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她真是做梦也该笑了呢。

工作日,由于Boss极度怕冷,办公室的暖气总是开的威力十足。谢青杉用着拐杖来到会议室,坐下之后,先对汪曼涓说了几句:“我看了你的平面图,画的很‘漂亮’,但太简单了,没有突出性,具体的私下再和你说。”

他转头,给时浅也布置了近期的工作:“我住院期间,沥海市的电视台找了过来,说是有一档家庭装修的节目,但我的腿还没完全好,暂时走动不便,时浅,你做事向来细致,明天你替我出差。”

汪曼涓微微一愣,暗自咬住了涂抹艳丽的红唇,看向对面明眸皓齿的女人。

时浅余光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微扬了扬唇,倒也没急着回应,很聪明的等待老板的下一步详细说明。

“你一会就去准备,小钱这边替我去广州办事了,我让他明天直接飞沥海市,你们到那边再汇合,先和节目制作组取得联系,让他们带你去看一看要装修翻新的房子,还有其他一系列相应的工作,你们能代劳的就一并做掉。”

这些日子,汪曼涓把几个实习生都叫去帮她的忙了,其他设计师手头都有项目要交图,也就只有小钱能帮她打下手了。

反正,说白了就是先替谢总打前瞻,时浅点头应下来。

结果,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沥海市的天公不作美,下了大暴雨,也由于天气原因,航班硬是被推迟了两个多小时,时浅独自在机场和飞机上等了半天,好在最终还是顺利启程了。

在空中又飞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总算稳稳当当地降落在沥海市的机场。

时浅看着阴沉沉的乌云团,急骤的雨丝愈发粗粝,连日来的暴雨也令沥海市部分交通瘫痪,地铁也有停运的情况,积水量可观。

她撑着雨伞,在排了几十分钟的队伍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刚将双腿收入车内,狼狈地收起雨伞,就听前排那位年纪不大的司机,对着她开腔搭讪:“小妹,你长得好漂亮啊。”

语气不是夸赞,而是带了某些不善的意味,时浅微皱着眉头,但看了一眼身后还排着的长队,咬了下唇没再说什么,向那人报了目的地。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来找朋友吗?”

时浅素来是不愿和没什么好感的人多交流,竖起领子,挡住大半张白皙嫩滑的脸,面色冷漠,只低声答了一句:“开车。”

她假装微阖着眼睛,不想再去搭理对方,事实上今天也过的并不顺利,舟车劳顿了大半天,她确实有些乏了,但还是硬撑着意识,不让自己睡过去。

片刻,外面的雨幕变得更为气势磅礴,所有变化的景色都笼在氤氲的水汽中,看也看不真切。

时浅独自出门在外,总会多留一个心眼,她拿出手机查地图导航,却突然发现车子的方向不对。

车速飞快,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她压低嗓子,冷冷道:“师傅,你是不是开错了?”

她严肃地申明:“地图上显示我要去的地方在另一边。”

对方忽然笑了一下:“美女,我带你去兜兜风啊。”

顿时,时浅心里有些毛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哪怕平时再如何独立要强,遇上这种事难免不会慌。但她知道,现在绝对、绝对不是发懵的时候,她掐了掐手心,看了一下车子的行驶方向,别说是距离市区越来越远,再下去可能就要到郊外了

“师傅,我不去那个地方了,你现在就下高架,让我下车。”

那人却笑了起来,流里流气地说:“小妹你别怕啊,哥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时浅见他没有打消念头的举动,就用手机默默记下了他的服务监督卡信息,再次提高了音量,威慑他:“我说了,你现在立刻找地方停车!否则我报警了!”

“报什么警啊,只是想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车里的空气像是快要凝结住了。

时浅见他明显有些虚了,自己反倒定了定神,现在手机电量还充足,她担心直接报警会刺激到那人,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找熟人,看对方能不能知难而退。

时浅整理一下思路,稍许冷静了一点,想起前几天和自己说了同样在沥海市出差的明哲年,觉得真是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就先发了一个自己的微信定位给对方,然后赶紧拨了电话出去。

幸好,电话也很快就拨通了,听到那边传来男人“喂”了一声,她急忙就说:“老公,我已经给你发了微信定位,现在在高架上面,出租车师傅非要往反方向开”

时浅还特意装出依赖对方的口吻,好让司机相信电话里的人就是她的伴侣,这样也以防对方突然对她进行报复。

“你快点过来接我啊!”

明哲年接到电话的时候,一时有些愣怔,但到底是在社会上打滚多年,也是思路清楚的男人,加之时浅挂了电话就立刻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解释,他知道她可能出了事。

只是,事实上现在的他远在另一座城市,根本没法及时帮上忙,思忖之间,男人急忙给在沥海市的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你还在沥海市吗?什么时候飞?”

那边回答的声音带了一些休憩时的微哑:“晚上刚到的,所以要明早再飞回s市了,怎么了?”

“上次你见过的时浅,好像遇上麻烦了。”

大概是没能料到这位美女的处理和反应都如此冷静又决绝,年轻的男司机握着方向盘,心中那点恶意渐渐被恐惧替代,他低骂了一声,车子总算在几分钟之后下了高架,靠边停了下来。

时浅也不管外面是连天的雨幕,即刻开门跑了出去。

她抓紧手边的双肩包和身上的小挎包,神色仓皇地往前冲出去,脸色惨白惨白,喘着气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身上已经没一处是干的,脚上穿的还是带了点跟的皮鞋,耳朵嗡嗡作响,但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

要是换作年纪小点的女生大概就直接给吓哭了,时浅也是慌不择路地飞奔到路边的一处雨棚下,这才停了步伐。

附近是居民区,还有几家工厂,稍微显得有些冷僻,她的脸颊处还沾着湿透的长发,冰凉的手指捂紧了口袋,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急促的呼吸。

这时候,衣服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震动,时浅深深调着呼吸,现在浑身都是潮湿黏腻的感觉,根本分不清是汗还是雨,她先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雨渍,再拿出手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电话。

不管是谁,大概都能给予来自异地的她一些慰藉,于是接通了——

“时浅,你现在人在哪里?还在车上吗?”

比这雨天还要缠绵的音色,就连手机的杂音也抹不去这一份低醇磁性,根本不费吹灰就能虏获人心,因为太好听了,也让人容易分辨,时浅也马上猜到了男人是谁:“隋、隋谨知?我已经下车了,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

“好,那你告诉我地点,等着别动,我来找你。”

隋谨知的声音清澈柔和,但行事风格相当的果断,也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已经直截了当的确定下来。

空气湿冷,雾蒙蒙的一片,路过的车子稀少,这种天气还想找出租车简直是难上加难,她也实在没力气再去考虑太多,就答应在这处屋檐下面等他。

不知过了多久,当隋谨知找到她的时候,他还特意从车子里走了出来,绕过了车头,手中就撑着一把黑色的大圆伞,对她招了招手。

这一方天地,霎时就安静的再也没有了声响。

时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蓦然震惊。

男人长身玉立,眉眼淡然,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度,眸光还映着漫天温柔的雨幕,甚至眉宇间给人一种执着而深沉的错觉。

唇边的一抹温笑,真是好看极了。

第六章

尽管她和这个男人才见过一次面,但隋谨知给他人的感觉却始终是无比可靠而强大。

几乎是看到他的瞬间,时浅内心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感,以及心中的压力就陡然消散了大部分,一下子仿佛都消弭无声了。

大概,因为他是明哲年的好友,再加上“机长”这个职务真的能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吧。

时浅根本来不及收拾自己,她背好身后的双肩包,正要往前跨步,由于内心的重担一下子消失了,身体经受的疲惫在瞬间袭来,莫名双脚就软了,结果又被凸起的石阶绊住,差点就要当场来一个“平地摔”!

时浅在身子往前倾的时候,只见隋谨知已经向前走过来,从他的高度恰好地将她一手扶住,靠在怀里。

她难得这么出糗,当下就红了红脸,从耳根子到脖颈都是一片升起的热度,简直愈发的口干舌燥了。

隋谨知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虚扶着她往车子停着的路边走去。

雨势总算变小了,朦胧的细雨纷纷落下,男人撑着伞立于她身边,还亲自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这才轻声说:“你浑身都湿了,肯定不好受。后座有干净的衣服和纸巾,衣服是我本来就放着打算穿的,刚拆封,你先拿着擦一擦。”

时浅听着这个让人沉醉的嗓音,简直是婉转入心,要人命啊。

“太麻烦你了,隋先生,我怎么”

“说句老套的话,既然是明哲年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做事容易想的多,大概这是职业病。”他贴心的截了她的话头,还主动解释自己的好意:“机长都喜欢前瞻后顾,未雨绸缪。”

时浅还真的从来没试过在异地出差的时候撞上这种意外,更没有尝试过,在危机过后能有一个人这样帮助她。

这种爱护没有男女之间暧昧,没有额外的利益交换,而是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却更让她为之动容。

时浅忍了忍那股感动的情绪,进到车内之后,就看到早就备好的衣服和纸巾,整整齐齐放在皮质的座位上方。

隋谨知从驾驶座递来一瓶矿泉水:“你先喝点水,等会路过便利店再去买点热的喝,这么冷的天气你可能会感冒。”

他刚才一路快车过来接她,也没来得及先去买点什么,所以,也只有放在后备箱的衣服能派上一些用处。

“还有,我们可能要先去一趟派出所。”隋谨知微侧着身,目光看向前方,但嘴里的话是在对她说:“我让明哲年给我发了你提供的信息,已经替你报警了,他们会找这个司机所在的出租车公司进行调查,我们去做一份笔录。”

他的手指正搭在方向盘上,时浅不由得注意到男人的这一双手,腕骨分明,姿态柔软,但手指有一种韧劲,像是有一种驾驶飞机时运筹帷幄的力量感。

车内空调的温度刚刚好,不会冷却也不至于太热,她缓过了最初的一阵茫然,脱了大衣,用衣服把湿漉漉的脖颈和头发擦拭了一遍,此刻,细腻柔滑的脸蛋多了一些血色,长发似密雨斜侵,窈窕的身段衬得车内风格更显刚硬,而空气里却是立刻多出了一些女性独有的气息。

隋谨知启动引擎,声音低沉地缓缓陈述着:“这司机可能不涉及刑事责任,在法律上还不构成既成犯罪,但行为本身非常可怕,不管怎样,给他点处罚是应该的。”

虽然发生意外的当下,时浅认为自己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理智,可一旦事情过去,反而那些无尽的后怕和恐惧都会变本加厉地悉数而来。

她低头用纸巾吸取大衣上的一些水渍,双手不住地有些发颤,分明是在压抑着什么:“我本来是要去和电视台的人见面,我得先和他们说一下”

隋谨知也不知是不是听出她声音里的动摇,见她还努力撑着一副坚强的样子,语调柔和又不失宽慰地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时浅心里感触颇深,小声地“嗯”了一声,说:“对了,你的这件衣服我先收着了,等洗好再还给你吧。”

男人清隽的轮廓柔和,面上的笑意浅淡:“放着吧,没事。”

此时此刻,已经挫败感十足的时浅也不想再去管到底要欠对方多少人情,既然他们都是明哲年的朋友,总之,等事情过去再说吧

到了派出所,时浅得知警方已经查到这辆出租车,居然是一辆“黑出租”,而司机本人在某立交附近被拦下,已经依法查办,会按照相关的条例罚款和行政拘留。

但是,想要真正让那个色胆包天的司机因为骚扰她而得到应有的处罚真的很难。

时浅又何尝不知道呢,在社会上与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几年了,并不是所有你以为的正义都会到来,也不是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能得到回应。

但她还是遇见了这其中的“好人”,就是在这样绝望无助的急情之下,会有别的人对你伸出援助之手,会不计得失的护你无恙。

芸芸众生,总有美好和残酷,这是一个永恒的对立面。

时浅的心情低落而复杂,可又对这样的结果无可奈何,等到办完一些手续,她走出派出所,抬头看到雨水稍是停歇了,而天色也已完全沉暗下来。

隋谨知正要去取车,而她总算缓过神来,勉强着提起了一些精神,默不作声地在他身后,看着这个在夜色中宽阔挺拔的背影,还是想了想,轻声说:“隋先生,你不用送我了,我直接打车过去就好,反正也已经和节目组说好了。而且,你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隋谨知却不以为然,一点点用他格外清透且有说服力的声音来说动她:“我有分寸,把你送去目的地,我就直接回酒店休息了。”

时浅听着这个简直能谋杀耳朵的声线,心里不由想着,真的和博衍大大好像啊,这个声音简直让她慢慢地找回了安定感。

隋谨知系好安全带,从反光镜里能看到后座已经梳理好心情,正联系同事准备专心办公的女孩。

他的心头突然就涌出一丝温热,不知对时浅的这种反应是赞许还是无奈,可能,今天还算是她“运气好”,才能逃过一劫了,但至始至终她在他面前都强撑着,连一滴眼泪都没让他看见。

隋谨知只好默默地笑了一下,藏匿好这种情绪,若无其事地做好自己的专属司机一职。

有惊无险的度过一天,时浅与沥海电视台的节目组开了会,等回到酒店休息的时候,忍不住把这件事和温宁说了一遍。

温宁在电话那边连连惊叫,听得鼻子都酸酸的:“那你现在是真没事了吧?明哲年怎么说?”

“他打电话过来关心过,不过,好奇怪,本来是和我说在沥海市的,不知道是不是临时有变动怎么会人不在了。”

害得她欠下了隋机长好大好大的人情,真的是无以回报了!!

“其实,我回去也真的应该好好谢一谢明哲年的,你说是吧?”

如若不是有明哲年这层关系在,隋谨知根本不会过来如此细心的照护她,这点时浅还是很清楚的。

奚温宁不知是从哪里来了感触,她又是向来了解时浅,这就沉默了一会儿,才特别认真地说:“老实说,浅浅,我真觉得你特别的好,又勇敢又努力,如果这次你和明哲年能成,我是希望你们可以顺利发展下去”

时浅收到了好友的祝福,眼底的光明亮起来,笑了笑回答:“嗯,我还是希望一切能顺其自然。”

奚温宁想了一下,又想到她要说的其他话题,语气突然变得愉悦起来:“对了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听说咱们社长已经和博衍大大联系过了,说了要让他重新出山的那部广播剧!”

时浅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趣,急忙握紧手机问她:“怎么样?最后怎么样?”

“你猜呢结果,大大说是要考虑一下!”

what?!男神没有直接拒绝,还说要考虑,那说不定就是有戏啦?!

“我记得你说过,他不愿意接的剧会马上啊!”

何况,博衍大大目前都是只参与商配的真·大神了,广播剧大概都有两年没出了吧。

奚温宁也觉得奇怪:“是啊,但也只说考虑一下,具体会不会答应还很难说。”

总之,时浅对此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如果时隔多日能够再听到博衍的新作问世,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吧!

这一天发生太多的变故,她感觉到极度的紊乱和疲惫,夜里稍微梳洗一下,又在电脑上收了邮件、刷了微博之后,倒下去直接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时浅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可悲地发现,带在身边多年的笔记本不见了,本子的封皮早就被磨光了,里面记载了许多有价值的笔记和手绘,对她来说也算是很重要的物品。

她正无比沮丧地想着,会不会是落在了那个变态司机的车上的时候

隋谨知的电话就来了。

沥海市的秋色已深,时浅看到酒店的窗外有打着旋儿的银杏落叶,从树梢缱绻万分地离去,又被车轮碾过,耳朵里则是男人的沉吟,尾音微挑:“我早上去机场才发现你的本子落在后座了,明天,你是什么时候的航班回s市?”

时浅说了声“等等哦”,然后就翻看了一下手机里存着的航班信息,这才报给对方准确的航班号和时间,那边的人似乎是考虑一番,接着对她说:“明天下午我应该还在s市的机场,到时候给你,可以吗?”

最后的一小句疑问仿佛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气场,时浅作为一个声控,都快丧失思考能力了!

她本来是想说,不如放在这边的机场让她去取就好了,但又想着是不是该顺便找机会买些什么当面给隋机长作为谢礼,或者,干脆把明哲年一起叫上,请人家吃顿饭,总而言之,她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等回到s市,飞机平稳降落之后,也没耽搁多久,时浅和同事小钱就到了提取行李处,小钱要去拿行李,她则是和他说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就先一步去了外面的接机口。

有时候,时浅真的会觉得,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如果不是自己稀里糊涂掉了笔记本,就不会在s市的机场等着隋谨知。

也就不会看到明哲年抱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满脸的郁结与深情。

但感情的事就像埋下的伏笔,哪怕你将它捂得再牢实,但早一点、晚一点,它总会原形毕露。

第七章

要说时浅对明哲年的感情究竟有多少,好像也说不上什么刻骨铭心,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久,也许就是喜欢的念头刚冒了一个小泡,但被现实无情地摧残了。

在此之前,她还是对自己各方面都有些自信的,可现实不会尽如人意,有时候就因为你想要一样东西,才会只看得到眼前的,却看不到背后已经发生的诸多故事。

时浅就这样背着双肩包,沉默地看着发生在距离自己十几步之外的这一幕,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明哲年的脸上从来不曾出现过如此致郁的表情。

应该是彼此认识很久了吧。

明哲年附耳在年轻女子的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看着愁肠百转的,对方却还是默默地推开了他。

他眼神中全是求而不得的苦楚,看得时浅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这时,他却在无意间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当下也是彻底的愣怔了。

时浅淡淡地笑了一下,平静的很,笑容却并未到达眼底,她上前几步,对他开口:“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明哲年的表情意外地很快平静下来,对她也很友好地点了点头:“嗯,刚和朋友一起回来。”

她捏了捏耳垂,维持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我也刚从沥海市回来,要回公司了。”

明哲年看了自己身旁的姑娘一眼,时浅见她压低了帽檐,又戴着绿色镜片的墨镜,还围了咖啡色的围巾,几乎是全副武装,但哪怕穿了厚实的毛衣,也能看得出身材清瘦,脸上不施粉黛,却自有清冷气质。

时浅还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便被人出声打断了:“时浅,你的笔记本。”

她回过头,就见隋谨知向他们走过来。

他大概是已经下班了,私服大衣里穿了敞襟线衫,气质凛冽沉稳,哪怕没有制服的几分禁欲感,也是相当好看的男人。

隋谨知侧目看了一眼明哲年和那位女孩,先将手中的袋子交还给时浅,这才说道:“你快送徐小姐走吧,机场耳目众多。我和时浅去吃饭了。”

明哲年怔然,低头看着时浅的眉目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荒唐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说话的立场,他勉力笑了一下:“好吧,那我们先走了,时浅,改天再见了。”

时浅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作回应,转身站在原地,看着机场里面人来人往的,抿着唇角没有出声,但她心里明白,隋机长的解围真的是贴心又周到。

等明哲年和年轻女子走远了一些,隋谨知垂下眼眸,只见睫毛长得都快遮住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他轻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赶着回公司,我们改天再约吧。”

事实上时浅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但又拗不过心里的那点好奇,眼睫一抖,斟酌着问他:“你也知道刚才那个人?是你们的朋友?”

隋谨知摇了摇头:“是明哲年的朋友,算是公众人物。”

她思维敏捷,当即想起那天在餐厅,明哲年离开之前,愁眉看着的一则娱乐圈绯闻,又记起刚才隋先生说了什么“徐小姐”那看来方才的女子就是那个当红的新生代小花旦没错了。

真是好魔幻的剧情啊

“具体情况,应该由他亲自告诉你为好。”

隋谨知作为他的朋友,确实不太好对这件事插嘴太多,因为这个“时机”太敏感了。

然而,时浅并没有看见他沉下的那双黑眸,一时情绪有些流露,眸含愠色。

他很想告诉她的是

他以为明哲年早就不再和那位“徐小姐”联络了,以为对方早已经放下了那段单恋。

不论如何,这个男人根本不该在没有处理好自己感情问题的前提下就接近她。

“时浅。”隋谨知突然喊了她的名字,声线似流淌的溪水,让人心中那些棱角都被缓慢而细致地抚平,“别放在心上。”

而这熟悉温热的嗓音,也让她想起博衍大神上一部广播剧里,有这样一句台词:“世上所有的惩罚,大概要以诛心为上。”

当然了,她没有遇到这样严重的情伤,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情节,可哪怕只是触动心中的这一点点情愫,也还是让人感觉有些郁闷的。

明哲年的那种表情,摆明了和对方不可能是普通朋友,不管哪种情况,她都不太可能与他再深入交往下去,她也知道一段感情,想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难了,可眼下的自己也是当真做不到妥协和将就。

时浅努力将事情一码归一码地区别开,她也向来告诫自己要明事理,所以,对隋谨知她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几次接触下来,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是温柔而疏离的,从不会让你觉得有任何不适,但也没有过多的对别人流露真实的情绪,总是不远不近的样子。

见小钱拖着行李出来了,她回头对机长大人说:“隋先生,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这件事明哲年也许是没有处理好,但好在也没什么,只是有点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