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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村子走了过去,他们一路走来,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在城门口被官兵驱赶的经历更是不用提,这个村子看着古怪,其实对前头老人女人孩子的态度还算缓和,只是不理会罢了,看起来倒不像是心狠手辣的。

秦春沛站在秦老村长的背后,通过围墙特意留出来的窗口往外看,距离近了,他更能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模样,原本他猜测男人三十出头,但现在看来,估摸只有个二十五六岁,只是逃难的岁月让他变得沧桑,但整个人还带着一股子韧劲。

秦春沛之所以会提议秦老村长跟他们交易,也是看这群人虽然狡猾,但却还是带着老人女人和孩子,其中有些老人看起来已经快知天命,如今看着虽然瘦,精神头也不好,脸色神态看着却并不麻木,甚至隐约能看见他们还在回护人群中的女人孩子。

这是一个等级分明,但却没有失去最起码的人性的难民队伍,秦春沛心中这么评估着。

前头,秦老村长跟那个领头男人已经说上话了,为了能听得清楚,秦老村长扯着嗓子喊道:“后生,你且听我说几句,今年青山一带也是造了灾,雨下的不是时候,不少人都绝收了,后来又下了大雪,咱们村子里也过得艰难。”

外头的男人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爷子,瞧您这喊话中气十足的样子,说没吃饱,我们肯定是不相信的,您要诉苦的话就不必了。”

秦老村长皱了皱眉头,还是很快转了话锋:“确实,咱也没啥交情,用不着先唠嗑,后生,你们要救命粮,但那些也是村里人拼死拼活从嘴里头省出来的,不可能白白给了你们。”

那男人也不是个笨的,很快听出几分机锋来,只拧着眉头问道:“你们想要什么?先说好了,女人和孩子我们不会卖的。”

他们一路走来,也有些日子过得去的人家想要买人的,最好卖的自然是年轻美貌的女人,其次就是孩子,至于老人,人家看着都觉得是拖累。

这男人手里头也是见过血的,但他们这群人其实都是一个族的亲朋好友,如今逃难到了这里已经折损了一半,路上也有人饿得受不了卖儿卖女,甚至连老婆都卖给了别人的,但剩下的这些都是家里人咬死了不乐意的,他自然也不可能做主给卖了。

青山村人听了一愣,也是才反应过来逃难过来的人不值钱,以前老一辈的人不也说了,这时候买来的童养媳什么的都便宜的很。

不说村里头有没有人心动,秦老村长却说道:“自然不是这个,我们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哪里还有余钱多养一个,后生,我们可以拿出一些粗粮来,换一些城里头的消息。”

那男人没料到是这话,心里头也有些吃惊,他看了看青山村的那些青壮年,心里头也有些打怵,真要打起来他们肯定是没有优势的。

就算是拼了命冲进去,最后能抢到多少粮食也说不准,但他们要是受伤了,这天寒地冻的,跟直接送死也没啥两样。

作为这个队伍的头领,男人很快分析出利弊来,他只是说道:“消息可以给你们,但那也是我们用命换来的消息,可不能便宜了。”

秦老村长自然不会直接答应,两个人就在门洞那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后说定了,青山村这边一次性给一百斤粗粮,他们就把一路上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

这个价格还在村人的接受范围之内,一百斤的话,每家每户只要出一斤多就成了,粗粮不禁吃,他们去年存着的红薯还有许多在呢,这个不成问题。

外头的人男人也还算满意,虽然一百斤的东西他们三十多人分一分就都没了,但好歹是一口正经吃的,且他们说好了,这些粗粮里面,有一半得是磨成了粉的面。

这事儿说定了,两边的气氛倒不是那么剑拔弩张了,那群一直在乞讨的老人孩子也起来了,除了那领头的男人带着几个人在村口,其余人都在不远处歇了下来。

等亲眼看见了青山村人拿出来的粮食,粗粮面很感激没掺沙子,剩下的红薯芋艿什么的也保存的很好,那男人才松了口气,甚至脸上还笑了一下。

秦老村长也没直接把粮食递出去,只先问道:“后生,方才听你的话,县城里头说是不太好,如今到底是如何了,县太爷呢,那些官差呢?”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惧怕的神色,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些,但是很快说道:“既然拿了粮食,我也不瞒你们,去年北方粮食绝收之后,就开始有人逃难了。”

“一开始,官府还能管一管,大户人家也愿意搭粥棚施舍,俺们老百姓勒紧裤腰带,挖一些野菜树皮吃,日子倒是也能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人的眼睛有些发红,“大家都盼着春天来,等春天一来,朝廷发了粮种种下去,俺们又能有活路了。”

“可谁能知道呢,这北方的龙王爷就跟死了似的,菩萨也拜了,贡品也放了,甚至还送了童男童女去祭祀,这老天说不下雨就是不下雨。”

“一年的绝收,官府还能管,第二年的时候,那些大户人家都逃走了,哪里还有人管平民老百姓,俺们能怎么办,听说南方这边还有吃的,就都往这边走”

“一路上有多难,俺也说不清楚,老爷子怕也没有时间听我细细说。”男人自嘲的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说道,“我们出发的时候,人数有这个,但现在,只剩下一半了。”

“那县城呢,青石县这边也不管吗?”触目惊心的话让青山村的人心中惧怕,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连忙追问了一句。

“南方的日子好过啊,别的不说,山里头至少还有野菜,俺们那边不下雨,你们这边雨水倒是不缺。”男人感叹的说了一句,“要是不下雪的话,光靠着吃野菜,俺们也能活下去,青石县的县太爷一开始还让人施粥,那些有本事有门路的,都想办法进城去了。”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往南边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县城就不让人进了,粥也不肯再放了。”

秦春沛猜测,恐怕是难民越来越多,青石县的县太爷怕县城失去控制,才会这般处理,但之前已经有难民想办法进城,外头围着的又越来越多,青石县的人怕是寝食难安。

“再后来”男人说着说着,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眼中满是恐惧。

“后面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秦老村长还有耐心,他身边的秦峰却忍不住追问起来,心里头着急的不得了。

第十九章凶人

“有难民与城里头的人勾结,他们趁夜打开了城门,闯进官府杀死了当官的,如今正在城里头吃香的喝辣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无比浓郁的血腥味道。

“这怎么可能?”秦老村长第一时间是不相信,要知道青石县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县城,虽然没有军队驻扎在附近,但城里头有县太爷,有衙役,甚至还有许多民兵。

那男人却有些不耐烦起来,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县太爷的人头现在还被挂在衙门口,你们若是敢去打听打听的话,谁都知道这事儿。”

秦老村长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在他看来,那县太爷还算是清廉爱民的好官,从来不会私下增加赋税不说,有时候还能弄来一些好的粮种。

但是这位他们眼中的好官,清官,最后竟然落到了这样子的下场,不只是秦老村长,就是他身后的一群人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相比起来,秦春沛反倒是镇定如常,实际上在看见那些难民被挡在城外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不太好的猜测,而方才男子露出的一些信息,更是让他确定了想法。

见老村长有些回不过神来,秦春沛微微上前一步,继续问道:“这位大伯,你可是知道那些难民的来历不妥?若是普通的难民,哪里敢冲击城门,斩杀朝廷命官?”

那男人果然露出异样的神色来,他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说道:“我不认识那些人,我们并不是一道过来的,但听人说,那些人从来没有挨过饿,他们总能找到肉吃。”

这句话似乎带着无尽的寒意,让竹墙背后的青山村人都打了个寒颤,有老村长的话在前面,他们不难想象在荒芜的大雪之中,那些人是如何找到吃的。

那男人似乎也害怕,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知道的我都说了,粮食可以给我了。”

秦春沛却又问了一句:“大伯,既然难民进了城,你们为什么又出来了,县城里头难道不比外头冰天雪地的好吗?”

“难民和难民,也不是一伙儿的,他们那群人自然吃香喝辣,俺们别说吃饱了,比在城外头还不如,还不如索性出来,反倒是不用担心自家孩子哪天就找不见了。”

青山村人到底是把粮食递了过去,那男人拿到粮食忍不住露出喜色,抓出一个红薯就咬了一口,又把几个红薯扔给身后的男人,这才拎着袋子走了。

远远的,依稀看见那些老人孩子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想必等他们找到了地方,一定会用这些粮食熬上一顿粥,就算是吃不饱,也能垫垫肚子暖和一下。

他们走远了,青山村的人却沉默下来,虽然这一次有惊无险,甚至没有动手,但村人们的情绪却低落的很,那男人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秦老村长的双手哆嗦着,连烟杆子几乎都拿不住了,他嘴里头叨叨着:“这是要干什么,把县太爷都杀了,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吗!”

村人们如同在噩梦之中,明明今年年初的时候,大周朝还是国泰民安的,虽然听说北方遭了旱灾,但也没见什么难民。

但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他们这边先是地震,再是大雨,后头又下了大雪,好容易雪化了,难民却到了眼跟前,如今难民连杀朝廷命官都敢了。

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村民们都有些接受不良,尤其是老一辈的人,他们从小接受的都是最传统的文化传承,在他们的世界里,官老远就是比天大的人。

秦春沛看了眼秦老村长,叹了口气,提醒了一句:“五爷爷,那些人不留在城内,怕是县城里头的情况也不太好,若是粮食丰足的话,怎么也比继续逃难好啊!”

这时候就有人跳出来说了:“有可能,镇上的那些人不种粮食,都是平时吃多少买多少,他们家里头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存粮食,普通人家能有个一个月的存粮已经不错了。”

“咱们附近的村子都受了灾,怕是没有人家会拉着粮食去卖。”

“县城里头那么多人,难民也多,大雪封山了那么长时间,怕是能吃都要吃光了。”

“普通人家没得吃,但粮铺和大户人家肯定是有存着的,县城里头富裕人家不算少,不可能真的一点儿粮食都没有,只是够吃多久,就不一定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时候秦老村长也回过神来了,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人,包括自家儿子在内的男人们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惶和茫然,再一看,秦家阿沛依旧镇定如常,他心中忍不住对这孩子高看了一眼,果然,能在八岁就考中童生的孩子,就不是个普通人。

秦老村长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这批难民不会是最后一批,若是后头再有来的,能这般安安稳稳的送走还好,若是不能,咱们就得打一场硬仗了。”

秦春沛也有些担心:“五爷爷,若是普通的难民还好,若是那群占据了衙门的匪徒,咱们硬扛怕是会有些困难。”

那些人占据了衙门,必定会抢走衙门里头的兵器,一旦有了长刀□□,对付起他们的竹墙来就轻松许多,那些可是连官兵县太爷都敢杀的人,绝不是一点粮食就可以送走的。

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秦老村长也说道:“是啊,那些人穷凶极恶,若是来了的话,咱们村还不知道能活下几个人来。”

“可,可咱们除了待在这里,也没地方可逃啊!”秦大山忍不住说道。

也有人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逃进山里头?”

秦春沛看了看那并不算高,如今还堆满了积雪的山头,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是冬天,上山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别说老人孩子,就是年轻人也撑不住。”

秦老村长也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可不能离开青山村,这里是咱们的家,也是咱们的根,根没了,人不就跟浮萍似的无依无靠了。”

秦春沛虽然不认可老村长的浮萍论,但现在绝对不是逃进山里头的好时机,就说他们家,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怕是没被贼匪杀死,就先病死了。

就算是再担心,日子还是得继续过,村长安排了一队人继续巡逻之后,其他人就各自回家了,不过这一次就算是心大的男人,也露不出笑容了。

秦大山一路上也闷不吭声,到了门口才问了一句:“阿沛,你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家里头,你奶你娘也帮不上什么忙,听见了说不定还要吓着。”

秦春沛却说道:“爹,您就是不说也瞒不住几天,村口那么多人,大家伙儿都听见了,要是咱们不说,到时候家里头听着外头传的更离谱的话,反倒是不好。”

秦大山一想这话也对,进了门,果然看见秦家人都围在大厅里头,老郑氏脸上看不出什么来,钱氏和王氏连带着几个孩子却有些惊惶的样子,腿还没好全的秦小山还抡着一把菜刀。

一看见他们平安回来,秦家人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秦小山还有些一瘸一拐的把菜刀还了回去,他这些天已经能走路了,但就是不太好用力。

秦大山看了看弟弟的步伐,眼神又有些暗沉,他们家统共就两个青壮,结果一个还受了伤,这要是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怕是不大好。

等秦大山把外头发生的事情一说,家里头也沉默了下来,除了不知道愁的春云和来娣三丫,其余人脸色都凝重起来。

秦小山更是摸了摸自己的腿,说了一句:“我这腿再养个几天,也能好全了。”

秦春沛连忙安慰了一句:“叔,你别着急走路,趁着这段时间村里头没事好好养着。”

之前村里头建竹墙的时候,秦小山也闲不住的去帮忙,但他只要坐着削竹子就好了,并不会影响到伤腿。其实算算时间,这腿也坏了差不多三个月了,虽然这边缺医少药,但秦家人舍得吃,按理来说至多再一个月,就能好全了。

秦小山勉强笑了一下,他心里头比谁都着急,虽说还有大哥在,但他一个儿子才五岁,一个女儿才一岁,万一真的乱起来,大哥肯定也得先护着自家孩子啊。

老郑氏微微叹了口气,倒是看不出多惊慌,反倒是说道:“别发愁,你们发愁也没用,反倒是弄坏了身体,这时候更是要吃饱睡好,要是有事儿才能护着家里人。”

这话一说,家里大人们纷纷打起精神来,秦春沛微微放心,又说了一句:“虽说县城肯定是乱了,但我觉得,那些人倒是不一定会离开县城。”

县城如今没有了官府的力量,大户人家还不是随便他们杀掠,吃的住的都能抢到,相比起县城周围的村庄,城里头才更加的繁华,那些人不一定会舍得离开。

秦春沛也同情县城里头的那些人,但此时此刻,他却盼着富裕繁华的县城能拖住那些人,最好是拖到春暖花开,或者是朝廷发现这边的情况派兵镇压。

对于后者,秦春沛并不太抱希望,毕竟难民不可能凭空出现,若是朝廷能处理过来的话,那些人怎么办如此嚣张,怕只怕外头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差!

第二十章过年

青山村的村民们忧心忡忡,甚至有些人开始偷偷摸摸的收拾家当,想着是不是往山里头的亲戚家藏一下,毕竟那边离得远,说不准还能逃过一劫。

只是除非万不得已,青山村的村民也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家的,自从这批难民过后,陆陆续续确实有难民过来,但这些人连第一批都不如,完全没有什么战斗力。

这样子的情况让青山村暂且放下心来,只是秦春沛却不敢大意,私底下也让老郑氏将细软收拾好,将来若有万一的话,他们家也能迅速的反应。

因为没有人敢出门打听,青山村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只能时不时从那些难民口中买一些消息,只是依稀知道县城里头已经完全乱套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不只是县城,整一个大周朝都已经乱套了。

古代的灾难危险跟现代不能比,在刚开始北方大旱的时候,因为皇帝有所作为,朝廷赈灾还算得力,局势还能控制得住。

一切都是从那场大地震开始乱起来的,青山村这边还算好的,只是倒了几个破房子,他们却不知道,地震最厉害的地方是北方,其中京城也波及极大。

天不佑人,那位还算勤政爱民的皇帝,在那次地震中受了伤,一开始伤势并不严重,但接二连三的灾难扑面而来,似乎就是对他执政的不满。

在大灾难面前,即使是皇帝也没有时间好好歇着休养身体,他强撑着上朝颁布法令,一点点的修补着千疮百孔的大周朝,甚至一度连续下了三封罪己诏,以求上天原谅,给大周朝一个国泰民安,倒是也将朝廷稳定了一段时间。

然而,入冬之后,大周朝便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雪患成灾,朝廷却国库空虚,再也没有了赈灾的能力,一时之间,内忧外患,皇帝的身体也再也支撑不住。

大大的宫殿之内,即使燃烧着银丝炭也无济于事,到处都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北方的雪显然比南方更大更多,如今南方已经开始化雪,北方这边却还是雪白一片。

龙床之上,曾经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皇帝却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与外头的难民相比恐怕也好不了多少,他急促的喘息着,伸手拉住身边皇后的手:“去,把大臣们都喊进来,朕有话要交代。”

“陛下”皇后含泪叫了一句,但皇帝执意如此,她只能起身往外走去,走出寝宫,皇后正要传唤在侧殿的那些臣子,却忽然被人拉住手腕。

这个时候敢阻止皇后的,自然只有她唯一的儿子成亲王,成亲王眼睛通红,低声说道:“母后,可是父皇不好,要传召满朝文武?”

皇后点了点头,眼中还有几分悲痛:“正是如此,皇儿何故在此?”

成亲王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皇后,压低声音说道:“母后,此事万万不可,父皇一直偏爱老三那玩意儿,若是此时你去唤来文武百官,将来大周哪里还有你我的份儿?”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的悲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游移不定:“不至于如此,你是嫡出的皇子,陛下不选你继位还能有谁?”

“母后,你可别忘了,我虽是嫡子,却不是长子,大哥三弟,哪一个外家不是赫赫有名,我们母子俩不过是有一个嫡出的名头罢了,就是父皇平日里也更喜欢三弟一些,不是吗?”

比起皇后还对皇帝有些幻想,这位二皇子却冷心冷肺许多,在他看来,皇帝一直不太喜欢自己这位嫡出的皇子,反倒是对后头那几个妾生子和颜悦色,幸亏如今皇帝身体就快不行了,若是让他多活几年的话,这大周朝还不知道是谁的。

且说这边二皇子费尽心思,说服了皇后暂且不去传唤隔壁的那些大臣,只等着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再由皇后娘娘来宣布他的遗诏。

至于宫里头那两个伺候的太监,早就被二皇子威逼利诱的说服了。一直到了现在,皇后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那么多准备,她有些心慌意乱,作为一个小官家庭出生的女人,她并没有多少政治见解,当年不过是运气好才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

看着眼睛熬得通红,精神却异常兴奋的儿子,皇后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就像是皇儿说的,若是现在去传唤大臣们,将来一切还是未知数,就算是为了儿子,她也得这么做。

这辈子,皇后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周皇室的事情,这是唯一的一次,她看着冰冷的宫殿,心中默默想着,陛下若是知道的话,也会原谅她唯一一次自私。

孙皇后并不知道,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自私,却让整个大周陷入了乱象,没有皇帝的临死诏书,没有他的金口玉言,原本理应名正言顺的嫡子也变得可疑起来。

宫中的事情还有待发酵,皇帝一死,驾崩的消息几乎都传递不出,大周朝到处都是大雪封路,像是青石县这样乱象频发的地方并不少,但朝廷却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了。

远在青山村的村民们并不知道皇帝宾天的消息,近些日子以来,往这边来的难民越来越少了,一开始每天都会有,到现在,居然已经有三天没有人出现在村口了。

村民们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这一年的年关已经悄悄到来,比起往年热热闹闹的气氛,青山村也显得冷清许多。

秦家这边,老郑氏打起精神来,带着媳妇孙女一块儿做年夜饭,她把家里头的老母鸡都杀了一只,又从村里头杀猪的人家买了肉,打算整治一顿好菜。

不只是秦家,村里头其他人家都是如此,虽说这一年过得艰难,但大部分人家家里头的粮食还是够吃的,年夜饭一年只有一次,总得收拾一下。

除了肉菜,老郑氏又把地里头仅剩的小青菜都挖出来,打算做一个青菜糯米圆子汤吃,他们家阿沛就喜欢吃这一口,只是今年糯米少,居然还没做过一次。

女人们热火朝天的干活,倒是让家里头多了几分人气,外面秦大山还在削木头,近段时间他做了许多类似长矛的木头,也说不准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就是怕自己闲下来了反倒是胡思乱想,不如索性找点活儿干。

秦小山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他常常在家里头走动,希望腿能好的利索点,如今走着不仔细看的话,已经看不出坡了。

秦春沛带着妹妹和堂弟耍了一会儿棍子,一直到有些出汗才停了下来,走进廊下喝了几口水,才道:“爹,您答应给我做的弓箭做好了吗?”

秦大山还未开口说话,旁边秦小山就忍不住说了:“阿沛,别信你爹,就他那手艺,做什么弓箭,就是拐杖都不值当用的。”

秦大山不乐意了,瞪了一眼弟弟说道:“你行,那你倒是做一个试试看。”

秦小山一听,倒是还挺乐意的:“那就我来做,好歹我还学过几年,肯定比大哥你的手艺好,不然咱们一人做一个,到时候看看谁做出来的更好。”

秦大山正觉得无聊,接到弟弟的挑战倒是乐呵起来:“那行,到时候让阿沛来做证。”

秦春沛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人,不知道怎么就引起一场比赛了,不过看着兄弟两人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倒是也没阻止,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干,现在地里头的活儿也干不了。

等他拿着水杯走进里头,钱氏一眼就瞧见了,忍不住叨叨了一句:“怎么喝那杯水了,放了许久早就凉了,喝了小心闹肚子。”

不只是钱氏,郑氏也递过来一个不赞同的眼神,秦春沛连忙解释了一句:“就放了一会儿,还是温温的,再说了,我是男人,哪里就养的这么细了。”

在后头炒菜的王氏扑哧一笑,打趣道:“就你毛都没长齐呢,还说什么男人。”

秦春沛无语了,索性放下杯子就出去了,比起跟一群女人在一起唠嗑,他宁愿去当兄弟俩的裁判。

结果等他一走,厨房里头的女人顿时哄笑起来,王氏还说道:“大嫂,你看咱家阿沛脸皮子也忒薄了,等过两年成亲娶媳妇,还不得被他们笑话。”

钱氏心里头也觉得好笑,不过自家的儿子自己疼,她还是说道:“到底是读书人,听不得咱们的闲话,他这还算好了,东边那家的,据说在家里头也用鼻子看人呢。”

这话说的是东边那个童生,年纪比秦春沛可大多了,考了十几年也没考中秀才,就这样,在家里头却说一不二的,恨不得用眼角去看种地养他供他的爹娘和哥嫂。

王氏也觉得秦春沛不错,虽说家里头为了供他读书,日子难免有些艰难,但就冲他平时待家里人都好这一点,王氏心里头也是还愿意的。

连郑氏也说道:“是啊,咱家阿沛有良心,惦记着你们的好,等他将来出息了,你们啊,都等着享福。”

这话一说,一屋子的女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闻着锅里头的肉味,一家人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近在咫尺的危险似乎也被淡化了。

秦家人有说有笑的坐了下来,和乐融融的吃了这顿年夜饭,当天晚上,老郑氏还给每个孩子都包了压岁钱,当然,除了秦春沛之外,其他人都是包个十个铜板意思意思罢了。

第二十一章惊变

新的一年开始了,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因为今年没有去城里头买年货,村里头自然也是没有烟花鞭炮的,村里人便捡了一些竹节扔到火堆里头,也能听一个声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退了厄运,从年后开始,难民再也没有看见,积雪化掉之后,隐隐约约也能够看见山头露出绿色来了。

就是秦老村长也开始松懈下来,有一日还拉着秦春沛说道:“幸亏咱们村子准备的好,没让那些难民进来,如今春天到了,地里头野菜也能吃饱肚子,难民也就不会跟冬天似的凶悍,这一年好歹能熬过去。”

秦春沛却没有这么乐观,只是说道:“也不知道县城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村里头自然是没人赶去看的,毕竟那些人连县太爷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他们心里头都盼着朝廷早日发现,然后把这群贼人收拾了。

秦老村长叹了口气,也想着这事儿,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谁也不敢去,就算是他们敢,老头子也不敢让他们去,万一出了事儿,那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秦春沛看了看外头的绿色,又说道:“那些难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些难民从县城逃出来,一路往山里头走,从他们这边往山里头跑不回头的话,就得翻过好几座大山才能到另一头,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秦春沛觉得,一定是县城里面留下来的贼匪太可怕了,才吓得那些人一路奔逃,不然的话在哪里留一下不可以,何必还要继续往前走?

日子眼看着一日日暖和起来,县城那边没有人出来,一如既往的平静,反倒是山里头的亲戚接二连三的上门,无他,都是来借粮食的。

这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虽说地里头已经有了野菜,但人也不能只靠着野菜填肚子,他们纷纷想到了青山村,要知道去年就他们村子损失最少。

都是沾亲带故的,青山村的人挡不住,到底是借出去一些,就是秦家也是如此。

别人可以不管,但亲戚上门来了抹着眼泪哭求,总不能不管不顾的,就是王氏的娘家也来了一趟,不过老郑氏心里头不痛快,直接给扫地出门了。

为此,王氏还偷偷的抹了两天的眼泪,觉得婆婆太霸道,一点儿也不给她娘家人面子,但一看秦小山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也就不敢再提了。

钱氏其实也有些担心娘家人,不过想到家里头老娘老爹都是喜欢攒着粮食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暂且就放了放心。

来的人多了,青山村的人才知道,去年冬天的那些难民可不是好打发的。

就山里头那些村子,有的还好一些,商量着给了一些粮食把人打发走了。但也有那么三两个村子,既想要外头的消息,又不想给粮食的。

但凡是这样子的村子,后来都造了抢,那些难民聚拢在一起,抢起来的时候都是豁出性命来的,村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最后损失反倒是更多。

一直到这个消息传来,青山村那些觉得白给的粮食可惜的人家,这才彻底闭了嘴,要知道有几个村子为了粮食,可是出了人命的!

看着粮仓里头越来越少的粮食,秦家人也有些心急,郑氏这一日带着两个儿子清点了一些,觉得这些粮食最多吃到秋收,就再也不肯外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