,这句与这本搞笑小说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面对想不明白的问题,麦言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去想,他把书丢回文丹之前躺过的铺位上,然后起身去洗漱间洗脸。

旅途漫长,本来还指望文丹帮他打发无聊的,现在她走了,麦言只能自己找乐子。卧铺车厢的人大都在睡觉或者看书上网,总之都是自顾自的,很难和他们交流。麦言带着报复文丹的念头,决定去硬座车厢看看。

走了三节车厢,才看到一个美女。当然,每个人对美的定义都不一样,前两节也有姿色出众的姑娘,只不过不是麦言喜欢的类型。只有第三节车厢里的那个姑娘,才让麦言有搭讪的欲望。

可惜聊起来才发现,她再过一个小时就要下车了。而麦言要找的,是一个可以陪他到终点站的女孩。

是继续寻找别的女孩,还是努力说服这个女孩改变行程跟他一起走?麦言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能够顺利迅速地和文丹在一起,纯粹是因为她是个文学爱好者,而且足够开放。而第三节车厢里这个美女,显然是不爱看书的,她年纪尚小,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学生,质朴中透着妖娆,羞涩中带着爽朗。

她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在打电话,也许是信号不好,她声音特别大,最后干脆起身到车厢交接处去打了。也许是觉得车厢里吵,也许是去上厕所,总之她是给了麦言一个机会。

麦言靠着那女孩坐下来,她在玩手机游戏,斗地主。麦言问她去哪里,她说一个小时后下车。这趟列车麦言是第一次坐,他不知道一个小时后是哪一站,也不好意思问她。

麦言说:“你还在上学吧?”

女孩说:“嗯。”

麦言说:“是大学吗?”

女孩说:“嗯。”

麦言说:“是瓷央的大学?”

女孩说:“嗯。”

如果这不是面对面聊天,而是在网上,麦言肯定要把这当成自动回复。显然,她想专心玩游戏,对麦言没兴趣。而且麦言问的也都是无聊的废话,换了谁,也不会对问这些无聊问题的人产生兴趣。不过即便麦言现在变个高超的魔术,她也看不到。她跟麦言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眼看那位中年妇女已经回来了,麦言只能起身让座。就是这时候,麦言发现那女孩一脸沮丧地关了手机,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但麦言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过了几分钟,那女孩突然对麦言说:“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叫我朋友到车站接我,我手机没电了。”

麦言自然不会拒绝。她接过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噼里啪啦说了一串方言,好像是江浙那边的口音,总之说得很复杂,麦言一句也没听懂。

那女孩还给麦言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沮丧了,麦言想可能是她朋友告诉了她什么不好的消息。

果然,过了不久,她又跟麦言说:“可以让我再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刚才给朋友打电话,她有事儿不能去接我。我又想起一个朋友的号码,想给她说下,我钱包丢了,下了火车连打出租车的钱都没了。”

麦言把手机给她,在她拨号的时候,麦言问她是不是回家。

女孩说:“不是,是去参加一个同学会。”

“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才不是呢,肯定很无聊。”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我们放假了,我没地方玩啊。唉,早知道今天这么倒霉,我就在家睡觉了。”

“是因为丢了钱包吗?”

“嗯,瓷央的公交车上的小偷太多了。”

就这样聊着聊着,女孩渐渐对麦言没了戒备,她打给朋友的电话没打通,她说可能是记错号码了。她对数字不够敏感,总是记错电话。

麦言说:“如果你只是想玩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南昌玩,就是这趟车的终点站,我的位置在卧铺车厢,我去南昌也是玩。”

女孩抬起头,把麦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说:“原来,你跑到硬座车厢里来,就是为了跟漂亮姑娘搭讪的呀?”

麦言感到脸有点儿发烫,解释道:“是因为我的旅伴中途丢下我走了,我觉得无聊,就想来找个伴。”

女孩说:“你脸皮可真厚,一个人待着会死?”

麦言说:“没准儿。每年因为寂寞而死的人不少。”

正聊着,列车上的广播突然响了,是到站提醒。女孩说:“我该下车了。你蛮有意思的,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谢谢你给我用你的手机。”

麦言回到卧铺车厢,心想还是睡觉吧,状态不好,不适合勾搭陌生人。可是火车上的床铺实在太硬,而且狭窄,如果不是困到极致,根本睡不着。

正郁闷着,突然走过来一个女孩,不算漂亮,但是看上去很干净,她指着之前文丹睡的铺位对麦言说:“这里有人吗?”

麦言说:“刚才有,现在没有了。”

那女孩说:“那就是说,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了?”

麦言说:“可以。”

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卧铺车厢的:如果她买到了票,那么就不需要来占文丹的铺位;如果她没有买到票,列车员怎么会放她上车?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清纯可人,而列车员是男的?”麦言十分疑惑,坐卧铺车厢很麻烦,在车厢之间走动还得跟列车员讲。比如刚才,麦言为了去硬座车厢溜达,还浪费了一包烟给那个列车员。

这个姑娘得到麦言的允许后躺下就睡了,还拿被子蒙着头。麦言说:“蒙着头睡对身体不好,醒来后常常会更累的。”

女孩说:“外面太吵了,不蒙头睡不着,我习惯了,没事的,谢谢你。”

麦言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候火车停靠在一个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城市。站台上有很多卖小吃的小贩,麦言感到有些饿了,就下了车,打算买点什么再回来,顺便感受一下车外的空气。

第15章 柳暗花明(1)

大概是老天可怜麦言,看到文丹弃他而去,又看到他搭讪姑娘未能如愿,于是果断地送了一个姑娘给他。这个姑娘相貌上虽说没有之前麦言自己挑的漂亮,但也算说得过去,起码在他个人的最低标准之上。

只是老天办的事儿不够利索,这姑娘上来后就一直在睡觉,也是属于被动型的,如果麦言不主动出击,她大概能一直睡到麦言下车。

可是前面两番受挫,麦言已经没有什么心思了,只想着快点儿抵达南昌,找个酒店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然后去闲逛。

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艾佳发了条短信给麦言,内容是一个关于感情忠诚度的小测试。麦言没有跟她说他选择了哪一项,而是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指责她不该拿这种小测试来衡量他对她的感情。他说得冠冕堂皇,连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后,又被麦言回想起来,可惜那时候他和艾佳已经断了联系,她似乎已经嫁为人妻。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她,麦言想他应该诚恳地告诉她,在他劈头盖脸指责她的时候,他已经一点儿也不爱她了。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小测试就大发雷霆呢?他应该好好地配合他心爱的女人,无论测试出来的结果是什么,他都应该相信他心爱的女人不会介意。

麦言那时候找那样的理由来指责她,只能证明他的心虚,他连一个小测试都害怕了,可是他却把错误转嫁到艾佳身上。多年以后,麦言进了监狱之后才明白,他原来是那么浑蛋的一个人。

到了南昌之后,麦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林静的身份证上是写了这个地址,可是她在这里的概率能有多大呢?他在成都遇到她,在瓷央也见过她,她是个流动的人,他在任何一个城市都可能会遇到她,为什么要选择南昌呢?

可是已经选择了,也只有先待着看看。白天他干得最多的事儿就是逛街,看到街边有老年人下棋,就坐下来下几盘,因为已经难逢对手,所以只图消磨时间。

到南昌大概一周之后,文丹给麦言打了一个电话,说她在重庆,找了一份工作。具体的工作内容她没有跟麦言说,只说她很好,让他不要担心。然后还问了麦言的情况,问他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

麦言哑口无言,脑海里浮现出那首歌——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麦言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她丢弃他的,却还要问他为什么不联系她,这就是传说中的为了迎合的拒绝吧!男女之间的区别在他和文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追求简单,她喜欢花哨;他喜欢粗暴痛快,她喜欢婉约,藕断丝连。

最后,她留了地址给麦言,说随时欢迎他去看她,还说她的门永远为麦言而开。这最后一句说得麦言春心荡漾,他又想起刚认识她时的情景来。千万人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的声音在那样嘈杂的环境里偏偏就被他听到了,而且听得那样真切。回想起来,她更像是一场梦,比林静更虚无缥缈的梦。

麦言决定在南昌寻找一场艳遇,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反正林静就像暗夜里的一缕光,随时可能会照耀到他,只要他别站在被各种不明物体遮挡的地方就可以了。而她,如果被乌云遮挡了,他也无能为力。

麦言的出版商让麦言写一本关于明朝的小说,他说关于这个朝代的小说现在很畅销。麦言正好缺钱,就答应了。

等到麦言着手去写的时候,才发现其中的困难,最近各类出版社出版了太多关于明朝的小说,似乎所有作者都盯住了这块肥肉。麦言不喜欢做跟风的事儿,特立独行、与众不同才是他的风格。可是已经答应了出版商,预付的稿费他都已经花了一部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追求超越,超越现有的一切关于明朝的小说。

他买了很多市面上能买到的关于明朝的书,正史、野史、小说都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得先通读一遍,虽然之前他已经对历朝历代的事儿都很熟悉了。

麦言常光顾的书店离他的住所很近,书店里有个模样很精致的店员,每次都是她帮麦言找书,去的次数多了,他们就熟悉了起来。麦言约她去吃饭她也不拒绝,有时甚至会到麦言的住所陪他。

不过她一直管麦言叫哥哥,麦言也就认了这个妹妹。她在一所课很少的大学读书,属于半工半读那种类型。

麦言记得自己十八岁左右的时候,曾经认过两个妹妹,她们陪他在网吧通宵上网,跟他一起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横冲直闯,有一次为了他还跟一群小流氓打了起来。

他们曾经那么真切地在一起生活超过一年的时间,可是现在,他竟然想不起她们的名字,连她们的相貌也在麦言的脑海里模糊掉了。

他甚至还记得他们一起抛洒过汗水和欢声笑语的马路,还记得那路上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可他就是记不得她们的名字了。他不知道自己脑袋里的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那些爱过的留给过他欢乐的人大都被他忘记了,让他难忘的常常是一些负面的东西和一些伤害过他的人。有时候麦言会忍不住想,如果反过来,他忘记了不快,只记得带给他快乐的人和事,现在是不是会过得很幸福?

以往和女朋友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总是会睡到中午才起来,玩到深夜才上床睡觉。到了南昌,终于开始一个人生活了,却总是天不亮就醒了,然后就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变白。

书店里那个模样精致的店员姓叶,叫若惜。麦言习惯性地省去她的名字叫她妹妹。她倒是愿意搬去和麦言一起住,这样除了可以增进他们的感情,还方便她上班,因为她原来的住处离书店很远。当然,如果他们真的升华到了爱情关系,麦言也可以不让她去上班。

可是他不想这么快就开始新的恋情,以往每一次的感情都是在他迷茫的时候开始的,而每一次又都结束得撕心裂肺。麦言想,还是依着南昌这个生活节奏很慢的城市,慢慢来吧。

若惜因为要上班,总是起得比较早,她会把早点放在麦言的门口,其实她经过的时候麦言通常已经醒了,或者还没有睡着,但是她怕吵醒麦言,总是轻手轻脚的。麦言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总是睡不着,所以每次都是等到她走了,牛奶快冷掉的时候,麦言才起来。

麦言下载了许多伦理电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除了关于明朝的历史小说,他还想写一个伦理小说。前者是为了钱,为了生活;后者是为了自己,他想他需要写一些自己喜欢的小说。这些小说也许会有争议,但却可以让内心充实,让他觉得自己是自由的,不被限制的。

有一次麦言刚看完一个韩国伦理电影,正要奋笔疾书的时候,若惜来了。她说她睡不着,路过麦言的窗下,看着他还亮着灯,就来看看他。

麦言说自己在写小说,让若惜去玩电脑。他买了两台电脑,一台专门用来写小说,另一台用来娱乐。若惜玩的就是那台麦言用来娱乐的电脑。

因为思路被若惜打断,麦言用了好长时间才回到状态里,写了大概一个小时,他起身去冲咖啡。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那台他平时用来娱乐的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东西让他震惊了:若惜正在看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麦言装作若无其事,去冲咖啡。若惜戴着耳机,已经完全沉浸在电影所营造的氛围里,等到他坐下打算继续写的时候,她已经关了电脑,离开的时候,她整理了下衣服。麦言笑着问她要不要加一件衣服,外面很冷的。

她回头看了看麦言,眼神蒙眬。麦言想她大概是知道被他看到她失态的一面了,她急匆匆地出了门,麦言没有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