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也聊小时候喜欢的一家馄饨。

又有人进门,带进寒风,熟稔的冲老板喊着报了单。

“看什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英俊无双,潇洒多金,想吃回头草?”林浩阳抬头看到她的眼,话说的有点讽刺,“暗自惋惜,当年没有好好珍惜。”

没有潇洒多金的人来吃六块钱一碗的馄饨。

“我妈结婚了,找了个中国男人。”时瑄低头吃馄饨,热汤熏的她鼻子有些酸,汤里有胡椒,很辣。她把滚烫的馄饨塞到嘴里,泪滚下去落到了汤里,“当初,她说。”

林浩阳看着她。

屋子里有暖气,很热,时瑄却没有脱外套。

“这辈子我们都不能回国。”时瑄想把滚烫的馄饨咽下去,突然面前一道阴影,随即她的下巴被强势的抬起来。

“吐掉。”

时瑄看着林浩阳,眼睫毛动了下,又一滴泪滚下来,馄饨已经咽下去了,她看着林浩阳,“对不起,我不知道后来会变。”

林浩阳转身大步就走,走到冰柜前拉开门取出一瓶冰水,回来拧开递给时瑄,“喝一口含着。”

时瑄没动,“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联系,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见面。”

林浩阳把她面前的馄饨拉到中间,接过她的勺子缓缓搅着,时瑄哭了,他没想到时瑄会哭,时瑄看起来很软弱。但林浩阳知道她性格有多强势,她轻易不肯哭。

她为什么哭?为什么留着八年前的录音?她妈妈结婚了。林浩阳只知道她是单亲,她跟妈妈在美国。

她拒绝的原因是想留在美国陪妈妈吗?

“对不起。”时瑄站起来,拿起包说道,“我先走了。”

人没走出去,手腕被拉住,时瑄回头对上林浩阳的眼。林浩阳很不自在的松开手,紧蹙的眉松开,“馄饨已经不烫了,吃完再走。”

时瑄只想走,其实回来就是个错误。进了蒋霖屿的公司,一定会见到林浩阳,这是必然的结果。

“馄饨很好吃。”时瑄紧紧攥着包的边缘,“但我现在不想吃了。”

林浩阳拿出手机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付款后大步走出门,时瑄看着他宽阔高大的背影,心一寸寸沉入海底。

时瑄走出门,林浩阳站在路边抽烟。遥远处有狗叫,他穿的单薄,单手插兜一条腿踩在台阶上垂着头咬着烟。寒风里,烟头猩红,一丝烟灰落入风中,他回头走下台阶,拉开车门,“上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

“我有话问你,如果你要在这里说,我无所谓。”林浩阳掐灭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两只手插兜抬起冷冽的下巴,“只是这些话涉及到你的**,人来人往,怕你不方便。”

时瑄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她欠林浩阳的早晚都得还,她必须得面对。她绕到另一边,拉上车门上车。

林浩阳看着她,也抬腿坐上了车。

他往后靠在座位上,修长的手指落在腿上敲了一下。车内没有开灯,昏暗的空间,他的目光又沉又暗。许久后,他拿出铁皮硬糖盒子取出一粒。嘎巴一声,他把糖咬碎,糖盒撂了回去。

时瑄看到糖盒,认出来了。这款硬糖是她曾经买给林浩阳的,草莓味硬糖。

“所以,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你不能离开美国?”林浩阳喉结滑动,转头直视时瑄,“是不是?”

“我——”

“不要解释,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是。”时瑄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他们谁都不能放下身上的责任。与其让林浩阳痛苦的抉择,不如直接结束,他们谁也不牵挂谁。

“因为,你妈妈?”

时瑄转头看窗外无尽的黑暗,许久后,她艰难的点头,“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出轨了。”

这是时瑄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她从没有跟林浩阳说过,即便是无话不谈那个阶段,也没有提过。

如今,她和林浩阳很多年没见,其实不应该跟林浩阳讲这些**。但看到他坐在对面吃馄饨,馄饨的香气熟悉又温暖,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么好的林浩阳。

“他们闹了五年,闹的非常难看才离婚。我妈那时精神不太稳定,十分憎恨这个地方,她不回来,她也不允许我回来。”时瑄靠在座位上,“你不会留在美国,四年自由已经是你的极限。你有你的责任,你的父母。”

“林浩阳。”时瑄把这三个字艰难的说出口,她每一次叫林浩阳的名字,心就特别的疼,“我不知道你去阿拉斯加是求婚,我无意伤害你。可我在当时,没有第二个选择。”

“你喜欢过我——吗?”林浩阳把硬糖咬成了粉末,咽动喉咙,暗沉的黑眸盯着时瑄,“男女的喜欢。”

第90章

“我对你从头到尾都是男女的喜欢。”时瑄转头直视林浩阳, 她是女人,林浩阳是男人,他们在一起除了男女的喜欢还有什么呢?

兄弟情吗?可能吗?

漫长的沉默, 时瑄说, “我没有玩你, 我只是喜欢你, 只是——”

“只是你是个傻子。”林浩阳打开车内灯,转头看向时瑄, 他黑眸中翻涌的情绪渐渐暗了下去。时瑄喜欢他, 以前一直喜欢, 那现在呢?

“说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吗?”时瑄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浩阳。林浩阳吃完饭之后, 不再见面。

“不可以。”林浩阳抬手按下一键锁车, 把车门锁死,今天谁也别想下车。他又取了一颗糖扔进嘴里, 把糖盒递给时瑄, 状似轻松, “送你回宿舍。”

时瑄没接糖,看了眼他修长的手指。

“不用——”

“用。”林浩阳把糖放回去, 发动引擎,若有所思。唇角上扬,眉毛也扬了起来, 嗓音慢沉,“你喜欢我, 却不告诉我, 还推开我。这些隐瞒让我陷入自我怀疑八年, 我的自信坍塌,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才一直单身。我知道你当年身不由己,你有很多苦衷。但发生就是发生了,这八年,你不需要赔偿我吗?”

时瑄缓缓转头看向林浩阳,满脑子就四个字:无商不奸。

“你想要什么赔偿?”

车内灯光暗了下去,车灯照出前方的路。林浩阳拿出手机划开屏幕,递给时瑄,“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时瑄盯着他的指尖,缓缓往上。

昏暗的灯光下,林浩阳冷峻五官深邃,英俊的很立体。他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似乎真是个讨债的。

时瑄接过手机在上面输出号码,还给林浩阳。

林浩阳接过手机按下了拨号。

时瑄:“……”

难不成她能给假的?

电话铃声在时瑄的包里响了起来,林浩阳挂断,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他把手机撂到一边,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的路,时瑄喜欢他,时瑄家有很多复杂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怪她,时瑄刚刚哭了。他的指关节很长,缓缓敲击着方向盘,半晌后转头,“刚刚烫到了吗?”

“没事。”时瑄顺了顺短发,说道,“可以走了吗?”

林浩阳把车开出去。

时瑄转头看窗外,毫不意外的在车窗里看到林浩阳的倒影,她看了很长时间。馄饨很热,她的上颚被烫掉了皮,舌尖也有点木。

她的反应迟钝,车开出去很久才舔了一下。

车在城市的道路上穿梭,忽然停下,时瑄看外面还是繁华街道,上屿的宿舍在厂区附近,林浩阳知道路吗?

“坐车里等我。”林浩阳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下去,走了两步,又回来拿了车钥匙,从外面把车门锁了。

时瑄:“……”

他是怕自己跑路赖账么?她都在怀城工作了,能跑到哪里去?

林浩阳又走了两步,再次回来,车窗开了一道缝隙。

怕时瑄憋死吗?

时瑄盯着他,林浩阳握着手里的车钥匙,理直气壮的解释,“你一个人在车里不安全,锁好门窗,有事跟我打电话。”

你是要去一辈子吗?

他凛步走向了路边的一家粥店,时瑄收回视线,心乱如麻。车里似乎还残留着林浩阳的气息,霸道强势,侵占了她的全部生活。她把脸埋在手心里,非常失控。

林浩阳并没有去一辈子,他很快就回来了,拎了三个袋子一起递给时瑄,“粥很烫等会儿吃,牛奶和面包可以现在吃。”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基本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温热的粥隔着包装袋烙到时瑄的肌肤上,时瑄心里密密麻麻爬满了蔓藤,每一根蔓藤上都写着林浩阳。

他一直单身,他没有谈过恋爱。

他是不是……还在等?

怀城不大,很快就到了宿舍入口。时瑄朝林浩阳点了下头,下车快步穿过刷卡区走向宿舍楼。林浩阳的汽车引擎声似乎一直在身后,他还没有离开,时瑄没勇气回头看,埋头一股脑冲进了宿舍楼。

时瑄到家才把便利袋打开,一共三个袋子。粥和素包是一家,牛奶和三明治是西点屋的,清炒时蔬和虾仁滑蛋是粤菜馆。

最底下放着一盒颗粒冲泡的胃药,以及口腔内部烫伤的药膏。

时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子的东西,笑着笑着就哭了,林浩阳还跟当年一样,一模一样。

————

林浩阳在时瑄的宿舍门口待了很久,凌晨时分驱车回住处,他目前还住在林希那边。他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酒,拎着进门,看到满屋子粉色气球。

林浩阳蹙眉踢开气球,恶俗。

林希是怎么忍受蒋霖屿这恶俗的品味?

一楼房间门打开,林浩阳抬眼看到一身睡衣的蒋霖屿。

林浩阳抬脚踢上了外面的门,拎着酒打算上楼。

“饭局失败?”蒋霖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水,倚在冰箱上拧开灌了一口。耷拉着眼皮,他没戴眼镜,看起来马上就要原地睡着,“你动静小点,她睡了。”

林浩阳拉开餐厅椅子,把酒放到桌子上,脱掉大衣外套,“喝一杯,问你个事。”

“不喝。”蒋霖屿拎着水在他对面坐下,抬起眼刻薄的审视,“你把时瑄吓离职,你就等死吧。”

林浩阳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愁云密布,“你说时瑄喜欢我吗?”

“我是你的知心哥哥吗?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蒋霖屿懒得搭理他,神经病,打算起身离开。

“妹夫。”

蒋霖屿又坐回去,往后靠在椅子上,一副要死的样子耷拉着疲倦的眼皮,大舅哥遇到感情问题,他还是帮一把吧,“你说哪个阶段?”

“还分阶段?”

“现在这个阶段,得看你怎么发展了。”蒋霖屿又喝了一口冰水,他穿黑色条纹衬衣式睡衣,气质是清冷禁欲的。但一抬头能看到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特别不可描述。

蒋霖屿最近太骚,恨不得在身上贴个他被林希临幸了的巨大横幅。

“你把你的脑袋低下去。”林浩阳喝完一罐啤酒,不想看他,辣眼睛,想时瑄今晚的眼泪,“我怎么发展?每个阶段有什么不同?她哪个阶段喜欢我——最明显?”

“你问我?”蒋霖屿想把冰水倒到林浩阳的头上,让他清醒清醒。

林浩阳抬眼盯着他,不问你问狗吗?

“她一开始就喜欢你,不明显么?她从不搭理工作室其他人,只跟你说话。”蒋霖屿的爱情观就是被林浩阳带歪了,他现在正回来后每天都想吐槽,“你们天天睡一张床,你觉得那是纯洁的友谊?”

“我们在一张床上纯睡觉,谢谢您了。”

蒋霖屿居高临下审视他,目光刻薄到了一定境地,“那更傻|逼。”

林浩阳:“……”

“畜生,滚吧。”林浩阳耳根突然升腾起燥热,他和时瑄真是盖着棉被纯睡觉,那段时间时瑄感冒发烧,他把时瑄带到了他们家。两室的房子,一开始他过去跟蒋霖屿挤,挤了两天蒋霖屿就疯了。

蒋霖屿神经衰弱旁边有人睡不着。

林浩阳试探着跟时瑄提了,时瑄非常大方让出了半张床,他们开始在一张床上睡。

“别后悔,有个重要信息。”蒋霖屿把水喝完,懒洋洋的把手插兜,迈开长腿往屋子里晃。

“屿哥?”林浩阳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说呗,别走啊,我们异性亲兄弟。”

“时瑄原本不想签上屿,我跟她说你单身,她就同意了。”蒋霖屿不太喜欢跟人探讨感情,他认为感情是非常**的事,仅属于自己和爱人。就算是亲人,也没有必要交流,“自己悟去吧。”

他干脆利落的回去,关上了门,客厅一片寂静。

林浩阳陷入沉默,想把蒋霖屿拎出来,问问清楚。可林希睡眠质量很差,觉轻容易失眠,睡着不容易。

时瑄回国的原因是因为他吗?当初他问蒋霖屿时瑄为什么回国,蒋霖屿的回复是她为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

时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回来为什么不立刻找他?

什么叫看他怎么发展?

林浩阳又喝完两罐啤酒,猛然想明白一个事儿:狗比蒋霖屿,连他的感情都拿来利用,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丧心病狂。

蒋霖屿下雨天千万别出门,小心被雷劈死。

————

周一时瑄接到公司通知,公司给她换了宿舍。

“安山别墅,怀城最贵的别墅区,在市中心。拎包入住,有专门的管家保洁,听说环境特别好。”李迅翻看着手里的通知单,说道,“住满五年,房子产权归你。老大,你要不要包个扫地小弟?”

时瑄的职位确实重要,但这一上来就送别墅,蒋霖屿非常大方。

“有没有班车?”时瑄对房子没有什么概念,能住就行。她刚回国时,蒋霖屿就安排过一套别墅给她,被她拒绝了,离厂区太远,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她跟其他人一起住宿舍,很方便,宿舍有保洁阿姨帮忙处理一切,她心无旁骛的工作,“离厂区远吗?”

“没有班车,但蒋总给你配备了司机和专车。”李迅支着桌子看时瑄,怀城的房价虽然没有那么逆天,但安山别墅一套也五六千万,时瑄是个小富婆,“那边的房子也不需要你管,有管家和钟点工。”

“为什么突然换宿舍?”时瑄百忙之中抽空问了一句。

“蒋总说,为了让你有更好的生活环境,更专注的工作。”李迅对时瑄的不食人间烟花想叹息,这位在温室里太久了,“老大,为什么不想换呢?住满五年房子就是你的。无论将来你谈恋爱还是结婚,你能带你的另一半住宿舍?即便你的另一半同意住宿舍。你的孩子呢?将来你有孩子,安山学校是怀城最好的学校,安山别墅是最优秀的学区房。”

李迅看来看去,还是他跟老大最般配。老大不食人间烟花,他一个人包揽全部的琐事。

时瑄回头看向李迅,脑子里却想的是林浩阳。

“就算你不结婚,你退休之后,也要有个地方住吧?这房子哪里不好?”李迅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怕被看出那点心思,说道,“老大,要考虑现实,你总要找对象,不能单身一辈子。”

“什么时候搬?”时瑄收回视线,她确实需要一套自己的房子。

“你签字,今晚就可以搬。拎包入住,司机已经配备到位。”李迅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时瑄,说道,“右下角签字就行。”

时瑄看了一遍,合同很简单,她要在这套房子里住满五年,也要在上屿工作满五年,这套房子会自动转入她的名下。

时瑄签下名字。

“还有事吗?”

李迅拎着文件,身子一斜扭着腰,手肘压到桌子上手指着侧脸,凹出造型,刻意压低声线,换成最近小姑娘喜欢的霸总音,“老大,那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怕不怕?”

“你腰间盘突出?”时瑄看他扭曲的腰,“能不能好好站?”

李迅站直,还想往时瑄的办公桌上倚,时瑄戴上眼镜继续工作,“不准靠我的桌子,腰不好就出去坐会儿。我不跟人合住,想要房子打申请,我想办法给你租。”

时瑄对手底下的人还是很好,尽可能满足每个人的需求。

李迅在心里叹口气,怀疑时瑄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但她也不喜欢女人,她可能就不喜欢人类这个物种。这么多年,往她身边凑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能走进她的心房。

时瑄原本想打电话给蒋霖屿,怎么突然给她房子,可她实在太怕跟人打交道了,一想到要说长长的客套话,她就把电话放下了。

李迅办事非常快,下午时瑄的东西就搬到了安山别墅。晚上时瑄加班到八点半,坐上专车回住处。安山别墅环境非常好,市中心繁华地段,房子很大,独栋别墅。时瑄下车,让司机先离开,退后几步抬头看这栋大别墅。

她对物价没有概念,但这套房子从上到下写着一个贵字。她的房子吗?时瑄第一次有房子的概念。院子非常大,还空荡着,房门口亮着一盏壁灯,微微发黄。

时瑄从包里拿出钥匙,走上台阶找了一圈没找到开门的地方。门上只有一个密码锁,按密码上面显示还没有输入指纹。时瑄研究了半天一无所获,没找到插钥匙的地方,她又下台阶,拿出手机欲打给李迅。

车灯照了过来,十分耀眼,时瑄抬手挡住车灯往前面走了两步。黑色越野车就停到了她家门前,熟悉的车牌号,时瑄握着手机听到李迅的声音。

“老大?怎么了?一个人住害怕吗?”

时瑄从挡风玻璃看到驾驶座上的林浩阳,他穿黑色夹克,里面同款的深色毛衣。眉骨硬朗悍利,深邃的双眼皮微抬,琥珀色眸子清透。他的车开过去,几秒后,又缓缓倒了回来,稳稳的停到了她家门前。

“没事了。”时瑄把电话挂断,手机装回背包。

林浩阳降下副驾驶车玻璃,偏头越过副驾驶注视着她,“你也住这里?”

这该死的缘分。

第91章

时瑄默了几秒, 说道,“你住这里?”

“隔壁那栋。”林浩阳指了指旁边的房子,并没有立刻下车。

夜色深沉, 黑色的越野车悍然, 车里的林浩阳英俊的很清晰。时瑄攥紧手里的钥匙,注视林浩阳片刻, 说道, “这边的别墅门锁是一样的吗?”

林浩阳垂下睫毛, 这是什么问题?“差不多吧。”

李迅住在公司宿舍,离这边有点远。所以时瑄看到林浩阳的第一反应, 可以求助林浩阳, 但真正站到这里,她又有些难以启齿。

“有事?”林浩阳的手指缓缓摩挲过方向盘。

“钥匙孔在哪里?”时瑄问。

林浩阳第一遍没听清,看着她几秒, 时瑄解释道,“我没找到插钥匙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时瑄穿着蓬松柔软的大羽绒服, 没有戴眼镜。圆眼睛漂亮清澈, 微乱的短发衬的她特别可爱。

堂堂时总, 找不到钥匙孔。

林浩阳保持着冷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长腿落到地上,他关上车门大步走向时瑄的院子。

“大门打开。”

时瑄连忙拿钥匙打开沉重的大门, 林浩阳凛步而来, 推开门伸手, “钥匙给我。”

时瑄连忙把钥匙给了他, 脸上有些热, 非常尴尬,“谢谢。”

林浩阳拿钥匙时看了她一眼,特别意味深长。迈开长腿三两步就走上了台阶,时瑄小跑跟上,说道,“你——现在住怀城?”

“嗯,锁孔在下面。”林浩阳把密码锁推到一边,露出下面的小孔,“刚搬过来?没人跟你说这些?”

“没时间交接。”时瑄说,“很忙。”

林浩阳推开门,找到门口的开关打开灯,屋子通明。时瑄朝他点头致意,说道,“谢谢。”

林浩阳穿黑色夹克衫,黑色休闲长裤,笔挺身材看起来悍利。剑眉星目,手还搭在门锁上,显出手腕上一块银色的手表,衬的腕骨很漂亮。

“会输密码吗?”林浩阳抬眼,嗓音微沉。

“我等会儿看说明书。”时瑄说,“谢——”

林浩阳眼睛盯着她,拉起了她的手腕,时瑄倏的抬头。

“按密码。”林浩阳拉过时瑄到面前,握着她的手指往密码锁上按,“隔着衣服拉你,没碰你。”

林浩阳的手指温热,隔着毛衣紧紧贴着时瑄的手腕。时瑄整个人都陷到了他的怀里,铺天盖地全是他的气息。林浩阳今天应该没抽烟,身上有很淡的沉香。

滴的一声,第一遍指纹录完,林浩阳依旧握着她的手,“你一个人住?”

林浩阳声音压的很沉,时瑄又站在他面前,感受到他胸膛因为发声引起的嗡鸣回音。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对林浩阳既熟悉又陌生,心跳的快要飞出去。

蔓藤又开始疯狂生长。

时瑄点头。

蒋霖屿突然给她一套房子,林浩阳住在隔壁,人为巧合。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浩阳不是说不再见面吗?

时瑄按第三次指纹,林浩阳松开她的手,道,“好了,试一次。”

“谢谢。”时瑄拉上门,刷指纹,门应声而开。她走进门,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时瑄握着门,“林浩阳。”

林浩阳打算转身,闻言停住脚步,黑眸直射过来,“有事?”

“没事,今晚麻烦你了,再见。”

“二月十四那天,我说话过了,我跟你道歉。”林浩阳观察着时瑄的表情,斟酌用词,“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如今可以重新定义关系。”

“你没有错,确实是我不对,我的处理不当让你背负了很大的压力。”时瑄抿了下唇,说道,“我当时想让你更轻松一点,结果却是最坏的。你说的对,无论什么原因,我让你受到了伤害。你需要赔偿也合情合理,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他要重新定义什么关系?朋友?老同学?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还是让她赎罪赔偿的关系?

“什么都可以?”林浩阳单手插兜往后懒洋洋的靠在墙上,抬眼要笑不笑的,“那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呢?你也愿意?”

时瑄怔怔看着他。

春节刚过,初春的季节寒风凛冽,小区寂静,高大的树木枯枝矗立在黑暗之中,路灯幽然。

“开个玩笑。”林浩阳黑眸中的笑一寸寸敛尽,嗓音沉哑,“早点睡吧,我也没有那么缺女朋友。”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时瑄温软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林浩阳脚步顿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许久后,他倏的回头看向时瑄,黑眸阴沉,“再说一遍。”

“你要多久?”

“施舍吗?还是怜悯?”林浩阳话出口就皱了眉,他很想笑,看进时瑄清澈的眼睛中,他有些喘不过气,“仅仅因为赔偿,就可以做——别人的女朋友。”

“只有你。”时瑄盯着他,“不是所有人。”

他们在黑暗里对峙,时瑄在赌,林浩阳也在赌。

他们之间隔着八年。

“你知道女朋友要做什么吗?”林浩阳看着时瑄,他们都彻底长大,她肯定什么都知道,她在这八年里经历过什么人,林浩阳一无所知,所以这个问题特别的蠢。

时瑄抿了下唇,林浩阳握着手里的车钥匙,握紧又松开,又握紧。他转身凛步走回去,彻底把门推开,他揽住时瑄的腰,吻落了下去。

这一刻他想了太久,动作早于大脑,大脑失去了控制权。

回过神时,他已经掠地攻城般拿下了主城权,大肆挥兵入侵。抢占下高地,拿下唯一的控制权。

他们是第一次接吻。

曾经离接吻最近的一次,他们躺在床上玩游戏。林浩阳输了就耍赖过来撩她,两个人在床上闹,闹着闹着就走火了。林浩阳压在她身上,额头贴着额头,鼻子紧紧贴着,唇和唇的距离非常近,近到下一刻林浩阳就会吻下去。

蒋霖屿敲门,找林浩阳借电脑。

他们分开,在寂静的房间里,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林浩阳先回过神,跳下床拿了电脑给蒋霖屿。他们没有再继续游戏,坐在床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林浩阳又狂又野,开飞机开游轮,上天入地,但在感情上就是一张白纸。

他小心翼翼守护着时瑄,他们在一起三年,他什么都没有做。

时瑄的唇柔软,比想象中更软。林浩阳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他吻的疯狂,直到碰到时瑄的眼泪。

林浩阳停住,他握着时瑄的腰,黑眸翻涌着情绪。

“接吻,甚至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林浩阳嗓音沙哑,一字一句,“你也要?想清楚,要还是不要?”

“多过分?”时瑄的包落到地上发出声响,她看着林浩阳的眼,小心翼翼的抬手,落到林浩阳的腰上。她的唇被亲的发麻,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都在颤抖。她很渴望,这种渴望很久了。

如果当初发生点什么,他们分开时不至于空空如也。

她不至于连想连念的东西都没有,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们就那么无疾而终。她在漫长的黑暗里等待永远不会升起的太阳,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抱着什么怀念,才能让自己好熬一点。

太难了,每一天都像是生活在地狱里。

她知道她活该,可她还是奢望,万一有一天,她的光回来了呢?她的光回来了。

林浩阳坐在她面前吃馄饨,林浩阳给她买了很多吃的,林浩阳搬到了她家隔壁,林浩阳握着她的手腕输入门锁。他还是曾经那样,无所不能。

“你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时瑄神经质的抠了下手指,收回来,拉自己的羽绒服,“林浩阳。”

“做完之后呢?”林浩阳松开她,退后靠在门边,他很烦躁,他从裤兜里拿出烟盒取了一支烟咬在唇上。他咬着烟在身上摸打火机,时瑄已经把打火机递了过来。

林浩阳直直看她,心里有一根弦崩断了。

时瑄抿了抿唇,她强迫自己站在这里,不要躲不要害怕。

“你包里还装打火机?你抽烟?还是——”林浩阳拿下烟,香烟落在指间,他按着身后的门站直,抬眸,“时总。”

“我不抽烟。”时瑄把打火机递给林浩阳,她的眼睛瞬间有点红,“买打火机的习惯,很多年前的。一直在我的包里,我不知道哪天你会回来。”

理智冷静的时总此时语无伦次,她攥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你——要我帮你,点烟吗?”

以前点烟是情趣,现在算什么呢?

林浩阳摊开手到时瑄面前,“谢谢。”

时瑄把打火机放到他的手心,退了回去,看样子林浩阳不会继续做下去了。

打火机清脆声响,蓝色火苗卷上了香烟,烟头猩红在风里燃烧着。林浩阳合上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下,咬着烟翻看手里的打火机。情侣定制版的zippo,底部有两个英文字母,一个是时瑄的英文名第一个字母a,另一个是哪个野男人的?

林浩阳犹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冷静下来。

“这个打火机是你的?”

“嗯。”

“你的?”林浩阳拿下烟,低头看她,“确定?”

时瑄点头,林浩阳似乎很不高兴,但她不知道林浩阳不高兴的点是什么。

林浩阳把打火机撂到一边的桌子上,巨大一声响,他说,“谢谢。”

时瑄很轻的皱眉,林浩阳这都把发脾气写到脸上了,他不高兴的样子跟当年一模一样。时瑄不怕他,只是不知道他因为什么。

时瑄拿起打火机,想找问题所在。

林浩阳靠在门边深吸香烟,他拿起时瑄家门口的烟灰缸,把烟灰敲了进去。

“这款打火机是情侣定制版,下面的英文字母是手写上去的。”林浩阳嗓音冷淡,道,“你刚刚的提议,我觉得可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时瑄,我要谈的恋爱,只有你和我,不能出现第三个人,你有的乱七八糟关系,全部结束干净。我的恋爱,只有开始没有结束,你不要指望在我这里拿到结束的期限,不可能。跟我在一起,那就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我不要你现在回答我,想清楚再给我答复,要还是不要。”

第92章 林浩阳X时瑄

打火机的底部刻着两个字母, 时瑄原本以为是打火机图案,现在才看清上面写着ag,这是定制版的吗?

但是林浩阳的话, 比打火机的来源更重要。

“那——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时瑄看着林浩阳的眼, 心脏疼了一下,她跟林浩阳在一起,绝对不会先走,“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我不知道这个打火机是定制版, 这是我的助理帮我买的——”

李迅的英文名叫glenn, 对上了。时瑄心里一咯噔,抬手把打火机扔到了一边, 仿佛烫手山芋, 她后知后觉,李迅竟然有这方面的心思, “你明天有时间吗?”

林浩阳气的想就地把她正法了, 但克制着情绪,“几点?”

“我明天尽可能不加班,大概六点。我请你吃饭,你选地方,我们正式谈谈这件事。”时瑄说,“林浩阳, 我不是单纯的补偿,我有私心。再见之后,我想——要你。”

林浩阳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干净的烟灰缸第一次被使用。烟灰飘出来一丝, 林浩阳抽纸擦手。他擦干净手指, 走过去,撑在时瑄的上方,低头几乎碰到时瑄的额头,“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他的嗓音沙哑,眸光深沉。

他的呼吸落到了时瑄的肌肤上,炽热的交缠着。

“浩阳。”时瑄落在身侧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我也想靠近你。”

林浩阳炽热的吻落下,他们再次接吻。林浩阳快把她吞下去了,时瑄身体里的氧气被抽空,快要窒息的时候林浩阳松开她。