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电话仿佛也能猜到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笑了,“我还在医院呢,这段时间非常忙,每天都回去的很晚。”

“好吧,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忙归忙,要照顾好自己。”见不到他,内心里还是有些小小失望的。

“我知道!还要陪你生孩子呢,身体不好怎么行?”

“…”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不似他的风格了。

跟他乱七八糟扯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而后分别给家里和宁家再打电话,说了下近况,提前祝他们节日快乐。

宁想还要争着和她说话,一口一个妈妈叫得可甜,听说她买了好吃的给他寄去了,高兴极了。

“妈妈,谢谢您!爸爸也给您吃的了呢!”宁想笑着说。

“哦?寄了什么?”刚才和他通话,他都没说!

“寄?”宁想忽然打住了,呵呵傻笑,“我不知道…我忘了…妈妈妈妈,您还要多久回来呢?再不回来,想想要上小学了!”

她不由失笑,宁想这个九月才刚上的大班,就想着上小学了?

只不过,宁想说爸爸给她寄了吃的,几天过去了,她还没收到,不禁狐疑,是寄的快递吗?

打电话的时候问起这件事,他含含糊糊的,“哦,是要寄的!不过,我放在车里给忘了!下次吧!我记着!”

什么呀!这也能忘!害她空欢喜一场!

然而,时间又过去了三天,她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快递,她严重怀疑他根本机会没寄出来!再次打电话问起这件事时,果然不出所料,他还是给忘了…

“对不起啊,老婆,这几天太忙了!”他的道歉倒是挺实诚的。

她当然理解他的忙,他一个大男人,忙得常常连饭都忘记吃,忘了寄快递她怎么会真的介意?只不过,再忙,难道连和她视频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至谦!我很多天没见你了!”她带着些埋怨的口气了,怎么感觉他回国后,比他在美国的时候还难视频啊?

“老婆,对不起,在医院真的不方便,过几天,过几天让你看个够,里里外外,你想看什么就给你看什么!”

还是道歉!还是不正经!总是这样糊弄她!

“谁要看你里里外外啊?”她不由嗔道。

“你啊!”

tang

“…”她这是问句吗?

黏黏糊糊跟他说了一堆话,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别说现在的他不像他,她自己也不像自己了…

第二天,医院来了个重症病人,她和张主任竭尽全力也只将病人暂时稳住,无论是设备还是技术,他们都无能为力了,建议家属送往更上级医院。

张主任甚至颇为忧虑,因为当地的情况他清楚,只怕上级医院也未必有这个能力,能去省医院或者外省大医院是最好。

可是病人有实际困难,家属商议后决定先送往上级看看再说,不行再想办法。

阮流筝也觉得,地级市的医院可能都拿这个病患没办法,最终还是要转院的,然而,不曾想,几天后张主任跟她说,该病患在市医院做了手术,手术还很成功。

“是吗?市医院这么牛啊?”她不得不惊讶。

“嗯!”张主任笑道,“我也没想到!今早在上班来的路上遇到病人家属,说是昨天做的手术,手术做完就进重症监护室了,他趁着这时间赶紧回来取点东西,马上又要赶回医院去呢。”

阮流筝啧啧称赞,张主任说的市医院在离善县5个多小时车程的阿库市,相当于地级市吧。

回宿舍以后,她把这事说给王易听。

王易笑道,“阿库市医院的确不错。你不知道?”

“怎么个不错法?”她以前真的完全没了解过。

王易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我也只是听说。哎,对了,中秋节你休息吗?”

“嗯,休息!”很难得,她中秋节能轮休。

“我们去牧区玩玩怎么样?”王易提议,“库西亚家邀请我们去过节,届时我们一起赏月,看他们唱歌跳舞,多好啊!”

“可是…”她有些迟疑,好不容易中秋休息,她还想要跟宁至谦好好视频呢,解解这相思之苦啊!

“怎么?跟男朋友约好了打电话吗?”王易一眼看穿了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承认了。

“你啊!”王易无可奈何,“要不你先问问你男朋友吧,看他让不让你去!”

阮流筝看出王易真的很希望自己去的样子,很是纠结了一会儿,晚上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问她,中秋节准备干什么。

她正好想说这件事呢,“你呢?中秋节休息吗?”

“我?我上班!而且还值晚班!”

“…”她无语了,“我还想跟你好好说说话呢!”

“现在就可以说啊!谁说非得等到中秋?”他在那端笑。

阮流筝不语。

“怎么了?想我了?”

“嗯…”她嘀咕,“我快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说好的过几天让她里里外外看清楚的呢?一根头发丝儿也没让她见到。要视频一个有这么难吗?

那边却传来说话声,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老婆,我要忙了,有空再说!”他匆匆挂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闷闷地甩到一边。

王易进来的时候,她无奈地告诉王易,“姐,我跟你一起去牧区玩!”

王易乐了,“好啊!我跟你说,今年牧民们过节可热闹了,还有不少外地游客过来,到时候先在牧民家吃手抓饭,然后露天赏月载歌载舞,你一定会玩得开心的!不虚此行啊!”

阮流筝被王易说得,心里也有几分期待了。

中秋节那天,虽说他们休息,但上午还是先去了医院,把每天的常规工作都做了,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下午才和王易汇合。

一起去牧区的还有几个也休息的医生,顺便去给牧区送药。恰好艾力肯拉货的车送完货要回去,他们便搭便车一块去了。

艾力肯见了医生们,笑呵呵的,摸了好几回头发也不说话,样子十分憨厚,一双漂亮的眼睛亮得发光。

第258章 骗子

艾力肯把他们带到牧区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他们并没有马上歇下来,送药的送药,阮流筝、王易和另两位则去上次义诊的牧民家回访,看看他们治疗后的后续情况,这么一忙碌,很快就到七点了射。

库亚西的奶奶和妈妈直接来牧民家找她俩了,还说,王医生和阮医生是说好了去他们家过节的。

两人再一次为牧民的热情而打动,直接被库亚西奶奶和妈妈拖回了家。

路上,结果又遇到了艾力肯的爸爸妈妈,见到阮流筝后,热情地上前来迎接。

艾力肯妈妈更是拉住了阮流筝的手,邀请她去自己家过节。

对于自己突然变得这么热门,阮流筝还一时不适应,被两家妈妈拉来拉去的过程中,艾力肯妈妈指指头,说艾力肯头痛,请她再去看看矾。

这么一说,库亚西奶奶就不好再坚持了,放了阮流筝,一人一个,拖回了家。

艾力肯家里已经完全是过节的气氛,家里围坐了好些人,一个个都看着客人微笑,饭桌上超大一盘的大盘鸡、烤羊肉、手抓饭等等美食,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葡萄、哈密瓜、梨等各色水果也摆上了桌,新鲜诱人的果子上还滚着水珠。

艾力肯一见她来了,惊喜不已,一时手足无措,红着脸给她拿凳子,请她吃东西。

“听说你头还疼啊?”她赶紧让他别忙了。

艾力肯摇摇头,很憨实地看着自己妈妈。

阮流筝顿时明白过来了,艾力肯妈妈这是“智斗”库亚西奶奶呢,不禁笑了。

“还是…还是先吃饭吧!”艾力肯妈妈把阮流筝拉入席,介绍给亲人,“这是给艾力肯治病的医生!北京来的呢!”然后又把在坐的亲戚介绍给流筝。

对于远道来的客人,牧民们是十分欢迎的,何况又是艾力肯的救命恩人啊,马上让阮流筝坐在最中央,然后热热闹闹开始吃饭了。

艾力肯还给了她一大杯马奶酒,对于酒这个东西,她真是怕了,上一次喝醉的阴影还在呢,连连摇手,怎么也不肯喝,一再声明自己滴酒不沾,不管大家如何解释这个酒不是酒。

面对所有人劝她喝的攻势,她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可这酒,她是真的不想喝,正在那为难呢,艾力肯站出来帮她,一锤定音,不喝就不喝,那多吃点烤羊肉。

大家这才放过了她,她暗暗舒了口气,“谢谢你。”

艾力肯还是那般憨厚的笑容,“你大概喝不习惯,吃你喜欢的吧。”

这差不多是艾力肯跟她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了,她点点头,再次表示感谢。

在艾力肯家美美包餐一顿后,外面就响起了音乐,大家兴致高涨,纷纷出去赏月了。

艾力肯等着她,“我们也一起去吧。”

“好啊!”她欣然应允。

外面夜色已浓,牧民们弾起了冬不拉,欢乐的歌声已然响起。明月高悬,天朗地阔,是她在被高楼割据的城市天空里所看不到的景象。

“好美的月色。”她不禁赞叹。

“你喜欢我们这里?”艾力肯又是欣喜,又是羞涩。

“嗯!”阮流筝心里坦坦荡荡的,天地开阔,心中亦宽远。

艾力肯抿嘴一笑,愈加显得喜悦。

王易他们也出来赏月了,大家聚到了一起,和牧民们打成一片,吃着月饼,尝着鲜果,拍着手唱着歌,人间月圆,处处相同,处处不同。

喧闹的人群里,反而更易勾起思念。

她在这里赏月唱歌,那个人在干什么呢?上晚班吗?

原本高涨的情绪骤然间低落下来,抬头望天,遥望那轮明月发呆。

世界上只有一个月亮,所以她看见的这一个就是他看见的,所以,可以假设他们其实隔得很近…

这里昼夜温差有些大,衣衫单薄的她感觉到凉意了,情不自禁抱紧了胳膊。

不多时,身上一暖,她回头,看见艾力肯妈妈慈祥的笑容,原来是阿妈给她披了件衣服,还和蔼地对她说,“干净的,新的。”

“谢谢阿妈。”她忙道。

“穿上,好看。

tang”阿妈笑着说。

“好!”她不会拂了阿妈的好意,站起来穿衣。还是裙子,大红色,对她来说,有些大了,不过正好可以套在衣服裤子外。

“好看!”这一声,却是艾力肯说的,而后邀她,“出来跳舞吧!”

看着音乐声中翩然起舞的人们,她站在王易身边笑,低头看了看王易,王易却道,“我不会!我是完全不会!手脚不协调!你去吧!”

艾力肯指了指跳舞的人群,“看!他们也都在跳!”

阮流筝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一些外地深度游的游客,此刻也和当地人一起载歌载舞。

“去吧!会跳就去跳!”王易推了推她。

这时,一个年轻姑娘却走了过来,把王易拉了起来,非要教她跳不可,王易迫于无奈也跟着瞎跳。

“快来,我教你!”艾力肯也道。

阮流筝看着王易并不协调的舞步却学得很投入,不由笑了,也跟着汇入跳舞的人之中。

她是有民族舞基础的,这些舞蹈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难度,跟着节奏,一会儿就十分熟练了,包括他们特有的动脖子的动作,她很小的时候就会了,所以王易看着她跳,惊叹不已,“乖乖,你是专业的啊!快教我!”

她哈哈笑着,停下舞步,一点一点地教王易,不多时,王易也能跳几个简单的动作了。

慢慢的,参与到跳舞中的人越来越多,她穿着民族服装,和当地的姑娘小伙子们一起,旋转,欢笑。

一旦动起来,就会忘记一些忧思,跳舞的她,也渐渐忘了相思,只是,有时候,感应就是这么奇妙的一件事,正穿着红裙旋转的她,突然之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停了下来,猛然转身,朝人群外某个方向黑暗处看去。

胡杨树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明月皎皎,瘦影淡淡,月辉淙淙如银,却不如他眸中星辰璀璨。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是梦,一定是梦,无数次梦里都是这样的情形,他浅浅笑着向她走来,她奔向他,却最终扑了个空。

她用力地揉眼睛,对,如果是梦,只要揉揉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她用力揉了好几次,感觉眼珠子都快被自己揉出来了,他为什么还在那里?为什么还在?!

此时,她才算恍悟,所以,他是真的来了!不是梦!

刹那间,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奋力扒开人群,疯了般朝他跑过去。

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眼光?

天,地,月,还有她朝思暮想的人儿。此时此刻,是她全部的世界…

一口气奔向她,临近的时候,踩到一块石头,绊得她几乎摔倒,她也顾不上了,直接将自己摔向他,重重砸进他的怀抱。摔就摔吧!反正有他!

当熟悉的臂膀紧紧将她嵌入怀里,她的眼泪哗哗而下。

她抱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整个人被他抱离了地面,她一边流泪,一边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这个久违的怀抱,她感觉离开得比她那个六年还长…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拥抱,紧紧地拥抱,她能感觉到他越收越紧的双臂,能感觉到他的胡茬在她脸颊耳根磨蹭,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她的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回过神来,一口咬在他肩膀,而他的衣服,早已被她的眼泪润湿。

听着他忍痛的一声“嘶”的呻、吟,她的拳头砸了下来,“骗子!你个骗子!不是上班的吗?不是值晚班的吗?你骗我!骗我!”

他任她捶打,只是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笑,“我这不是来值晚班了吗?”

“什…什么意思?”她气恨不过,在他肩上又是用力一口。

第259章 就想上夜班

咬完之后,泪光盈盈,眼前是他如雕如琢的眉眼,内心里如沸腾的巧克力热饮,丝滑甜腻,却又热热地翻滚着。

许许多多话想问想说,却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最终一双手捧着他的脸,各种揉捏掐,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颗翻腾的心给按下去,掐下去…佐…

他由着她胡闹,却也有些无奈而好笑的神情,“我该怎么理解?这是多恨我?还是多想我?”

她咬着唇,揪他耳朵,“又恨又想。”

他目光看向她身后,压低了声音,“好像大家都看着你。”

她倏然间收回了手,想起来这是何时何地,满脸涨红,羞于回头看渤。

“迟了。”他执起她的手,“现在怎么办?”

一个男人!问她怎么办?!她瞪着他,深知他不喜热闹,“那你说!”

“我?”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眉眼,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我是来送快递的,最佳快递员,北京直送到你手上!”

“…”她瞪着他,他还记得那个快递呢!她感觉宁想都和他串通好了啊!

他牵住了她的手,“走。”

“去哪?”她原以为他会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了,谁知却发现他往人堆里扎,不由诧异,“你愿意和大家一起唱歌跳舞?”

他不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前。

她想,也对,总得跟人道个别,不然不礼貌。

于是就这么突兀地站在了人群里。

所有人都看着他俩,他也不说话,这场面多尴尬啊!

阮流筝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再这么冷场下去的,于是挽住了他的胳膊,给大家介绍,“这是宁医生…”

某宁医生淡然微笑,好像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好吧…

“也是我…”她斟酌着用词,男朋友?未婚夫?丈夫?某个瞬间,甚至连前夫这个词都跳了出来的,不过,马上意识到这俩字是绝对不能说的,如果她不想被修理的话…

“情郎吗?”已经有围观群众耐不住了。

她笑,猛点头,“是。”

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满意了,向大家问好,一贯地谦和又有理…

所以,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呢?故意摆酷,然后让她隆重把他介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