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沛却没有张守国的那么多感慨,继续说道:“若是这位熊将军暴毙军中,那对面的李家军还能有心思对阵杀敌吗?”

张守国没料到他会说这话,有些惊讶的说道:“可熊天成武力极强,在军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暴毙,张家在李家虽然埋着几个人,但想要做到让熊天成暴毙却是万万不能的,他看似粗狂,实际上小心惜命的很。”

秦春沛却忽然长长的一揖,再次抬头的时候,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头带上了熊熊烈火:“属下愿意潜入李家军,击杀熊天成!”

张守国的手指微微一抽,带着几分考量看着秦春沛,虽然一路走来斩杀贼匪的时候,他知道这小子看似瘦弱,但却不是个好惹的,但这事儿却不同。

一个是与贼匪对战厮杀,一个是潜入七八万大军这种斩杀他们的将军,其中的风险截然不同,张守国不太相信秦春沛能做到这个,也不舍得让手底下得用的人白白送死。

但是秦春沛却说道:“将军应该知道,属下想要藏起来的时候无人可以发现,只要能够悄无声息的迁入李家军中,杀死熊天成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又不是单枪匹马冲进对方军中杀人,而是藏在暗处的暗杀,秦春沛曾经只觉得平平安安就好,但等真的随军出征,却不由自主的升起几分欲望来。

大约男人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他不会让自己白白送死,而是真的有把握才会这般提起:“将军,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就让属下一试吧。”

张守国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你真的有把握吗?”

秦春沛忽然朝着这位将军挤了挤眼睛,笑着反问道:“难道将军觉得,属下是那种为了大业就不惜性命之人?属下是家中独子,还得为姐姐妹妹撑腰,还得为老父老母养老。”

他这么一说,张守国反倒是放心了下来,是啊,秦春沛这个人最为重视家庭,从未见过像他这般惦记家里头,自己省不得吃喝,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要攒着等到休沐带回家去。可想而知,秦春沛也必定不会贸贸然送死,让家中亲人痛不欲生的。

两人说定了主意,约定了信号,秦春沛就上马出发了,他倒是真的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是早有几分成熟的计划。

对面的大军看似守备森严,但其实要混进去并不难,镇国将军在当地征收粮食以供给军队,这些粮草都是直接征了村□□送的。

秦春沛并未直接冒充村民,一来是村民们相互认识,他冒充其中之一很难不被看见,二来是这些村民要进入军营,也得面临层层盘问,出现疏漏的可能性极大。

但他如今身形还矮小瘦弱,直接藏进装稻子的麻袋里头却不难,只要藏在谷子里头,李家军可不会一个一个袋子的解开来检查,谁也猜不到里头居然藏了人。

说起来容易,但稻谷扎人,在里头又没有办法顺畅的呼吸,想要做到悄无声息的藏在麻袋里头进去,首先就得耐得住瘙痒,还得学会在缝隙之中换气。

历经多年之后,秦春沛再一次感受到几乎窒息的感觉,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他藏身的麻袋才被送进了粮库之中。

一把扛起他的村民觉得重量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他看了一眼旁边凶神恶煞的军士,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真有什么不对劲的话,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们村的人。

就这样,秦春沛安安稳稳的被扔到了粮库里头,一直到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他才划破了麻袋钻了出来。

粮库门口必定是有看守的,但同样的,他们对外看守的严格,没有令牌禁止任何人靠近粮仓,但是对于粮仓之内却松懈的很,毕竟这儿连老鼠都没有,粮食又不会走路,他们自然不会多么留意,这倒是方便了秦春沛。

顺利潜入李家军之后,秦春沛并未直接行动,反倒是藏身在了暗处,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李家军中气氛沉闷,按道理来说四皇子坠马生死不知,他们应该是打了大胜仗才是,但李家军的士气并不高昂,甚至是有些低落的。

在秦春沛出发之前,张守国把张家能够收集到的,所有有关于熊天成的消息都交给了他。熊天成除了功夫高强,对镇国将军忠心耿耿之外只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喝酒。

如今他藏在暗处观察,也发现确实是如此,军营之中醉酒其实是大罪,但喝酒的话对于古代高层降临来说并不少见,而这个熊天成更是嗜酒如命。

也许有镇国将军在的时候,熊天成还会收敛一些,但如今镇国将军不在,李家军里头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美酒送入熊天成的营帐。

秦春沛曾想过在酒中下毒,但那熊天成极为谨慎,凡是入口的吃食都要让送来的人先尝一尝,确定不会有问题再入口。

等待了三两日还没有找到机会,就是秦春沛也有些焦虑起来,毕竟要是一直没进展的话,他暴露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大。

一旦他暴露了,千军万马之中,别说杀死熊天成了,别到时候被砍成肉末就不错了。

一直到五日后的一天,秦春沛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熊天成早就在营帐之中饮酒,不断让人送酒过去,但偏偏其中一个送酒的小兵半路肚子疼,怕耽误时间直接放下酒坛子到后头解决,这一解决,就让秦春沛抓到了机会。

打晕了那人之后,秦春沛直接剥掉了那人的军装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运气,他的身形与那小兵的极为相似,衣服穿着分外合身。

装扮完毕之后,秦春沛抱上酒坛子往营帐里头走,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子的酒味,里头的熊天成骂骂咧咧的喊着:“酒呢,酒怎么还未送来?”

秦春沛连忙走了进去,就瞧见里头除了熊天成之外只有一个亲兵在,那人正忙得焦头烂额,看见秦春沛便说道:“快把美酒给将军送去。”

秦春沛显得有些害怕的样子送了过去,熊天成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忽然打开酒坛子灌了他一口,见秦春沛被呛的咳嗽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来来来,陪你家将军一块儿喝酒。”熊天成是个彪形大汉,这会儿一双眼睛却带着□□看着秦春沛,显然是动了龌龊心思。

那亲卫大约是见惯了这事儿,还以为此人是下头人特意准备的,不然怎么就这会儿来送酒呢,他十分坦然的走了出去在门口守候。

第七十三章阎王要你三更死

熊天成拿过酒坛子狠狠的灌了一口, 只觉得美酒之下, 对面站着的那小兵越发的细皮嫩肉了,他原本就喜好男色, 如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这么久, 更是看见个清秀些的男人都想要作弄一番, 更别提秦春沛容貌十分出色了。

就跟外头的亲卫一样,熊天成私下里也觉得这小兵怕是手底下哪个识情识趣的下属找来的,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左右是男人, 不像女人还会生崽子, 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舔了舔嘴角,大约是酒上了头,熊天成伸手就要去拉秦春沛。

一开始秦春沛也吓了一跳,毕竟大周朝南风不盛行, 尤其看重传宗接代, 男男一块儿过日子的不是没有,但向来少见。

但在末世待过的男人什么没见过, 他很快反应过来, 顺势被他拉了过去, 熊天成笑着朝着颈部凑过去,却没等他得逞却只觉得胸口一痛。

熊天成大叫不妙,伸手就朝着秦春沛的脖子捏去, 一边准备大声呼救, 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 秦春沛已经把匕首送进了他的胸口,一个翻转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光论体力的话,秦春沛还真不一定是这位彪形大汉的对手,但一来他的力气也大,二来熊天成胸口中了刀,这会儿竟是挣脱不得。

秦春沛的眼中满是冷酷,不管熊天成如果挣扎,只是死死的勒住他的脖子不放,即使熊天成的指甲抓透了他的衣服,胡乱挥舞的拳头击中他的脸颊,他只是死死的继续勒紧了不放开,一直到熊天成慢慢失去力气,四肢都耷拉下来,他还死死按住不放。

两人的纠缠中踢翻了桌椅,可惜在外头亲卫听来,只觉得熊将军这次雄风大阵,倒是那小兵倒是挺能忍的,居然没有发出杀猪的叫声。

亲卫砸吧了一下嘴巴,觉得不叫也好,他可不喜欢男人,每次将军那啥的时候下头的人总是跟受刑似的,搞得他回家睡婆娘都有阴影了!

一直到一盏茶之后,秦春沛才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臂,因为熊天成剧烈的挣扎和他的过度用力,这会儿他的右臂上满是伤口不说,还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这手怕是骨折了吧,秦春沛咬牙随便撕了布条绑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口的影子,忽然闪身到了营帐门口,口中惊叫了一声:“将军,你怎么了!”

外头的亲卫一听不对劲,连忙撩开帘子进门,却在下一刻被割破了喉咙。

在临死之前,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熊天成倒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还插着匕首,脖子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形状,眼睛反白,脸孔涨的紫红紫红,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解决了这一人,秦春沛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否则他怕是再也别想逃出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抓了那熊天成的令牌之后,将酒坛打破洒满了整个营帐。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春沛在营帐门口点了一把火,随手骑上熊天成宝贝的放在门口的神骏狂奔而去,有令牌在身,营地守卫几乎都没有敢为难于他。

若是在张家军,即使有令牌也得面临层层盘查,但显然李家军不同,镇国将军不在,熊天成就是一言堂,他从小受够了别人的冷眼,于是掌权之后就受不得别人的质疑和冷遇,而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如此,若是镇国将军的令牌,守卫还敢多问几句,若是这位将军的,他们从来不敢盘查,免得被秋后算账。

熊天成的霸道□□反倒是成全了杀害自己的凶手,等那燃烧的营帐被发现,熊天成之死再也瞒不住,才有人吹响军笛。

这时候才有人禀告方才拿着熊将军令牌狂奔出去的人,但熊天成那匹马原本就是骏马,想要再追上那个人谈何容易,不过是让军中更乱一些罢了。

在李家军的火焰熊熊燃起的时候,一直扎根在附近山头上的张家军已经敏锐的察觉到时机已经到了,果然,很快一个奇怪的鸣笛声音响起。

张守国猛地站起身来,比出几个手势,手底下的几位校尉飞快行动起来,分别从几个方向包剿李家军,却故意将他们面对四皇子军队的方向放开了口子。

论真枪实弹的对战,张家军和李家军真不一定能分出胜负来,但如今熊天成忽然暴毙军中,几个下属乱成一团,又是寻找凶手,又是争夺兵权,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敌军。

临阵换将原本就是糟糕的事情,更别提他们的一言堂熊天成将军已经死了,在张家军叫喊着厮杀进来的时候,下面的士兵先逃窜起来。

一旦有人开始逃,除非是用铁血手段,否则再难控制局面,熊天成手底下不是没有能人,但此时此刻他们哪有那个时间和功夫,也没有这个威望。

张守国下手极其狠辣,一时之间李家军里头血流成河,更是激得那些士兵们逃的逃,跑的跑,有些人竟是连自己的武器都不顾了。

倒是也有人想要抡起兵器跟张守国来一个厮杀对决,但张守国有备而来,原本就是张家军的一员悍将,竟是连续斩落了两位敌军将领。

一时间张将军气势如虹,而李家军却兵败如山倒,最后有心的几个将领一狠心,竟是带着自己的亲信部队先跑了,他们一走,剩下的人更是溃不成军。

这头秦春沛与张守国会合,将李家军打的突破血流溃不成军,那一头闽大人也奄奄一息的被送到了四皇子的跟前,他还没开始抱怨,却发现四皇子的近况比他还要不好。

那一次坠马实在是厉害,四皇子不但伤到了两条腿,还伤到了自己的脑袋,就是人参鹿茸的养着,也不过是不死罢了,从那一天开始就没有醒过来。

四皇子一倒下,顾明远就慌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奔波,他若是还不知道自己压制不了手底下那些将军,那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在闽大人还未来之前,四皇子的帐中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只知道那些大人们不断的进出四皇子床前,而这位昏迷的皇子不但没有醒来,反倒是越发憔悴。

让闽大人觉得心惊的是,最后出来主持场面的不是顾明远,更不是明城任何一位将军,而是在大军拔营之前才归属到四皇子旗下的那位赵家大公子赵文睿。

闽大人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曾听闻过这位赵文睿公子的传闻,无一不是说他纨绔,仗着已逝长公主的威风和赵家的权势为所欲为。

但就是这位传闻之中的赵文睿赵公子,居然越过顾明远等人掌控住局面,甚至有几位将军旗帜分明的站在他的背后,可见这位的手段。

闽大人忍不住想的更多了一些,没有人能够在几日时间就说服所有的将军,怕只怕在他们还没到明城的时候,这个赵文睿就做过什么。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赵文睿许多年前就与家中继母不合,甚至公然与父亲说要断绝关系,虽说后来在官家的劝解下并未写下文书,但他在赵家却待不下去了。从那之后赵文睿就各处游历,若说他暗地里坐下布置的话,确实也有可能。

闽大人越想越是心惊,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去哭诉四皇子的惨状。

赵文睿微微挑眉,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只是笑着问道:“闽大人,你不是与张将军同行吗,怎么这会儿自己个儿先过来了?”

闽大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四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过来,既然顾明远都没有意见,他现在也只能先听从这位大人的吩咐了。

“赵大人有所不知,一路走来,那张守国屡屡找借口推辞赶路,你可不知道,他偏挑着有贼匪的路走,一路走一路扫匪,哪里走得快,尤其是他那手下更是杀人如麻,嗜血如命。”

原本赵文睿一直是兴致缺缺的样子,谁知道听到这里忽然抬头问了一句:“杀人如麻?嗜血如命?你说的是哪一位将军?”

闽大人苦涩的说道:“哪里是将军,是他手底下的文书秦春沛,别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每次都是满身血的回来,简直就跟魔王似的。”

果然是他!赵文睿心中想着,即使如今模样变了些许,看着也文雅一些,但那个人还是他记忆之中的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害的。

赵文睿忍不住有些急切的问道:“哦,那秦春沛看着是个读书人,听闻还是个秀才,莫非还是武艺高强之辈不成?”

闽大人忍不住添油加醋:“可不是吗,冲出去杀人的时候劲头比谁都足,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哪里还有读书人的半分样子,简直,简直是有辱斯文。”

赵文睿瞥了闽大人一眼,淡淡问道:“既然那秦春沛大发威风,闽大人如何独自先来了?”

闽大人这才说道:“四皇子的消息传到张家军中,那张守国不想着前来护驾,反倒是打算袭击李家军,李家军人数是他的足足十倍,他竟是要自寻死路。”

听到这里,赵文睿忽然脸色微微一变,起身喊道:“来人,通知各位将军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迎击李家军!”

第七十四章乱象横扫

“将军, 明城军有动静!”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急匆匆的禀告。

还未等他的声音落下, 又有人喊着报冲了进来:“将军,明城军队我军部队展开厮杀,看起有备而来,我们不能再往西面逃了。”

“该死,这一定是他们的计谋。”从熊天成暴毙,到那些突如其来出现的精兵,再到明城军队的围攻, 这位将军显然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镇国将军回京的消息一定是传出去了,所以才会有后面针对李家军的计划, 越想越觉得自己在陷阱之中,这位将军狠了狠心,大声喊道:“不管了,所有人跟我往东面突击!”

往西边走的话,就算是能冲出重围, 也得面临明城军队的围攻, 那边的人马可不少, 到时候还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东边就不同了, 既然是偷袭, 来的人肯定不会太多, 只要能够冲出重围, 到时候不管是逃往京城, 还是整合李家军都能行。

张守国一下子感受到东边的压力增大起来, 他倒是想要留下这些李家军人呢, 但真要是追击穷寇的话,到时候张家军也会损失惨重。

多方考量之下,张守国松开了东边的口子,心中倒是遗憾这些人反应太快,若是都往西边走的话多好,这群乱军撞上了四皇子的军队,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场厮杀一直持续了大半夜,秦春沛在逃出去又与张家军会合之后,也不管自己的一条手臂还在生疼,也挥舞着武器开始杀戮起来。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张家军每一位将士身边都堆着一个个人头,那是他们的战利品,也是即将盘算的战功,秦春沛倒是没有这么做,反正谁都知道熊天成是死在他的刀下的。

张守国迅速的将李家军军营扫荡了一边,那些粮草他很不客气的收下了,除此之外,这座军营里头最重要的东西是镇国将军留下来的信件,只可惜有些都随着熊天成一块儿烧成灰了。等他们收拾完毕,明城的军队才姗姗来迟。

因为事前没有通气,双方人马差点没爆发冲突,幸亏双方将领都不是简单角色,这才没直接打起来,只是看着光溜溜的李家军营,明城一这方的人脸色可不好。

张守国当初的忍耐和低声下气都消失了,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看着对面的人脸色笑盈盈的:“孙将军,李贼手下首恶熊天成已经伏诛,此次大获全胜,在下也对得起大周,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四殿下了。”

那位姓孙的将军差点没气翻了,冷笑道:“张将军这话说的漂亮,做出来的事情可不怎么样,我们都知道这李家军藏着的粮饷不少,难道张将军就打算自己独吞了不成,此次对战,我们这些兄弟可也出力不少。”

已经吃下肚子的东西,张守国怎么可能再吐出来,当下淡淡笑道:“孙将军有所不知,李家军出发之前确实是没有带多少粮草,一路上吃喝都是靠刮地皮来的,我们张家军虽然先来一步,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拿到。”

这话在场的人都是不相信的,但不相信又能如何,张守国就是要死了这话,东西他甚至已经派人偷偷往谷城送了,这会儿想要抓把柄也难。

果然,孙将军也不希望闹得太僵,责问了几句就收敛怒气,只是派出手底下的人狠狠的盘查李家营地,想要在挖出一些好处来。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大捷还是大大激励了明城将士们,原本四皇子坠马,以至于他们士气大跌,却不料在四皇子生死不知的时候,他们居然能把李家军打的落花流水!

作为这一次的功臣,张守国和秦春沛都大大的出了风头,在看见赵文睿出现在军营门口亲自迎接的时候,秦春沛眼角忍不住微微抽动起来。

在来之前,张守国已经知道这位异军突起的赵文睿赵公子了,他自然也知道京城那边的庞然大物赵家,对于这位赵公子心中忌惮的很。

尤其是这个人无声无息的收服了明城那些军队,更是让顾明远无话可说,对他的话几乎是百依百顺,这可是之前四皇子都是做不到的。

张守国没把心中的忌惮显露分毫,笑得十分憨厚:“本将酒驾来迟,幸而不负重托。可恨那李贼先行一步,若不是如此,定将他斩杀刀下,以报坠马之仇。”

赵文睿眼神微微一闪,却已经十分热情的将张守国扶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将军之心,吾等都已知晓,若殿下得知必定也欣慰万分。”

两人你来我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交情多好,不过在旁听的秦春沛倒是慢慢发现了,这位赵文睿公子唱作俱佳,比四皇子可厉害多了。

即使张守国一开始没少小心思,这么对话下来,竟然也觉得这个赵文睿虽说不知敌我,但为人处世倒是不错的很,不愧是赵家出来的人。

而赵文睿脸上笑得和煦,实际上对张家人的不臣之心明白的很,要不怎么说秦春沛一腔反骨的,可不就是从张家人身上继承下来的。

不过想到张家即将面临的窘境,赵文睿不但没有为难,反倒是暗地里拉拢,若是张家人能做到上辈子那般的话,他倒是不介意给他们一个优待。

赵文睿一向不怕所谓的不臣之心,造反逆骨,在他看来,下面的人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再正常不过,若是上位者自己能力不足,怎么能怪下面的人心思太多呢?

赵文睿对自己的手段一向很有信心,他甚至愿意招揽秦春沛,自然也对张家并不忌惮,毕竟张家人就算有反义,却还是忠于百姓的很。

张守国并不知道赵文睿的心思,只觉得这个人现在的一切若都是装出来的,那心机城府深沉的可怕,若都是真的,倒是让他有些兴趣。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真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一时之间气氛融洽,谁都没有提起那位生死不知的四皇子殿下。

很快,赵文睿忽然将视线放到了秦春沛的身上,笑着问道:“想必这位就是秦小壮士了吧,听闻秦小壮士孤身翻犯险,独自潜伏入李家军击杀熊天成,可谓是锐不可当,英勇无敌。”

赵文睿说这话的时候,张守国忍不住升起一种这家伙难道是打算可着劲夸秦春沛,然后让自己对这孩子产生忌惮,以离间他们关系的想法。

这么想着,张守国已经跟着笑了起来,颇有几分自豪的说道:“可不是吗,这孩子看着年纪小,其实最为骁勇善战,若说厉害的话,就是张家军中也无人可敌,可是我麾下一员猛将,这次若不是有他,咱们怕也奈何不了李家军。”

张守国说的更加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夸的是自家儿子,那自豪得意的劲头十分真实,以至于就是赵文睿都开始回想起来,上辈子的时候张家军与秦春沛的关系难道真的有这么好吗,不是都说秦春沛忘恩负义,毫无感情可言?

不过再想一下,既然秦春沛弑杀的传言不可全然当真,其余的传言真假参半也是有可能的,赵文睿笑着跟着夸了一句:“就是如此,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走敌军将军首级,这般大本事,就是开朝时期的那位战神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却有些过了,秦春沛自己都听的耳朵发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才说道:“属下是大周人,为了大周赴汤蹈火无所畏惧。”

赵文睿却笑着说道:“即使如此,能做到小壮士这般的又能有几人,张将军,听闻张家军最是赏罚分明,小壮士这般的勇士,应该大大奖赏啊。”

“这个自然!”张守国一口答应下来,又觉得这个赵文睿太会讨好人,原本这就是他会做的事情,被他这么一提,反倒是他的功劳了。

前头两人怎么打官司,秦春沛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如今明城大军的状态,不过乍一看,这些人倒是比出发的时候有规矩的多,只是这个规矩,竟是那赵文睿定下来的规矩。

秦春沛微微皱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赵文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了,竟有办法收拢这么多人。

最让他有些警惕的是,这个赵文睿当初可是派人跟踪过自己,这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在,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如今赵文睿对他表现出十足的善意来,秦春沛自然也不会跟他对着干,只当不知道那一日的事情,且把所有的怀疑都藏在心中。

赵文睿见状,倒是以为秦春沛并不排斥自己,心中倒是高兴了一些。

虽然打了胜仗,但张家军的损失也是十分惨重,其中受伤的人无数,重伤的也有一成左右,死去的更有上百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死在李家军最后疯狂的突围之中。

看似辉煌的胜利,背后是无数人的性命,虽然张家军抚恤金发的痛快,但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有再多的钱也于事无补。

秦春沛作为文书,死亡人数也是他一手统计的,这时候他不免庆幸自己动了点小手段把姐夫羌仲明留在了谷城,虽然拿不到功劳,但至少安全。

但秦春沛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谷城也迎来了开国之后最大的麻烦!

第七十五章外患

大捷在前, 即使四皇子还是一直没醒过来,却不影响庆功宴轰轰烈烈的开起来, 到了此时, 就是顾明远也没办法自欺欺人说赵文睿效忠的是四皇子了。

只是看了一眼赵文睿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神, 他将一肚子的怨气都压了下去, 一想到那天晚上赵文睿的威胁,顾明远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不用着急,只要回到明城, 回到他自己的地盘,就不用再怕那赵文睿的阴谋诡计, 他现在要做的是忍耐, 一直等到回到明城, 或者等到四皇子醒来。

顾明远永远不会知道, 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明城了,他这会儿的虚与委蛇,到了最后反倒是成了他活着的时候已经变节投效的证据。

赵文睿直接无视了顾明远的眼神, 等武将们入席的时候他笑着起身相迎,做足了礼贤下士的风范, 赵家人特有的气度让一群军汉都觉得不错。

尤其是在张守国进门的时候, 赵文睿直接拉着人与自己同桌而坐, 分食一餐,其中的重视更是让其他人隐隐羡慕嫉妒。

这一顿庆功宴和乐融融, 虽然没有歌舞乐女, 却有美酒美食, 更有赵文睿隐约透露出来的奖赏,足够打动在场之人。

赵文睿并不急着建功立业,因为他知道京城那边的动乱会持续好多年,而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却是来自外部的威胁,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大周的疆土落入外族手中。

杯筹交错,秦春沛几乎都要沉浸其中,他年龄还小,但此次战功赫赫,自然有人不断的来敬酒,这时候他不能不喝,若是不喝就是下了别人的面子。

武将最重视的就是面子,他们与文人不同,喝酒就是打交道最好的办法,秦春沛不但得喝,还得喝的痛快,喝的利索,不然就是看不起他们。

他到底是年纪小,即使武力值出众,几杯酒下肚也有些脸颊发热,琢磨着待会儿要是喝的烂醉如泥的话,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把他拖回去。

但这一日他们注定没办法喝的痛快了,酒未过三巡,忽然有人纵马闯进军营,一路朝着宴会的方向而来,在座的人个个耳聪目明,纷纷放下手中酒杯警惕起来。

在看见来人的时候,赵文睿眼中没有意外,脸上却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态来:“明城的使者?怎么这时候赶过来,可是明城出了什么事情?”

那使者一路快马加鞭,如今风尘仆仆,却顾不得喝口水连忙禀告:“启禀大人,匈奴忽然攻击谷城明城两地,他们人马众多,留守将士怕不是对手,请求大军回援!”

“怎么可能!”发出惊叫的是孙大人,他驻守明城多年,自然知道匈奴人的情况,冷声喝道,“匈奴人沉寂多年,出发之前我等打探过草原情况,还是一片平静,怎么可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大军来袭?”

那使者自然也不知道,只是送出信说道:“属下也是不知,但匈奴大军确实围攻明城谷城两地,谷城情况尚且不知,但明城大军出征,留守将士不多,怕是情况不大好了。”

按理来说大周内乱,明城大军出征的事情,匈奴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知道的,毕竟明城的将军们都不是傻子,不会将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但这并不是小时,匈奴人若有探子埋在明城的话,并不难得到消息。

顾明远更是骂道:“该死,本官不是说了,大军出征之后严禁任何人进出,这消息怎么还会传出去?!现在可如何是好!”

赵文睿眼光往下面其中一人扫过,对这个消息却并不意外,很快说道:“既然如此,大周危在旦夕,我等不可因为小义而忘却国难,吩咐下去立刻拔营回援。”

这话一说下去,周围的将军很快站起身来出去准备,显然在他们看来,比起跟镇国将军打,他们也更倾向于先把国门守住。

但顾明远却不这么想,他虽然也想要回到明城,却更加担心回去之后的处境,更别提四皇子现在还昏迷不醒:“赵大人,别的不提,四殿下还在昏迷,可是万万不能赶路的啊。”

赵文睿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明远,笑着说道:“确实如此,这样吧,我留下一万人马,由顾大人统领护送四殿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