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妈妈生怕景易拒绝,没等他再说话,啪嗒声挂断了电话。

望着黑掉的屏幕,景易呼出口浊气。

扣好安全带,景易缓缓发动引擎:“我们去吃日料吧。”

“你妈妈让你回家?”

“嗯。”

“可你好像不是很乐意。”

景易不语。

他何止是不乐意,是非常不情愿。

景易生在,他的父亲景敬岩是著名的国画大师,母亲聂兰担任大学教授。景易的父亲较为古板,一直想让儿子继承衣钵,奈何景易没等毕业就进了娱乐圈,景易因此和家里决裂。后来因为聂兰从中调和,父子俩的关系有所缓解,直到听说景易背着他们和林欢喜结婚。

景敬岩本身排斥娱乐圈,更不会接受家庭普通,又同是那个圈子的林欢喜嫁到他们家,于是,父子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僵硬。

倒是聂兰比较喜欢林欢喜,觉得这个女孩儿长相艳丽,又善良能干,配她儿子足以。

“放心,我会想办法拒绝她的。”

林欢喜双眸看向窗外,说:“回去吧。”

“嗯?”

“他们再过几年就老了,该谦让就要谦让,该哄就要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你说呢?”

林欢喜失忆后感悟颇多,尤其看到妈妈眼角的皱纹和父亲两鬓生出的白发,顿时感受到了时光的可怕。

“你回去会受委屈的。”

景敬岩一直不喜欢她,要是这次回去,八成又会给林欢喜白眼看,他于心不忍。

林欢喜听后,很是坦荡:“反正我们现在是契约关系,我又不会受什么委屈。”

如果她还记着对景易的爱,也许会受委屈,然而她失忆了,景易的父亲不管对她说什么过分的话,做什么过分的事她都不会在意。

景易听后,一方面被她的善解人意感动,一方面被她那句“契约关系”弄的心痛。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回去?”

“确定。”

“好吧,但是回去后,你要隐瞒失忆的事实,尽量跟在我身边,少说话。”

景敬岩本身就不喜欢林欢喜,要是知道林欢喜的心智回到十七岁,还不爱他了,绝对会从中作梗,使用手段让他们离婚,那绝对不是景易想看到的画面。

林欢喜点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会沉默是金的!”

*

景易的家乡在江城,处于A城隔壁,坐飞机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

他们抵达江城已是晚上八点,这座城市没有A城繁华,却有着最美丽的夜色,所以被称为夜景之都。

出了机场,景易拦下一辆出租车。

“木槿山庄。”

景易侧头,林欢喜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困倦之意,他眼神逐渐柔和,揽着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睡会儿,要好久才到。”

她是真累了,也没客气,缓缓阖上眼帘。

前方的司机透过镜子打量着二人。

避免引起不必要麻烦,他们出门前做好了十足的伪装,除非摘下眼镜,不然绝对认不出他就是影帝景易。

“那个是私人山庄,你们是去看亲戚?”

“嗯。”景易没多说,淡淡应了声。

见他沉默寡言,司机识相的不再多嘴。

车子徐徐行驶,渐渐地,两边的车水龙马消失,平原与树林取代高楼大厦。

江城的夜色浓烈而又寂静,没了大楼遮挡,悬于天边的玄月格外明亮。

林欢喜呼吸平稳,双手不由自主环上他的臂膀,陷入沉睡。

他将她头顶的帽子拿下,好让她睡的舒服一些。

又过了二十分钟,出租车在门前停下。

“先生,木槿山庄到了。”

“开进去。”

景易先前已和家里打了招呼,此刻门卫看到外面有车,立马想到是景易带着太太回来了,二话不说将大门打开。

木槿庄园建在半山腰上,占地面积颇大,庄园内部除住所外,还私设了各种庭院景观与独立花园,再加上庄园有些年头,每年有不少投资商想出大价钱购买这栋山庄。

付了车费,景易轻轻晃醒林欢喜:“到了。”

听到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走吧。”

林欢喜揉揉蓬松的双眸,跟着景易下了车。

在接触外界空气的一瞬间,林欢喜不由打了个冷战,睡意顿时消散。

她环视一圈,远离城市喧嚣的山庄建立在山峦和茂密的草木间,夜色将一切景色遮盖,唯有房屋里的灯光散发着暖人的温度。

“这是你家?”身处庄园的林欢喜有些不确定的问。

“不,这是我父母家。”说着,景易拉起林欢喜的手。

“你家好大……”

她原本以为庄园是小区的名字,哪成想真的是庄园。

推门而入,温暖瞬间驱散夜里的凉意。

景易将随身的行李放在一边,摘去墨镜和口罩,又帮林欢喜将脱下的外衣挂在衣架上。

“景易回来了?”

林欢喜顺着声音看去,从楼上走下的女人非常有气质,藏青色的旗袍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一头黑发盘起,脸上是毫不加掩饰的欣喜。

“欢喜好点了吗?妈妈听说你出事儿,一直想去A城看看你,可课程繁忙,家里又出了点事儿,怎么都脱不开身。”说着,聂兰亲热的拉起林欢喜的手。

林欢喜能感觉出聂兰对她的喜欢和关心,然而一想到她失忆的事,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妈,我们没吃饭呢。”景易边说,边将林欢喜的手抽了出来。

“看我都糊涂了,等我去给你们做点饭,你们先休息一下啊。”

“嗯。”

等聂兰的身影消失后,景易才小声开口:“她很喜欢你,总说能娶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觉得也是。”

后半句声音清浅,却被林欢喜听得真切。

她心中猛然生出小小地悸动,又很快消散。

“回来也不提前打电话让人去接你。”

这次出现的是景敬岩。

林欢喜看到景敬岩的第一眼就觉察出景父对她的不喜和冷漠。

景敬岩今年六十岁,不言苟笑,气势威严,眉眼间和景易有些相似。

他像是没看到林欢喜一样,继续说:“你妈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

“我没有这样说过。”

景敬岩冷哼一声,斜睨林欢喜一眼,言语中透着浓郁的不快:“为了个女人和你爹分家,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景易听后,看着景敬岩的眼神顿时冷淡起来。

他伸手将林欢喜搂在怀里,声线依旧平稳:“我回来是想看看您和母亲,如果您非要和我吵架,那我只能带着我妻子离开这里。”

此时聂兰已经从厨房出来,父子两人剑拔弩张,显然产生了冲突。

“你这是干嘛呀?儿子刚回来就吵,有什么好吵的,去喂你的乌龟去。”聂兰白了景敬岩一眼,又笑眯眯看向他们,“饭做好了,快去吃吧,吃完早点睡。”

景易也不想和景敬岩待在一个空间,揽着林欢喜自饭厅走去。

聂兰为二人盛好饭,说:“ 欢喜不要在意,你爸就是那个死德行,驴脾气,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这次要是敢说什么,我肯定会帮你教训她的。”

聂兰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也当过媳妇,当媳妇的时候没少遭受婆婆的白眼和刁难,她很清楚那种滋味。后来有了景易,想着一定不能委屈了未来的儿媳。所以不管景敬岩说什么,她始终对林欢喜视如己出,甚至对她的好超过了对景易的好。

“多吃点。”聂兰亲热无比的给林欢喜夹着菜,“欢喜瘦了不少,在家的时候,景易是不是不给你做好饭?”

林欢喜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她出院到现在,做饭的好像都是景易,每餐荤素搭配,色香俱全,她一吃就是两大碗,怎么着也不可能瘦了。

“没有,景先……”林欢喜眼珠子转了转,匆忙改口,“易哥把我喂的很好。”

喂……

景易不由抿唇轻笑,他轻咳声掩饰笑意:“是喂得很好,可惜她从来不喂喂我。”

和景易相处这么几天下来,林欢喜已经懂得分析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很快,她明了意思,脸上不由飘起红晕。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欢喜如是说。

“就是说。”聂兰听不懂两人的画外音,不满瞪了景易一眼后,说,“现在的男人就是被惯的厉害,以后景易要是对你不好,惹你不开心了,你打电话告诉妈妈,妈妈一定帮你教训他。”

林欢喜扒拉着饭,笑得狡黠:“你这样说了,他肯定不敢对我不好。”

聂兰弯弯眼角,不由摸了下她的发:“你们先吃着,吃完就去睡,我去看看他爸。”

“好,辛苦您了。”

聂兰走后,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了他们。

想起刚才聂兰对她的态度,林欢喜不由说:“你妈妈可真好。”

“只对你好。”

照聂兰的话说,林欢喜随了她的眼缘,第一眼看见就喜欢的紧,除了林欢喜外,她不会让其他女人当她的儿媳。

他的母亲喜欢且疼爱着他的女人,这是让景易唯一欣慰的事。

*

翌日一早,聂兰将第二天要穿的礼服送到他们房间。

聂兰为林欢喜定制的酒会晚装非常精致漂亮,水蓝色的长裙直到脚环,镶嵌在领口的花朵碎珠仙气十足,林欢喜一眼看见就无比喜欢。

“你带欢喜好好转转,上次她来我们家只待一会儿就走了,也没四处看看。”

上次还是见父母的时候,当景易宣布要和林欢喜结婚时,景敬岩大怒,最终两人不欢而散,算起来这是林欢喜第二次来这里。

聂兰替两人出着注意:“要不去后山的湖泊钓鱼?那儿的风景也好。”

景易扭头问她:“要去吗?”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林欢喜点头应下:“好呀。”

两人换了身衣服后,一起离开房间。

春日的木槿庄园恍若仙境,依山傍水,重峦交叠,远远看去似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二人并肩走在鹅卵石铺制的小路上,两边的柳树已长出森绿的枝丫。树影斑驳,她的步伐轻快。

景易不由侧头看着身边的林欢喜,她心情不错,脸上始终露着笑,看向前往的桃花眼溢满春日的阳光,景易心间微动,垂在腿侧的手不由自主扣住了她的手腕,慢慢下滑,与她十指相扣。

景易手掌宽厚,林欢喜不由低头看去,皱眉往出抽了抽。

“别动。”

“拉着不舒服。”

“这林子里有野狼,我怕你迷路进去被吃了。”

景易说的一本正经。

林欢喜身子僵了下:“你别唬我。”

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怂了,不动神色往景易身体靠了靠。

景易唇角勾起,握着她的手缓缓收紧。

木槿庄园的后山有一汪月牙形的湖泊,湖水较为清澈通透,后来景易的外公在周边种植各种植被与树木,每到夏日,青山映着绿水,光景格外唯美动人。

“这湖叫什么名字?”

景易走进湖边的木屋,从里面取出钓鱼的工具和鱼饵,回答说:“月牙湖。”

听后,林欢喜不由露出笑来:“和我家乡的名字一样。”

景易一边整理着鱼竿,一边说:“我外婆取的名,这湖泊形似月牙,就这样叫了。”

工具整理好后,景易解开木船的绳索,他先将东西丢进去,接着向林欢喜伸出手:“上来。”

“我们不在岸边钓吗?”

“湖泊中央深,鱼多。风景也好看,上来。”

林欢喜小心将手搭了过去:“我不会游泳哦,你要小心不要让我掉进去。”

“你会游。”

说完,景易沉默了。

林欢喜的游泳貌似是他教的……

可就算忘了学习的过程,身体上的记忆总不会忘掉。

林欢喜有些怕水,上船后一直死死扣着两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划船的景易觉得有趣,故意使了个坏,让船只来回晃了晃。

林欢喜脸都白了,狠狠瞪了景易一眼:“你稳着点,我怕。”

景易挑挑眉:“好,我稳着点。”

他怕再逗弄下去会真的惹她生气,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

岸边逐渐远离,放松下来的林欢喜不由观赏起周边的景致,远离高楼大厦的山林树木无比静谧美好,湖水剔透,将两岸风景辉映其中。

她微微弯腰,伸手在湖泊里轻轻撩动,浅浅水纹从掌心蔓开,微凉的湖水透过指尖传达全身。

“就在这儿吧。”

将船桨放到身边,景易拿起鱼竿,又取出些鱼饵。

“会钓鱼吗?”

“不会,我从没钓过。”

“我教你。”说着,景易将鱼竿放在她手上,他起身绕到她身后,结实的胸膛紧紧贴上林欢喜的后背。

突然贴近的距离瞬间让林欢喜四肢僵硬。

景易双手扣住她的手,平视湖泊:“先把鱼饵灌上,不要让鱼饵都沉下去,一半在水里,一半露出,等鱼上钩的时候……”

他极具磁性的嗓徘徊耳侧,呼出的热气挥洒在她敏感细嫩的耳垂,接下来的话林欢喜一句也没听清,她只听到她的心跳,非常剧烈。

“懂了吗?”景易微微侧眸,却见她眼神游离,显然是没注意听。

景易视线一转,注意到她白嫩的耳垂泛上浅浅粉红,似是半开不开的粉色花苞,非常诱人。

景易眸光黯了黯,不由自主咬上她柔软的耳垂,轻轻吮吸,声音含糊不清:“听懂了吗?要不要我重新给你讲一遍?”

从耳垂传来的酥麻让林欢喜全身战栗,她不由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推开身后的景易,这一下近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气,随着惯性,林欢喜上身不稳,直直向前倒去。

眼看林欢喜要掉在水里,被推开的景易急忙去拉她,他的指尖略过她的衣角,只听噗通一声,林欢喜坠进湖里,顿时水花飞溅。

冰凉的湖水钻入耳鼻,将她全身包围。

林欢喜有些窒息,双手在水里胡乱抓扯挣扎。

她很怕,恐惧排山倒海将她侵袭,迷迷糊糊间,林欢喜看到一个身影向她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